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鸡儆猴(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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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李时裕却没放过熹贵妃的意思。

熹贵妃在这样的情况下,倒是镇定了一下,才开口缓缓说道:「臣妾想,大概是龙将军那出了什么事,毕竟娘娘和龙将军看起来好像交情不错,不然的话,娘娘也不会生着病,还赶去龙将军那了。」

李时裕没说话。

「皇上和龙将军早就已经过了君臣之情,臣妾想,既然贵妃娘娘这么急色匆匆的,是不是皇上您也要去看看。免得真的发生了什么事,追悔莫及。」熹贵妃好心提醒李时裕。

李时裕看向了熹贵妃,似笑非笑的。

不知道是听进去了熹贵妃的话,还是别有深意。

这样的笑容,看的熹贵妃有些胆战心惊的。

「爱妃倒是很希望朕去?」李时裕问。

「这……」熹贵妃被怼的说不上话,「臣妾不敢,臣妾就只是就事论事。」

「好。」李时裕反而显得干脆,「既然爱妃这么说了,朕不去好像有些说不过去。」

熹贵妃不敢吭声。

但是起码李时裕答应了去。

只是李时裕的答应,让熹贵妃有些揣测不透他的想法,在这样的情况下,熹贵妃安静了下,有些忐忑不安,不过事到如今,她不去也要去了。

沉了沉,熹贵妃把焦躁不安的情绪放了下来,快速的跟上了李时裕的步伐。

而屋外的小莲也已经知道了穆澜不在。

这下,小莲的脸色也变了变,完全没想到穆澜离开了,但是想起之前的事情,小莲更为的不淡定,或多或少也已经猜测到穆澜去哪里了。

「皇上——」小莲看见李时裕的时候显得支支吾吾的。

「你家主子不见了,你都不知道的?」李时裕问得直接。

小莲立刻跪了下来:「皇上恕罪,奴婢一时没觉察娘娘出去了,奴婢这就去找娘娘。」

「不用了。」李时裕大袖一挥,没让小莲去找的意思。

而李时裕也没在寨子多停留,很快就跟熹贵妃离开了,小莲跪在地上更是不敢起,一直到两人离开,小莲心口那种不安的预感才跟着越发的明显起来。

但是小莲却束手无策。

这是在西域,小莲想找人都没办法第一时间找到人,穆战骁并不在西域,而唯一看起来能帮忙的龙邵云现在也和穆澜牵扯不清,指不定还会被牵连进去。

反倒是面对李时裕似笑非笑的眼神,小莲的那种惶恐不安更是明显。

总觉得有事要发生。

想跟上去,却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就容易变成此地无银三百两。最终,小莲就只能被动的留在寨子里,静观其变。

但很快,小莲沉思后,想也不想的就朝着傲风的寨子跑去。

如果真的出了什么差池,只要傲风在,那么穆澜就不可能丢了性命,只要不丢了性命,能平安回到京都,一切都有破解的办法。

想到这些,小莲的心微微放了下来。

……

同一时间。

熹贵妃跟着李时裕的步伐有些吃力。

李时裕全程没和熹贵妃说过一句话,熹贵妃想开口都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最终就只能沉闷的跟在李时裕的身后。

但是熹贵妃的心思不在这里。

她的心思完全都在龙邵云和穆澜的身上,今日的事,每一步都是安排的稳妥,她更是清楚穆澜的心思深沉,所以就连去的人都是费了心思的。而她能到李时裕面前,就是已经有确切的消息,穆澜已经在龙邵云那了。

那就绝对不可能出意外了。

这是一石二鸟之计,穆澜留不得,而何家则留不得龙邵云,这样机会是上天给的,何家的人不会错过。而何家如果没能翻身的话,那么何家的人很清楚,接下来他们要面对的是什么。

和李时裕按兵不动,不意味着李时裕对自己没任何想法。

只不过是看谁先找到时机而已。

何家的左膀右臂已经被砍了半数,如果李时裕的左膀右臂仍然存在的话,那么何家就危险了。

就算是谈判,也要有对等的条件,才可以让彼此牵制。

「爱妃在想什么?」李时裕忽然开口,问着熹贵妃。

熹贵妃显然被吓了一跳:「没有,臣妾什么都没想。」

「是吗?」李时裕笑,「朕想,爱妃怎么就能如此凑巧的刚好要来看淑妃,就看见了淑妃去了龙将军那?」

这话不咸不淡的。

熹贵妃的脸色一变,但是表面还是镇定:「臣妾就只是凑巧。臣妾绝无二心。」

李时裕嗯了声:「谅爱妃也没这个异心。」

「是。」熹贵妃恭敬应声。

但之前放下来的紧绷,又跟着瞬间提了起来。只是熹贵妃不敢再说一句,就只能这么毕恭毕敬的跟着李时裕。

事到如今,一切都只能静观其变。

而李时裕看了一眼熹贵妃,淡定的把眼神收了回来,就好之前的聊天也完全不存在一般。

两人无声的朝着龙邵云的营寨走去。

知道穆澜的身份后,如果龙邵云出事,穆澜赶去,并不是多奇怪的事情。就只是心口总有一些过不去的梗,穆澜和龙邵云前世的事,还有龙邵云对穆澜的而态度。

从头到尾都不曾放下过的。

就算这么多年,穆澜不在的时候,李时裕想给龙邵云指婚,但是龙邵云都找理由推辞了,李时裕自然也没勉强。

在李时裕看来,他们彼此都很清楚,龙邵云的心中其实一直都有穆澜,从来就不曾放下过。

换句话说,龙邵云只是退让了,穆澜的选择,他一直支持,仅此而已。

这不意味着,龙邵云对穆澜没想法了。

明明知道穆澜不可能和龙邵云有任何关系,但是好似只要听见,那种嫉妒的情绪就会轻易地萦绕在胸口,挥之不去。

沉了沉,李时裕没把自己的情绪表露出来,人也已经站在了龙邵云的寨子门口。

门口的侍卫看见李时裕的时候楞了一下,大家面面相觑,并没想到李时裕和熹贵妃会一起出现。

还没来得及请安,李时裕已经大袖一挥:「朕自己进去。」

「是。」侍卫应声,也没觉得任何不妥。

很快,李时裕朝着寨子内走去,熹贵妃倒是安静了下,不知道自己应该跟上去,还是不跟上去,她下意思的看向了李时裕,好似李时裕也没阻止的意思。

这下,熹贵妃才放心的跟了上去,但是她的眼神却不自觉的看向了寨子外,显得不着痕迹的,又好似在等谁一般。

在李时裕走到寨子门口的时候,忽然奴才尖锐的声音传来:「勋王爷到。」

这下,李时裕表面淡定,那低敛下的眉眼不着痕迹的看向了何申,而熹贵妃好似在等到何申后,就显得无比的淡定,之前的惊慌失措也跟着镇定了下来。

「臣参见皇上,熹贵妃娘娘。」何申恭敬的请了安。

「免礼。」李时裕但笑不语。

熹贵妃也就只是颔首示意,但是父女俩的眼神在空中碰撞,却并没交谈,很快就挪开了彼此的眼神。

「什么风今儿把爱卿吹到了龙将军这里?」李时裕倒是问的直接。

何申笑呵呵的,一副老好人的模样:「正巧有事来找龙将军商量,龙将军在塞外时间长,有些事想询问下龙将军的意思。这两日龙将军又不曾出现,所以臣专程来看看。」

「这样?」李时裕的态度不冷不热的,「朕倒是没注意到。」

「微臣也只是听闻龙将军这两日身体不适,御医都来了两趟了。」何申面不改色的继续说着。

李时裕嗯了声,也没多说什么,很快,他停止了交谈,一旁的侍卫已经拉起了门帘,李时裕低头走了进去。

这样的举动就好似坦荡荡的。

而一行人进入寨子的时候,熹贵妃率先惊愕出声:「这是……」

李时裕的脸色也跟着变了变,而何申很快的转过身,没再敢再多看一眼,立刻呵斥着:「你们全都出去!」

此刻的床榻上。

龙邵云和穆澜纠缠不清,两人的衣裳已经混乱了起来,穆澜肩头的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之中。而龙邵云也好不到哪里去。

大周的民风虽然开放,但是也不可能开放到这样无所顾忌的地步。

最重要的是,一个是李时裕的妃子,一个是李时裕的重臣,两人苟且在一起,对于李时裕而言,意味着什么,众人比谁都清楚,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只能第一时间屏蔽众人。

而好似就算是这样的情况下,穆澜也不曾从这样的情况下回过神来。

她不能功亏一篑。

穆澜很清楚,她不可能和龙邵云发生关系,而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澜也不可能见死不救,她早就没了武功,自然无法控制龙邵云,但是她用手中藏着的银针,还是控制住了龙邵云的穴道,让这样的冲动冷静下来。

别的事情可以从长计议。

这就差最后两针,所以就算是现在这也的情况,穆澜也不曾停手。

她不想功亏一篑,而功亏一篑意味着什么,穆澜比谁都清楚。

龙邵云也已经渐渐的清醒了过来,看向了穆澜,声音沙哑,摇着头很轻:「放开,你什么都不用说。」

「闭嘴。」穆澜的口气很差。

她的体力不行,额头上早就已经冷汗涔涔的,拿着银针的手也在微微的颤抖,龙邵云无声的叹息,因为被下药,所以龙邵云的情况和平日也截然不同,他没想到的是,给自己下药的竟然会是自己的心腹,不然的话,今日也不会沦落到此。

一切早就是布好的局。

「最后一针。」穆澜应声,声音也压的很低,「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龙邵云闭眼,随着银针刺入,闷哼一声。

而这样的举动,在外人看来,就好似你情我愿,甚至是在当众挑衅李时裕,何申没转头。

熹贵妃倒是主动开口:「皇上,这……」

那眉头也跟着拧了起来,对于现在的情况,熹贵妃却又有些欲言又止,要知道,现在的熹贵妃早就不是统领后宫的人,若不然的话,这样的情况,熹贵妃可以处死穆澜。

因为现在身份的被动,所以就只能提醒李时裕。

而李时裕并没任何反应。

他的眼眶腥红,再看着面前床榻上纠缠的男女时,李时裕的手心渐渐的攥成了拳头。

最初的第一眼,李时裕想也不想的就认定两人是被陷害的,但很快,李时裕看见了穆澜的意识清醒,而两人的纠缠显得暧昧无比,若穆澜不愿意的话,这一切根本不可能发生。

而龙邵云也不像是失去意识的。

而他的眼神,却又好似渐渐的清明了起来。

而这样的清明,穆澜也已经第一时间发现了,这下,穆澜的脸色微变,龙邵云的脸色也跟着变了变。

穆澜的判断并没错。

只是穆澜没想到的是,对方下的毒,而自己的银针竟然无意之间破除了,并不需要复杂的过程,而现在的破除,反倒是让他们陷入了被动的境地里,一切是被人算计好的,但是更多的却是老天爷都站在对方的这一边。

现在,他们真的是步步为营了。

「放肆。」李时裕震怒出声,「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穆澜并没因为李时裕的震怒而慌乱,也就只是微微拧眉,但是在众人面前,穆澜也不至于不给李时裕任何面子,她毕竟记得自己现在的身份。

很快,穆澜在确定龙邵云是真的没任何问题后,缓缓下了床榻,安静的跪了下来:「臣妾参见皇上。」而后她看着李时裕,淡淡开口,「臣妾和龙将军什么也没做。若皇上真的要怪罪的话,那就怪罪臣妾一人。」

在这样的情况下,何申和熹贵妃都来了,穆澜怎么会不清到底是发生了何事,何申的目的是什么。

所以,穆澜可以把自己牵连下水,但绝不会把龙邵云牵连下水,龙邵云一旦出事,这一趟秋祭,结果可想而知。

而西域一乱,在京都的穆战骁也会变得步步惊心。

更何况,李时裕留了穆战骁在京都,难道何家就没留任何人吗?

穆澜是在血雨腥风里成长起来的,该有的残忍手段一个都不会少,所以这些事,穆澜心中自有考量。

而穆澜的话,李时裕并没开口,也不曾让穆澜起来,腥红的眼眶看向了穆澜,一瞬不瞬,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李时裕这样的反应让熹贵妃有些紧张。

生怕自己的计谋落了空,她下意识的看向了何申,何申不动声色的对熹贵妃摇摇头,熹贵妃点点头,不着痕迹的看向了李时裕。

而后,熹贵妃的眸光落在了穆澜的身上,到嘴边的话就显得惋惜的多:「娘娘,这皇上对您可是宠爱有加,就连这宫中多年,从来没人像您这样一步登天的,得到皇上宠爱,是宫内多少妃子终生的愿望,难道不应该好好珍惜吗?而您却……」

熹贵妃没嚣张跋扈,就只是不可理解的看着穆澜,仿佛穆澜做了一件天理难容的事情。

「这样,您何尝对得起皇上对您的宠爱。又岂能让其他的妃子服众。这件事,勋王爷第一时间遣散了奴才们,但是您真的认为,就可以做到无人不知吗?这个世界上,没任何不透风的墙,您这样,是彻底的把皇上的脸面踩在了脚底啊。」熹贵妃有些叹息。

摇摇头后,熹贵妃点到为止,就不再开口,但是看着穆澜的眼神却带了一丝的恶意。

穆澜并没反驳熹贵妃的话,倒是看向了熹贵妃,也不回避熹贵妃的眼神,她的表情有些似笑非笑的,更多的是玩味,落在熹贵妃身上的时候,熹贵妃竟然有了不寒而栗的感觉。

就好似,这一双眼早就看透了一切,这一切早就不再可能隐瞒的住。甚至,那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是奚落的。

熹贵妃藏在宽袖里的手,忍不住紧了紧,碍于场合,却不能发作。

而偏偏李时裕就好似听不见一样,也就只是阴沉的看着穆澜,任凭任何人都猜测不到现在李时裕的想法。

就在这个时候,何申才适时的开口:「皇上,这事,您看……」

简单的字眼,并没逼迫李时裕的意思,但是字里行间却无形之中给了人压力,要李时裕尽快的做出决定。

「国不可无法,家也不能没了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臣知道淑妃娘娘对皇上的重要性。但是现在这情况,若是传出去,只会让人说皇上闲话,对大周不利,臣还请皇上三思。」何申的话也在提醒皇上。

李时裕没理会在耳边教唆的父女两,眼神落在穆澜的身上,手心的拳头紧紧的攥着,一步步的朝着穆澜和龙邵云的方向走去。

龙邵云虽然在意外里被迫解了身上的情毒,但是龙邵云的体能并没完全恢复,就算是跪在地上,也不似之前的硬朗,倒是多了几分的萎靡,好似一场饕餮后的不知满足。

他看着李时裕走来,薄唇微动,但是在穆澜的眼神里,龙邵云最终没开口,他明白穆澜的意思,而现在,确确实实也不是自己开口的好机会。

开口,最终会变成此地无银三百两。

而现在的一切,事实胜于雄辩。

最终,龙邵云被动的保持了沉默。

「说。」李时裕阴沉的看向了穆澜,压抑的想从穆澜的嘴里听见任何的解释。

穆澜并没回避李时裕的眼神,坦荡荡的看向了李时裕:「启禀皇上,臣妾无话可说。皇上心中自有明镜,臣妾做了什么,皇上心里清楚。臣妾想,多解释并无任何意义,不是吗?」

这样的口气,坦荡无比,也是让熹贵妃和何申倒吸了一口凉气,完全没想到穆澜能面不改色的说出这些话。

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跪地求饶吗?

越是这样的坦荡,越是让两人心中惴惴不安,想开口说什么,但却始终被绕在喉间,怎么都无法说出口,甚至原本觉得胜券在握的表情,也开始出现了崩裂,好似一切都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掌控,变得不可控制起来。

在这样的情况下,何申的眼神一沉,带着一丝的阴狠。

而李时裕听着穆澜的话,冷笑一声,忽然开口说道:「淑妃,你是真的以为朕对你的宠爱是没有底线,可以任你为所欲为的是吗?」

这样的话,带着一丝的阴冷,让龙邵云的眉头微微拧了起来,看了一眼李时裕后,又下意识的看向了穆澜,那是一种不自觉的担心。

纵然明白真的李时裕不会让穆澜做什么,但是龙邵云也知道,人要在怒意上的时候,一不小心,就可能让自己终生遗憾。

反倒是穆澜淡定无比,脸色里并没任何的惧怕,就只是跪着。

「臣妾不敢。」穆澜平静开口。

而李时裕冷笑一声:「好一个不敢,让淑妃告诉朕,现在朕看见的是什么。」

穆澜很淡的笑了笑:「臣妾和龙将军被人陷害,皇上可信臣妾?」

这一次,没说话的人是李时裕。

空气中压抑的气氛更是显得明显起来,好似压的人怎么都喘不过气了,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周围的人的呼吸都跟着局促了起来。

熹贵妃和何申更是如此。

营寨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就在这个时候,忽然营寨外有人走了进来,面色匆匆:「将军,不好了。」

简单的五个字,却显得战战兢兢的,那眼神偶尔会落在龙邵云的身上,又好似在暗示什么。这下,穆澜的眉头微拧,已经明白了事情绝非是表面上看见的这般简单。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澜不着痕迹的看向了龙邵云,龙邵云也只是片刻的拧眉,但很快就舒展开眉头,坦荡荡的,就好似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出了什么事,如此慌张。」李时裕的口气越发的阴冷。

反倒是何申训斥了一句:「皇上有旨,任何人不得入内,你这是违抗圣旨,不想要命了吗?」

这下,走进来的侍卫更是瑟瑟发抖,直接跪在了李时裕的面前:「这是……这是……」

好半天,侍卫说不出一句话,最终就只能把东西呈到了李时裕的面前:「这是给龙将军的急件,将军交代过属下,如果是这类的急件,就要第一时间送进来,不管营寨内发生合适。属下还请皇上明察秋毫,属下绝非是有意闯入。」

说完,侍卫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他也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自己可以拿到这样的东西,而这些东西意味着什么,他很清楚,这是龙邵云通敌叛国的铁证。

西域最大的王是高骞。但是这些塞外从来都不是安定的,而龙邵云手中的兵权可想而已,如果叛国,那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但这话绝非是侍卫这样的身份的人可以说出的,一不小心,人头落地的人就是自己。

「就算是急件,你也要分轻重缓急。」何申还是训斥了一句。

侍卫不敢多言。

反倒是李时裕没说什么,不着痕迹的看向了龙邵云,两人好似交换了眼神,而龙邵云坦荡的让人说不出话,屋内的气氛更是显得压抑无比。

「何况,现在大周风调雨顺,能有什么急事,再说,这是在西域,除非是京都的事情,不然何谓急件!」何申的口气是训斥的。

侍卫更是瑟瑟发抖,不敢开口,声音都变得结结巴巴:「这……这……属下不敢说。」

「在皇上面前,有什么不敢说的!你可知道,欺君之罪才是死罪!」何申的声音更是严厉了几分。

这下,侍卫拼命磕头,几乎是和何申一唱一和的:「属下不知情,属下就只是传递东西而已,还请皇上恕罪。」

越是这样的欲盖弥彰,越是让人分不清。

李时裕看向了容九,容九立刻从侍卫手中接过密函,而后递给了李时裕,李时裕拧眉拆开,看见密函上的文件时,李时裕的脸色瞬间阴沉,就连眼神都跟着凌厉了起来。

他的眸光落在了龙邵云的身上,一瞬不瞬。

而手中的信笺扔在了龙邵云的身上:「你不应该和朕解释一下吗?」

这信笺里的内容,李时裕好似并没隐瞒众人的意思,在这样的情况下,屋内的人都可以看的清清楚楚的,上面的字句犀利,言辞嚣张,但却看的出和龙邵云的相交甚深,不然的话,绝非表面可以写的出的。

「这是——」何申更是惊愕了,「龙将军,你……」

上面都是一些毫不遮掩的交易,赤裸裸的,那是对大周的不忠不敬,龙邵云低头,自然也看见了。

「臣问心无愧,从不曾做任何对不起皇上的事情。」龙邵云也只是一眼,就坦荡荡的,「若皇上一封书信,能定了臣的罪,那臣也无话可说。」

穆澜的眉头也跟着拧了起来。

这些事发生的太突然,让人措手不及,但穆澜知道,事情绝非表面这般简单,能找到一封书信,自然就能找到别的证据,从她和龙邵云开始,就已经是一个阴谋,阴谋是一环接一环,要在众人面前,让他们都无从脱身而已。

他们能想到的,对方也自然能想到。

穆澜冷淡的看着书信,眉眼带着一丝的阴沉。

「皇上,铁证如山,不管是真是假,都不能姑息了,总要查个清楚,若不是龙将军所为,也一定要找出这幕后主使之人,避免再出事端。」何申谏言,「若是的话……那也定不能姑息。这毕竟涉及到大周的江山社稷。」

何申的话好似在瞬间就已经掌握了全局。

但李时裕好似并没理会,何申的脸色变了变,李时裕看着面前跪着的两人,最终,李时裕发出了阴沉的冷笑。

「来人,传朕旨意,废黜淑妃皇贵妃之位,贬为庶人,关入营寨,不得私自出入,违者杀无赦。」李时裕下了口谕。

穆澜倒是面色不显,好似对于这样的结局并不太意外,更是显得坦荡荡的,也并没任何求饶的意思。

容九听见这旨意的时候,微微一怔,但是容九很快就朝着穆澜的方向走去,安静开口:「把许蓁蓁带回营寨。」

「是。」侍卫应声。

而容九亲自跟了上去,这让熹贵妃的手心更是紧攥,这意味着什么?穆澜不过就是表面被废黜,不然的话,为何还要在营寨之中,这西域的天牢比起大周更为的来的阴森可怖,进去的人就没能活着出来。

但如今,穆澜回去的地方,还是先前居住的营寨,那可是离李时裕最近的地方,多少妃子梦寐以求的位置。

甚至陪在穆澜边上的人还是容九,容九是李时裕的心腹,寸步不离,这在熹贵妃看来,是为了避免任何人找穆澜的麻烦,容九才是最好的那个保护色。

她岂能甘心。

原本隐忍下来的姿态,现在却毫不客气的暴露在李时裕的面前,拧眉说的苦苦委屈的样子:「皇上,许蓁蓁和龙将军暧昧不清,龙将军现在被指证通敌叛国,如果真是如此,那么把许蓁蓁还留在营寨内,岂不是危险?」

「那爱妃是何意?」李时裕冷淡的看向了熹贵妃。

熹贵妃一怔,好似被拱的不上不下,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开口:「臣妾以为,应该把许蓁蓁打入西域的天牢,让人严加看管,不能留在营寨之中,毕竟营寨之中还有宫中重臣和其他妃子,着实是危险的。」

「大周的国事闹到西域,你可觉得朕还有脸面?」李时裕又问。

熹贵妃:「这……皇上……」

但是熹贵妃却有些不甘心,李时裕低头看着熹贵妃,倒是忽然笑了起来:「爱妃还是有别的想法?比如当场处死许蓁蓁?」

这下是把熹贵妃的心思说的无疑,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熹贵妃却不能承认自己的想法,要承认了,结果可想而知。在这样不上不下的情况下,熹贵妃也就只能保持沉默。

何申看向熹贵妃,无声的摇头,要熹贵妃冷静,莫操之过急。

这下,熹贵妃才委屈的开口:「皇上,是臣妾的错,臣妾不应该多嘴的,还请皇上恕罪。」

李时裕嗯了声,让人揣测不出心情的好坏。

而在容九把穆澜带出去后,李时裕一直到看不见穆澜的身影,这才看向了仍然跪在地上的龙邵云。

龙邵云并没开口,好似在等着李时裕下达命令,这也符合龙邵云平日的沉默寡言的模样,就如同当年,龙邵云被取消兵权的时候,龙邵云都没开口多说一句。

何申在一旁推波助澜:「皇上,这件事……您看要如何处理?」

「勋王爷有什么想法吗?」李时裕把问题丢到了何申的身上。

何申没想到李时裕这么干脆,倒是一愣,不过也是顺着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这件事兹事体大,臣认为要严查到底,不能冤枉了龙将军,但如果是真的话,也绝不能姑息。」

这话说的是义正言辞的,坦荡荡的让人觉得何申就是为了大周活着,并没其他的想法。

李时裕听着,但是眼神落在了何申的身上:「勋王爷言之有理,这件事决不可姑息。只要朕找到幕后主使,必然株连九族。」

这话不咸不淡的,但是却让何申毛骨悚然,就好似李时裕的话是对这自己说的,越是这样,何申越发显得紧张起来。

但是碍于现在的场合,何申却什么都不能做。

「朕身边的人,和龙将军素来交好,不论公私都有交情在,所以这件事自然也不适合让朕身边的人来处理,既然勋王爷现在在场,这件事依朕看,就交给勋王爷来调查。」李时裕的口气淡淡的,把何申想要的结果如实的说出口,「不知道勋王爷意下如何呢?」

何申巴不得如此,立刻应着:「这是皇上对臣的信任,臣自然不负众望。」

「很好。」李时裕应声,显然没想继续再这件事上纠缠下去,「来人啊,看着龙邵云,收回龙邵云手中所有兵权,严禁离开营寨半步。违者杀无赦。」

一样的言辞,也仅仅是不让龙邵云离开,也不允许任何人探视,表面上看起来是软禁了龙邵云,也断了龙邵云的所有权势,但是明眼人却可以看的出来,李时裕并没因为这件事就大动干戈,甚至这样的姿态,也是在保护龙邵云。

若是以往,这种罪,是宁可错杀,不可能放过的。

何申自然不满。

他看向了李时裕:「皇上,这……」

「勋王还有何想法吗?」李时裕问的直接。

但是李时裕的脸色阴沉无比,带着冷淡,摆明了不想再谈下去,看着何申的眼神都充斥着阴沉,好似何申再说一句,就会变成连带责任。

何申斟酌了片刻,到嘴边的话,就跟着吞了下去。

他低敛下的眉眼里,闪过一丝阴狠,而后才开口说道:「臣谨遵圣旨。」

李时裕嗯了声,不咸不淡的。

而后,李时裕大袖一挥,快速的走出了营寨,何申看了一眼龙邵云,龙邵云面色平静,并没因为这样的圣旨而有任何的反应,仍然跪在地上,很快,何申也跟着走了出去,营寨内恢复了安静。

而原先龙邵云的将士也都被换了上来,换上了李时裕边上的禁卫军把守营寨,不让任何人离开。

在这样的情况下,整个秋祭之行,更是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阴影,好似怎么都挥散不去了。

……

——

入夜。

李时裕从高骞那离开,好似之前发生的事情都不曾存在过,李时裕面色平静,和高骞交谈,高骞是西域王,又岂能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但高骞全程不曾提及。

一直到夜深,高骞亲自送着李时裕回了营寨。

李时裕拱手作揖:「多谢西域王。」

「皇上客气了。」高骞也显得客气的多。

在这样的情况下,两人并没多说什么,只有眼神在空中交换,两人多年的情谊,很多事不需要言语多加交谈,就可以洞悉对方的想法。

这件事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他们心中都很清楚,所以李时裕必须按兵不动,一旦李时裕有所反应,那狐狸的尾巴永远抓不到,能盯梢这件事的人,除了高骞,并没其他的人。

替换掉龙邵云营寨里原先的将士,也是为了给何申更多的机会漏出马脚,而之前牵连其中的人,李时裕自然不会放过。

这么多年的一盘棋,到了现在收网的时候,又岂能出现差池。

李时裕倒是没说什么,很快,高骞转身离开,在经过李时裕面前的时候,高骞却忽然压低了声音,在李时裕边上低语了一句:「何申的事好办,愁的是你屋里的那位,就不好收拾了。」

说完这话,高骞戏谑的看了一眼李时裕,而后就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李时裕默了默,眸光落在了屋内,但是最终也没说什么,低敛下眉眼,把自己的心思藏的很好,很快就朝着寨子内走去。

走的并不是穆澜寨子的路,而是自己的寨子。

李时裕进入屋内后,屋内的奴才很自觉的退了出去,他从容的拉开门帘,朝着穆澜的寨子走去。

容九第一时间就觉察到了,在李时裕走进来的时候,容九立刻退了下去。

穆澜在原地坐着,并没任何被软禁的意思,和平日看起来并没太大的区别。

在看见李时裕的时候,穆澜站起身,福了福身,倒是请了安:「民女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话里,带着几分的敷衍。

李时裕面不改色的朝着穆澜走了过去,穆澜倒是并没跪着,安静的站起身,也没回避李时裕的眼神。

「去龙邵云那做什么了?」李时裕问着,口气少了先前的严厉,就好似他们寻常的聊天。

穆澜看向李时裕:「皇上不是看见了?」

没解释的意思。

李时裕当然听得出穆澜话里的态度,他低头捏住了穆澜的下巴,让穆澜看向了自己:「所以我看见了,你也没一丝一毫要解释的意思,反倒是对着我发了脾气?」

这话并没用称谓,反倒是用的是你我这样的称呼。

「皇上,民女不敢。」穆澜淡淡开口。

「你这口气,还不敢?」李时裕有些头疼,看着面前的穆澜,淡淡开口,「傲风和我闹了,嗯?」

「傲风怎么了?」穆澜倒是拧眉,问了下。

然后穆澜就不说话了。

大概也能猜出傲风是为什么了,大概是发生了这些事,小莲第一时间去找了傲风,傲风自然要冲着李时裕发脾气,或者说,是阴郁。

「对傲风的事,你倒是上心,不管什么事都风吹草动格外紧张,对我的事,你就显得一脸无所谓,你是我的娘子,今天不论发生什么,难道不应该和我解释吗?」李时裕的口气又跟着沉了下来。

那是一种不痛快。

无法言喻的不痛快。

好似身边的任何人,都比李时裕来的重要,穆澜可以把任何人放在心上,唯独对李时裕就显得淡漠的多。

就好比今日的事。

「皇上信吗?」穆澜问。

李时裕认真的看着穆澜,倒是淡定:「你说我便信。」

「好。」穆澜应声,「民女和龙将军都被人算计了。龙将军被人陷害,下了药,王猛通知民女,民女赶到的时候,就已经是情毒发作的时候,情毒不可控,皇上不应该不明白的。」

“……”

「龙将军不会伤害民女,也不会做出任何对皇上不利的事情,民女也只是单纯的想给龙将军解毒,这情毒不解,要的是龙将军的命,龙将军若是出事,皇上就少了左膀右臂,这件事,皇上应该很清楚的。」

穆澜的每个字都说的格外的清晰,并没任何隐瞒的意思:「只是民女也没算到,银针刺穴道,竟然最终解了龙将军的情毒。才导致皇上看见的时候,民女和龙将军都是意识清醒的。」

“……”

「民女和龙将军什么事都没发生。」穆澜说完,就不再多言,安静的站着。

能解释的,都解释了,信不信那就是李时裕的事情。但是穆澜倒是清楚,李时裕并非不信,若是不信,现在她就不会站在这里。何况,李时裕知道自己的身份,只是没逼着让自己承认,既然知道,穆澜就更清楚,就算李时裕不信,也不会对自己做出什么。

那是愧疚,对穆澜的愧疚。

就算穆澜现在问李时裕要大周的天下,这人都不会多加的思考,何况就只是这样的事情。

所以最终穆澜也保持了沉默。

「好。」很久,李时裕的声音才淡淡传来,「你说的朕信。」

穆澜并没接话,就只是看着李时裕,她知道李时裕的话并没说完。很快,李时裕忽然更走近一步,两人几乎是亲密无间的贴合着。

在李时裕的身上,穆澜清晰的闻见了熟悉的檀香味,淡淡的,很是舒服。

但是穆澜并没因为这样的檀香味而放松,反倒是越发的紧绷情绪,眉头微微拧了起来。

「但是——」李时裕的声音一沉,「你有很多方式,而非是亲自前去。」

穆澜应声:「当下情况紧急。」

「你这么聪明的人,难道不会怀疑一下吗?你不是对龙邵云很了解的吗,为什么会忽然相信王猛的话,觉得在这样的情况下,龙邵云会把你叫去?」李时裕一针见血,「所以,你为什么去?是因为心里记挂着龙邵云,不是吗?」

穆澜无法反驳。

就如同李时裕对穆澜的愧疚,穆澜对龙邵云也一样有愧疚,所以不管何时何地,她会选择亲眼见证,而非是听信其他人的话,也不会假他人之手,避免出现问题。

「你可以选择告诉我,我和你一起前去,就不会出现今天这样的事。」李时裕的每个字都说的清晰无比。

虽然李时裕的口气镇定,但是字里行间里,还是让穆澜清楚的感觉的到这人的不痛快。

压抑很久的不痛快。

也好似牵扯到龙邵云的问题,他们的争执就会无止尽的来,也怎么都平息不了了。

穆澜觉得无奈,但是却也无可奈何。

在这样的情况下,穆澜被动了一下,红唇微动,想开口,但是却被李时裕的声音打断了。

「以你的聪明,难道猜不出这其中的缘由吗?何申和熹贵妃无疑就是要把你逼上绝路,而在现场,你连辩解都没有,这字里行间护着的是龙邵云,你让外人如何看我,又如何看待你们的关系?」李时裕沉沉的望向了穆澜。

在李时裕的话里,穆澜到嘴边的话最终没说出口,就只是无声的叹息。

「怎么,我说你,你还觉得委屈了?」李时裕自然知道穆澜的想法,「我哪一句话说的不是事实?」

「是。」穆澜应声,「所以民女无法反驳。」

「够了。」李时裕忽然来了怒意,「我不曾用朕来自称,你就没必要在我面前用民女自称,你这样的自称,是为了给我添堵,是再和我说不满吗?因为我废黜了你皇贵妃的位置?还是惩罚了龙邵云?所以你是在给我找不痛快吗?」

李时裕的口气严厉了起来,一字一句的质问穆澜。

「你……」穆澜也没想到李时裕会这么想。

「许蓁蓁。」李时裕忽然连名带姓的叫着穆澜现在的名字,「你为什么任何事情,可以和别人说,和你亲近的人都知道你的情况,唯独我,你可以选择无止尽的隐瞒?」

这下,穆澜觉得头疼。

好像不经意里,他们就会绕回到这个问题。

然后就像是撞进死胡同里的自己,怎么都走不出去了,让人觉得被动不已。穆澜不自觉的苦笑,最终安静的低下头。

「是为什么!」李时裕问,「因为我对你不够好,还是你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不足以让你坦诚。我们以前不是这样的。是哪里出了问题?」

到后面,李时裕的声音几乎是低吼出声,一字一句的压着穆澜,不给穆澜任何反抗的余地。

几乎是把穆澜逼到了无路可走的地步。

穆澜后退了一下,有些踉跄,坐在了位置上,李时裕的手瞬间就扣住了穆澜的腰肢,避免她忽然而来的力道再伤到自己。

但是李时裕的眼神却始终没从穆澜身上挪开。

「所以,你就不愿意和我承认你的身份吗?」李时裕这话,几乎是把所有的问题都挑明了。

穆澜最终无声的叹息:「我没什么和皇上说的,我就是许蓁蓁,并不是皇上想的别的身份。还请皇上不要为难我。」

这样的声线是平静的。

在李时裕看来就是莫大的嘲讽。

就算是这样的情况下,穆澜也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身份,但是在龙邵云的面前,却可以坦荡的相处,在穆战骁的面前也是如此。

「既然你是许蓁蓁,那许蓁蓁为何会和龙邵云如此熟稔?」李时裕松开了穆澜,冷淡的问着。

穆澜没说话。

这件事一旦绕进死胡同,那就是多说多错,还不如保持沉默,避免再引起任何的麻烦。

「回答我。」李时裕却没想放过穆澜的意思。

穆澜被动的看着李时裕:「我就只是许蓁蓁,别的事,我无从解释。」

剩下的话,穆澜就没再多说。

「好,很好。」李时裕气笑了,「你是不管什么情况下,都不愿意和我开口承认你的身份,就只认着许蓁蓁的身份是吗?」

穆澜又不说话了,两人的气氛有些阴沉,笼罩在寨子内的阴云也始终挥散不去,最终压迫着。

他们彼此各自占据一方,但是谁都没再主动开口。

一直到寨子外面传来吵闹声,穆澜回过神看了过去,傲风已经不顾阻拦,快速的朝着寨子内走了进来。

李时裕看见傲风进来,冷声呵斥:「太子,你现在是完全不顾朕的圣旨,朕说过,任何人不经朕的允许,不得到这个寨子来,你在做什么?你以为朕不会对你做什么吗?」

劈头盖脸的话,是冲着傲风发火的,不如说,是把不敢在穆澜身上发泄的怒意转移到了傲风的身上。

傲风是穆澜最为重要的人,好似用这样的方式,能让穆澜觉得疼,就算说出口的话极为的伤人,李时裕也显得不管不顾了。

傲风被冷不丁的吓了一跳,想也不想的就要朝着穆澜的方向走去,想躲在穆澜的身后,那是一种自然的去寻求庇护的动作。

而穆澜也很自然的把傲风拥入了怀中。

这样的动作,让李时裕的眼神更沉了几分,说不出的滋味。

「娘——」傲风委屈的念着穆澜。

穆澜轻轻安抚了下傲风,半蹲下来,耐心的哄着:「娘很好,娘没事,你看,现在娘不是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吗?傲风乖乖的,别胡思乱想。娘就只是风寒还没好,怕传染给傲风,这里毕竟是西域,不是大周,要是感染了风寒,加上回去的路途遥远,很麻烦的,明白吗?」

穆澜的声线温柔,和傲风解释着。

显然穆澜的解释在傲风这里就起了作用,他认真的点点头:「孩儿知道了。」

「乖。」穆澜笑着,眉眼是放松的,和面对李时裕时候的紧绷截然不同,「现在听话,让玲珑带你回去好不好?」

「娘,你真的没事吗?」傲风还是不放心的看着穆澜,「我看见……」

穆澜冲着傲风摇摇头,傲风就聪明的没再说下去了。

很快,穆澜把傲风转到了李时裕的面前。

「不让任何人来寨子,是你父皇下的命令,你身为太子,也不可以抗旨。所以这件事,你父皇训你并没错,你还是要和父皇道歉,不可以为所欲为,这样的话,你只会让你父皇难做人,明白了吗?」穆澜低声说着。

「知道了——」傲风的声音拉的很长,是委屈的。

但是他还是认真的看向了李时裕:「父皇,对不起,儿臣知错了。还请父皇恕罪。」

李时裕没说话。看着面前站着的母子,那都是自己最重要的人,但是先前和穆澜争执,抑郁在胸口的怒意也怎么都挥散不去,最终就只能自己消耗,那是一种压抑,压抑的让李时裕有些无法控制自己。

最终,李时裕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倒是也没为难傲风。

傲风见李时裕走了,大眼睛眨巴了下,看着穆澜:「娘,父皇这意思,是不是孩儿可以留下来啦?」

口气一下子就从先前的压抑变成了兴奋,看着穆澜,大声的问着。

穆澜有些无奈,但看着李时裕离开的身影,也有些摸不透李时裕的想法。但穆澜为了避免惹来事端,倒是认真的看向了傲风。

傲风在穆澜的眼中一下子就明白了,原本还熠熠生辉的小脸一下子就耷拉了下来:「所以还是要回去是不是?」

「你在这里,只会让皇上难做人。」穆澜解释,「傲风是一个聪明听话的孩子,现在西域不太平,留在娘在,如果出了事,娘一辈子都会自责。娘现在这样的情况,傲风也不想娘分神照顾你,最终我们一起出事,对不对?」穆澜倒是没瞒着傲风。

傲风自小在宫内长大,虽然年幼,但是这些血雨腥风,傲风从来都知道的清清楚楚的。

所以穆澜没必要瞒着傲风,让傲风知道这些,远远比傲风一脸天真来的好。

在帝宫,最不需要的就是天真。

傲风听着穆澜的话,安静了下,倒是没闹,就只是认真的看着穆澜:「娘,你一定不会有事对不对。」

「嗯,娘想看着傲风长大,成亲,生子,所以娘不会有事的。」穆澜揉了揉傲风柔软的发丝。

傲风重重的嗯了声。

玲珑也已经走了进来,穆澜看向了玲珑,安静的吩咐:「护好太子殿下,不管有什么事,都要以太子殿下为重,就算豁出性命,也要护住太子殿下。」

穆澜说这些话的时候,不带一丝玩笑的情绪,看着玲珑,玲珑在穆澜的眼神里,硬生生的看出了穆澜的气息,她的眼眶有些红,但也只是一闪而过。

这段时间里,宫内的风言风语,还有发生的事情,玲珑并非不知,加上玲珑和容九他们的关系也是交好的,私下总会有所交际,所以玲珑再见穆澜的时候,和最初的冰冷不一样。

那种熟悉感重叠起来,就怎么都挥散不去了。

玲珑跪了下来:「奴婢遵旨,请娘娘放心。」

「我已经不是娘娘了。无需多礼。」穆澜笑,亲自把玲珑扶了起来。

「在奴婢心中,您不管怎么样,都是娘娘。」玲珑这话说的笃定,看着穆澜的眼神更是没挪开分毫。

穆澜和玲珑生死之交,在玲珑的眼中,自然一眼就看明白了玲珑的想法,她不免闪过一丝的惊讶,但很快也跟着淡定了下来。

穆澜没说什么,只是冲着玲珑笑了笑:「行了,你带着太子回去吧。」

「是。」玲珑应声。

穆澜并没送两人,看着玲珑带着傲风离开,穆澜才坐了下来,折腾了一圈,那种精疲力尽的感觉又跟着来了。

而现在,这些奇珍异草好像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支撑着自己了。

表面看起来安然无恙,但是穆澜却很清楚自己身体的溃败,一点点的,幻化为了乌有,甚至永远猜不透黑山之神,什么时候会把自己的性命收回去。

小莲也已经走了过来:「娘娘,您休息一会吧。」

「别叫我娘娘了。免得被人逮到,你又吃不了兜着走了。」穆澜闭眼,倒是交代小莲。

「小姐。」小莲换了称呼。

穆澜也没说什么,是真的有些乏了,那种昏昏沉沉的感觉,让穆澜摇摇欲坠起来,甚至有了错觉,好似睡下去,就真的再也起不来了,所以穆澜无法让自己进入深睡眠。

于是,这样的情况下,雪上加霜。

而李时裕不让任何人靠近营寨,言下之意其实穆澜也明白,并不是责罚和软禁,而是保护。就如同保护龙邵云一样,李时裕有所动作,何家的人也不会善罢甘休,她和龙邵云都是危险的。

但这些,穆澜并不害怕。

反倒是现在和李时裕的关系,却让穆澜无奈的叹息,这件事,穆澜不知道要如何再拖。

心头压着的不安,却不是因为何家的事情,而是那些未知的事情,几乎一点点的要把穆澜给逼疯了。

总觉得,面前一片漆黑。

……

——

同一时间。

李时裕拂袖从穆澜的寨子离开,并没惊动任何人,仔细的交代了容九,不准穆澜这边出任何的问题,而后才避开人的眼线,悄然无声的出现在龙邵云的寨子内。

龙邵云的寨子重兵把守,反倒是在这样危机四伏的时候,成了最安全的地方。而龙邵云并没因为被剥夺了兵权,而被人怠慢,看起来和寻常并没任何区别。

君臣相见的时候,谁都没主动开口,寨子内萦绕着一丝诡异的气氛。

最终打破沉默的人是龙邵云,他放下了茶杯,淡淡的问着:「要喝茶吗?是她之前留下的陈茶。我之前认为是她喜欢,后来才知道,岩茶是你喜欢的。」

这个她是谁,两人不言而喻。

李时裕没拒绝,在龙邵云的面前坐了下来。

龙邵云已经斟了一杯茶给李时裕,这样陈茶的味道自然不如新茶,但是也别有滋味,最重要的是,这是穆澜留下来的,只要是穆澜的,那么李时裕就不会拒绝。

两人安静的喝茶,仍然没任何的交谈。

再开口的时候,却不知道是谁主动的,说的是何申的事情。

「这件事,何申在做,高骞的人在查,他奈何不了多久的。」李时裕淡淡开口,「他时间不多了,京都那边,战骁已经把丞相逼的走投无路了,加上何家的后路被断,老佛爷明哲保身,不想过问这些事,更不想一把年纪把自己牵连下去,所以现在的何家四面受敌,他不可能再像之前那般,可以按捺的住。」

李时裕把情况微微说了一下,这些龙邵云倒是知道,他放下茶杯点头:「所以你才会让何申查,为的是让何申自露马脚。何申想让我死,所以他必须加快脚步。」

李时裕嗯了声,看向了龙邵云:「最近自己多加小心。」

「我这你倒是不必担心,这里外都是禁卫军,何申想朝我下手,很难。何况现在何申觉得自己胜券在握,不会对我动手。」龙邵云说的直接,「该担心的不是我,而是许小姐。」

因为穆澜被废,自然的龙邵云也改变了称呼。

「你很关心她。」李时裕说的直接,眸光更是一瞬不瞬。

龙邵云很是坦荡:「她对我有救命之恩。」

李时裕知道这只是推托之词,他看着龙邵云:「那许蓁蓁和澜儿,谁又在你心里的位置重些呢?」

这是逼着龙邵云做选择。

龙邵云倒是平静,也不曾回避李时裕的眼神:「澜儿已经离开多年,她对我的意义不同,你很明白。至于许小姐,她也是独立的个体,为何要拿来和澜儿比较呢?」

这话,淡淡的,却被李时裕丢过来的话题接的极好:「你若真心在意澜儿,那么澜儿不愿意做的事情,就不要勉强。若澜儿在天有灵,应该就是觉得欣慰了。很多时候,勉强只会酿成大祸。」

龙邵云看着李时裕,一瞬不瞬:「何况,真的要说起来,欠澜儿一条命的人是你,所以,如果有朝一日,你能再寻回澜儿,一定要珍惜,不要再酿成不可挽回的大错了。玄空长老说,你们三世情缘,我知道你觉得你们的第三世到了,但是真的到了吗?」

说到这里,龙邵云倒是不再开口,安静的低头喝茶。

李时裕没说话,手心攥成了拳头。

每个人都可以和自己说这些是是而非的话,但是却没有人可以明确的告诉自己一个答案。

穆战骁和龙邵云不说,李时裕可以理解。

但为什么穆澜也不愿意开口呢。

李时裕闭眼,两人面前的茶已经凉了,但是谁都没再多言一句,一直到李时裕站起身,龙邵云才看向了李时裕,并没相送。

很快,李时裕从来时的方向,匆匆离开。龙邵云的寨子内,也已经恢复了平静。

……

——

几日后。

穆澜一直都在寨子中不曾离开,除去贴身的奴婢小莲外,几乎无人可以靠近穆澜,穆澜并没急躁,小莲也从最初的慌乱和紧张,到现在的渐渐平静下来。

「小姐,这是今日的汤药。」小莲把熬好的汤药拿了过来。

穆澜冲着小莲笑了笑,然后才接过了汤药,一点点喝了下去。汤药很苦,苦的让人有些难以下咽,但是对于穆澜而言,早就已经成为了家常便饭,是习惯了。

小莲安静的在一旁站着,看见穆澜把汤药喝完,这才接过碗。

但是忍不住小莲还是开口:「小姐,奴婢看你最近特别疲惫呢。」

「有吗?」穆澜淡淡的看向了小莲。

小莲很认真的点头:「好像来了西域后,您就特别疲惫,就算是这些滋补的汤药都不见笑了,在京都的时候,这样的情况好像并没发生过呢。」

穆澜安静的听着小莲的话,没应声。

但是在小莲的字里行间里,穆澜显得有些走神和恍惚,这样的事就连小莲都发现了,那就真的大概命不久矣了。

很久,穆澜低声笑出声,那是对自己的一种无奈和自嘲,只是穆澜把自己的情绪又隐藏的很好。

在这样的情况下,小莲看向穆澜,下意识的认为是因为最近的事情,穆澜才变得这么游离失所的。

想到这些,小莲安静的又开口:「小姐,奴婢觉得皇上废了您皇贵妃的位置,也就是一时的,等这件事过去了,您一定会回到以前的。何况,现在就算皇上和您闹脾气,但是还是关心您的。您的吃穿用度和之前也并没任何区别。」

说着,小莲安静了下,最后的声音都变得轻声了起来:「也就是皇上这几日不来寨子了。可是,皇上不也就在寨子隔壁吗?所以,小姐,您不要胡思乱想,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小莲是真的在安抚穆澜。

穆澜低声轻笑:「小莲,我很好,不用担心。」

小莲看向穆澜,眼神里带着关心,她在宫内多年,见多了各种各样的事,所以下意识的并不相信穆澜说的话,但是穆澜开口了,小莲也聪明的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对了,小姐。」小莲很快转移了话题,「外面现在人心惶惶的,没人知道下一个被抓的人会不会是自己呢。」

这话,让穆澜微眯起眼,看向了小莲:「此话怎讲?」

小莲一点都没隐瞒,立刻把自己知道的事都说了:「今日是王大人被抓了,要知道,王大人是龙将军的亲信,而之前龙将军被废除将军之位,软禁在营寨里,现在王大人被抓,他们都说是龙将军通敌叛国的证据成立了呢。」

「不准胡说。」穆澜训斥了一声。

小莲有些被吓到了。

很少看见穆澜这么阴沉的样子,这下,小莲有点不敢再说了,乖巧又老实的站着,生怕再引起穆澜的任何不快。

而穆澜看向小莲:「还有什么时候?」

「还有龙将军边上的一些人,也陆续出了问题,所以才会人心惶惶——」小莲紧张了下,声音都有变得结结巴巴起来,「小姐,奴婢也就只是听说,您别生气。」

穆澜渐渐的冷静了下来。

是她操之过急了。

王猛被抓,是不是意味着这件事开始收网了呢?但是为什么龙邵云边上的人也被处理了。这又代表着什么?

穆澜站起身,在营寨内来回走动,她无法离开营寨,自然也不知道营寨外面的情况,大部分的消息都只能从小莲这里得知。

但小莲也就只是一个寻常的奴婢,不可能得到真正的消息。

而后,穆澜看向了仅仅一扇之隔的门帘,她很清楚,从这里走过去,就可以见到李时裕,她不能出去,不意味着穆澜不能去找李时裕,只是这些日子来,好似穆澜从来就不曾主动找过李时裕。

特别是这段时间,两人几乎是陷入了被动之中。

就在穆澜踌躇的时候,外面传来了慌乱的脚步声,这下,穆澜看向了寨子外,小莲已经急忙走了出去打探情况。

没一会的时间,小莲走了回来,面色也有些慌:「禁卫军带着龙将军不知道去哪里了。」

这下,原本还镇定的穆澜也跟着慌乱了一下,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

她猛然的看向了小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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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准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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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涅槃:惑国妖后的荣宠之路

半支烟头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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