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出息了,敢在屋里养男人了?」
我心里一紧,还是瞒不过温成曦啊。不过看样子他并不知道我屋里男人的身份,不然他就不是训我,而是上门抓人了。
我小心翼翼地说:「卑职,卑职今年都二十三了,这要是在平常人家,孩子都会喊娘了。卑职养个男人不过分吧?」
他逼近,眼眸凝视着我,「你就那么想要男人?」
他步步紧逼,气场强势冷冽,我一退再退,直到退无可退背靠在门上,哆哆嗦嗦说:「大,大人,卑职也是个女人啊……」
他沉默半晌,叹口气,「你若真想成家,把那男人带来我看看吧,藏着掖着不算个事。」
我声音噎到了嗓子里,「卑职没打算成亲……」
「谢朝然!」温成曦一拳打在门框上,「你想闹哪样?养个男人玩是吧?连名声都不要了?谢老御史光风霁月,是本官的楷模,他的孙女却自甘堕落!」
自甘堕落?呵呵,好一个自甘堕落,字字如刀。
我眼底泪珠颗颗滚落,泪眼婆娑中,温成曦愠怒的脸越来越模糊,「既然大人如此嫌弃卑职,何必还留卑职在身边呢?」
我:「……」
我转身,拉开门,步入风雪中。
风雨交加,真是冷啊。
我回宅院通知沈渊逃命去。
沈渊要带我一起走,我不同意,他打晕了我。
我再次醒来,是在一间客栈里。
沈渊一身黑衣,眼眸深沉。
病了的这几日没跟他同床,这会儿头晕眼花,我疑心是毒药发作。
我说:「趁温成曦没追来,你快走。他发现我不在,必然会追上来,我说了,我不会跟你走。」
沈渊怒了,「他有什么好,让你宁愿死在京城?」
我仰面躺着,疲倦感袭来,「一个个的都冲我发火,我招谁惹谁了,我哪件事不是为你们好啊?」
我也是有脾气的好吗?
沈渊不说话了,俯身压住我,脱我衣服。
衣服脱一半,外面传来动静。
我知是温成曦追来了,肃然道:「你走,我不想再看见你。废物点心,你真以为你能带我逃出温成曦的手掌心,你一个钦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能逃哪儿?我可不想被扣上跟你同伙的罪名……」
我这话说的重,饶是沈渊,也不免脸色白了白。
他咬咬牙,凝了我一眼,跳窗离去。
温成曦闯进来时,我正把沈渊剥落的衣裳一件一件往身上套,他看我这幅衣衫不整的样子,同样脸色白了白,不,比刚刚沈渊的脸色还白。
他的视线没在我身上逗留,跳窗追了出去。
不久后,他折回头,脸色更难看了,「竟然是周王世子,谢朝然,窝藏钦犯什么罪罚,你难道不知道?」
我一副你爱咋咋的的表情让温成曦恨铁不成钢。
他脱下披风套我身上,再不愿回头看我,让侍卫把我押送到马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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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赏罚分明的温成曦,回京城就把我关进了狱中。
这大狱里有一多半都是我亲手抓进来的犯人,一个两个这会看着我被押解进来,那叫一个解气。
「呦,这不是谢朝然吗,你也有今天,哈哈哈……」
我翻了翻白眼,懒得理。
女牢在大狱的最里面。
都察渊的大狱关的都是重犯,女子一般犯不上祸国殃民的重罪,故而女牢空置许多。
狱卒挑了间最大的牢房给我,我伸了伸懒腰,掏了锭银子递给狱卒,「给爷买瓶酒,多的银子归你。」
狱卒忙不迭的把银子揣怀里了,「好好好,您放心,小的马上去办。」
温成曦审问我,「为什么跟沈渊在一起?」
我昨夜浓醉未消,看着温成曦的脸,痴痴的笑,「大人不给卑职,还不许卑职找别的男人?」
温成曦扶住我,端起案上的冷茶泼到我脸上,「你清醒点!好好回话,事关生死,由不得你这般轻视律法。」
我醒了,彻底醒了,大牢里寒冷的厉害,冷水顺着我的脖颈流到衣领里,我哆嗦了一下,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卑职爱他啊,卑职想和他夜夜春宵,哈哈哈……」
温成曦手指握成了拳,闭了闭眼,「关进去……」
我又被丢进大牢里
狱卒送来了新衣裳,可我已经没有银子可以打赏他了。我脸上讪讪的,舔着脸说:「还能送我一瓶酒吗?」
狱卒说:「大人下了令,不让给您酒喝了……您就别为难小的了……」
我脸上露出悲凉的笑,即便温成曦不杀了,我也快赴黄泉了,最后的时间,居然连我最爱喝的酒都没有,怎一个惨字了得。
沈渊有点手段,居然扮成倒恭桶的杂役混进了大狱。
他打开牢门,冲我狡黠一笑,「姐姐,我来救你了……」
这大狱的防卫是我部署的,进来的人层层检查,他这么容易就能混进来?
我意识到他恐怕是中计了。
果然,黑暗中,温成曦的声音冷冷地响起,「捉拿钦犯沈渊……」
傻小子,走了干嘛还回来啊!
温成曦设计了一出瓮中捉鳖,我们绝对逃不出去。
沈渊拔剑的手被我拦住了,「面前的都是我同僚,你就别伤他们了,反正也逃不掉,徒增伤亡没意思。」
他这次听了我的话,束手就擒。
他对温成曦说:「大人,沈渊任你处置,但姐姐不是故意知法犯法,她中了毒,只有我能解,所以她才留下我的命。」
温成曦眸光微动,看向我。
沈渊一五一十地向温成曦说出我中毒始末。
我心里叹气,这孩子还是没经历过世事啊!
以为这样温成曦就能网开一面,可温成曦是谁?铁面无私活阎王,满朝文武都惧怕的人。
亲弟弟犯法他尚且不肯徇私,宁可被父母赶出温府,孤身住在御史的府邸里。何况是我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下属,他怎么可能因私情而饶了我们?
果然,温成曦听完,只冷冷地命令,「把沈渊押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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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成曦走向我,「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依然吊儿郎当的语气,「出师不利,丢大人的人。我贪生怕死,没啥好说的,只是有一事想求大人同意。」
他哑声说:「你说。」
「我想喝酒。跟着大人这三年,您不许喝酒,我服从您的规矩。如今,我都快死了,过过酒瘾不留遗憾。」
我没求他饶了沈渊,因为我知道,徒劳无功。
这次我想救沈渊出去,难如登天啊。
温成曦把我带出了大牢,关进了他的府邸。
从一个牢笼到另一个牢笼,没啥太大区别。
唯一的区别是,温成曦的府邸有上好的佳酿,我馋了好久,终于是喝上了。
一个人喝酒没意思,我喊上几个同僚一块不醉不归。
沈渊在大狱中讲我中毒的事的时候,他们在场。
都知道,没了沈渊我命不久矣。
有两个跟我铁的哥们,喝着喝着红了眼,「俺们再去求求大人,让他把周王世子还给你,俺们是真舍不得你死啊……」
我勾着兄弟的背拍了拍,「要是会徇私,那还是我们的大人吗?我的命不重要,我死了,大人还有你们呢,别让大人一世英名毁在我身上。来,喝,少说不开心的事。」
我抿了口酒,抬眸看见昏暗处似有人影,我揉揉眼睛仔细瞧去,夜色朦胧,鬼影都没有一个。
温成曦好些日子不在府里,我问别人,个个讳莫如深,说大人的行踪,他们不知道。
拖兄弟们打听沈渊的情况,一个个不肯说实话,我这还没死呢,都拿我不当回事了,是吧。
我出不了府,便只有等温成曦回来。
不日,温成曦终于回来了。
一回府就钻进了寝居,我敲了半天门不给我开,我爬窗进去了。
他惨白着脸躺在榻上,像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我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大人,你受伤了?」
他懒懒地睁开眼,「别吵,烦人。」
我走过去脱他衣服,检查他伤口。
他捂住领口,把我拉进他怀里,「朝然,陪我睡会吧……」
我没敢再动。
他睡着了以后,我偷了他的令牌。
我到大狱里去找沈渊。
他和温成曦一样,脸色惨白。
比温成曦还要虚弱些。
这两人,是决斗了?
有令牌把沈渊带出去很容易,我知道温成曦醒来饶不了我,但我顾不了那么多。横竖就是死吗,早死晚死都是死。
我把昏迷的沈渊送出了城,让我聘用的江湖高手护送他去西域。
然后,我回到了温成曦的府邸。
温成曦当真病得不轻,我放了人回去,他还没有醒过来。
我把令牌放回原位,用视线临摹他的面容。
这是我爱慕到骨子里的男人,无论他多么冷情,他都是朝堂上难得的清官,代表律法的威严,是百姓口口称赞的都察院御史,是我的上司,温大人。
所有的罪责我一人承担,谁都不可以给我的温大人身上抹灰。
他是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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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成曦醒来后,失忆般的绝口不提沈渊。
不提就不提吧,许是可怜我命不久矣,无所谓砍那么一刀。
我继续在府邸里逍遥自在,喝酒吃肉,好不快活。
可是,江山那么大,我想去看看的梦想,还是有的。
于是,我向温成曦辞行,这次是真的想去看看了。
温成曦说:「刚好本官去江南查案,带你一道。」
我并不想跟他一道啊,死的样子很丑的,我想一个人去死。
他把我拥进怀里,「别瞎想了,有我在,你不会死。」
什么?我震惊了,难道他寻到了什么神医?
他不说话,低头吻我。
「沈渊能给你的,我也能给。」
什么跟什么啊?
他加深了吻,不让我有思考的时间。
他不是个木头吗?哪里学来的花活,竟让我受不了他的攻势,软成了一摊泥。
对不起了,沈渊,还是我的温成曦好,我在他怀里,迷醉不能自已。
这一路去江南,温成曦比往常的脚程慢。
他带我吃吃喝喝,带我看山川,朝霞,落日。
他开了荤后比沈渊还磨人,夜夜耳鬓厮磨,我只好把补药给炖上。
他说了跟沈渊一样的话,「小瞧我了,一夜一次,我还不至于需要滋补。这药我若喝了,让你三天下不了床……」
我:「……」
木头开花,不得了啊。
我恍惚了一下,沈渊在西域应该找到他母亲了吧。
温成曦捧起我的脸亲,「敢想别人,我罚你月银。」
我:「……」
人都快死了,要月银何用?
两个月时间到了,我还活着,就是每天吐得厉害,难道这就是毒发的症状?
大夫给我把脉,「夫人您有孕了。」
我吓得跳起来,掰手指头算日子,算算这孩子是沈渊的,还是温成曦的。
算来算去,是温成曦的。
跟沈渊的那些日子,我都喝了避子汤。
跟温成曦以来,我觉得自己反正快死了,就不必喝那个汤了。
可是,我到底什么时候死?
我抚摸着肚子,有了孩子,我不想死了,怎么办?
温成曦查案回到驿馆,大夫他请的,自然背着我告诉了他。
他抱起我转圈圈,乐开了花。
须臾,他面色凝重起来。
「朝然,以前我不碰你,是因为我仇人太多,怕连累你。如今,我依然不能确保你们的安全,你可后悔跟着我?」
我疑惑不解,「我毒发的日子也就这两天了……」
他抵着我额,「傻瓜,不会毒发。我每天为你解毒,你会长命百岁。」
「你为我解毒?」
「我跟沈渊换了血。」
我震惊不已。
他环抱着我,「我于你是药,于别人是毒。我做你的药,你做我的娘子,可好?」
尾声
后来我才知道,换血的风险极大,温成曦去求沈渊,沈渊为了我活命,同意了。
两个爱我的男人,为我九死一生。
我唯有祈祷此生沈渊能找到他的挚爱。
感慨过后,我想到一件极其严重的事情。
孕期不能同房,我的毒怎么办?
温成曦派人到西域寻找沈渊的母亲,派出去的人带回了一封信。
是沈渊的母亲给我的。
大意是,我根本没中毒,那暗器上带的蛊毒其实是一种滋养女人的药,而真正中毒的是沈渊,沈渊的毒是胎里带的。
沈渊母亲和周王在一起时,为了改掉周王花心的毛病,沈渊母亲把蛊毒种到了周王身上,让周王和别的女人无法生儿育女。
故而,周王只有沈渊一个儿子。
她说,她是看中了我,想我做她儿媳妇,才撒谎的。可惜他们斗不过温成曦这个当官的,只好作罢。
沈渊身体还好,就是郁郁寡欢,她给沈渊吃了让人失忆的药,让沈渊忘了我。
我收了信,忘了吧,忘了也好。
温成曦看完信,我问他,「你遗憾吗?不必跟沈渊换血,我也不会死。而如今,你身上带着毒,只有我一个人可以为你生孩子。」
他刮了刮我的鼻子,「想什么呢,你没中毒我比谁都开心。况且,除了你,我没想过跟别人女人生儿育女。所以此生,无论我是否换血,我都只会有谢朝然一个女人。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你们……」
我搂着他的腰,我知道他有很多的担心和害怕,他仇人那么多,害怕某一天我们会陷入险境,我不怕,跟着温成曦固然风险重重,但我们携手共进,同生共死,才不枉我在世上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