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桃花
打死不说我是龙
26
袁翘高高扬起头，像是一只高傲的小孔雀。
「我告诉你，你少得意了！」
巴拉巴拉说了半天。
有点儿口干舌燥之后才注意到林苒似乎一直有话要说。
她冷哼一声，「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我想问问你这个胸针是在哪里买的，真好看。」
别说袁翘一下子哑了火。
就连在一边的江萌都傻了。
好家伙，这是什么招数？
袁翘忍不住高兴，摸着那枚胸针，语气还是凶巴巴的。
「算你有品味。我这可是定制的，你买得起吗？」
林苒十分坦诚地摇头：「买不起。」
她连每天多给自己买一份冰淇淋的钱都是挤出来的。
呜呜呜，果然，越是好看的东西越是贵。
林苒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有些失魂落魄地拉着姜萌走了。
留袁翘一个人站在那儿，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等到社员自由活动的时间，薛直瞬间就没了人影。
成功让特意跑来找他的袁翘扑了个空。
周围的人也不太清楚。
「薛直？不知道啊，一下子就没影了。」
就在袁翘询问薛直下落的同时，林苒已经敏锐地发现了身后跟着一个人。
果断回头，看见了静静跟在她屁股后面，亦步亦趋的薛直。
林苒有些无语：「你跟着我干什么？」
「带你看点儿好东西。「
薛直突然向前两步，拉住了她的手。
不由分说地把她往另一个方向带。
确实是好东西。
不知道薛直什么时候发现的这一处瀑布。
上头是飞溅出来的白色水花。
下面还有一池深潭，贴在这处断崖的边上。
显得幽静又漂亮。
有一股未经雕琢的天然的美。
林苒毫无疑问地被吸引了。
身后那条龙尾巴出现又消失，消失又出现。
看得出来，林苒在非常努力地克制自己。
她颤巍巍地回头看向薛直，用眼神询问——
我能下去玩儿吗？
薛直突然有点儿恍惚。
林苒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圆溜溜的。
此刻看向他，就像是叼着玩具球的小狗狗。
只等他点点头，立刻就会开心到尾巴摇成螺旋桨状然后飞上天。
真实意义上的飞上天。
看管手册里头把龙族的习性讲得很清楚。
尤其是林苒这种还没有完全摒弃掉本能的龙族。
是一定会化出原形，然后飞上半空再一个猛子扎进这潭水里的。
于是他提前遏制。
「下水可以，但是不能飞。我已经把这一片包下来了，现在这里很安全。你可以放……」
「扑通」一声，溅起了高高的水花。
林苒快乐地甩尾巴，根本就没有听完薛直说话。
他静静地守在水边。
然后掏出了铅笔和素描纸。
采风马上就要结束了。
他担心林苒玩的不尽兴，特意花时间找了这么一块地方包下来了。
结果，这家伙连话都不让他说完。
薛直暗暗捏紧了笔杆。
盯着那微微泛起涟漪的潭水生闷气。
「真是条没良心的傻龙！」
下一秒，那条「傻龙」跃出水面。
两个小小的龙角还在往下滴水，冲着他晃了晃脑袋。
与此同时，他听见脑海里林苒的声音。
「喂，水还挺舒服的，你会不会游泳？带你一起玩儿！」
缔结了看守员关系之后，就可以使用秘术进行无声的沟通。
但是，这一项是龙族的能力，动用这个就意味着龙族承认了看守员的身份。
这是林苒第一次使用这种能力。
薛直忍不住笑了，走近了几步。
「可是我不太会游泳，你打算怎么带我玩？」
不太会？
林苒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
立马有了主意。
「这样，我们来比赛吧！」
「嗯？」
「游泳比赛，输了的，就要负责对方一个月的早餐，怎么样？」
薛直被气笑了：「林苒，你这是想趁人之危？」
「没有啊！」
林苒见薛直犹豫，瞬间觉得自己赢定了。
「这样，我不用原型跟你比，这样不就公平了吗？」
没有龙尾巴，她照样游得很快。
薛直犹豫了一下之后才答应。
林苒本来以为自己是稳操胜券。
结果没有想到的是，薛直一入水，比她这条真龙还像龙。
完胜到她连耍赖的机会都没有。
林苒从水里浮出脑袋，不可置信地看向薛直。
「你不是说你不会吗？」
薛直将湿漉漉的黑发向后捋，露出那张精致姣好的脸。
勾起的唇角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贼兮兮的笑意。
「我说的是我不太会。林苒，你难道不知道，人类其中一个优点就是谦虚吗？」
呸！我看你是虚伪！
林苒气得从水里爬了出来。
「你居然套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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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直跟在她身后很快也上了岸。
视线落在她湿漉漉的衣服上，微微拧眉。
「我给你带了一套换的衣服，你找个地方去把湿衣服脱下来，不然会感冒。」
「我才不会！」林苒双手叉腰，「我们龙族都很强壮的！」
如果忽略掉她在风里微微发抖的两条腿的话，这句话还是有些可信度的。
薛直举着那一袋衣服，慢条斯理。
「不换也行。那我就跟着你一路走回住宿的地方去。到时候要是又被谁拍了照片，你可不要怪我。」
不得不说，薛直还真是把她拿捏住了。
林苒立刻认怂，乖乖换衣服去了。
很快，采风活动就接近尾声了。
临走的那天晚上，美术社的人特意搞了一个party，大家一起坐在K歌房里玩耍聊天。
林苒本来不想去的，那里人太多了，她本能地有些排斥。
而且，管理局有规定。
作为一条好龙，要尽量不抽烟不喝酒。
谨遵人类社会的道德规范，做一条亲亲抱抱的好龙。
但是架不住姜萌用语言诱惑她。
「苒苒，你都这么大了，是不是还没有喝过酒？这样的青春是不完整的青春！走嘛！我带你去好好见见世面！」
为了见世面，林苒纠结了半天，还是点头同意了。
结果，一过去就发现。
他们只剩下两个座位了。
一个是薛直旁边的位置，一个是韩奇旁边的位置。
林苒一个头两个大。
犹豫了要一下，还是果断选了薛直。
有个知根知底的人坐在她身边，她的心里也有些底气了。
屁股都还没有挨着沙发，林苒就听见一声熟悉的声音。
「来得这么晚，按照规矩，不要自罚三杯吗？」
林苒有些错愕地抬头，正对上袁翘挑衅的目光。
她看了看袁翘，又看了看桌子上摆的，五颜六色的菱形玻璃杯。
林苒眨了眨眼，对于这个袁翘口中的「规矩」还是很满意的。
她正好想要尝尝酒是什么味道，又担心薛直这个家伙会向管理局告她的状。
真是瞌睡来了给枕头。
林苒立马端起酒杯：「真的吗？那我喝了。」
然后一饮而尽。
她本来以为会很难喝，结果就一入口，眼睛都亮了。
甜丝丝的，回味还有点儿复杂的口感。
林苒咂咂嘴，DuangDuang又是两杯。
这份豪迈的劲头，把其他人都给看傻了。
薛直坐在那里纹丝不动。
表面看上去还是一副冷冷的样子，其实已经动用管理员的权限偷偷给林苒传话了。
「你差不多得了，别想趁机馋嘴！」
真是把她摸得透透的。
林苒万般不舍地放下酒杯。
很认真，很渴望地看向袁翘。
「还有什么规矩吗？」
这诚恳的表情落在袁翘的眼里，那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她冷着脸：「反正也是无聊，不如大家一起来玩『国王游戏』吧？」
一堆人应和。
只有薛直看见了。
林苒在桌子底下偷偷用手机查「什么是国王游戏」。
他忍不住弯了嘴角。
本来想要拒绝，话到了嘴边。
看见林苒这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又咽了回去。
「A到王。抽中大王的人是国王，可以任意选定两个持有花色扑克牌的人做任何事情，或是任意选一个，问他问题。要是不愿意，喝两打啤酒来抵债。」
袁翘发完牌后简单地说了一下规则。
林苒紧张地揣着自己那张扑克牌，虔诚地像是在开奖票一样。
「王，拜托了！」
然后真的跳了起来。
「我！我拿到国王牌了！」
薛直失笑。
忍不住想：这难道就是傻龙有傻福？
林苒已经举着那张牌开始想惩罚了。
「我能不能任意选定一个花色的人给我做一个礼拜的逻辑学作业啊？」
在场的那些人脸都绿了。
「姐姐，是真心话大冒险，你玩点儿不致命的挑战行不行？」
一个礼拜逻辑学作业？
他们宁愿选择喝两打啤酒。
至少后者的死亡几率比前者低。
听说不能帮忙写作业。
林苒一下子就觉得这个「王位」得来的毫无意义。
她叹了口气：「那还有什么惩罚？」
「比如让两个人接吻啊，或者让一个人任意亲吻在场的一名异性。」
袁翘玩这个游戏本来就是奔着薛直来的，现在就想把惩罚的内容往这种方面引。
周围的一群人也发出心领神会的笑声，纷纷附和。
林苒尽量控制自己不要露出嫌弃的神色。
搞什么啊？
这种就是惩罚？
真是搞不懂人类的规则。
让人帮忙写作业不比看人亲亲有意思吗？
她想不通啊！
林苒撇撇嘴，兴趣尽失。
「行吧。那就随便挑个人亲一下在场的异性好了。」
「挑什么花色的！」周围那些人果然来劲了，还有人夹在其中喊了一声：「黑桃七！选黑桃七！」
林苒被吵的脑仁嗡嗡叫，张张嘴刚想跟着喊黑桃七。
薛直突然传音过来：「红桃九。」
林苒忍不住顺着脑海里响起的这个声音。
「红桃九。」
说完之后，大家有些失望地摊开牌。
她才看见韩奇摊开的扑克牌，正好是黑桃七。
还好她没有跟着这些人喊！
林苒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有一种逃过一劫的感觉。
不对啊！
林苒突然反应过来，那，红桃九是哪位？
一群人都在互相观望。
众目睽睽之下，薛直慢吞吞地将手上的牌翻开——红桃九。
薛直当时偷偷报的是他自己的花色？
搞什么？！
林苒表情都有点儿僵了。
复杂的情绪像一团乱麻，还没有来得及整理出来，就被淹没在了一阵欢呼声里。
「居然报到了薛直大佬！绝了！」
「能不能拍视频啊？我好想看！」
……
叽叽喳喳都是在八卦。
毕竟，能看见薛直参加这种活动的几率本来就很少，居然还能看见薛直接受惩罚。
这一把游戏玩得也太值了。
林苒也挤出了一个笑容。
虽然她不知道关键时刻，薛直为什么要指挥她报自己的牌。
更重要的是，她想到等会儿薛直要接受惩罚亲一个异性。
她心里总觉得有点儿别扭，还有点儿无所适从的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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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这些负面情绪从何而来。
只能试图强压下去。
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不去看薛直此刻的表情。
薛直站起身，视线装模作样地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身边的林苒身上。
「既然这样……」
林苒感受到了气氛不太对劲，抬头一看才发现那些人都看着她。
更重要的是，黎惑也在看着她。
林苒呼吸一滞，脑子有点儿卡机了。
「额……不对不对，我可是国王啊！」
薛直偏头看着他。
「任意一个异性，没有说不能亲国王吧？」
林苒瞪圆了眼睛。
眼睁睁地看着薛直凑近。
那张帅气的脸一寸一寸的放大。
她的心脏也错着节拍，疯狂地跳动。
她不由得咽了口口水，鬼使神差般，颤巍巍地闭上了眼睛。
薛直盯着她发颤的羽睫。
垂眼掩住眼底温柔的笑意。
伸手抚上她的侧脸，然后微微侧头，蜻蜓点水一般吻在了林苒的脸颊上。
很快又拉远了距离，面色如常。
「好了。」
若不是头顶的灯光变化色彩。
现在他耳垂通红的秘密就保不住了。
周围的人都很是失望地叹了口气。
刚才的气氛这么好，居然只是亲脸？！
薛直果然不愧是A大第一直男。
林苒有点儿呆呆愣愣的。
只有她这个当事人之一清楚。
薛直的吻并没有真的落在她脸颊上。
他用了借位，亲的其实是他自己的大拇指。
林苒说不上来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
有些失落，但更多的是松了一口气。
开玩笑！
这可是她的初吻欸！
不能被这样一个游戏随便就整没了。
她可是一条正经的龙！
只有袁翘的脸色很难看。
接下来林苒再也没有拿到国王牌。
她坐在那里越来越困，上下眼皮开始打架，脑子也有些昏昏沉沉的。
她看了一眼周围的人。
选择用传音向薛直求助。
「我好像困了，要怎么样才能正确地离开人类的饭局？」
困了？
薛直下意识看了一眼林苒。
注意到了她灯光下红的不太自然的脸，还有那双半耷拉着的眼。
整条龙都蔫了吧唧的，很反常。
薛直微微拧眉，有些无奈的传音。
「林苒，你这很有可能是喝醉了。你不是只喝了三杯吗？」
林苒已经有点儿上头了。
也没再用传音，直接笑出了声音。
「嘿嘿，我还偷喝了两杯。」
薛直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人菜瘾还大，说的就是林苒这家伙。
其他人听着林苒突然冒出来的这一句，都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薛直叹了口气。
「林苒好像是喝醉了。姜萌，麻烦你送她去一下洗手间。」
姜萌有些懵懂地点点头，站起身来试图跨过这些人来扶林苒。
薛直突然视线一凛。
注意到林苒身后。
靠近沙发靠背，光照不到的角落里头，那根若隐若现的龙尾巴。
林苒现在喝醉了，要是贸然被人扶起来，这根尾巴未必收的住！
他迅速伸出手。
抓紧时机，拍了拍林苒的尾巴。
龙角和龙尾是龙族非常敏感的地方，它们很少愿意让别人触碰。
薛直虽然在入职的时候学过，但是现在特殊情况，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只不过，他没有想到居然会这么敏感。
林苒原本还有些半眯的眼睛突然一下睁得老大。
满脸错愕地看向薛直，然后完全失去了理智。
「坏东西！受死！」
她应该是想要给予薛直一记正义的铁拳。
只可惜，上了头的酒精让她既估计错了两方的实力，也错估了两方的距离。
她一头栽进了薛直的怀里。
全场只听见那些人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薛直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整懵了。
停了三秒才反应过来。
顺势把自己刚才脱下来的外套披在林苒的身上。
遮掩住她那条说不清楚什么时候又会冒出来的尾巴。
林苒完全是酒壮怂人胆。
埋在薛直的胸膛里，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只有跟她零距离的薛直听得见她一直在碎碎念。
「哇，薛直这个人真的太坏了，你都不知道，他审美特别差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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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苒现在想到自己被换掉的那闪亮又炫酷的室内设计，还觉得心在滴血。
太难受了，那些东西可都是她省吃俭用攒钱买的。
薛直一边按着她的手，让她不要乱动。
一边还要在那些看热闹的人面前表现出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对演技和忍耐力都是非常大的考验。
他实在是没有忍住。
倒吸了一口凉气刚想开口。
被姜萌给拦了下来。
「薛直学长，我朋友就是喝醉了，她平时和你斗嘴，你也应该能看得出来，她这个人吧，本来智商就不高！你可别骂她，不然我怕她揍你！」
姜萌这句话说的情真意切。
她是真的害怕自家姐妹再这么缩在薛直的怀里。
会被薛直直接抓起来扔出去。
或者自家姐妹撒起酒疯来，会直接挠花薛直的脸。
毕竟，薛直这个人，出了名的不近女色。
笔直的就像是一根钢筋。
不仅直，而且不开窍。
薛直微微拧眉。
他和林苒的关系在别人看来有这么势如水火吗？
还是说，他在学校里的风评已经差到这种地步了？
他刚要开口：「我……」
话还没有说完，窝在他怀里的林苒安静了不过两秒，又开始闹腾了。
「呕！」
吐了一点儿在薛直的衣摆上。
姜萌被吓得脸色苍白。
总觉得下一秒自家姐妹就要被扔在地上了。
甚至已经做好了伸手去接的准备。
薛直松了松手，顺着林苒的背脊拍了拍，帮着她顺气。
然后在一众诧异的眼神中。
他看了一眼游走在清醒与胡说八道边缘的林苒。
伸手稳稳地把她给扶了起来。
正愁找不到合适的借口把林苒给带走，现在有机会了。
薛直根本就没有理会衣摆上的污渍。
不露痕迹地用衣袖帮林苒擦了擦嘴角。
一只手替她拉着腰间的那件外套，遮掩住随时可能出现的龙尾巴，一只手扶着她往外走。
扔下一句。
「我带她去一下洗手间。」
然后十分淡定地离开了。
不知道是不是吐了一些所以舒服了不少。
路上林苒简直把「撒泼耍赖」这四个字演绎出了精髓。
半眯着眼睛也不管薛直把她往哪里带。
嘴里念念叨叨。
来回就在说薛直这个人的坏话。
「第一次见面就欺负我。不就是逃了一节自习课吗？要不是被他抓住了，我根本就不用做那一个礼拜的校园劳动来抵消我的操行评定分。亏我还夸他帅……」
薛直没头没脑地打断了她的话。
「薛直不帅吗？」
这个问题显然问到了林苒这个醉鬼。
她仰着脸，醉眼迷蒙的思考了一下。
还是很老实的点点头。
「你别说，那还真是挺帅的。但是，好好一个帅哥，为什么长了一张嘴啊！太可惜了！」
薛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