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弹女孩(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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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吻我。」女孩说。

丁满亲吻她白皙的脖颈,那皮肤是如此柔软,在嘴唇触碰下泛起一串玫红色的波纹。

「抱我。」女孩说。

丁满用力拥抱她,直到将最后一丝空气挤出彼此的胸腔。

时钟滴答作响,世界即将毁灭,一切都已不存在,只有濒临爆炸的肉体被内心挣扎的异兽紧紧缠绕,月亮升起,星光熄灭,这个轰然作响的天地化为漩涡,丁满看到自己的灵魂一边飞升,一边坠落。

这个瞬间之后,宇宙、生命及世间万物都不再具有意义,他只活在此时此地,他是这一秒钟的永恒之王。

瘙痒消失了,异兽破壳而出。

哦,炸弹女孩。

三个月前,炸弹女孩成了丁满的同桌。

那个转学生被班主任带进教室的时候,丁满正在偷看漫画,他把手机藏在语文课本底下,每看几页就抬起头左顾右盼,掩饰脸上燥热和心底的慌张,于是尽量坐低一些,把大腿藏在课桌底下。

他是安全的。

丁满坐在教室右侧靠墙的位置,左手边座位空着,班主任从前门后门也没法看到这个死角。早自习的时候老师很少进来,丁满低头翻页,他要在第一节课开始前看完这本漫画:一个关于自闭症少年和机械女仆的故事。

他内心的瘙痒正在缓解。

这是间校风严肃的公立学校,严格禁止高中学生谈恋爱。

丁满从高一开始暗恋本班的学习委员,但一直鼓不起勇气表白。学习委员是个矮个子、齐耳短发、脸上有雀斑的眼镜姑娘,长得算不上漂亮,丁满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她。

有一段时间他每天放学后去打篮球,拖到很晚才离开学校,当夜幕降临、教室空无一人的时候,他会关闭电灯,坐到学习委员的位子上,感到血液将炙热的荷尔蒙泵向全身各处,从骨髓深处传来卑微的、疼痛的的满足。

升上高二,几个好哥们开始炫耀各自的女朋友,吹牛说跟女朋友如何如何。丁满明白有些人在说谎,但他还是非常嫉妒,比起传说中的爱情,他更向往某件事情本身。

可就在此时,他突然对学习委员失去了兴趣,仿佛厕所里的除臭剂挥发殆尽,丁满望着那个矮个子、短发的背影,觉得之前一年的暗恋是件蠢得不得了的事情。不仅如此,他对其他女生也失去了兴趣。

是的,丁满相信自己身体里有一个核,那可能是某种生物的卵,或者什么植物的种子,随着年龄增大,那个核正在向四面八方伸出触角,搔挠着他的内脏和骨头,让他浑身作痒。或许那个核会长成什么了不得的怪兽,把自己完全吞掉也说不定,丁满经常这样想着,他害怕自己这个想法,也害怕自己做出的事情。

丁满开始尝试更多的东西。他外表是个乖巧的孩子,学习成绩中等,没什么擅长的事情,也没什么缺点,学校和家长都对他很放心。没人知道他的房间里藏着什么。

每当夜深,他用棉被堵住门缝,戴上耳机,大声播放死亡摇滚乐。他的痒越来越难以缓解,核在生长,他的肉体已经溃烂,充满污血、脓液和伤疤。

丁满没法把自己的病告诉任何人。他害怕想象自己躺在解剖台上敞开胸腹的样子,空荡荡的胸腔里,那个核在滴着污血,父亲母亲和老师站在旁边哭泣。他不敢自杀,尽管不止一次设想过。他怕无数恶心的虫从核中孵出来咬穿皮肤破体而出。他害怕手机被班主任没收,里面的秘密暴露于阳光下,但他不得不继续下去,别无选择。

忽然教室里响起大笑声和口哨声。丁满觉得自己被发现了,他耳边嗡的一声,用力把手机塞进书堆,握紧拳头,慢慢地抬起头。班主任不在旁边,而是在讲台上,她身边站着一个女孩儿。

「这是今天新来的转学生,从因为父母工作调动,从实验中学转来的。」班主任说,「自我介绍一下,同学们欢迎。」

人们哄笑起来。女孩身穿学校的粉红色制服,个头不高,黑发松松挽在脑后,只看身形,与任何一个平常的女高中生并无不同。但层层叠叠的黑色绷带(与其说是绷带,更像有弹性的胶带之类的东西)将她身上所有裸露的地方紧紧缠绕起来,脸颊,脖颈,手指,脚踝,不留一丝缝隙。一副墨镜遮挡着眼睛,说话的时候,女孩微微低着头,视线不知望向什么地方——如果墨镜下面的眼睛没缠着绷带的话。

「都离我远点。」她说。

教室里静了一刻,爆发出更大的笑声,「中二病妹子!」「Cosplay狂!」「傲娇傲娇,我喜欢!」学生们笑叫着,纷纷掏出手机照相。

班主任用力拍讲台示意大家安静,「别吵!都坐好,把手机关掉!这位同学叫彭彭,她得了一种不能被阳光晒到的病,做了一些防护措施,大家要给予理解和包容!……丁满,你站起来。」

在同学们的尖叫声中,丁满慢慢站了起来,缠满藤蔓的心脏砰砰搏动。

「彭彭,你坐在他旁边的空位,那里离窗户比较远,晒不到太阳。」班主任指示着:「班长维持一下秩序,不要再闹了!现在我要去教研室开会,要让我知道谁欺负彭彭同学,我立刻给处分叫家长,听到没有?好好上自习!」

女孩走下讲台,侧身穿过几排课桌,在全班同学的目光与笑声中安然落座。班主任离开了,每个人都拿出手机对准转学生,班长徒劳地尖叫着,奋力将拥到转学生周围的人拉回座位,这场骚动直到几分钟后教导主任冲进来用教鞭敲响黑板才算平息。

丁满僵硬地坐在那里,微微扭头偷看女孩的侧脸。绷带紧贴着皮肤,勾勒出鼻子与下巴精巧的轮廓,墨镜镜腿很宽,将女孩眼瞳的微光遮蔽。头发顺滑地垂下来,遮住黑绷带缠绕的耳朵与脖颈,若不是晨光洒在头发上的一线光泽,女孩的校服领口以上便是一片漆黑,如同美术课上那尊完全背光的石膏像。

丁满抽动鼻翼,没闻到任何味道。人人都有味道。有人身上有股金纺添加剂的香味。有人闻起来像烧过的橘子。前座女生每三天洗一次头,洗头当天是柠檬味道的,接下来则越来越油腻。男生很臭,汗水和球鞋的臭味。班主任则总带着苦涩的中药味。

味道是人最大的特征,甚至就是人本身。在内心的核还没有肆意长大的时候,女生擦身而过的风就是丁满的药,他会深吸一口气,让香与臭的气体分子化为滚烫的脉动传遍全身。

可缠黑色绷带的女孩没有味道,像一块烧焦的木头,或一块大理石。不,即便焦木和石头也该有火与土的味道吧,丁满悄悄倾斜身体嗅探着空气中的线索。洗发水,油墨,球鞋,香味圆珠笔,窗外的槐花,身边的女孩并不存在于气味的世界中。

核猛地跳动一下,伤疤破碎,脓液迸出,古老的冲动再次苏醒,丁满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双手抓住大腿,绷紧脚尖。

「借我书。」这时女孩忽然扭头对他说。

「……什么?」绷紧的枝桠啪地折断,汗水霎时间布满丁满的脊梁,他惊慌地摆弄着书本:「……什么书?」

「第一节课的书借给我,教材不一样,我的还没发下来。」女孩正面对着他,黑头发,黑墨镜,黑绷带,如阳光中的阴影。

「哦好……」丁满抓起语文书递过去,书中夹着的手机滑落,掉在地上发出响亮的撞击声。

很多人注意到他们,发出怪腔怪调的尖叫。

丁满慌乱将书本塞在女孩手里,手指触到对方缠着绷带的指尖,那触感柔软而坚硬,引发电火花在他的皮肤上噼啪爆响。他缩回手,惊惶地捡起手机,抬头发现转学生正望着自己的方向,漆黑的墨镜看不出表情。

「呵呵。」她笑了两声:「你叫什么?」

「哦……我?我、我叫丁满,丁克的丁,满月的满。」

「彭彭。」

「你好彭彭欢迎来到高二42班……」丁满在众多戏谑的目光中低声说,伸出右手。

「离我远点。」

周围人哈哈大笑起来。彭彭不再说话,独自翻阅着语文课本,丁满缩在墙边,目光茫然盯着摔裂的手机屏幕。

他体内的每一根神经都在发痒,每处伤疤都在爆裂,每个褶皱都在渗出体液,那个核不断跃动,仿佛胎儿的隆隆心跳,更多的藤蔓四处生长,缠住他的喉咙、他的胃、他的舌头,令他艰于呼吸,腹部绞痛,口干舌燥。

就是这个女人。

核对他说。

就是这个女人。

身上缠满黑绷带的转学生成了全校的焦点,但高中生的注意力比猫更容易分散,几天以后没人再关心彭彭的话题,只是在校园里遇到时会指手画脚讨论几句。只有丁满在偷偷观察她,了解越多,越觉得她古怪,核的雀跃就越难遏制。

每天早上七点一刻,一辆黑色奥迪A6准时停在街角,一个穿西装的男人送她下车,叮嘱几句,站在车旁目送她走进校门。下午五点半,奥迪轿车会分秒不差地停在同一个位置,彭彭提着黑色书包开门上车,车子向东北方向驶去。

一个月以后,黑色奥迪变成了红色雷克萨斯ES300,驾驶员换成身材窈窕、举止端庄的少妇,但接送时间没有变化。丁满试过骑电动车跟踪彭彭乘坐的轿车,可车子驶上快速路后飞快加速消失在视野里,似乎根本不在乎测速摄像头。

彭彭从不在学校里上厕所。她没有朋友,女生们结伴去厕所的时候,她多半在座位上静静看书,丁满花了几天时间观察,发觉她除了午休时间之外基本没有离开座位。

她也不吃午饭。午休时间,她会一个人走到学校后面的小树林里,在长椅上坐一个小时。

她不上体育课,不做化学、生物实验,不参加班级劳动,不画黑板报,也很少交作业。按照班主任的解释,她患有罕见而致命的病症,没法参与任何体力活动。丁满逃了一节体育课偷偷潜回教室,发现彭彭仍在坐在座位,面前摆着一本半开的书。下一节课开始的时候,他看到那本书并非小说或漫画,而是枯燥无味的物理课本。

她每天下午第一节课后会缺席半个小时,丁满知道她是去学校医务室接受某种治疗。他在医务室里发现过那种黑色绷带,数量相当多,看起来是被剪刀剪断丢进垃圾桶。他将那些绷带带回家仔细研究,本以为上面会有药水或皮肤的味道,但就算贴近了去嗅也只有轻微的消毒水味——属于医务室的味道。

还不够。一边传来愉悦的颤抖,核一边对他说。

老师不会叫彭彭回答问题,仿佛坐在教室中间的真的只是一块阴影。她参加考试的时候也像别人一样认真书写试卷,可丁满偷窥过她的卷子,上面并没有答案,只是一片无意义的呓语与涂鸦。

她说话带着下滑的尾音,那是种很奇怪的声音特质。她说话不多,只在必要时候开口,以「离我远点」作为结束语。丁满相信彭彭对话最频繁的对象就是自己。她有时会突然提起兴致,询问丁满的家庭、兴趣和性取向,作为一个女高中生来说,她的有些问题太过幼稚,有些又惊人露骨。但每次丁满尝试刺探她的身世,对话总是戛然而止,彭彭的兴致突然消失,回复那种剪影般孤高的姿态,不再多说一个字。

一个月时间,丁满对这个缠满黑色绷带的女孩了如指掌,又一无所知。他开始觉得彭彭是以观察者的姿态到这个高中上学的,她悬浮在高中生的日常生活之外,如某个更高级存在的投影,直至那一天惊动全校的事件发生。

「轰!」

上午课间操时间,全校学生被教学楼传来的轰然巨响惊呆,停下舞蹈动作回头看。四层某间教室的窗口冒出滚滚浓烟,玻璃碎片在上午的阳光中缓缓下坠。所有人都从校服兜里掏出手机开始拍摄,教导主任在大喇叭里喊:「不许拍照!不许打电话!谁拍照打电话就没收手机!班主任把自己的班管好,一年级和三年级回去上课,二年级在操场等着!」

高二42班在操场树下席地而坐,看一辆救火车驶进校园升起云梯,喷出水龙浇熄火焰。男生们对于本班教室爆炸这件事显得非常兴奋,丁满则望着那扇破碎的窗子,试图辨别窗子后面的某个人影。彭彭从来不做课间操,此时一定就在教室里面,爆炸跟她有关吗?她是否受了伤?想到这里,丁满从人群中悄悄溜走,钻进初中部教学楼,从天台通道的门缝中挤过去,走下20级台阶,从楼梯拐角探出头去。

楼道里淌着水,校长、教导主任和三四名消防员站在一起说着什么,表情严肃的大人们围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女生制服,长发,黑绷带。

「……爆炸物的威力不大,应该是在窗口附近的垃圾桶里引爆的,如果学生还在教室里,多少有点危险吧……」

「……谢谢,给你们添麻烦了,关于这件事……」

「……这个是有规程的,根据条例总是要向公安部门通气,毕竟爆炸物的管理……」

丁满凑近一点偷听他们的谈话。这时彭彭忽然扭头向这个方向看来,丁满猛然转身藏在墙角,心脏砰砰跳动,他不知道女孩是否看见他,墨镜遮住了视线,可他触摸自己的脸颊,分明感觉到目光划破皮肤的隐隐刺痛。

他拔足飞奔,跑上楼梯,穿过天台,一路冲下初中教学楼,混进操场上的人群,跌坐在地大口喘气。酥痒的感觉从核传向四肢百骸。

……他为什么要逃跑?核没有给出答案,只是将他体内的触角一舒一卷。

一个小时后,校长宣布高二42班的学生提前放学,其他班级照常上课。人们欢呼雀跃地涌向自行车棚,丁满在校门口等了很久,没看到接送彭彭的那辆汽车出现,抬头望去,教学楼破碎玻璃窗内有人影闪动,分辨不出男人、女人还是女孩。

当天晚上,丁满躺在床上翻看手机里的资料,上千张照片,几十段视频,无数个碎片组成黑绷带女孩的形象。她的侧脸。她纤细的手指。她的足踝。她的发梢。她绑头发的黑绒绳。她的墨镜。她墨镜倾斜时露出的一丝眼光。丁满放大那张照片,捕捉着女孩眼瞳的颜色,那是同绷带一般的漆黑,只是带着对面景物的反光。光斑中,隐约有个小小的丁满存在。这个发现让他亢奋许久,彻夜无眠。

第二天来到教室的时候,爆炸的痕迹已经被清理干净,窗棂和玻璃是崭新的,墙壁的油漆散发刺鼻香蕉水味道。早自习的时候班主任说那是化学课弃置在里面的酒精棉球引发的火灾,「我会调查是谁造成的火灾,希望做出这事的同学勇于承担责任,主动找我报告。课间操时间校长会对全校讲话,这次事件给高二42班抹了黑,我很失望,大家要谨记教训,绝对不能犯同样的错误!」

丁满旁边的座位空着,彭彭第一次缺勤了。第二天她也没来,第三天也是。第四天,那辆雷克萨斯轿车终于准时停靠在街角,黑绷带女孩跟少妇告别后走向校门,丁满躲在报刊栏后面,看那女孩毫不在意地穿过众人的目光,如穿梭于彩色世界里的一抹幽魂。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举起手机对准女孩,这几天里他感觉非常害怕,怕黑绷带女孩再不出现在校园,若失去她,核会崩溃的,那些腐朽的藤蔓会勒死他,一点一点,从内而外。

裂缝的手机屏幕上,女孩停下脚步,转向他快步走来。丁满惊愕地放下手机瞧着眼前的少女,真人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才感觉到绷带女孩的娇小,要低下头才能直视她的脸——那张没有面目的脸。

「你一直在跟踪我是吗。」彭彭直接了当地问,带着那种下滑的奇妙尾音。

「呃,不,我……」丁满感觉喉咙发紧,胸膛发热,像第一次吃到槟郎。

「放学后学校后等我。」女孩说,旋身走向教学楼。

丁满愣了几秒钟。周围有同学在起哄,有人拍着他的肩膀笑骂:「老丁,Cosplay女王跟你说啥了?让你演个什么角色?哈哈!」

丁满推开这位男同学,追赶彭彭的脚步。

「离我远点。」一如既往,女孩冷冷地说。

他停在操场中间。同学们在周围哈哈大笑。

这一天显得无比漫长。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丁满坐在座位上没动,直至值日生做完卫生要锁门的时候才走出教室。校园里人影稀疏,几个低年级的学生在操场踢球,太阳西垂,天边燃着火烧云。丁满从两栋楼之间的小路穿过,绕过水房,走向学校的后门,这扇铁门是锁死的,附近杂草丛生。他在爬满牵牛花的铁门前驻足四顾,没看到黑绷带女孩。

「……彭彭同学?」他用手按住砰砰跳动的胸膛,低声叫着:「我是丁满,你到了吗?」

「你很迟。」一个影子从迎春花的阴影中浮现:「过来。」

丁满踩过杂草,感觉踏着湿滑的云彩。他看到女孩窈窕的身形矗立在荒弃的校门旁边,像烙印在墙壁上的人形阴影。

「那个,我不是故意跟踪你的,其实我……」他停下脚步,开口解释:「我只是有点好奇,对不起……」他又前进一步,来到足以看清女孩绷带纹路的微妙距离。

会不会太近了?只要一伸手就能把对方抱在怀里呢。可是她没有后退,是不是说明这个距离刚刚好?那么若是再近半步呢,说话的时候若不小心挥动手臂,就能触到她的身体……丁满体内的核劈啪作响,释放着五颜六色的信号,他的目光从彭彭脸上滑落,在她隆起的胸部略作停留,沿黑绷带缠绕的双腿下降,抚摸着女孩纤细的脚踝。

「你想看吗,我的一切。」彭彭说。

丁满愣住了。「不、不想,我只是……」他喃喃地说。

「说实话。」女孩说。

「要说实话,我只是有点好奇……」他慌乱地解释。

「屁话。」女孩转身向前走:「你们都想看我,谁都一样。」

咚!咚!核产生激烈的胎动。声音在丁满脑中回荡,他的双手在颤抖,指尖瘙痒难耐。

「我、我想看……」听到自己遥远的声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