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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第16章

不管李晦到底为什么笑,这会儿楼梯间的气氛实打实地尴尬到窒息。

林一简顾不得回答李晦,连忙放缓了语气补救,“抱歉,我的意思是,我周六有点事情,所以可能不行。”

沈瑶晗也像是终于反应过来,连连摆手,“没什么没什么,我就是问问。”

这场对话就这么半尴不尬地结束了,林一简往楼上走的时候,脑子还在不由自主地做场景回放,尴尬懊悔歉疚人际焦虑等等复杂难以仔细分辨的种种消极情绪在心底酝酿,整个人都很郁郁。

偏都这样了,脑子里的那个声音还在说风凉话。

[至于吗?你拒绝我那么多次,都没见得有什么反应。这会儿才对别人说了一个‘不’,就难受成这样?]

林一简不由反驳:[那能一样吗?]

[哪里不一样?]

[你那是胡搅蛮缠,人家是真的有事。]

[哦?什么事?]

[……]

在李晦那“仿佛真就问问”的平静语气下,林一简一下子哑了。李晦:“……”

她厌食。

李晦深吸口气,走得更快了。

这种追着人打听别人女朋友喜好的行为,要不是确定赵敦益确实没那个意思,他刀子都招呼上了。

赵敦益追上李晦的时候,后者正停在一个小摊贩前。

虽然云州各地仍旧不算安稳,但是李晦毕竟坐镇了云延半年,把周边劫掠的流寇收拾了不少,云延城内多少恢复了点州府所在的繁华景象,小摊小贩们也渐渐聚集成了集市。

但这半年的光景,也足够云延城的人认识这位新任的刺史了,故而李晦在这摊子前面一停,原本想过来的人都纷纷让路。没多一会儿,这就变成半个真空地带了。

这么显眼,追上来的赵敦益一下子就看见了。

但他刚打算上前,倒是瞧见了另一个人。

是杜彦之。身后还跟着两个眼熟的护卫,应该是李晦指派过去的。

赵敦益在原地顿了一下,到底是收拾烂摊子习惯了,觉得自己还是得替李晦描补描补,不能把关系搞那么僵。便上前一步,主动问候,“杜先生也来逛集市?”

杜彦之点点头,见赵敦益目光不自觉往他身后瞥,他笑了下,解释:“初来乍到,需要采买的东西不少,多亏了刺史指的这两名护卫,不然光搬东西就够让人头疼了。”

赵敦益:“……”

他试图从杜彦之脸上找出点勉强的神色,却意外发现对方好像真的挺满意的,仿佛真的把李晦安排的这两人当力工使了。

真是个怪人。

默默腹诽了这么一句,赵敦益客气回复:“先生言重了。”

本来就不太熟,赵敦益自觉两方没什么可谈的,主动打招呼维持完客套的面子情之后,便也准备出言道别,却不料杜彦之接着开口,“没想到二位也有闲情来逛市集,可是刺史府上缺了什么?”

赵敦益:“也没有,就没事逛逛。”

李晦多半就是被问烦了躲他呢,他追着人就到了这边。

赵敦益这么说着,往那边瞥了眼。微风拂过,摊子上的风车被吹得打转、悬挂的铜铃叮咚作响,布老虎的那双眼睛“凶狠”地盯着来客……是的,这是个玩具摊。

赵敦益一开始看见这场景的时候还惊掉下巴,到了现在已经见怪不怪了。

没看出来,李晦这么喜欢小孩,都到了云州了,还记挂着安恒德家的那几个侄子。

那边李晦摘下挂在旁边的铜铃掂了下重量,便不自觉地拧起了眉。

见李晦露出这表情,摊子后头的小贩也是眉心一跳。

但或许是次数多了习惯了,稍微定了定神,便稳住心神,主动开口招呼着,“刺史不如看看这边的泥哨?颜色鲜亮样式也多,说不准能挑到满意的。”

瞧着杜彦之若有所思地盯着眼前这一幕,赵敦益莫名尴尬,他打哈哈道:“别看他那样,他其实还挺喜欢小孩的。安虎骑家的那几个孩子都是跟着他混大的……”

“是么?”杜彦之顿了顿,开口:“我瞧着刺史挑的、倒更像是姑娘家会喜欢的东西。”

那边摊子前面,李晦那边一手拿了个鸟雀形状的泥哨,一手拿了个兔子,似乎在掂量选哪一个。

这么说起来,好像确实有点像小姑娘会喜欢的东西。

她这么说着,略微放缓了语调,和林一简讲起了这里面大大小小的坑。

林一简也认真听着,偶尔询问一二。

至于说对面到底怎么拿到林一简私人信息的。

蒋书松叹了口气,“这不太好查,你签合同的时候用的是身份证和真名吧……”

林一简听明白了这未尽之语。以现在网络信息泄露的程度,名字和身份证的都知道了,对方从什么渠道拿到她联系方式都不奇怪。

蒋书松又道歉:“抱歉,应该是我在月下聊天的时候提起你的事了,不知道怎么传到游戏公司那边去了,不然他们也不会这么惦记上你。”

“不用道歉。”林一简愣了下,连忙开口。

她顿了顿又放缓了语调,“应该是我说才对。谢谢你,蒋姐,一直以来都麻烦你了。”

不管别的地方怎么样,在漫画上面,她确实是任性、自我、还理想主义,一点都不是一个合格的商业漫画家。但是——

“蒋姐你会让我改稿,但却从来不强求我改变想法,我不想配合营销,就从来没有提过。我不喜欢的活动不会让我参加,类似这次寻觅的事,之前都是蒋姐帮我挡着了吧?”

蒋书松:“……”

她像是顿了一下,才一本正经,“这都是编辑的工作。”

林一简“噗”地一下笑出来,“总之,谢谢你蒋姐。当初是你捡到我,真是太好了。”

……

蒋书松挂了电话,原地冷静了会儿。

半晌,她才拍了拍脸,长出口气。

现在的小姑娘,真是不得了……该说不愧是恋爱漫画出道么。

她稍稍抬头,月下的编辑部的标识就在上方——云层遮蔽中,一轮弯月好梦正酣。

编辑这个职业,其实是梦幻与现实的接轨。

漫画家天马行空地编织梦境,资本永远着眼现实去追逐利益。一方是浪漫主义的虚幻,另一方却是着眼物质的现实,这就需要编辑的存在,它是隔绝的壁障、也是沟通的桥梁,将一个个幻想编织的美梦带到更多的人面前。

楼上的同事远远看见站在楼下的蒋书松,有点疑惑地打了个招呼。

蒋书松也笑着挥了挥手。

她无端地想起两人几年前的一场对话。

‘干这行的,还是要点热情的……’

说得也没错。罗氏有点意外,“怎么?你要是有事,也不必强留。”

李晦摇摇头。

顿了一下,又点头,“是有点事。”

罗氏以为是不方便同她透露的公事,目露了然,“你大哥一会儿就回来了,我去把书房收拾收拾,有什么事你们兄弟俩谈。”

却不料李晦却有些吞吐道:“不是,我是有些事想请教长嫂。”

罗氏这次真是奇了,“你说。”

李晦:“……”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磕磕巴巴,“要、要是姑娘家哭了……”他该怎么办!

*

另一边。

没从吕奕骐那边得到靠谱答案,林一简就同样的问题询问了叶竺妍。叶竺妍的反应和前者差不多,大惊失色,“你居然会和人吵架?!”

林一简:“……”

这是什么反应啊?她也是有脾气的!

不过关系亲近还是有亲近的好处,林一简略过不能说的部分,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和叶竺妍讲了一遍。

叶竺妍听后沉默了好一会儿,拧着眉喃喃:“居然是三观问题。”

这情况可比某件事上的争执难办多了,要叶竺妍来说,干脆断了算了。

“三观不同怎么做朋友”这话还是有点道理,这情况相处久了肯定会有摩擦,林一简这么软的性格,绝对是受欺负的那个。

但是叶竺妍看着旁边眼巴巴看过来的林一简,实在没法说出口。

她不得不问一句,“是很重要的朋友?”

林一简愣了愣,从意外相遇到对方这次沉默离开,期间相处的种种画面在脑海中浮光一样的闪过。

她停顿了一下,肯定地点头,“是。很重要的朋友。”

叶竺妍想了一会儿,叹气说:“那就没办法了。你去跟她说明白,讲清楚你的想法。如果真的是朋友的话,她会试着理解你,就算不能理解,也会尊重你的想法。”

她这么说着,同时也暗搓搓地挖了个坑。

——听见没有,要是既“不理解”又“不尊重”,那肯定是假朋友,离得远点准没错!!

叶竺妍其实觉得林一简这个朋友有点过界了,正常“朋友”会管这么宽么?最多一块儿吐槽抱怨两句……不过看林一简的态度,或许是关系特别好的闺蜜?

虽然现代社会问题也挺多的,但这闺蜜的想法也太偏激了,也不知道林一简怎么和人交上朋友的。

林一简点点头应声,旋即陷入思索。

看着对面那冥思苦想的样子,叶竺妍觉得不行!

她还是有点了解林一简的,放任她自己一个人想来想去,最后绝对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这么想着,叶竺妍当即开口打断对面思绪:“我认识的一个毕业的学姐开了个汉服写真工作室,她邀请我去看看,一简你要不要一起?”

起码她还是挺喜欢这份工作的。

*

这边林一简打完电话,满脸“你看吧”的意味,拿着手机在眼前晃了晃。

她就说李晦老把人往坏处想。

李晦轻哼了一声,对此不置可否。

这次没遇上,不代表下次也没有,运气好这种事又不能管一辈子。

林一简也发现了李晦的关注点,连同那意料之外的情绪。

她不自在地抬手轻轻碰了碰耳后,小声,[小组里的人临时有事,讨论推到晚上了,正好下午没事,去一下也没关系。]

这仿佛“专程去一趟”的说法怪怪的,林一简顿了顿,又下意识找了点别的理由,[……取材的话,还是亲眼去看看,才更容易画出来。]

李晦一时没有回答。

胸腔中奇怪的又满溢又轻盈的感觉充斥着,林一简尚觉莫名,就听见一道语调略微怪异的询问声,[你说‘和朋友约了’?]

林一简:[对啊,和‘朋友’。]

心跳似乎短暂地失序了一下,林一简下意识按上心口。

但还不等她仔细感知那情绪,就听见一道状似无奈的笑声,[你啊,长点心吧。早晚被人骗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林一简:[……?]

什么鬼?你信不信我现在打道回府?

李晦还真不信。

他有点苦恼又有点高兴地想着:还能怎么办呢?只能他多看顾些。

谁让他是“朋友”呢?

第17章第17章

因为要把林一简送回学校,李晦这次醒得晚了点。

临时驻营地都拆得差不多了,李晦要是再晚点醒,赵敦益都打算叫人了。不过就连这会儿,他也少不了暗自腹诽两句“心大”。

腹诽归腹诽,他还是尽职尽责地提醒,“你昨天带回来那人醒了。”

赵敦益到现在也没弄明白那人有什么身份,因为摸不准也不敢随便对待,只能半看管半是照顾地供起来,只等着李晦醒了再看看怎么处置。

却不料,李晦满脸不明所以,“什么人?”

赵敦益:???

他噎了一下,也只得提醒,“你昨晚带回的那个,穿着一身道袍的。”

他辛辛苦苦照顾一宿,结果这人可倒好,睡了一觉就抛到脑后了。

赵敦益觉得自己在那儿思索那人身份的行为像是个傻子,保不齐就是李晦临时起意、觉得捡人有意思呢。

李晦确实没注意那人灰不溜秋的一身是道袍。

不过赵敦益说“昨晚”,他倒是想起来点:自己入睡前好像确实拎了个人回来的。

见李晦这一脸恍然,赵敦益越发确证了自己的猜测,一时脸色都有点发青。

早知道这样,他就随便找个帐子扔里头了,简直白费心血。

李晦倒是没在意赵敦益那脸色,他这会儿心情不错,听到这消息后想了想,干脆起身:“我过去看看。”

安恭义:“……”

这人被调包了吧?!

安恭义还有点回不过神来,倒是他旁边有人出言插话,“李刺史方才可有一言有误,安副使如今可非任都校,其年前已被节帅任为副手,如今朔方诸事尽皆仰赖安副使处置。”

李晦下意识看了眼上首的安思范,后者并未对此有什么反应,显然是认可的态度。

他略微拧了拧眉,但很快舒展开,对着对面笑道:“如此,倒是晦失敬了。”

安恭义僵笑:“……李刺史客气了。”

说实话,他不太敢喝。这酒里没毒吧?

……

一场宴席结束,李晦当然是跟着安恒德一块儿走的。

因为李晦宴上那表现,安恒德也憋了一肚子的问题想问,结果还没开口呢,就听李晦开口,“安恭义那狗日的怎么回事?宴上那么多人,就放着他在那乱吠?”

安恒德:“……”

确定了,人还是那个人没变。

他噎了一下,慢半拍意识到什么,问:“你刚才宴上那些话谁教的?”

李晦:……杜彦之。

想着临走的时候,对方千叮咛万嘱咐,甚至话里话外隐隐连林一简都带上了,就怕他当场呛声回去,李晦莫名觉得丢人,他又不是那么冲动的人。

李晦张了张嘴,果断把话咽下去,转移话题道:“那不重要。安恭义是怎么回事?让他当节度副使?!义父……”脑子没毛病吧?

安恒德眼皮一跳。

好在李晦还是有数的,这还刚出节度使府呢,他不至于大街上口无遮拦的。他把后面话咽下去,眼神催促着安恒德说。

安恒德只解释了一句:“他不掌兵权。”

李晦立刻就明白了过来,不由嗤笑了声。

他还道是什么呢?原来是被撑起来协调各方的空架子。

安恒德一眼就看出李晦想什么。

但真能协调得了那也是本事。他有心劝李晦收敛点,但过往无数次经验足够告诉他这多半没什么用。而且照李晦今天宴上的表现,他应该心里有数……吧?

安恒德怀着十二万分的不放心。

但眼见着快到自己府上,旁边李晦半点不见外地跟着往里走,他顿了下,到底开口提醒,“你也是、这段时间也别和我走得太近。左右你也待不了多久就回云州了,没必要搅和进来。”

李晦有点意外,他转头看向安恒德。

安恒德却怔了一下。……突然就有距离感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颇有点没话找话意味地干巴巴开口:[你家好大。]

[也就是大了。]李晦撇了撇嘴,怨气很大地开口,[冬天冷夏天热,天气不好的时候还下沙子。奶茶喝不到一杯不说,连烧烤调料都不全……]

林一简:[……]

这人脑子里就只有奶茶烧烤?!

追求就不能高级点?

起码是鱼子酱吧!——李惟昭他可快干点人事吧!!

勾搭小姑娘就算了,还这么不走心。

……

林一简倒是没觉得男朋友的礼物有哪里不好。

要是真像一开始的金簪子她才要头疼,不可能在学校戴出去不说,而且她根本没法解释来历。大量贵重物品来历不明,林一简觉得自己离被上门查水表的日子不远了。

而且用凡尔赛一点的话说,林一简并不缺钱。

作为一个深度自闭的i人,她的日常开销极其有限,就算是刚刚签约的那段时间,稿费都足够覆盖她的开支。更别提两年前的那次新人赛名次不错,拿到奖金的同时也打响了名气,现在也算是业界小有名气的新锐漫画家了。

话虽如此,当被编辑询问游戏改编的版权意愿时,林一简还是有点意外。

对面的蒋书松失笑:[有这么惊讶吗?你的题材很适合游戏改编,最近种田游戏很火的,值得改编的作品不多,你可是很抢手的,已经有几家向月下透露意思了。放心,我肯定给你谈个好价格……]

……

游戏改编确实惊喜,但是林一简这会儿却高兴不起来。

她编辑回复的这会儿功夫,旁边又一声哽咽的啜泣声传来,林一简偏头看过去。

旁边,叶竺妍两腿盘起坐在椅子上、双手抱着抱枕,对着前面屏幕上的苦情剧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林一简看看屏幕上男女主的生死诀别,再看看眼眶通红,手上的纸巾空了半抽、旁边垃圾桶被填满的叶竺妍,一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安慰对方。

煽情的片尾曲播放起来。

叶竺妍胡乱抹了把眼泪,重重地擤了把鼻涕,抬头对上了林一简的目光,闷声闷气地痛斥:“这剧的编剧真不做人!”

林一简应和着点头,但是看过来的目光依旧担忧。

叶竺妍反倒是被她这表情逗笑了,“干什么那么看着我?我现在有这么糟吗?”

她这么说着,起身往洗手池那边走,对着镜子观察了一下自己红肿的眼睛,然后一边鞠着凉水泼脸、一边模糊不清地咕哝着:“确实有点肿了。”

李晦就是这个时候过来的。

他倒是立刻察觉到林一简的异样,[怎么了?心情不好?]

林一简摇头:[不是我,竺妍失恋了。]

李晦“哦~”了一声,没发表什么意见,他和对方又不熟。

倒是那边的叶竺妍,洗把脸的功夫,像是已经收拾好了心情,反过来开导起了林一简,“这没什么的,毕业季、分手季,大学情侣有几个能走到最后的?失恋的又不止我一个。”

林一简“嗯嗯”地点头,但是她偏头看看那边空了半抽的纸巾,觉得叶竺妍可没有嘴上说得那么洒脱。

叶竺妍也瞄向那一垃圾桶的纸团,放弃强撑地重重叹了口气。

她拖着凳子凑得离林一简更近了一点,反过来抱着椅子背跨坐着,耷拉着肩膀叹息,“说难过确实难过,但是这也没办法啊。”

她的视线没有什么准确落点地在寝室里游移着,像是有点走着神开口,“在学校里不用想那么多,谈恋爱就是谈恋爱,开心就完事了,但是快要毕业了,总得考虑一下现实么。”

李晦怔了怔。

考虑“现实”吗?

林一简正满心槽点,旁边却走过来一个人。

她正想着按照先前的应对,随便点点头就走过去,却见对方目标明确的直奔她过来,“回禀节帅,南城墙修砌已经过半,节帅可要去过目一二?”

林一简有点麻,她赶紧地cue李晦:[这要怎么答?你要去看吗?]

李晦倒是很随意:[你让他等着就行,我晚点过去。]

林一简艰难地把那句差点脱口而出的“不好意思”咽下去,跟着李晦的调子重复:“我晚点过去。”

这依样画葫芦学出来的硬邦邦的语气让她浑身都刺挠。

来禀报那人到不觉得有异,只觉得李晦的声音有点紧绷,猜测节帅今日可能心情不太好。当即也不敢多言,恭恭敬敬地领命去了。

还算顺利地蒙混过关,林一简接着按着李晦的指路,去了他平日办公的大堂。

里面已经坐了几个文吏在处理文书,看得出来,李晦来得并不算早……有点羡慕啊,这种“睡觉睡到自然醒”、“醒来以后走两步就到办公室了,还是巡查工作”的生活状态。

林一简正这么想着,却见里面的文吏纷纷见礼之后,一个领头的、看起来气质就很不一般的中年人上前,开口就问:“昨日所言,那吴氏之事、不知节帅意下如何?”

林一简一脸懵逼:什么吴氏?什么昨日?

她还准备问问李晦要怎么回呢,就听对方重重叹了口气。

林一简:[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

李晦叹气:[你露馅了啊。]

他本来还想试试能装多久呢,结果一个罩面就被看出来了。

也对,就林一简那气质,就是套上棕熊的皮套子,都是仿真一点的游乐园吉祥物的玩偶服套装。

李晦换回身体控制权,也没回答杜彦之刚才那个问题,只是对着对面点了下头,“是我。”

杜彦之愣了一下,也不知想了些什么,脸上的神色飞快变化。

少顷,他微微低下头,声音恭谨:“不知刚才那位,如何称呼?”

林一简尚且不明所以,却听李晦态度自然地接话道:“姓林。”

杜彦之琢磨了一下这个介绍方式,立刻调整了自己应对态度。

虽然神情仍旧恭敬,但是却并非是对仙神诚惶诚恐,而是对普通的贵人尊敬态度,他再次行礼问好道:“见过林姑娘。”

两年前对方离开朔鄢时,脸上还带着点少年的青涩和莽撞,但此时此刻,当那双狭长的眼睛定定看过来的时候,安恒德恍惚生出点看正值盛年的安思范的错觉。

但那点恍惚也只是一瞬,因为李晦很快就扬眉笑了起来,“大哥不想吗?”

不想要那个位置吗?

安恒德听明白了这意思。

但他沉默了一会儿,终是缓缓摇了下头,“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李晦嗤笑了声。

他挽了个刀花、将匕首收入鞘中,抬头看向对面,冷声警告,“我带人回朔鄢城,你要是想去就跟着,要是不想就现在滚蛋。少来这些有的没的。”

许玄同僵硬着点头,以示知晓。

李晦这才重新放缓了神情。

再接着坐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李晦站起身来往外走,中途又像是想起什么来似的,顿住回头。

刚松半口气的许玄同差点呛死,连忙正襟危坐、听候差遣。

李晦瞧了两眼他这做派,像是被逗乐了似的笑出声。

在许玄同越发紧张的表情下,轻轻挑眉,“坐那干什么?出来干活。难不成真等着我的人伺候你啊?”

许玄同:“不敢、不敢!”

……

李晦这一趟心情不错地过来,走的时候也脸上带笑。

守门的士卒没觉出有什么不对,如常问候见礼,李晦甚至还有闲心点头回应一二。

但往前走了一段,他脸上的笑意却一点点褪去,不多一会儿就成了面无表情。

他在原地站定了一会儿,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心,五指轻轻收拢,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那里本来什么都没有,自然只能抓住一团空气。

微风打着旋从掌心拂过,李晦微微出神想着那老道刚才的话:梦醒、成空……吗?

第18章第18章

李晦心情似乎不太好。

中午李晦一过来,林一简就感觉到了。

她正勾勒画稿的笔顿了顿,询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上次对方这样,似乎还是那次甲胄问题。

李晦还是照例否认,[没什么。]

不过这次总算坦诚了点,紧接着解释,[遇到了一个满口胡说八道的老骗子。]

林一简愣了下,问:[被骗了什么东西吗?很要紧?]

她觉得应该是挺重要的东西,不然李晦不会是这反应。

李晦:[没骗什么,就是说话难听点。我把他警告了一顿,之后应该会老实了。]

李晦说安思范最近犯了脑疾,主要是他把一个坑蒙拐骗的老道士奉为神人。

——是的,他说的就是许玄同。

按说安思范平常虽也相信这些神鬼之事,但是到底被骗子坑得多了,心底有些戒备,对这些人也不全然相信。

但是这次情况却有所不同,主要是因为他的儿子。

安思范义子不少,但膝下的亲儿子只有安金珠一个,这名字虽然俗了点又有点女儿气,但是见名知意,这独子可真是安思范的宝贝疙瘩、金珠子,养得可比女儿精细多了。

这也没法子,自从阖家被先云州刺史所屠后,这么些年,安思范膝下也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自然是看得比眼珠子还金贵。

可这金珠子却打小身体就不好。

安思范身边没人敢提的,但是大家都心里有点谱,这孩子怕是很难养大成人。就连平时最爱钻营的安恭义都不敢和这位小公子多接触,就怕哪天这小公子出事了,安思范来一句“你平常和珠儿关系最好”,强行把他拉去殉葬。

可是这么一位病歪歪的小公子,在这位新入府的老道士的“天地之气”的接引下,身体居然渐渐有好转的趋势。

反正打那之后,安思范就把人当成真神仙来看了。

见人之前必定沐浴更衣、焚香净手,一应礼节分毫不差,就是见皇帝都没那么恭敬。

“……某有眼不识泰山,实在不知真君降世,竟慢待仙人至此。寒舍鄙陋,实在有辱仙师道体,若是仙师不弃,不若先移步主院暂居,某已命人去会仙山上修建道场,待道场的修葺整齐,仙师再行移驾。”

这真的是真仙师待遇了。

但许玄同哪敢应啊?!

经过昌州的那一遭之后,他深信爬得越高摔得越惨。那家供奉的道士也不止他一个,为什么单单他被挑出来扣锅?不就是出头的椽子先烂,平常太过惹眼的缘故。

许玄同以“修行中人无需世俗富贵”“耽于享乐反而坏了修为”等种种理由,总算婉拒了安思范的盛情,同时也狠刷了一把“世外高人”的形象。等终于把人送走了之后,许玄同整个人都是一瘫。

但是短暂的放松之后,许玄同神情抑不住地焦虑起来。

——李晦为什么还没来找他?!

经过这么些时日的沉淀,许玄同总算“明白”过来。

他分明是李晦安插到节帅府的一颗暗子!交流项目这边,接连听了几天的学术报告,欧阳艺如是询问。

林一简有点纳闷,但还是如实回答了自己的感受。

她觉得都挺不错的,不管是人工智能还是大数据,信息网络还是量子云计算,看起来都很有前景的样子。

欧阳艺一脸深感认同地狠狠点头,然后终于暴露了自己的意图:“那你呢?怎么样、有没有感受到科研女神的召唤?想不想投身研究事业?”

林一简:?军帐之中是萦绕的血气,针线穿过皮肉,将那道狭长的伤口固定。

好在这道伤口虽然长,但并不算深,要不然军医这会儿就该想怎么把主将的肠子塞回去了。

——朔鄢出事了。

这是这会儿动动脑子就能想到的事。

事情要从几天前说起,李晦刚刚下令休整,朔鄢就传来急命追击的军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