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025
陈散在天?心湖营地租了一栋小别墅。营地四面环山,青山绿水森林,俨然是个桃源仙境。能徒步、露营,能玩飞盘,能玩水上的皮划艇项目,是不少年轻人外出的首选。
“我跟你?说,距离市区只有一个小时车程,就算是第二天早上赶回去打螺丝,那也完全来?得及嘛。”在出门前,陈散还给宁簌打电话,生怕她找到各种奇葩理由放自己鸽子。
宁簌对地点没什么意见?,出去玩嘛,她不想带上脑子,有陈散这么个把什么东西都安排妥当的e人朋友,真的是三生有幸。出发?前唯一的纠结,就是交通工具。她上下班都乘坐地铁,没怎么开车,车还停在自己家的车库里。也许会喝点酒,开车去的话找代驾回来?吗?
到了出发?时,宁簌依依不舍地放开了怀中的两?只猫,而殷楚玉从书房中走了出来?,忽然间抬眸望向她。
宁簌转眸看?殷楚玉,说了句废话:“垃圾我带下去。”
殷楚玉淡淡地嗯了一声。
宁簌叹了一口气,又?道?:“天?心湖营地那边,我会?尽量早回来?的。要是太晚了,我——”直接在那边过夜还没有说出来?,她就听到殷楚玉的询问。
“开车过去吗?”
宁簌眨了眨眼:“地铁。”
殷楚玉垂着眼睫:“好,注意安全。”
宁簌抿了抿唇,她看?着没有返回书房,反而逐渐朝着她走过来?的殷楚玉,一颗心忽然间激烈地窜动起?来?,仿佛要跃出胸腔。可殷楚玉只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伸手将蹲在一边的猫捞到了怀中,轻轻地挠着它的下巴。
宁簌盯着打咕噜的猫片刻,酸了酸后,一扭头潇洒地走了。
等到关门声传出,殷楚玉才抬起?头,抱着猫在客厅中来?回踱步。
晚上会?回来?的吗?
宁簌抵达目的地的时候,人都到齐了。宁簌跟陈散太熟悉,知?道?她喜欢整一些花里胡哨的幺蛾子,在推门进屋、彩雾炸开的时候,她只是眼皮子一跳。在一众熟悉的欢呼声中,很快就融入热闹的氛围里。
给宁簌过生日的局是陈散组的,来?玩的人大多数两?人的共友。关系没好到跟陈散那样无话不谈的地步,但平常会?在一起?聚会?约饭。有读书时候的同学,可更多的是社交达人陈散介绍给宁簌认识的。宁簌轻松随意地跟人打招呼,不过在看?到一张洋溢着笑容的年轻脸庞时卡了壳。
陈散一扬眉,笑道?:“是我朋友,是个才毕业没多久的妹妹,叫霍桐,之前跟你?说带一个人嘛。”
宁簌想了想,陈散给她提这个事儿?,要么是没注意听要么就是忘记了。陈散介绍人的方?式随意,宁簌也习惯她这样的性格,朝着新?认识的妹妹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霍桐眼眸一亮,凝视着宁簌,笑得越发?灿烂,甜甜地喊了声:“姐姐好。”
露营度假区玩的项目多,你?一言我一语的,想要达成一致很难。不过不管是陈散还是宁簌,都不是强求的人,对朋友们“散如满天?星”也无所谓。生日只是过个氛围,过个热闹。
“明天?是工作?日,晚上露营的人应该会?少点吧?”在商议游玩项目的时候,有人话题一拐,笑嘻嘻地说道?。至少本地社畜可以筛掉一片了。
“你?们打算在这过夜?”宁簌一挑眉,面上露出一抹讶色。
“是呀,我们休了年假。”陈散也开口,她转头瞥着宁簌,片刻后才掩着唇说,“不会?吧?”
宁簌:“……”是的,她明天?依然要去打螺丝。“前段时间请假太多了,主编不批呢,我晚上得早点回去。”宁簌顺势说,省得在玩得正热闹的时候开口扫兴。
“怎么样了?现在好点了吗?”有人从陈散的口中听到宁簌进医院的事,微信上也慰问过几?句,不过现在听宁簌提起?“请假”,关怀再度涌了上来?。
宁簌迟疑了一会?儿?,说:“好很多了。”
某种意义上,前妻姐就是她的救命药。
“姐姐是怎么了?”霍桐挪了挪位置,悄悄地坐到宁簌的身侧,好奇地问道?。
“中邪了。”宁簌用吓唬小孩的语气说道?。
霍桐弯着眼眸笑了笑,张口就是:“姐姐这样好的人,应该百邪不侵。”
宁簌眉头微微一蹙,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她没再“中邪”话题上继续深入,而是话锋一拐,拍手道?:“各自玩吧!不用给我们散宝省钱。”
陈散往沙发?上一歪,捧着心口故作?心痛:“我只是小小的社畜,你?忒狠的心。”
宁簌眨眼:“是你?自己要夸海口的。”
五月下旬的风吹到脸上很清爽。
朋友们对水上项目尤其钟情。
宁簌不太喜欢在水中的晕眩感,有种未知?的恐惧会?将她淹没。她跟陈散并肩坐在岸边的长凳上,左右看?了看?,好奇道?:“你?怎么会?想到带个妹妹过来??”
陈散瞪她:“那不是你?的要求吗?”
宁簌一脸不解:“啊?”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陈散:“皮肤白、黑长直、年龄符合、脾气好、温柔可人……恰好又?对你?的‘简历’感兴趣,恰好有个聚会?时间,我就把人带过来?了,你?觉得怎么样?”眼中闪烁着八卦的光芒,陈散推了推宁簌,又?问,“有什么感觉吗?我保证,人品没问题。”
所以她的生日宴还附带着相亲局的功效吗?
宁簌早把自己的提议抛到九霄云外了,听了陈散的话,耳边仿佛一道?惊雷乍响,在雷霆散后呢,余劲凑成了嗡嗡嗡的轰鸣声,不绝于?耳。
宁簌盯着陈散欲言又?止,不知?道?该骂自己还是陈散。她揉了揉脸颊,千言万语化作?一道?低回的哀叹声。
“怎么了?就算不来?电也用不着露出这种脸色吧?”陈散奇怪地看?着宁簌,忽然间灵光一闪,咋舌道?,“你?不会?在这短短的时间就有新?情况了吧?”不接视频电话、不连麦打游戏、吞吞吐吐鬼鬼祟祟!通过回忆宁簌近段时间的表现,陈散直接下了诊断:“不正常!”
就差摇着宁簌的肩膀使劲晃她,并道?:“你?说啊!”
宁簌被陈散的眼神看?得浑身发?毛,她捋了捋手臂上冒起?的鸡皮疙瘩,矢口否认道?:“我才没有。我最近……”犹豫一会?儿?,她灵机一动,“断情绝爱了。”
“姐姐是遇到什么伤心事了吗?”突然间响起?的声音,把宁簌和陈散吓了一跳。
宁簌维持着神色的从容沉稳,而陈散的眼中闪烁着些许心虚。
“对不起?啊。”霍桐朝着宁簌、陈散道?歉,她解释说,“我有点晕水,就不跟那些姐姐一起?玩了。看?到你?们在这里,就过来?了。”
“没事。”陈散说,她看?着眼傻愣着的霍桐,有了第三个人一些话题就不好继续了,于?是她问道?,“那再喊几?个人玩飞盘?”
霍桐跃跃欲试。
宁簌:“……我不行。”这种跑动起?来?的运动不是要她的命吗?“我不知?道?规则。”
霍桐道?:“姐姐,我教你?呀。”
陈散也说:“自己人玩没那么多规矩。”
可宁簌不是个会?被人三言两?语就说动的人,甚至拿出了之前生病的事情当借口:“我不适合剧烈运动,得遵医嘱。”但她知?道?扫兴后要重新?勾起?朋友们的热情,于?是道?,“我来?的时候看?见?射箭场馆,我们去那怎么样?”
陈散耸了耸肩,没有异议。
霍桐说了声“可以”,紧接着又?道?:“可我之前没有玩过,姐姐教我吗?”说着,满脸期待地凝视着宁簌。
宁簌对上霍桐的目光,温声道?:“场馆里有教练。”体验馆里一般体验的是拉力二十磅以内的反曲弓,新?手的发?力和动作?不标准,得有教练指导才好,要不然一轮结束肩膀、手臂都废了。她不觉得还是新?手的自己有为?人师的本领。
霍桐听了宁簌的话有些失望,可旋即就调整好了情绪。三个人朝着射箭场馆走,在陈散打趣宁簌过去的“脱靶”战绩时,霍桐也旁敲侧击,打听宁簌的喜好。
“姐姐很经常去吗?”
宁簌慢吞吞说:“不经常。”
陈散挑眉:“人一旦成了社畜,那就只有当牛马的份了。”她不怀好意地看?着眼神中透着清澈的霍桐,说,“你?很快会?体验到的。”
人嘛,得认清自己的螺丝钉本质。
“哪有这么恐怖,不要吓人。”宁簌摇了摇头,说,“是我自己不喜欢出门。”
霍桐还想继续打听,只是射箭场馆到了。
射箭这事儿?,有人为?了竞技,有人为?了解压,宁簌和陈散俨然是后者。
霍桐有些紧张,头一回拿上弓,有些手足无措。在教练温声指导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扭头看?一边已经戴上护具的宁簌。
她怕射空。
宁簌关注到了霍桐的状态,没有过去,反倒在陈散的耳边嘀咕了两?句。
谁带来?的人,谁负责到底,十分合理。
陈散无奈地瞪了宁簌一眼,显然拿她没办法,朝着霍桐走了两?步,安慰她说:“不用紧张,只是出来?玩玩。你?先试试,不喜欢的话就坐一边看?簌宝发?挥就好了。”
糟糕的成绩自然让霍桐心碎,体验感因为?自身技术的不足跌到低谷。霍桐摆弄了两?下,很快就放弃这项运动,选择坐在一边目不转睛地看?宁簌。
“很英气是吧。”陈散递给霍桐一瓶饮料,脸上有一种与有荣焉的得意。
她们的咸鱼簌宝在跃龙门的时候,也有凛凛之风呢。
在霍桐、陈散都没有参与到游戏中的时候,宁簌总不能一个人沉浸在射箭中。射了十来?支箭后她就放下了弓,在眼尖看?到霍桐拿纸巾的时候,她火速地用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水。看?着微微发?颤的手说:“太久没玩了,有点勉强。”
“姐姐已经很厉害了。”霍桐发?自内心的赞叹。
宁簌朝着她笑了笑,没接腔。
三个人离开射箭场馆,到湖边长廊支起?的小木桌边喝茶。
荷叶亭亭立,隐约看?到探出的淡粉色花苞,还没到彻底绽放的时候。
闲侃了一段时间,在水上玩的朋友们拉了一个群,发?了一些照片的同时,又?提议去野餐。
宁簌单只手支撑着下巴,浏览着群里的消息,发?了个“好”,她没什么可反对的。从群聊退出来?后,她又?盯着被置顶的聊天?框出神。
要不要跟殷楚玉分享呢?
她们现在只是普通室友关系,似乎没到能分享的程度?
可她出门的时候,告诉殷楚玉去哪里了,这说明游玩的事,殷楚玉也小小地“参与”其中了吧?
正在出神,一条好友请求发?来?。
宁簌瞥了眼,看?到备注是“霍桐”,她抬眸,看?到霍桐笑着朝她晃了晃手机,点了通过。
霍桐给宁簌发?了几?张照片,都是射箭时候的风姿。
宁簌回复:“谢谢。”她将照片都保存了下来?,咬了咬下唇,挑选了其中最靓丽的一张发?送给了殷楚玉。她的心忐忑不安地跳着,耳垂充血发?红,她将手机倒扣在桌面,用手扇了扇风,试图降下内心深处那团骤然烧起?的火。
怕殷楚玉不回复。
也怕殷楚玉回复一个问号。
陈散先前在跟群里人沟通,乍一抬眼看?到宁簌的动作?,纳闷道?:“蜜蜂螫你?了?”
宁簌:“……”谢谢她的好朋友,现在什么情绪都没了。
当一堆人凑到一起?野餐时,那就不是三个人能比拟的热闹了,叽里呱啦的,没有谁的话头会?被落。在热火朝天?的氛围下,就算心中有所牵挂,宁簌也要尊重朋友们,而不是悄悄地玩手机。
殷楚玉看?到宁簌的消息,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了。
她关闭了所有会?影响她思绪的社交软件,直到将初具雏形的剧本发?给梁成君后,才去看?消息。
处理了一堆有用无用的讯息后,殷楚玉才打开与宁簌的对话框,点开那张照片的原图保存下来?。
谁给她拍的照片呢?陈散吗?
殷楚玉心想着,直接折回去戳开陈散的朋友圈。相较于?宁簌的清寂,陈散就不一样了,一连几?条九宫图。殷楚玉在其中找到了宁簌的身影,以及……跟宁簌距离颇近的黑长直。
她是谁?
以殷楚玉的记性,不难想到陈散替宁簌“征友”的事情。
她抿了抿唇,心中有些不太痛快。
她又?烦躁这种不痛快。
回到与宁簌的对话框,殷楚玉敲下了“生日快乐”四个字,在发?出去前又?一个个字删除。
祝福的人那么多,又?怎么会?差她一个?
许久之后,殷楚玉发?了“很好看?”三个字过去。
可直到半小时后,她都没等到宁簌的新?消息。
手机微微震动。
回神的殷楚玉抚了抚眉眼,在看?到“梁成君”三个字的时候,眉头倏地蹙起?。
她点了挂断,没多久,梁成君就发?来?消息:“邮件我收到了。”
殷楚玉:“嗯。”
在梁成君看?完并且提出跟剧本有关的问题前,她都不想回复对方?。
殷楚玉找到关和璧,问她“在忙吗”。
得到“不忙”的回复后,殷楚玉才打了个电话。
“姐,你?认识天?心湖营地那边的人吗?”
关和璧:“认识,怎么了?”
殷楚玉抿了抿唇,说:“想预定她们今晚的无人机和烟花表演。”
关和璧:“今晚?”
殷楚玉:“不用创新?设计,就是很普通的生日庆贺。那边有足够的经验吧?”肯定会?有现成的以备不时之需。
关和璧笑了一声,说:“我们家没有人在五月生日。”顿了顿,她又?打趣道?,“怪不得云无心说你?之前托她雕东西呢,是要送人吗?我把那边负责人的联系方?式给你?,你?自己跟她面谈吧。”
殷楚玉木着一张脸,已经做到被关和璧刨根问底的准备。可关和璧没有追问,可能是云无心这两?天?搭理她了,让她只有兴趣回味自己短暂而又?扎嘴的“幸福”。
从感慨中回神的殷楚玉,压低声音:“我没在天?心湖那边。”
关和璧:“?”那给谁庆生?殷楚玉简短的一句话让她有种迫切需要吸氧的窒息感。
她们家前车之鉴还不够多吗?!她的好妹妹怎么能重蹈覆辙!
第26章026
关和璧的迫切碰上了沉默如青山的殷楚玉,只有举手投降的份。
殷楚玉不说,她能怎么办呢?
殷楚玉没在天心湖那边,她除了替她把事情安排妥当,还能怎么?做呢?
“你不要忘记了自己的初心。”关和璧嘱咐殷楚玉,咬牙切齿说话,恨铁不成钢之情溢于言表,“你不要跟我和妈妈她们那样。”
“不会?的。”殷楚玉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我没有你那么?变态的占有欲。”
云无心爱关和璧吗?爱的。但并不妨碍她想要逃离关和璧。
关和璧:“……”挂断了电话后,很认命地替殷楚玉处理后续的事。
手机屏幕变暗,殷楚玉轻轻地笑了笑。
她那平静寡淡的生活终于再度出现了涟漪,那无法忍耐的庸常和重复里,又出现了一张熟悉刻骨的脸。
可她依旧彷徨茫然,时时落在矛盾的心态中。
她要炽烈吗?还是只是因为长久的庸常才生出对?变数的渴望?等到变数降临时,是不是又想回到宁静里?
天心湖营地。
各种各样的项目足够宁簌她们玩到晚上。
晚餐是坐在湖边的烧烤区吃的,摆放的折叠桌子上还放着一个蛋糕,不远处就是各种各样的烤串,可谁也没有觉得?不合时宜,围坐在一起,哄笑声接连不断。日?落的时候,霍桐拿了吉他过来,弹了一首《生日?快乐》,朋友们摇晃着附和,口中哼着歌。
“你要不要许个愿?”陈散拍了拍宁簌的肩膀。
许愿两个字一下子就让宁簌想到自己的梦——以及那神异事件导向的结局。“我没什么?想要的。”宁簌打了个激灵,没敢再有太多期许,万一就幸运中奖了呢?愿望实现是好,就怕延迟,就怕邪门的副作用。
“真的假的?”陈散睨了宁簌一眼,不信她的话。怎么?会?有人?没有愿望呢?她不信宁簌明天想上班。
“假的。”宁簌扑哧笑了一声,她将双手十指交握,抵着下巴闭上了眼,在心里轻声说,“愿你自由。”
而这个你,是此?刻没有在场的人?。
是她在心湖平静时映照出来的唯一身影。
“许了什么?愿望啊?这么?久?是发送小?作文吗?”朋友打趣道。
宁簌:“……”
很久吗?她就是花了几百秒想前?妻姐而已!
闹过一阵后,朋友们拿起手机往群里发送新拍的照片。
宁簌也摸到了手机,点开置顶看那冷冷淡淡的前?妻姐发来的近乎敷衍的三个字。
她还指望什么?呢?难不成还想让前?妻姐挥笔洋洋洒洒写一篇千字赋文来夸她吗?再怎么?说,都比句号或者问号要来得?好。
在一团阴影移来的时候,宁簌瞬间警觉起来,一鼓作气退出对?话框,点进积累了无数消息的小?群。她推开鬼鬼祟祟的陈散,在群里挑挑拣拣,保存了一张蛋糕小?半入镜但又没那么?凌乱糟糕的烧烤架照片。等陈散又去骚扰其它人?时,她才暗松了一口气,重新点进跟殷楚玉的对?话框,将照片发送。
“在湖边吗?”
殷楚玉秒回,可对?照片没什么?表示。
也许她前?妻姐都懒得?点开看。
宁簌暗哼一声,说:“是的,天气晴朗,能看得?到星空。”
殷楚玉:“喝酒了吗?”
宁簌看着空瓶子,回复:“喝了很多。”
殷楚玉没再说话。
宁簌内心升起一股烦闷的情绪来。
她好端端的干什么?要给?前?妻姐发消息?
不发消息她就不会?知道自己有所求,就不会?因未满足产生烦躁。
她许愿祝福前?妻姐,为什么?前?妻姐不祝福她生日?快乐呢?
宁簌知道自己的情绪的又开始无理取闹了,可她乐意,反正只有她自己知道。
“姐姐在等消息吗?”在宁簌没注意的时候,霍桐来到了陈散的位置,好奇地望着宁簌。
“没有。”宁簌矢口否认。
霍桐暗松一口气,开玩笑道:“还以为姐姐是跟很重要的人?聊天呢。”没等宁簌回答,她又低声说,“还有一些照片,等回去后,我再发给?你吗?”
宁簌一愣:“不是发在群里了吗?”
霍桐耸了耸肩,笑道:“群里发的基本都是合照,至于单独的,我怕刷屏,到时候都私发给?各位姐姐啦。”
宁簌一脸了然:“谢谢你。”霍桐身上洋溢着青春热情,不像她,懒到一张照片都没拍,全偷的别人?的。
夜色朦胧。
湖边的灯接二连三地亮起,照着粼粼生波的湖水,像是银河坠入凡间。
霍桐之后说的话,宁簌没怎么?听见?。
因为烟火声忽然间响起,焰火冲天而起,将天穹渲染得?五光十色的,十分炫目迷人?。
陈散绕到了宁簌身边,叹气道:“这种新型的字幕图案烟花,一发三五千,气人?的是还预约不到。”也不知道是哪家千金请营地的人?来看一场的烟花盛宴。
烟花持续了几分中,散落的、零星的焰火渐渐沉暗,只留下一片余烬。可黑暗只持续了片刻,一道流光仿佛神工抬笔一点,炫目的光华骤然荡开,在夜空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还有无人?机表演唉?”同伴们兴致勃勃地抬起头观看,眼中满是惊叹。
附近的人?不少,闪光灯亮起,显然是有人?拿着手机拍照录像。
无人?机队列变幻,光芒如水流般淌动,慢慢地拼凑成一个巨大华美的蛋糕,以及“生日?快乐”四?个字流光溢彩的大字。
“好巧啊,这就是天意吗?”陈散拍了拍宁簌,拿起了杯子,与众人?碰了碰,道,“来祝我们簌宝生日?快乐!”
一群人?再度欢呼,旁若无人?地唱着了生日?祝福歌。
宁簌被e人?朋友闹得?面色发红,她低着头看手机屏幕。
一道新的消息进来,是殷楚玉发的。
她说:“生日?快乐。”
无人?机的表演还没结束,天幕的流光仿佛来自宇宙的祝福。
宁簌的心忽地一颤,想到一种可能。
但会?吗?
她赶忙摇头,打消自己可怕而又荒唐的猜想。
天幕的光芒持续了半小?时才缓缓散尽。
陈散搭着朋友的肩膀,在说露营的事,这边的装备齐全,想“拎包入住”或者自己搭建都行。她扭头看宁簌:“簌宝,要不再试试请假?”
“或者明天赶早回去。”
陈散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露营是在选择了天心湖后才决定的,大家借机来玩一阵,请上了年?假。但是她把最重要的事情给?忘了!没告诉宁簌。
“我要回去。”宁簌的眼神在灯光下有些迷蒙,像是秋湖上被风吹动的雾。有些醉意在微风中酝酿,那无人?机带来的残余光点仿佛没有从她的视野中消失,而是经由她的想象,重新拼凑成一道身影,却可望不可即。
“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有人?在等你呢。”陈散打趣道,也没强求。
宁簌眼皮子一跳,说了个“有”字。
“姐姐跟人?合租吗?”霍桐托着腮问。
陈散也一脸深沉看着宁簌。
宁簌慢吞吞补全:“猫。”
回程要一个小?时,这边有许多出租车往来,可太晚了终究不安全,还影响第二天的状态。宁簌已经给?朋友们打过预防针,所以在十点半她提出要离开的时候,朋友们并没有异议。
“你喝了不少,我送你过去。”陈散说。
“我也一起。”霍桐一骨碌站了起来,她才毕业,没急着找工作,连假都不用请,跟陈散她们一块儿玩。
宁簌还没应声,一个电话就打来了。
陈散凑得?近,但黑暗中眼神不大好,只看到名字时一长串,隐约有个“前?”字。
宁簌避开了陈散、霍桐,往边上走了几步,才用手掩着唇,小?声道:“喂,我是宁簌。”
那边沉默片刻,说:“结束后就来A口,我刚好在这边。”
宁簌:“……”
这个“刚好”是不是太巧了?
没等她回答,殷楚玉就挂了电话。
宁簌抬步走向陈散、霍桐。
“是谁啊?”陈散随口问道。
宁簌有点莫名的心虚,她没回答,而是说:“你们去玩吧,不用送我。”
陈散懒散的目光因为宁簌一句话变得?越发警觉,只是碍于霍桐在,没法直截了当地问。
霍桐对?宁簌的兴趣不减,道:“姐姐,没关系的。”
陈散转向霍桐,笑嘻嘻道:“我们还是回去吧。这么?大一人?,也没醉糊涂,不会?丢的。”拉着霍桐离开前?,陈散又剜了宁簌一眼,分明是说“等着秋后算账”。
宁簌一瑟缩,越发心虚了。
她都把陈散的话当玩笑呢,哪想到她还真的想要牵红线。
还有前?妻姐那事儿,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提。
已经预料到陈散知情后会?降下的狂风骤雨了。
但没关系,这不还没发生吗?
宁簌很熟练地那点心虚和小?愧疚抛到脑后,迈着轻快的步伐,乘着徐徐舒和的轻风朝着A口走去。
越临近出入口,人?就越稀少,灯光亮如白昼,隐约能够听到草木中此?起彼伏的虫鸣。
宁簌一眼就看到出挑的殷楚玉,脚下停顿片刻后,改成小?步快跑。立在殷楚玉面前?,她也没说话,只是神态柔和,唇角带着微微的笑。
“这么?早就出来了吗?你不用急的。”殷楚玉垂着眼睫,轻描淡写道。
宁簌摇头:“都十一点了。”等回到家中洗漱完,就得?迈入万恶的周一了。
殷楚玉抬眸看宁簌,轻笑一声:“可没到早上的早,不是吗?”
宁簌一愣,被酒精浸泡过的脑子反应总会?慢上一拍。等殷楚玉迈步走向停车区域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殷楚玉是在讽刺她的“早回来”。
依照殷楚玉的作息,的确是不早了。
“对?不起,我——”
她迈步去追殷楚玉,只是走得?急,在发现殷楚玉停步转身的时候,仍旧没来得?及刹住。
殷楚玉一只手抓着宁簌的手臂,一只手捂住多灾多难的额头。
这是去练铁头功了吗?
殷楚玉深吸一口气,将抱怨的话压了下去。
她接上宁簌的话,抿唇说:“你不用跟我道歉,你又没做错什么?。”
宁簌嘶了一声,额头也疼。
浑噩的脑子跳出了“交拜”两个字,转念又想,“妻妻交拜”的代价是否大了点?
她在殷楚玉清泠的声音里找到了一点点清醒,她回神,接话道:“我打扰到你睡觉了。”
殷楚玉压低声音:“哪有打扰?”她依旧抓着宁簌,凑近她,问,“难道你以为我是特意来接你的吗?”
理智在线的宁簌会?看殷楚玉的脸色,会?从殷楚玉的语气中分析成分,称量到底有多少嘲讽之意。可此?刻有些醉意的宁簌不会?,她抬起手轻轻地碰了碰殷楚玉留有一个红印的额头,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殷楚玉:“……”额头隐隐生痛,她一巴掌拍下宁簌的手,冷着脸说,“上车。”
熟悉的气息让宁簌彻底地放松,酝酿的醉意慢慢变成了睡意。
殷楚玉:“?”她深吸一口气,朝着宁簌一倾,替她系上安全带。
宁簌忽然睁开眼,含糊道:“你还没回答。”
殷楚玉垂着眼睫,半晌,才淡淡道:“对?,我是专门来接你的。”
可宁簌没有再说话。
第27章027
到家时候,宁簌被殷楚玉喊醒。
宁簌的脑袋昏昏沉沉的,眼?中依约映入一道模糊的轮廓,可没?没?多久,那沉重的眼?皮子便搭了下来,全身大半力量都压在殷楚玉身上?。
殷楚玉半抱半拖的将宁簌带回家时,出了一身细密的汗。
不像是醉得昏沉,那就是单纯睡得死?
“宁簌?”殷楚玉半跪在沙发上?,晃了晃宁簌的肩膀,抿着唇喊她。
“嗯——”宁簌拖长语调应了一声,含糊地嘟囔道?,“别闹我,困。”在说完这句话后,她察觉到那晃动自己的力量并没?有消失,索性伸出手胡乱地抓,将猝不及防地殷楚玉按入了怀中。
殷楚玉眸光幽沉,她的面上?薄红更甚。她不喜欢这样别扭的姿势,从宁簌的钳制中挣扎出来后,她吸了一口气,伸手捏住了宁簌的鼻子。两只猫在主人归来后活跃了起来,跳到沙发上?好奇地看着宁簌和殷楚玉。大?小姐没?动弹,只是端坐着甩尾巴,而道?德经呢,仿佛领会到了殷楚玉的无?奈,照着宁簌来了个“泰山压顶”。
“嗯?”宁簌终于掀开了沉重的眼?皮,睡眼?惺忪地看着殷楚玉,哑着嗓子道?,“怎么?了?”
“去——”到了嘴边的“睡觉”两个字一转,改成了“洗澡”。在户外?玩了一天,哪能?不出汗?殷楚玉受不了这样的“随便”。
宁簌“哦”了一声,朝着殷楚玉张开手,软声道?:“楚玉,让我抱一抱。”
殷楚玉一怔。
在重逢后,宁簌没?再用这种亲昵的语气喊她。
她睁开了眼?睛,可意识还?没?有彻底清醒,仿佛停留在她们还?在一起的某年某日。
殷楚玉还?在愣神?,宁簌又叹了一口气,更主动地抱住了浑身僵硬的殷楚玉,嘴唇从她的颈边轻轻擦过,勾起一片颤栗。
短暂的拥抱在一声“喵”中结束,宁簌迈着摇晃的步伐走向主卧。
殷楚玉垂着眼?睫,还?沉浸在骤然?间被牵动的时光里。
几分钟后,回过神?的她没?看到宁簌出来,以为她看到床就躺倒了,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推门进入宁簌的房间。
可房间里没?有人。
殷楚玉:“……”依稀听到了哗哗的水流声,她推开次卧通向主卧的那扇自宁簌搬来后就紧闭的门,果?不其然?,看到卫生间的大?亮的灯光。
殷楚玉抚了抚额头,有些无?奈。
旋即一个念头浮现,宁簌她——拿衣服了吗?
殷楚玉顿时坐立难安。
她快速地离开主卧掩上?门,坐在沙发上?出神?。
时间已过十二点,疲倦与困意如浪潮般上?浮,连思绪都慢上?一拍,直到手机铃声将她的惊动。
可在她意识到自己举动时,已经接通了。
“簌宝,怎么?样,到家了吗?给你发消息怎么?不回复?害得我心里七上?八下的。”
“喂?你怎么?不说话了?不要吓我?”
陈散清亮的声音撞入耳中。
殷楚玉想直接挂断,但又怕她的举措带来宁簌朋友的忧虑。
迟疑片刻,殷楚玉在陈散急切的呼唤声中开口:“她到家了。”
陈散被突如其来的一道?女?声惊得手机几乎脱手,这不是她簌宝的声音!但是听着有些耳熟。宁簌呢?怎么?是别的女?人接电话?这都几点钟了?陈散警觉起来,抿唇问?:“你是谁?!”是宁簌藏着掖着不让人知?道?的女?友?或者是个趁人之危的坏女?人?!
“殷楚玉。”
对面的声音清晰地传来,如惊雷在陈散耳边炸裂。
“啊?”此刻的陈散目瞪口呆,微妙变化的神?情可以制作出十张灵动的表情包。
事情是怎么?发展到那一步的?宁簌!她为什么?什么?都没?有提?她又要去踩那个名为殷楚玉的深渊了吗?枉她劳心劳力替宁簌介绍对象,哪想到宁簌一声不吭,给前妻姐旧情复燃!
陈散气得快要爆炸了。
她想化身十万个为什么?,可惜殷楚玉没?给她说话的机会,留下一句“有事明天再找她吧”就挂断了电话。
“散姐,怎么?了?”霍桐走向陈散,轻声问?道?。
她给宁簌发送了一堆照片,可宁簌没?有回复。
“没?事。”陈散摇了摇头,一脸深沉。
“宁姐姐没?回复消息诶?”霍桐又说。
“可能?螺旋升天了吧。”陈散说。
就算没?有,那也快了。看明天她怎么?将宁簌喷个狗血淋头!
“嗯?”霍桐没?听明白。
陈散唉声叹气:“她平安回家了。”看了眼?霍桐,又说,“朋友来接她的。”
得亏她没?有明确提撮合的事,没?跟谁保证什么?。可她看着对宁簌感兴趣的霍桐还?是有点小愧疚,她现在都要变成坏人了!
此刻,罪魁祸首一无?所知?。
在梦游似的洗完澡后,甚至都没?喊殷楚玉一声,裹着浴巾进入更衣室中找到贴身衣物,然?后十分自然?地钻入被窝中,陷入梦境中。
在沙发上?坐了快一个小时的殷楚玉,没?听到什么?动静,最终怀着对宁簌在浴缸中睡着的担忧,轻手轻脚地走入主卧。
浴室的灯还?亮着,可床上?拱起的一团,已经很明确地告知?了她宁簌的踪迹。
殷楚玉:“……”她抿着唇走到床边,视线停留在宁簌平和的睡颜上?。她弯下腰,指尖在宁簌的额头轻轻碰了碰,又凑到她耳边轻声说,“生日快乐。”-
宁簌这一觉睡得还?算安稳,醒来的时候才六点。
她还?想眯着眼?睛在赖一阵,但陌生的天花板让她一下子就警觉起来,霍然?从床上?坐起。
床上?的另一侧是空的,没?有人躺过的余热。
宁簌抚了抚额头,只想起殷楚玉接她回家。
然?后呢?她怎么?睡到主卧来的?怎么?爬上?前妻姐的床的?低头看了眼?宽松的睡衣——很明显,不是她自己的衣服。她在这儿,前妻姐人呢?卫生间里也没?有动静啊?
宁簌的思绪就像是差生写满公?式的数学草稿,杂乱中有无?数个指向,无?法将劲气始到一处去。她蹑手蹑脚地从床上?滑了下去,探头探脑地打开房门。她才迈入客厅,两只猫就喵喵地叫着,使劲地蹭着她的腿催促她。
朝着猫粮、水碗看了眼?,宁簌十分确定?殷楚玉没?在。
可是没?在家还?是没?起床?殷楚玉的消失是因为她鸠占鹊巢了吗?
宁簌咬了咬下唇,很麻利地伺候两只小可爱,可纷飞的思绪始终围绕着殷楚玉打转,难以停止。
她再度化身一条游魂,心不在焉地洗漱。
拍在脸上?的清水让她的神?思逐渐清醒起来,可在出去时候,看到突然?间坐在沙发上?、大?变活人似的殷楚玉,那才上?线的大?脑又宣告罢工。
殷楚玉在看她。
可到底是在看她还?是看她身上?的衣服?
她穿着前妻姐的衣服在前妻姐跟前打晃,这算是什么?行为呢?
如果?前妻姐在这时候说一句“你怎么?穿着我的衣服”时,她该如何应对?
宁簌的脑子变成了被小猫拍来拍去的弹簧片,摇出了重重的残影。
尴尬而又绝望,怎么?脚下没?法出现一条裂缝将她吞没??她昨天的愿望许错了,前妻姐要什么?自由?她才要自由——那从前妻姐跟前倏然?隐身的自由。
可殷楚玉只是垂着眼?睫,平和地说了声:“早安。”
似乎不在意她乱套衣服的行为。
“早安。”宁簌干巴巴地回复一句,又报告工作似的,说,“猫粮、猫砂都换了。”
殷楚玉嗯了一声,又问?:“今天不上?班?”
宁簌:“……要。”她的忧郁中又加上?了“周一周一,马上?归西”的惆怅和怨气。
她羡慕地看了眼?在沙发上?安坐如山的殷楚玉,也想要如风一般的自由,可她闲不住。
在满怀沉重中,宁簌快速地闪回了房间。
床上?的被子叠得齐整,不像她随意一铺。
殷楚玉晚上?睡在了这边?宁簌一愣。
朝着门外?看去,可看不到殷楚玉的身影。
这算什么?呢?我的身上?有你的……被子味?
宁簌被脑子中腾升起的荒唐想法逗笑,她赶忙甩了甩脑袋,快速地换下睡衣,穿上?一身的“上?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