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她还有这样无辜面容,想起我枉死的姨母、前世鲤鱼洲的下场,气怒攻心,伸出手就给了她一巴掌。这个巴掌极重,连她的侧脸都带上铮然的肿起。
我瞥见她被金纹掩盖完全的黄花:「这样的明媚黄花被绣在你的衣服上,想来它也觉得伤怀。」
秋长老已经开始动手,晚尔尔面如金纸,豆大的冷汗从她的面颊上滑落,玉龙血早已与她的骨血融在了一起,取出玉龙血,不比取骨中肉来得痛快。我见她多一眼就心烦,便转过了头去。
取血完毕,孟盟主烦躁地挥了挥手,把不知人事的晚尔尔给拖了下去。
其实晚尔尔身上有很多疑点,但并无切实证据,如果现在说出来,难免让人觉得我泄私愤。
这回终于可以切入正题了,孟盟主扫视周围一圈,大家从方才的事情中才脱出神思来。他道:「谢如寂自从上回魔气躁动之后,我们又做了处理,重新将他关押回诛魔台了。」
笑眯眯看了很久戏的师父这时候出声了,捕捉到他话中的字眼:「重新?谢如寂还被你们从诛魔台放出过吗?孟家的小子,你也算仁慈了一回。」
孟盟主强行忽略掉我师父不着调的称谓:「他那时状态稳定,便让他做了兽棚的杂役。」
「有意思。」师父似笑非笑道,早就看穿他心底的意图。
孟盟主接着道:「直到昨夜里,诛魔台有异动,巡夜的人员前去察看,发现谢如寂已无踪影,不知去向。谢如寂能逃得了诛魔台,便也能拔除销魂钉,他虽然筋脉尽断、修为尽毁,但却是个半魔,不得不防。」
昆仑虚的宗主道:「若非你当初执意留他,也不会出现现在这档子事情。如今遍寻不得,魔患未息,倒是又给自己留了个后患。不过他已是废人,不必过多担心。」
这边还在推诿着责任,我捏着秋长老给我的琉璃瓶,瓶中玉龙血呈现着莹润的金色,像是正午时阳光洒在灵海上的光泽。天地之间忽然有种强大的力量席卷而来。
霎时间天地乱象,山崩地裂,雷霆暴雨和大雪一同纷飞,连我旁边的石板缝中,都缓缓生出了一朵紫色的小花。这花原应该只有魔界有,藏有蛊惑的功效,魔界连朵花都这样危险。
修真界千年未有人飞升,只能从古籍之中感受到神力该是如何的,原来是这样霸道、逼人臣服的。如今隔着这样远的距离,我都想给那位新神磕个头。
争执之声都不再了,一片寂静里只有轰鸣声。一个想法在我们心间同时残忍地生起:百年预言的魔神,终于降临了。
修真界,危。
4
其实从魔川之难平息之后,修真界也不是没有怪事发生,光是鲤鱼洲那场连绵整洲的大火就已经够让人心慌了。人们愿意相信仙盟所说魔神预言乃是杜撰的言论,其实也是别无他法,大家只是想过回从前平静的日子。
毕竟这段时间,光是窜逃出来的魔族大君和妖鬼已经折损了不少修真人了。
见过死亡的惨烈,才回想起从前的美好来。不过是,当时只道是寻常。从天地乱象之后,倒也没有魔川了,一道巨壑深刻地划过大地,将九域分裂开一处,长封于不周山下的魔域便在那处重新现世。封印冰消雪融,当初加固封印的长老都纷纷受到了反噬。
不周山旁镇守的仙盟人,连反应都还没来得及,从魔神降世那一刻起,就被伴生的九重业火给烧光了。仙盟中他们存留的神魂灯在同一个瞬间熄灭的,神魂灯可复现死前最后场景。
纯黑的大火连绵,断壑的无尽深渊里万鬼欢喜哭号,无数的妖鬼大君俯身跪拜,不周山顷刻之间倒塌,在天与地的雷霆飞霜里,恰留了那个新魔神的一剪侧影,他眼尾生有魔纹,手上断剑重铸,藏着戾气的眉眼被烈火一瞬间照亮。
他回头一望,极其淡漠地瞥向被业火吞噬的仙盟人,如同看几只慌忙的蝼蚁。这一眼如同穿过神魂灯的影像,直直地看向外头的我们。
神魂灯的留影到此结束,议事堂中死寂一片。
我的指尖颤抖,谁都能认出来这个魔神究竟是谁,正是从诛魔台逃窜而走的谢如寂。这一次,晚尔尔并没有一怒之下往魔域去,兜兜转转,谢如寂还是入了魔。修真界常道,剑君谢如寂乃是千年以来最有望成仙的人,没想到原来是传言之中让修真界提心吊胆了整个百年的魔神。
好久才有人打破平静,孟盟主深吸了一口气,从没像此刻这样悔恨过:「早知道便该杀了谢如寂,早杀了便没有这样多的事情了。」
说出了很大一部分人的心声。
我一直忍耐,一直怕连累了鲤鱼洲没吐露想法,大难当前我却反而平静了下来,缓缓出声道:「孟盟主,谢如寂能成魔神,恐怕少不了你、仙盟人指认他罪行之人的干系,便是我这种为明哲保身不敢发声的人,恐怕都是罪魁祸首。」
孟盟主眯起眼睛看着我,边上坐的几位年纪大的宗主已经冷笑说话了:「年纪不大的小妮子管着一洲,说话便狂妄起来了。」
「谢如寂若是也用仙盟的金纹记功过,那么金纹加起来能抵过整个仙盟。诸位也不是瞎眼人,谢如寂在时的仙盟哪能无能至此,连个支援都赶不到?他孤身守魔川,因而成了废人,若是到此为止也就罢了。恐怕他这样的人也想不到入魔。你钉他销魂钉,锁他诛魔台,诸般手段辱他尊严。他不入魔谁入魔?」
我就差把废物、薄情残忍扔在孟盟主头脸上了,他神情难看地问:「这些话,莫不是都是你师父教你说的?」又是我师父的一个假想敌。
没想到我师父把桌子一敲,估计觉得费劲,也不像以前那样绵里藏刀了:「是啊,要不是你急哄哄地把养了多年的刀立马就斩了,说不定他还在这里当废人呢,这事得怪你。」
贺辞声这两日算是把事情都吃透了,颔首道:「此话不错。」
眼见着两边又要争吵起来,此刻又是修真界需要同仇敌忾的时候,不能出现差错,立马有人出来打圆场,重新整合起来思考对策。眼见着气氛又低落下去,像是有些认命。
师父眉眼倒是坚毅,喝了口茶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何必过多忧愁,世间万道,凭什么正道兴盛这样多年?到最后总是我们赢的。」
只是过程坎坷,最后能站着的或许不是我们,但总会是正道之人。
我急着赶回鲤鱼洲,出门时被师父给拦下来。虽说他总是不大着调,把宗门、宋莱和我都像包袱一样丢给大师兄,但有时还是有几分慈爱的,他隔空抚上我的手臂,温热的灵力卷涌上去,方才因为动作激烈重新撕裂开的伤口便慢慢地复合了。
「你刚入门的时候还是个小丫头,如今已经是洲主了。」师父感慨万千,「还好我驻颜有方,不然站你们旁边显老。」
真不知晓师父哪来的执念,其实偶然听过二师兄八卦,他说师父有个年少而亡的道侣,我那未逢面的师娘据说是个脸盲,师父怕自己容颜变换,有朝一日她若神魂回游,却认不出他了。
师父把手放在我的肩上,有金印在我肩上烙下,刺痛了我一瞬间,回头见他朝我眨了眨眼。他把我的肩往前一推,道:「去吧。」
5
像继承玉龙血一事,都是老洲主给新任洲主于更迭换代之际做的,往往血脉相承,又有秘术,过程实在算不上艰难。
但我母亲亡故,如今只有倚靠春秋二位族老来替我承入玉龙血,所受痛楚远过于晚尔尔取血时所遭受的。清池里注满了灵药熬成的乌水,我便浸入水中,长发在水中漂浮散开。
春秋长老替我劈开百脉,引玉龙血从各处汇聚到心间,这不过是开始,筋脉断裂的痛楚我已经受不了了,宫中都是我痛喊的声音。熬过了注入玉龙血,才是重头戏。玉龙血开始发挥作用,替我排出血脉之中的污浊,一丝一丝地剔除,像是削骨之痛。
我沉在池底,流出的污血和乌水相融合,我惯常是个会忍痛的人,此刻却觉得生不如死。我没有力气再出声,睁着眼看头顶水的波动。
原来,换血这样痛啊。谢如寂说他曾用晚尔尔的血来驱逐魔气,又自断了百脉,如今我尝其中不过百一,却痛至不能忍受。可他说时言语不过平淡。
神思恍惚之间,我开始思考谢如寂的生平。
千叶镇里见他无望过去,生养他的母亲因他而亡故。
他在扶陵宗剑冢悟剑,常年剑意对抗魔气,向来憎恶半魔身份。
他替仙盟奔走,孤身镇守魔川,不愿入魔筋脉寸断。
最终被困于诛魔台,受万人唾骂。谢如寂一生,像是从未得到过庇佑。事到如今,我倒真宁愿他曾真的欢喜过晚尔尔,至少曾有迎春花探进过他的寒冬。
不知道过了多久,疼痛突然减轻,玉龙血之中蕴含的千年精纯力量游走于体内,过往伤口顷刻愈合,百脉之中灵气汹涌如海,玉龙血与我眉间神血汇聚。至此,我继承了鲤鱼洲洲主世代的传承,包括修为、术法、秘闻等等。
晚尔尔究竟不是老龙神的血脉,她所得不过玉龙血万一的好处,再多的,就得不到了。
脏污的池水换上清水,撒上了香料花瓣,我重新洗浴完出池,婢女为我披上金色的大衫。我已经感觉大有不同了,鲤鱼洲似乎就是我身体延伸的一部分。灵力境界也有极大的提升,若是前头讨伐的妖族大君见了我,该是他们转头就跑了。
春秋二位长老行了错额礼:「恭喜洲主得到传承。」
我赤足踏过清池旁的白玉石板,前段时间栽的花都开了,花瓣竟然被风吹卷到了这里。从琉璃镜中瞥见了自己的模样,眉间一点金印,而大袖随风飘扬,已经有一个女君该有的模样了。
重生了好几年,我比前世知道了更多背后的事情。像我前世原以为谢如寂为剑君,风光无比,却未曾知晓他所背负的职责之重,所厌弃的半魔身份,如今想起来,连他为晚尔尔入魔这样的我原本认定的事实,好像都是另有隐情的。
谢如寂曾道他叔父会入梦鼓动他入魔,无论前世今生,谢如寂入魔的行为,应当都和他脱不了干系,那么他的叔父,究竟是何方神圣?
天地异象,鲤鱼洲的灵海也不例外,天还是艳阳天,却飘起了细碎的雪,落在海面上很好看。此处从未下过雪,便也无怪洲民欢喜地出来观看打闹。此处其实可以远远望见新生魔域的一点顶端,窥得一丝天地动乱的命运出来,但是鲤鱼洲遭受了前头的大难,众人反倒都乐观了一些起来。
我接住了一点雪,容姑在身后安慰我:「洲主受苦了。」
我突然很难过,回过头来,很轻地问:「那他疼不疼呢?」
容姑怔住,一时间不解我意,我已经转过头去了,雪大了起来。
6
自魔域重现世间以来,仙盟和各地宗门家族达成了一致,此时并非追究谁过错的时候,当务之急还是要先解决魔界之患。
如果说,当初不周山倒塌一角,从魔川里窜逃出的魔物在世间为非作歹都是没什么定数的,那么现在魔域重回人间,每一次魔患涌现,都是有组织性的进攻,带有很强的目的性,狡诈而迂回。
像是凡间各国征战,所做的每一次进攻,背后有一个老谋深算的君主。
不过到目前为止,虽然吃力,尚且都还在能应对的范围之内,更像是大战之前的试探。但是大家都知道,魔域里头还有个新生的魔神,他还没有出手,而我们已经应对匆忙。
玉如师妹为了家族进了仙盟,据说这样仙盟会给她的家族更多的庇佑,大约是入了陌生环境害怕,便经常给我写信,向来是报喜不报忧的,从孟盟主的胡子难看到新来的弟子俊秀,都能扯上,她原本就是这样开怀的姑娘。
但我怎么能不知道呢,近来仙盟屡屡出战失利,折损人员众多,在仙盟炼药的二师兄宋莱与我匆匆见面时道:「一辈子没见过这样多的伤员,形态可怖,沾染了魔气大多是救不回来的。」
他原本也是爱笑的人,却只能勉强牵动嘴角。
玉如师妹和我的信断断续续,她任务繁忙,隔了一段时间才送来。她匆匆落笔「求助师姐,断背山受困,仙盟支援不力。」这样几个字。她向来不是爱麻烦别人的人,恐怕真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鲤鱼洲隔绝海上,一般战火是不大会一开始就烧上这里的,我交代了洲中族老看护,自己带了人乘凤舟往断背山去了。
断背山燃烧着大火,满山的树都要被烧尽,外头环绕诸魔并不进攻,只是清闲地等着火势将其中还剩下的仙盟人给逼出来。不便和这些魔族起正面冲突,我们便依着山势险峻的断背爬进去,终于在一处山谷处寻得他们的踪迹。
玉如正给一个仙盟人捏诀治疗,可惜灵力用尽,什么也化不出来,只能草草地用衣带来绑紧伤口。山谷里头的人几乎都挂着伤,一片愁云惨淡。
外头火势渐近,预料不过两种下场,一是被大火逼出,正好遂了魔族的意;二是坐以待毙,等大火燃尽,魔族上山搜查。
我进山谷时正好听见玉如骂人:「娘的仙盟,早前就捏碎了求援令牌,到现在都没有回音。」
有个人冷不丁地道:「若是剑君还在,哪还有这样的事发生。」
旁边人制止道:「什么剑君,分明是未显态的魔神,今日之事必有他的狠戾手笔在。我们这般周全的计划,怎么会被猜了个正着,果真是他才料得到。」
我叩响石壁,谷中之人瞬时拿起了手边的兵器,机警地看向我。玉如最先反应过来,不敢置信地眨眨眼,试探道:「朝珠师姐?」
我点了点头:「是。我来救你了。」
玉如奔过来,我才发现她脸上多了一道伤口,从眼角划到嘴角,原本清灵可爱的面容便因此破相了。她不在意地擦了擦,掩去眼底的难过:「不要紧的,只要能回去,都能治好的。他们比我受的伤可惨多了。刚刚他们觉得山穷水尽,我左眼皮一直跳一直跳,我就知道,我最喜欢的师姐肯定要来救我了。」
我随行的恰好有个主修治愈术法的精锐,便让他替谷中人都先做简单治疗。
玉如师妹便和我描述了大概状况:「三日前接到的讯息,原本我们预备在断背山伏击魔族,不承想被他们识得了,早一步占得了先机。盟中接连有好几次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就像是有奸细一般。」
谷中所剩下的拢共也没几个人,我们便预备沿着来路离开。
每人都捧一个鲤鱼洲的水灵珠,可保火势不侵袭,这还是上回大火之后洲中炼器师炼出的,果真派上了用场。快要行至山势断背处时,玉如压着害怕,问道:「师姐,你怎么知道我有难的?方才太激动,竟然忘记问了。」
我僵了一瞬,两指扯出一张信笺:「不是你亲手给我写的求援信吗?你给我写信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这样求助,我就猜必然是性命攸关的事情。」
她怔住,盯着上头的字,好久才哑涩出声:「是我的字,可我从未向你求救过。」
玉如慢慢补充道:「而且,我也从未给师姐写过信。我怕叨扰师姐。」
我的后背升起一丝凉意,玉如却下意识地把我往后面一推,她大喊道:「师姐,是陷阱,他们一直是冲你来的!」
下一瞬,面前的断背山崖,从玉如脚下开始崩殂,山崖下的浓雾散开,竟然都是猩红的眼睛往上看着,密密麻麻的魔族。玉如已经急速地往下坠,她仰头看着我,圆圆的脸上都是焦急。玉如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师姐,跑!」
我下意识地想往前扑抓住她,却被周围的精锐拦住。
我便只能眼睁睁看着最喜欢的师妹,在我面前被万魔撕碎,连痛苦的声音都没发出来。
脚下有阵法的光亮浮现,周身的灵气都被禁锢住。我所带出的鲤鱼洲精锐意图用性命护我周全,然而此时也不知所措。
从伪造来往信件开始,从玉如被安排来断背山候着开始,从我收到求援信开始,这个结果就被注定好了。仙盟里头必然有魔族的卧底,且权限不会低。这次不是玉如,也会是别人,从上次设计我进假关山遇上凶兽开始,魔族的人就一直想要我的性命。
你要杀我,冲我来,动我边上的人做什么?
自魔川出现开始,我并非没有见过死亡,在仙盟时第一次出任务就遇见妖族大君,死伤严重,可这次是实打实的,亲眼见到亲近的人,以这样惨烈的方式死在我的面前。
我垂下眼,阵法中有黑气蠕动,不能用灵力,但我有玉龙剑。长剑又一次出鞘,身后的人想要再次伸出手,到底是晚了一步,我径直跃下了这山崖,依着刚刚玉如坠落的轨迹。
下面密密麻麻的魔族都十分欣喜,毕竟刚刚一个鲜嫩的姑娘,怎么能填满他们的欲望呢?没有再用玉龙剑诀,我用的都是谢如寂教我的最简单的动作。
杀不光,杀不尽的魔族。
即使杀掉他们,不过是化为黑水、成为世间邪气,再在一个合适的时间汇聚起来。要怎样才能还给世间安宁呢?我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却找寻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我收起剑,数不胜数的魔族就要往我身上扑过来。
然而在此刻,填满断背山崖下的魔族顷刻间被撕裂,如同方才玉如所经历的一样,连痛呼哭喊也没有出声,就化作浓稠的黑水。我找到了玉如的一截手链,听说是她预备送给家族中订下的道侣的。我行涉在黑水之中,擦去脸上的污血,正见远处狭窄处有人执剑站立,正是光暗交错之处,那人玄衣束发,眼生魔纹,不知为何面容比从前苍白虚弱许多。腰间所佩如寂剑原本已经卷刃断裂,如今重铸之后仍然保持着千仞断裂的痕迹。
我寻不到玉如的尸骨,只能捧着一截断链:「是你杀了她吗?」
我便换了种说法问道,声音嘶哑:「是你想杀我吗?为什么杀我师妹?」
光影错乱,乌水在断背山崖下淌过,寒冷刺骨。谢如寂垂下眼,不愿意看我的眼神。
我抬眼看向天,很久才慢慢道:「我平生最后悔的便是,当初在魔川见你跪倒,没在那时候杀了你。」
成王败寇,我早就学会对自己的决定负责。只是心中难免生憾,便安顺地等待自己的死亡,可是很久过后,已经有鲤鱼洲精锐逃脱封印下来搀扶我了,我也没得到当头一刀。我再看向那光暗交错的地方,早已没有人站立,只有长风吹拂过。
像是刚刚都是我的幻觉。
备案号:YXX1DMMDE9yU666n38ase5KP
最毒师妹心
?
?
重回剑仙少年时
朝露何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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