15 嫌犯(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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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我说,“经过刚才这么长时间的争吵,我想你们或许愿意听听我这个狡猾的恶棍是怎么想的。你们介意我说几句吗?”

“太好了。”福勒说,这是他第一次说话,语气中带着急迫,“你是弗莱明德,这毫无疑问的,你是如此镇定。我想之所以如此,就是因为你是弗莱明德。你为什么要杀死那个家伙,他是谁呢?”

德·安德鲁自己似乎也迫不及待了。

“我等待我们的会面好久了,”他说,“我当然乐意听你说话。你想说什么呢?”

“我只想给自己辩护罢了。”

“你到现在还是抵赖?你准备再次挑战我吗?很好。乔治·莱姆斯登先生,今天晚上早些时候你告诉我们,你可以证明这个男人的身份。现在你还愿意为他证明身份吗?”

“不,我不愿意。”莱姆斯登回答说,瞬间我感到脚下的地面坍塌了。

他站在壁炉前面,双腿开立,头低了下去。似乎他想用这样的姿势来表明自己在寻找摸索着真相,可是他脸上的表情只能用疑惑来形容。他略带粗暴地开口说话了。

“是这样的!”他坚持自己的话,“我想——哦,该死的,我不知道!我跟布莱克一点都不熟,也就是点头之交。”他看向我,“我很抱歉,若你觉得我对你不公的话。但这事情实在太重要了,我不能随便下结论。你是可以骗过我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啊,是的,你说的对。但说到随便下结论,你认为我能骗过H.M.吗?或者你仅仅是认同德·安德鲁而已,而他明显已经思路混乱了?”

莱姆斯登摸着自己的下巴:“刚才那语气听起来的确像是一个因为谋杀而捕的人。我想你现在还没有完全搞清楚状况。你可能是肯·布莱克,也可能不是。我现在不能下结论。但我要说的是,不管你是不是肯·布莱克,你都是罪犯。你能否认谋杀案的证据吗?如果H.M.说你是肯·布莱克,我会同意。然而你怎么解释这些摆在面前的证据呢?”

非常不幸的是,我清楚地认识到现在的状况。即使我把众神全都召集来证明我的身份,也依然不能够改变对我的谋杀控告。我看了看H.M.,他坐了下来,恢复平静,他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好像刚才的话他完全没有听到一样。不过他的眼皮似乎抬了几下,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你还是要继续辩解么,弗——啊,布莱克先生?”德·安德鲁咄咄逼人,声音听起来简直跟恶魔一样。

“是的!”我说,“所有这些愚蠢的推断都建立在一个假设之上,那就是我藏在挂毯的后面,爬出了窗户,然后又通过海沃德房间的窗户爬了进来。但你似乎忽略了什么事。若我像你说的那样,从窗户里爬进来,假如海沃德先生当时在房里的话,那他应该会看到我,而且海沃德先生当时的确在房间里。你有没有问问他,他能否发誓看见了我?”

虽然我把重音放在“发誓”上,但我的话依然听来不怎么有价值。若按海沃德先前的思路来看,他肯定会脱口说他发誓看到了我。我把头转过去看他,禁不住吃了一惊,但又安下心来。他瘫坐在沙发上,一只胳膊放在沙发背上,眼睛半眯,他一边叼着雪茄一边仔细打量着我。他那大大的眼镜似乎有点催眠作用。实在奇怪得很,他看我的表情似乎充满友善。

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说话。

“很久之前我就问过你们这些人了,”他语气缓慢,“为什么不让一个律师,一个最擅长问问题的人,来进行询问呢?我现在就要这么做。不过我刚才坐在这里考虑了好一会儿,我有些话要先说。如果这个家伙有罪的话,那他的行为跟我见过的其他罪犯的完全不一样。我首先要从他开始问话,看着吧!”他清了几下嗓子,把头伸了伸,看起来似乎真的认真起来了,“至于你刚刚问的那个问题。答案是,没有,我没有看到你从窗户里进来;不过如果你让我发誓的话,我恐怕做不到。因为我并不确定。你知道么,就在我听到那声尖叫几秒钟之前,我把我房间的台灯关上了。”

“关上了台灯?”

“你是那个应该回答问题的人。”他纠正我,把手中的雪茄转了个圈,“但你也能提问,让自己获得有利地位。是的,我关上了房间的台灯。这没什么好笑。当时我准备去浴室,然后再下楼去。可是当我关灯之后,我就听到了那尖叫。我站在黑暗中,考虑应该如何是好——实话实说,那时的感觉不怎么好。我本来准备把台灯点亮,却找不到火柴。所以我跑过去打开了门。”

我用眼角瞥了一眼德·安德鲁,他似乎对这个回答十分满意。这简直就是再度让我受创。

“之后你做了什么呢?”我问道。

“一直站在那里等着,直到我看到他们都聚集到了楼梯口。是的,你也在其中。然后你们都走下楼去,所以我也跑过去跟上了大家。好了,伙计,继续问吧!”

“很好,我会的!既然你在门口站着等,那么你也就知道没有人从你房间里出来,从你的身边溜走,然后跑到门厅了吧?”

“啊哈,这个呀!”海沃德边说边微微笑了一笑,“这叫做引导目击证人。不,我可没站在门口。我从房里出来,站在门厅里,大概距我房间的门有四五英尺远。这样我才能更好地看清楚门厅里发生的事情。”

“我喜欢这些法律引语。”我们的堡主说道,“当我们真正走上法庭时,这会对我们有极大帮助,以防他妄图逃脱罪责。所以你不能保证没有人从你身后的房间里出来,然后跑向楼梯,造成他从自己房间里跑出来的假象,是吗?”

“注意,我感觉不到任何人。”海沃德坚持道,伸出了一根手指。

“海沃德先生,你的感觉会被法律接受的。”

“但是,”我说,“就算你没看到什么人,也该听到他的动静了呀?比如脚步声?有人开窗的声音,或者穿过房间的声音,然后从你身边走过的声音?”

“噢,不,不一定。当时暴雨声音很大,而且地毯非常柔软,我又全神贯注盯着门厅里的一举一动。所以,没有,我必须承认……”

这一切真让我摸不着头脑,他看来似乎十分热情、充满喜悦,似乎要帮我洗脱罪行,却又总是毫不留情摧毁我的证据。这感觉就像是我们在玩一个猜谜游戏,而他不停给我明确暗示。我甚至能发誓我看到他摆出了单词的口型,想要告诉我答案,然后微笑。

“我想没必要继续下去了,”德·安德鲁说道,“实际上,布莱克先生的问题恰恰一步步解释了我原本对他罪行的最后一点怀疑……那么证据就是,海沃德先生在听到叫声前熄灭了台灯?太棒了!我还在想,弗莱明德怎么敢从窗户里爬进来,而不怕被屋里的人发现。从上面他看到灯关上了,所以他本能地猜测住在屋里的人出去了,因此毫不犹豫地爬了进去。我不是急不可耐了,弗莱明德,但我想现在的确不用再说什么了吧。或者我们能在去巴黎的路上继续这一话题,我都为你定好行程了,你会在明天白天被押送巴黎。当然还有你迷人的同伴,切尼小姐。”

一直保持平静的H.M.十分震惊。我想他刚刚准备要说的话完全被上面这段给打乱了。而对一直语无伦次的我而言,这段话简直就是致命打击,让我倍感绝望。

“我可能知道——”H.M.大声说。

“你当然可能知道,”德·安德鲁认同道,和蔼的样子又回来了,“我们根本不可能安排一个没出口的陷阱。我们这里还有辆车呢。我可以保证,用不了多久,切尼小姐和弗莱明德先生就会被安排到一个比这里简陋得多的地方,那就是总局的审讯室。”

海沃德站了起来。

“等一下!”他喊道,“难道这个家伙没有其他的问题要问我了吗?”

“恐怕我们没有时间做这个了,”我说,“但我们或许能商量一下,若你们同意不把切尼小姐拉进来的话——”

“放松,你这白痴!”H.M.冲口说道,“这就是他们希望你说出来的话。问问海沃德,问他那个他想回答的问题……”

“这个问题用不了很长时间,”海沃德说,“布莱克,你面对的是个迂腐的律师。我一直有个老习惯改不掉——只要我进入一间奇怪的房子,离开房间前我一定要做一件事——其实也不是我的习惯,很多人都有这个习惯——这个习惯还挺好笑的——”

“海沃德先生,熄灭台灯前你究竟做了什么?”我问。

海沃德叹息一声,坐了下来。

“我锁上了我的窗户。”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