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也想问同样的问题。
林苒这张嘴要是不会使用的话，完全可以给有需要的人。
见对方不说话，林苒又跟着踉跄地走了几步。
像是突然清醒了一下，眼睛睁开了一些。
偏头迎上了薛直的视线。
「欸？是你啊。」
薛直后槽牙一紧。
「不然你以为是谁扶着你这个醉鬼走了这么久？林苒，你要气死我是不是？」
林苒眨眨眼。
「薛直，你刚才为什么要选我做大冒险啊？这是不是说明我们两个已经很熟了？」
这段时间他几乎天天睡在林苒房间的沙发上，结果就是「很熟」这个形容词？
薛直在心里叹了口气。
「当时包厢里有七个异性，你自己算一算，这个几率是多少。」
林苒停顿了一下，真的开始掰起了手指头。
但重点是，这种除法掰手指有个锤子用啊？
果然，掰了好半天。
薛直都气笑了。
「行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这儿算命呢。我带你去洗把脸，然后我们直接走。」
林苒没有走到洗手间，人已经要不行了。
被夜晚的风一吹，只觉得脑壳闷闷地疼。
她捂着脑袋，醉得稀里糊涂还不忘控诉薛直。
「你是不是偷偷打我头了？」
薛直：「……你本来就傻，我打你头干什么？」
林苒停顿了一下，脚步打飘，思绪也打飘。
半晌居然点了点头，一副被说服了的样子。
「……也对哦。」
薛直又好气又好笑。
「真应该把你现在这个傻样子拍下来，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嘴馋。自己能喝多少你心里一点儿数都没有吗？那两杯深水炸弹你也敢往嘴里送。」
他熟练地将林苒背起来，两只手拉着林苒的手，让她环在自己的脖颈处。
檐下一片晚月静静地将两个人的身影交叠、拉长。
延伸向身后那条长长的小路。
一片寂静中，本来都已经睡了的林苒突然嘟囔了一句。
「算出来了！概率是……七分之一！」
这大概是她最执着于解数学题的一次。
薛直忍不住停了下来，偏头看向她。
少女眉眼沉沉，长长的羽睫很是乖顺地垂着，投下一片阴影。
显然是还在梦中。
确定林苒听不见他说话，薛直忍不住用额头蹭了蹭林苒的侧脸。
「是百分之百。」
他的声音很低。
别说林苒，大概连路过的晚风都没有听见少年轻柔的这一句。
他只会选择林苒。
所以，林苒是他的百分之百，是他唯一会确定的选项。
好不容易把林苒这个小祖宗洗好了脸，扶上了床。
薛直也换了一身衣服。
他刚要走，林苒一个翻身。
拉住了他的衣角，拽得牢牢的。
「你要去哪儿？」
30
字正腔圆，薛直差点儿以为林苒的酒已经醒了。
结果，下一秒看见她依旧是醉红着脸颊，闭着眼睛。
「你拿了，我的财宝就想跑？你做梦！」
两手空空的薛直陷入了沉默：……
谁能告诉他。
林苒这家伙到底梦见什么东西了？
她简直一穷二白，有个毛线的宝藏啊？
林苒毫不客气，一巴掌挥了过来。
只不过因为姿势的原因，她的手猛地拍在薛直的小腹上。
薛直：「嘶……」
林苒：「嘶……什么东西这么硬？你居然穿了，盔甲！胜，胜之不武！」
薛直咬紧了后槽牙。
默默劝阻自己。
「不要和一条喝醉了的傻龙计较。算了算了。」
林苒大概是在梦里感受到了双方武力值的差别。
含含糊糊地不认输。
「你等着，我让薛直来揍你！他可凶了！」
薛直本人：？？？
他按耐住语气，循循善诱。
「他怎么凶了？」
「唔……」
林苒似乎是在思考，又好像是重新陷入了沉睡。
好半天才嘀嘀咕咕地冒出一句。
「他嘴巴特别坏，谁都说不过他。还有，他老是针对我，我逻辑学要是挂科了，肯定都是他害的！」
薛直半晌无语。
「林苒，你讲不讲道理？」
要不是他帮忙兜着底，她逻辑学早就挂了八百回了。
当然，和一条傻龙是没有道理可言的。
尤其是，当这条龙已经喝醉了的情况下。
眼看着林苒一偏头，显然是睡熟了。
薛直气地磨牙。
刚想说些什么，低头看见了林苒的那只手——
还在紧紧地拉着他的衣服下摆。
一边说他坏话，一边又牵着他不放。
薛直被磨得没脾气，叹了口气：「小没良心的。」
他顺手搬过床边的椅子，干脆顺着林苒的动作坐在了床边。
不知道林苒是什么时候松的手。
薛直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进入的梦乡。
等到天光大亮的时候。
两个人是被门外激烈的敲门声吵醒的。
姜萌在外头一边敲门一边喊。
「苒苒，快点儿起床啦！今天可是最后一天的放松时间！别睡了！」
林苒一个激灵，猛地从床上弹起来，和薛直四目相对。
薛直应该是侧趴在她的床边睡着的。
所以侧脸颊被压得红红的。
再加上乱糟糟有点儿蓬松翘起的头发，整个人看上去难得显出呆愣的状态。
林苒心里猛地闪过——
靠，有点儿可爱。
下一秒被薛直击碎。
薛直声音很低。
「还没醒酒？怎么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
林苒咬牙：「你才不太聪明！快点儿出去！」
薛直揉了揉太阳穴。
「你确定现在要我出去？那我可就走了。」
他起身，抬脚做出要走的动作。
门外，姜萌的敲门声越来越急促了。
「苒苒，你是不是还在宿醉啊？苒苒？」
靠！
林苒这才反应过来——
门口还有一个大喇叭。
要是被她看见薛直从她房间里出来。
还是这样一副被「蹂躏」过了似的乱糟糟的样子。
那家伙能瞬间脑补三十万字带颜色的小说！
不行！绝对不行！
林苒顿时清醒了，果断拉住了薛直。
「别别别！麻烦你藏一下！」
「一下子让我走，一下子让我藏。」
薛直慢条斯理理了理衣领。
「林苒，你也就欺负欺负我了。」
林苒总觉得这家伙在趁机颠倒黑白，但是她没有证据。
「大哥，是我的错。麻烦你藏一下啊。咱们俩得撇亲关系，不然这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林苒头疼欲裂。
薛直甩下「重磅炸弹」。
「为什么要撇清关系？昨天在包厢里我还亲了你。而且，你吐了我一身，我反而以德报怨，带着你回了住宿的地方。」
林苒脸色有点儿绿。
「我还吐了？」
这也太丢人了！
她再也不要喝酒了！
酒精！
呸！
不是个好东西！
「恩。」
薛直煞有其事地指了指自己的衣摆，故意偷偷夸张。
「吐到了这儿，还有……」
「行！打住！」
林苒自知理亏，完全失去了双手叉腰的气势，改成了双手合十。
「我知道是我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麻烦您现在纡尊降贵，藏一下吧。我一定报答您！」
「之后上逻辑课，跟我一起坐。」
薛直淡定地抛出了这个条件，赶在林苒困惑之前又飞快地补充了一句。
「确保你的学业顺利，也是看守员的职责。」
林苒本来就松口想要答应。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薛直提到「看守员的职责」这个词。
她心里沉甸甸的，被名为失落的情绪砸中。
确定薛直藏进了卫生间之后。
林苒才松了一口气。
打开了门。
姜萌在门外都等急了。
「你怎么才开门，是不是头还在疼？」
她一边说着，一边非常自如地进了房间。
林苒想拦都拦不住。
「欸，不对。
「你昨晚回去是自己洗漱了吗？
「怎么今天早上皮肤状态这么好，都没有水肿欸！」
姜萌有些好奇地摸了摸林苒的脸颊，满脸写着疑惑和羡慕。
林苒心虚地别开了眼神：「额，这大概就是天生丽质吧。」
藏在卫生间的薛直默默腹诽：「真会胡扯。」
昨晚为了给某只喝醉了撒酒疯的傻龙洗漱。
他半哄半骗的，可费了大力气。
「这样啊。」姜萌不疑有他，「那你赶紧去洗漱吧。」
一边说，她一边就要推着林苒进卫生间。
靠。
失策了！
林苒暗暗咬牙，急忙拦住了姜萌。
「不，不着急！我们，我们可以先聊聊天。」
然后她再想办法把姜萌哄出去。
本来算盘打得挺好的。
没有想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姜萌下一句就是。
「那咱们来聊聊薛直学长吧！」
31
聊谁不好？
聊个本人就在她卫生间的人物。
林苒尴尬地脚趾头要扣地，连忙阻止。
「别，换一个吧！」
姜萌不乐意了。
「为什么要换一个啊？
「昨天你喝醉了，你是没有看到，人家薛直学长对你可温柔了。
「你想想，他可是传说中有洁癖又龟毛的大佬欸。
「但是你昨天都吐在他怀里了，结果人家还好心扶你去卫生间。」
姜萌越说越觉得这里头有故事。
「看不出来，你平时和薛直剑拔弩张的，还老是惨败。
「结果他对你这个手下败将还这么好……
「你说，这会不会就是那种欢喜冤家的小说情节，薛直不会是暗恋你吧？」
姜萌语出惊人，林苒整条龙都傻了。
人类的脑回路，她觉得自己穷其一生也无法理解了。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林苒下意识地反驳。
「你别胡说。」
「我才没有胡说。
「现在想想，我确实没有见过薛直学长和其他人这么斗嘴啊。
「好像只有面对你的时候，薛直的话才会格外得多。
「还有，他上次还背你回来呢。
「要是我，绝对不会去背一个天天和我对着干的人。」
「可能是，他人好吧。见义勇为是每一位市民应有的美好品德。」
姜萌本来还在认真分析，一抬头突然注意到了林苒的不对劲。
她一瞬间觉得自己简直是柯南附体。
「不对，你脸红什么？」
「我没脸红！」
林苒想到薛直就在卫生间里头，拔高了音量。
不知道是说给别人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你看错了。我就是觉得这里太热了！咱们赶紧出去吧，不是说要抓紧最后的时间玩吗？」
「欸？」
姜萌莫名其妙就被林苒推着要往外走。
整个人都傻了。
「你还没洗漱呢？
「你是不是心虚了？
「不过说真的，薛直欸，搁谁谁不心动啊？
「你想想他那个倒三角的身材，你想想他那硬邦邦的腹肌！
「你那天还说他很好骑呢！
「啧啧啧，没有人可以逃过美色的诱惑。难道你……」
姜萌那句「难道你不心动吗？」
还没有问完，突然听见卫生间里传来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砸在了地上。
等等！
卫生间有人？
姜萌停下了，林苒推她的的动作也停下了。
周围陷入了一片死寂。姜萌颤巍巍的看向林苒，压低了声音：「刚刚是什么声音？是不是有人躲在你卫生间里？」
「没有，你听错了！」林苒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殊不知，这样的动作更显出了她的欲盖弥彰。
姜萌若有所思地扫了她一眼。
从她通红的脸颊一路看到了她几乎可以滴血的耳垂，果断得出结论。
「好啊林苒，你居然背着我藏人！」
「我没……」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姜萌已经势如破竹地向着卫生间冲去了。
林苒跟在后面慢了一步，眼睁睁地看着她把门推开。
吓得心脏骤停。
「你别……」
里头空空荡荡，东西摆放得整整齐齐。
根本看不出有人藏着的痕迹。
欸？
林苒和姜萌一起露出了困惑的神情。
然后她迅速收敛。
「我都说了没有，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真该给你的脑子里安个抽水马桶，把不健康的思想都冲掉！」
姜萌挠挠头，自知理亏。
「难道真的是我听错了？」
林苒迅速关上了门。
「好了，别说胡话了，我们走吧。」
直到大门被关上，确定两个人都走远了。
藏在卫生间门后的薛直才长舒了一口气。
明明什么都没有做，清清白白的他，刚才愣是有一种要被捉奸的紧张感。
还有，刚才姜萌和林苒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所以才在姜萌询问的时候，失手打翻了漱口杯。
他的心情很复杂。
没有听到林苒关于那个问题的答案。
不知道是该松一口气还是该失落。
如姜萌所说的。
这是最后一天的采风活动。
所以韩奇特意安排了一天的自由活动的时间。
和其他那些已经放飞自我的社员们相比。
林苒的反应可以说是淡定自若了。
就连看见湖水，她都惊讶地发现，自己能够控制住不往里头跳了。
她！
长大了，成熟了！
姜萌都觉得好奇。
「苒苒，你怎么这么淡定啊？」
「这水没有上次薛……」
薛直带我去的那个水潭才叫漂亮呢！
林苒话说了一半，及时反应过来，转了个弯。
「学校里头的水好。」
姜萌扫了她一眼，满脸不可置信。
「你不会是还在醉酒吧？这水比起咱们学校的人工湖，可干净了不是一星半点。」
林苒闷不吭声。
蹲在岸边饶有兴致地拔草玩。
她有的时候很羡慕人类的手。
主要是够细够长而且大小刚好，很适合做精细的活——
比如编蛐蛐儿。
林苒十分投入且专注地开始挑选适合的草叶，以至于身边多了一个人都没有察觉。
还是韩奇主动喊了她一声。
「林苒同学。」
林苒才猛地反应过来，差点儿因为起身太猛而头晕。
「你，你怎么在这儿？」
32
韩奇眼看着她一副避自己如蛇蝎似的神情，忍不住苦笑了一声。
「我没有想吓唬你。不管是这一次还是上次。我就是……」
他就是不甘心。
明明都已经筹划了这么久。
而且，他还以为林苒也是有点儿喜欢他的。
「之前我还来你兼职的那家奶茶店找过你，但是你可能太忙了，给我上完饮料之后，都没有聊几句，就匆匆离开了。」
对上韩奇一副委屈又失落的表情，林苒简直无语。
兄弟啊。
你难道不知道人类的资本家都是什么尿性吗？
我当时正在干活啊，谁敢闲聊？
被抓住了可是要罚款的好不好？
而且……
林苒仔细地回忆了一下。
无论如何也没办法从记忆里找到有关于韩奇的回忆。
相反，和某个名为「薛直」的，讨人厌的家伙的回忆倒是有很多。
现在想起来，林苒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她跟薛直几乎隔三差五的就要见面。
见到了面就一定会吵架。
要么就是她单方面输出，自以为这次稳赢，然后被薛直三言两语秒杀回去。
要么就是她想要在逻辑学课上浑水摸鱼试图胡言乱语，然后被薛直的完美答案啪啪打脸。
……
怎么说呢，她真是好惨一龙。
但是，和薛直相处久了之后。
她觉得那家伙也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差劲。
先不说背她回来，照顾醉酒的她。
就单说这段时间的采风。
每晚睡觉的时候，薛直都守在她的房间里。
防止她因为梦游而出什么意外或是被人发现身份。
就这些表现来看，薛直人真的挺好的。
林苒心里软了软。
决定回去之后就把记仇的小本子里头那些「诅咒」薛直的话给删掉。
其中第一条就是诅咒数学系的薛直原地秃头。
现在想想，这个诅咒对于一个帅哥来讲，实在是太恶毒了。
她自我反思！
见林苒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
韩奇有些颓然。
「我知道你可能不喜欢我，但是没有关系，我还是想要尝试一把。希望不会惹你讨厌。」
「额……不会。」
林苒很认真地回答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那些花和布置确实很漂亮，不过我觉得薛直说得很对，你告白的方式，确实需要改一改了。」
韩奇耷拉着脑袋，闷闷地应了一声。
林苒丝毫没有把对方情绪的变化放在心上。
自以为已经说完了要跟他说的话。
又重新低头，开始自顾自地编蛐蛐儿。
韩奇在她身边又蹲了半天。
蹲得脚都麻了。
愣是找不到一个可以切入的说话点。
于是，欲言又止了半天，还是走了。
姜萌目睹了全程，默默冲林苒竖起了大拇指。
「真有你的啊。用编蛐蛐儿礼貌劝退追求者。人家是斩断桃花，你这是斩了还要除根啊。」
林苒：？？？
她不就编个蛐蛐儿吗？
这是什么跟什么？
薛直过来的时候，看见林苒正蹲在湖边，本能地感觉不大对劲。
迅速动用技能传音：「林苒，你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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