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的参差(1 / 2)

恶魔的游戏 佚名 6004 字 3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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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的参差

20

到达C区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祁时把车停在了B区一条平静的街道,然后我们走了三个小时,绕过了最近的C1,前往了C2区。如果那群人真的追到这里,也能拖延些时间。

不同于B区还是正常的楼房和街道,C区低矮的砖石房与简易木棚搭建的房屋混在一起,错乱地拥挤着。道路两边的排水沟似乎没法及时彻底地排掉污水,散发出污秽与病菌发酵的恶心气味。

道路上的路灯非常少,大片土地都隐藏在阴影之下,少数被昏黄灯光照耀的地方,是裂缝肉眼可见年久失修的道路。

路上行人非常稀疏,路两边亮着灯的房子也不多。

我跟着祁时,步履疲惫:「我们去哪?」

「看看有没有旅馆,没有的话就找个没人的角落休息。」

祁时语气平稳,似乎感觉不到累。这时他已经开了一天车,加上走了快三个小时了。

如果是C4也许能找到旅馆,那里鱼龙混杂,藏匿着各式各样的人,甚至有些顶层和B区的人为了达到某种目的也会去那里。但其他C区,根本没有人去消费这种奢侈的东西。

看来今晚露营是八九不离十了,我忧伤地怀念起那张小破床垫来。虽然又小又破,但起码还是软软的。

大多数房屋从窗户看过去都是黑暗的,只有零星的屋子闪着灯光。我有些好奇:「C2人很少吗?」

「人们都入睡了。电费是要钱的,但是阳光不要。所以C区的人一般都睡得比较早,第二天得早早起来干活。」

祁时像个有问必答的语音机器人,还不忘自我发挥讥讽几句,「你是不是最近跟我过得太舒服了,已经忘记了996的滋味?」

我哑然。呵呵,这家伙学习能力倒是挺强,已经开始熟练运用现代词汇了。996这个词,还是第一次跟他讲故事时提到的。

路边一个棚户闪着微弱的灯光。墙边有双豆大的眼睛眨也不眨地,暗中窥伺着过路的人。

那是个小孩子,脏兮兮的脸蛋挂着明显的稚气和茫然,好奇地盯着我们这两个不速之客。也许是因为长期营养不良,整个人非常瘦,只有脸蛋稍微圆润一些。

我突然想到背包里有不少食物,于是掏出一根即食火腿。还好出门前特地搜刮了家里所有便于携带的食品,防止我和祁时被饿死。

我走到小孩身边,把火腿递过去:「喏。」

小孩有些呆萌地犹豫了几秒钟,最后还是忍不住口水接了过去。

我笑了笑,转身准备和祁时离开,却被一只小手抓住了衣服下摆。

今晚终于有地方歇脚了。

这个孩子拉着我怯生生地不说话,然后一个妇女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似乎是看出了我们的窘迫,便邀请我们在她家住下。

屋内的设施非常简陋,中央是破旧的折叠桌椅,角落里堆着杂物。隔着一个大碎花布帘的另外一头,看起来应该是睡觉的地方。

唯一显得温情独特的东西,大概是一个孩童用的小玩具车,旁边还放着一些木制的简易玩具。

这家男主人似乎不在家,只有女主人和这个孩子。

21

女人面色憔悴,那是长久深陷劳作、深陷负担却又看不见希望的人脸上会有的神色。

但她依然尽量将被生活压弯的腰挺直,友善地招呼两个来自远方的路人。

她应该是看出我们奔波了一天,找出了点食物想要招待我们。

不过能有什么食物呢,干巴巴的馒头搭配颜色古怪的小菜,吃惯了自制家常菜的我和祁时,面面相觑不知道从何下嘴。

那些家常菜,在对比下显得像是珍馐盛宴。

先不说卖相,最重要的是食物有没有下毒。我们离开得很突然,这一路走来还没有人追赶,这户人家事先埋伏的可能性更是微乎其微。要是委托者追捕我们,应该会采用更直接的方式。

女人有点脸红地看着我,那种目光太让人熟悉了。

还在现代的时候,小时候富二代亲戚小孩来我家,我把自己仅有的东西拿出来跟他时,就是那种表情。

不好意思的、害羞又夹杂着难堪,生怕被拒绝或嘲笑的表情。看得人有些不忍。

我勇敢地拿起一个馒头,又从包里拿出几根肉肠递给祁时,「吃吧,包里没有什么主食,得吃点填填肚子。」

「不好意思,家里只有这些……」女人终于羞赧地笑笑,「你们应该是B区的吧,怎么会来这个地方呢?」

从打扮上看我和祁时虽然不是很精致,但衣服干干净净、人也神清气爽,气质上就很容易分辨出来不属于这个地方。

见我们似乎有难言之隐,女人也没继续问下去。

祁时盯着馒头盯了好几秒,出乎意料地没有埋怨,接过去默默啃了起来。

吃东西的间隙小孩子害羞地靠过来,我又给了她一根肉肠,但她没有要,只是安静地乖巧地看着我。

「你叫什么?」

「小希。」声音清脆,原来是个女孩子,不过头发短短的乱糟糟的,刚刚都没有看出来性别。

「溪水的意思吗?真好听。」

「不是,妈妈说是希望的希。」小女孩认真的回答道,眼睛黑黝黝的显得格外认真。

我顿了一下,心情有些复杂。希望啊,即使是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也有人在渴望未来是有希望的。

至少,要让不谙世事的孩子怀抱希望。

「真乖。」我摸了摸小希的脸蛋。

我们断断续续聊天,女主人提到小希的父亲在远处的矿场里打工,来回路上耽搁会比较久,为了多干点活多挣点钱,基本上一周回来一次。

除了C4,其他C区基本都是矿产资源所在地,源源不断地为顶层输血,自己却只能得到残羹冷炙。

女人平稳地诉说着,听不出什么埋怨。

她给我们在客厅用褥子铺了个床铺,让我们晚上在那里休息。隔着布帘后,则是她和女儿小希睡觉的地方。

小希似乎格外精神,催了几次都不想去睡觉,缠在我和祁时身边。也许是外面来的人对她来说实在太新奇了。

祁时填饱了肚子,倚靠在一边冷冷地看着我和小女孩,一副生人勿近的气势,吓得她往我这边靠近了一点,但眼睛又止不住地往祁时那边看。

看得我有些想笑,可能在小女孩的视角里,从来没见过这么高大帅气、还这么冷漠不做作的大哥哥吧。

「姐姐,B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那里的楼很高是吗?妈妈说以后送我去B区,这样就有好看的衣服穿,每顿饭都有肉吃了。」

这问题问得天真无邪,我还在沉思怎么回答,祁时倒是先冷嗤了一下,「不要做梦了,那种可能性比天上星星掉下来还要低。」

小希眨着眼睛,表情有些无辜和无所适从。我用和小孩子说话的口吻安慰了几句,她乖乖地被她妈带着回去睡觉去了。

布帘被拉上,我才深呼吸一口气稍微放松下来。这一天,可真太漫长了。

祁时侧身斜躺在褥子上,右手手肘支着床垫、手背支着下巴,左手拍了拍他旁边空出来的地方,示意他给我留了位置。

这家伙倒是挺处变不惊的,还是优哉游哉的老样子。不过外人在的时候,他会更加傲娇冷漠一些,像一只随时可能炸毛的猫。

我收拾了一下背包,检查了下有没有什么东西漏掉,尤其是珍贵的钞票。检查无误后我躺了下来,小声呢喃道:「原来这就是C区啊。」

「怎么,还是觉得跟我在屋子待着比较好吧?」

「不是,怎么说呢……你呢?现在是不是后悔跟我一起出来了?」

旁边的人沉默了,我等了几秒,转过头去想追问,猝不及防对上祁时正专注盯着我的正脸。由于距离太近,我几乎可以数清他的睫毛数量。

他盯着我,目光深邃绵长地像来自银河系的尽头,「没有,我想以后也不会的。」

也许还是距离太近,我的心脏居然咚咚猛烈跳动了几下。所以说,真不能动不动和好看的男人贴得太近==

他又转回头去说道:「出来是没有好吃的饭可以吃了。但是如果你不在,还是吃不到。」

??果然这家伙脑子里真的只有吃吗。

「小希真的完全没有机会去B区吗?」我用极轻的语气问。

原书里有些细微的设定并没有交代得很清楚,但这段时间待下来大致隐约能猜到。

这里向下流动很容易,但向上流动是很困难的。就像顶层的人可以随意前往B区、C区,但B区、C区的人要想前往上一层,哪怕只是去看看,也必须有合法证明才能通过检查,更别提成为上层的公民了。

B区的人如果极其努力并验证自己的价值,有机会拿到通往顶层的名额。但每年名额极少,只有极少数人能拿到。而C区,是没有向上流动的机会的。

「往年B区缺人工作的时候,倒是会来C区选拔人过去。但最近这些年,B区的青壮年太多了,自己都快容纳不了了,C区的显然想都不用想。」

这么说,脱离C区成为B区公民,可能性确实非常渺茫。

「那你呢,你是C区的还是B区的?」

祁时沉默了一会儿,「我哪里也不是,只是一个没有身份的人。睡吧,我来守夜。」

他似乎对自己的过去并不想多提,我便不再多问。

原书对男主的过去也是一带而过,只提到他来自于一个现有区域划分以外的荒凉之地,速度、忍耐力、恢复力、敏捷性等体能天赋异禀,从此依靠杀手职业生存。

「你睡吧,我来守。」祁时开了一整天的车,又走了三个小时,此刻精神应该已经很疲惫了。

「其实也没太大必要,你先睡,我守一会儿。」

祁时没再推辞,阖上了眼睛。他似乎确实很累,不一会儿身边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我的身体也很疲惫,但大脑却紧张地运转着,思考着之后的剧情走向。现在剧情已经发生很大的偏移,男主和炮灰女配逃离,基本无法预估之后故事的走向,看来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另外,我手里还握着一个关键信息,到了紧要关头可以派上用场。

脑子里乱糟糟的怎么也睡不着,我索性开始翻包,准备看看祁时塞进背包里的文件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我翻出了一个笔记本,里面的内容让人非常震惊。

4月17日

她走在路上。她的目光就和野兽一样冰冷,里面燃烧着憎恶和愤怒,也许是个有意思的猎物。

新玩家已定位,选择理由:眼神。

4月18日

玩家:乔思,22岁。

家庭人数:4。

工作:格子间文员,每天工作12小时。

这,看起来是祁时对女配绑架过程的记录?我心头一紧,继续往下翻看。

4月21日

玩家7号已就位。

4月22日

第一天:7号比较镇定,同意参加游戏。没有喝肉汤,只吃了米饭。讲了办公室的恐怖故事,有逃跑的想法,被菜刀威胁后比较配合。

这确实是祁时对女配绑架过程的记录,而且使用了玩家这样的字眼,语言非常客观简洁,可能是用来向委托者汇报使用的?看着看着把我看精神了,一页页地往下翻。

但到后面,画风逐渐变得奇怪起来。

5月22日

糖醋排骨、红烧肉、炖肉汤,她怎么会做这么多菜,脑袋里还总有那么多恐怖故事,我肯定不能轻易放她走了。可是……

5月24日

算了,再陪她玩一段时间吧,好久没遇到这么有意思的人了。但是她哭得太厉害了,女人呵。

5月27日

她好像不生气了,但是最近做的饭越来越难吃了。

到后面,文字口吻越来越口语化,还画上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卡通图案。

而到了6月份,记录就戛然而止了。而现在是8月份了。

我边看边捂着嘴,克制几乎快绷不住的笑意和迷惑。

真的怎么想怎么迷,如果祁时真的把这个报告交上去,委托者可能会觉得这个杀手怕不是个智障吧?

我又翻了些其他文件,基本是一些人员的资料,身份、住址、工作地、生活习惯等,疑似是祁时之前的任务对象。

22

这一夜基本没有睡多久,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太阳才微微照进来,约莫也就六七点钟。

祁时正倚在窗边看向窗外,侧脸线条优美得像古希腊的雕塑。

他敏锐地朝我这边看过来,脸上似乎写着哀怨。他的眼睛下方浮现出了一层薄薄的黑眼圈,似乎昨晚也没有睡好。

我打了个哈欠走过去,「没睡好?」

「得时刻留意有没有危险靠近。」祁时表情淡定,「你怎么一副困得要死的样子,黑眼圈堪比保护动物了。可以再去睡一会儿。」

我的重点没放在祁时的毒舌上,而是保护动物四个字上。「保护动物?你怎么知道保护动物有黑眼圈?」

「不是你说过的吗?上次看片的时候,你不是说我放的动物不够可爱吗?还说你见过一种黑白相间圆滚滚的动物,没有人觉得不可爱……」祁时小嘴叭叭地说了一通。

怎么说呢,那种平静的如同在说数学题解法的口吻,搭配上关于圆滚滚生物到底可不可爱这种内容,有一种奇怪的反差萌?

但我还真有点想不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说过圆滚滚的了。祁时这脑袋瓜,也太给力了点。

小希的母亲已经在灶台边忙碌,屋里还没看见小希的影子,应该还没有起床。小希母亲忙碌完,朝我这边走过来。

她双手在围裙上抹了几下,似乎有些纠结要不要跟我说:「那个,你们来这边应该有特殊原因的吧?也许我多嘴了,但在这里的话,最好还是不那么突兀比较好。我给你们准备了两套干净衣服,是我和我丈夫的,虽然质量不是很好但是都洗过晒过的。你们需要的话……」

这考虑确实没错。我和祁时从外表看起来和这里格格不入,如果委托者真的查起来,很容易就能定位到。更别说我们都是异乡人,本土可能会有的对上层的排斥了。

我欣喜地接受了,表达了真挚的感激。

她瞅了瞅桌子那边示意衣服放在桌子上了,然后回到帘子后的里屋拉上帘子,似乎不想打扰我和祁时换衣服。

衣服虽然很旧,但有一种皂荚般清新的味道。祁时黑着脸换上男主人的衣服,但看起来还是像个下乡体验生活的贵公子,和贫苦沾不上边。

我皱着眉打量祁时,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

祁时也不别扭,无辜地跟我对视,像个被拍照的模特使劲放电。

皮肤细腻没有一丝褶皱,呈现长久没有经过风吹日晒的苍白,一看就不是饱经风吹雨打的苦命人。他们往往皮肤黝黑眉头紧锁,外表看上去总是「长得着急」,可能二十多岁就像三十多岁。

我到灶台旁边,看了看下面久未打扫的场面,双手手心一摸摸到了一把灰,顿时有了个绝妙的主意。

「你这样子还不够真实,我帮你加点料。」

说着就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踮起脚往祁时脸上一顿抹,还一边正经叮嘱,「别挣扎啊,可是为了你好。」

但出乎意料的,也许是太过震惊了,祁时一动不动,任由我在他脸上抹。

抹完后,祁时怔怔瞪着我,原来苍白的脸上被灰尘染黑了一个度,看得我咯吱咯吱地笑。

「你现在胆子很大啊。」祁时眯起眼睛,语气带着三分危险两分威胁。

「认真点好不好,我们在逃亡哎。」逃亡二字我特地压低了声音,「不只你,我也要修饰下的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