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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虞我诈:我做高净值人群征婚那些年

说起来,白月光算是老头儿一手拉扯大的。

白月光一岁半的时候亲妈就跟一个南方开厂的土老板私奔了,白月光基本打记事起就对亲妈没印象。

白月光对母亲唯一的记忆还是来自老头儿,老头儿每到心情不好的时候总会站在家门口大骂他那跟人跑了的媳妇儿。

老头儿说,白月光她妈是骚货,是诈骗犯。

反正就不是好人。

老头儿这些年确实不容易,又当爹又当妈,一个大男人辛辛苦苦十几年,把闺女养大成人。

老头儿对白月光是真好,吃的穿的用的,都往最贵里挑最好里买,哪怕自己省点儿难点儿也得给闺女留下。

不过老头儿对闺女也是真严,刚上一年级就把家里电视上了锁,白月光这十几年来基本没看过电视,除了每年过年看个春晚。

白月光做作业但凡出一点错儿,老头就是一顿破口大骂。

白月光练琴但凡弹错一个音,老头儿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在白月光的记忆里,家里就是个不能犯错的地方。

白月光说,陈加,你知道吗,在我们家,是不能有娱乐的。

白月光从小没玩过一件玩具。

白月光上小学的时候,一次放学回家,碰上一只被人扔在路边的小猫崽,白月光至今还记得那猫崽子长啥样,三角耳朵,黑白皮肤,眯缝着眼睛,憨憨的……

白月光把小猫崽抱回了家。

老头儿晚上回家看见了猫,二话不说就把猫拎到了阳台上,开窗户扔了出去,白月光家在五楼,猫崽扔下去当场成了饼。

老头面无表情地关了窗户,给白月光留了四个字儿,玩物丧志。

白月光说,陈加,你知道吗,这些年我见了猫就打哆嗦,老想起被老头儿摔死的那只小猫崽。

老头儿这一辈子不苟言笑,在学校里是最严的老师,在家里是最严的家长。

白月光说,我妈要跑,估计也是受不了我爸这脾气。

白月光大半辈子生活在老头儿的掌控中,就没给自己做过主,大事儿小事儿全是老头儿说了算。

学什么特长是老头儿说了算,上哪个高中是老头儿说了算,上哪个大学是老头儿说了算,选什么专业是老头儿说了算,去哪里工作是老头儿说了算,就连最后和谁结婚也是老头儿说了算。

但凡白月光提出一点儿异议,那就是毫无沟通的一顿暴揍,就跟今天一样。

白月光说,陈加,我真受不了啦,这种日子我真受不了啦。

临到订婚前夕,白月光越想越怕,总觉得自己这辈子不应该是这样,索性偷偷辞了工作离了家,来了北京。

白月光不是不惦记老头儿,隔段日子就打个电话报个平安,一听老头儿要找自己,立马又挂了电话,就这样东躲西藏了两三年。

白月光哽咽地说着,陈加,你说我有错吗,我就是不想在家里让他管一辈子啊,我是人,我是活生生的人啊,我就是想要点自由,自由啊……

我不知道白月光到底错没错。

逃脱了心理牢笼的白月光从一个极端滑向了另一个极端,逃家的女孩儿似乎找到了她想要的自由,可我在这黑洞洞的自由里闻到了一丝深渊的味道。

干这行这些年,我看到了太多女孩儿折在了这方貌似自由的深渊里。

那天天气不算太热,医院里开的冷风也就二十六七度,白月光坐在椅子上浑身哆嗦着,我知道这是因为回忆起二十来年的牢笼生活,白月光压抑在心底的恐惧感再次释放出来,产生了生理反应。

我拿褂子披在了白月光身上,模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有点儿吃醋的意思。

片子出来了,白月光左臂骨折。

医生说不用打石膏,给白月光上了夹板,一边儿忙乎一边给白月光说,姑娘,这骨折愈合可看心情了,心情好骨头就长得快,你家里要是有什么让你糟心的事儿,你就上外头躲躲去。

医生一边说着一边拿白眼仁儿斜楞我。

不用想也知道,医生还是把我当成家暴狂魔了。

我继续替老头儿背着锅。

表哥是个老烟枪,不知道是不是听了白月光的事儿心里有点堵,趁医生忙活的时候说出去买盒烟,白月光说我这里有蓝爱喜,表哥说劲儿太小,说完出了屋。

刚出去没五分钟,表哥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一副游击队长见了鬼子的模样。

表哥说,艹,老东西找来了。

我扒着门框往外瞅了一眼,老头儿正一瘸一拐地往这边走着。

后来我才知道,是老头儿干掉小李之后自己跑出来的。

当老师的脑子就是好用。

原本表哥让小李在公司里看着老头儿,临到中午的时候眼瞅着十二点了,我们还没回来,两人一直在会议室里干耗着。

老头儿给小李说,要不你买点饭去吧,眼看到饭点了,我也饿了。

小李说,我们老板说了,得看着你。

小李是创业时候就跟着表哥的老臣子,眼睁睁看公司从个小商铺干到了现在的规模,小李对表哥一直敬若神明,表哥的话在小李那里就是圣旨。

小李坚守岗位。

老头儿说,我又不是杀人犯,我还跑啥啊,你要是怕我跑我把身份证扣给你,没了身份证我哪都去不了了吧,我看旁边有个肯德基,你去整个全家桶,咱俩一块吃,吃完等他们回来。

老头儿说得挺实诚,小李眨巴眨巴眼,觉得老头儿说的好像挺对。

老头儿把身份证扣给了小李,又给小李塞了两百块钱让他去买饭。

结果小李前脚一走,老头儿后脚就跑了出来。

老头儿打了辆出租车,让司机找最近的医院,进了医院就往外科寻摸,连找了两家医院,最后愣是让他找着了。

模特说,坏了,再让她爸找到她,非得把她打死不可。

白月光看着我和模特说,救救我,求你们救救我,别让我爸把我抓回去。

表哥看白月光哭得实在可怜,说咱们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你们抓紧带她走。

表哥自己留下来打阻击,我和模特拉着白月光就往外头跑,当时白月光刚包扎好,连医生开的止疼药都忘了拿。

表哥刚一出门就和老头儿碰上了照面。

老头儿大声吼着问,你把我闺女又拐哪儿去了!

表哥胡搅蛮缠着说,你闺女在放射科拍片子呢,我带你去看看。

老头儿说,不对,你刚才外科出来,我闺女肯定是在外科。

老头儿不吃晃,非要往屋里钻,眼看着老头儿和表哥又搅在了一块。

我和模特钻了个空子,扶着白月光就出了门。

老头儿一看见白月光,大吼着说,你们把我闺女还回来!

表哥一副人在阵地在的架势,死死抱着老头儿不让步,大声喊着你们快走。

我们扶着白月光就往医院后门跑。

表哥看老头儿瘸得有点儿厉害,不敢再给老头儿玩擒拿格斗那一套,眼看着老头就要突破表哥防线。

我们闷头在前头跑,隐隐能看见老头瘸着腿在后头追。

年轻人毕竟腿脚快,赶到医院后门的时候暂时没了老头儿身影,候车区正好有辆出租车,我开了车门把白月光塞进去,催着她快走。

司机问白月光去哪儿,白月光犹豫着不吭声,眼神儿往我身后看着,我一转身,又看见老头的秃脑袋。

老头儿又追了过来。

我说姑奶奶,你快走啊。

白月光从包里一阵掏索,拿出了五千块钱,拿出一个便笺本抬笔写了几个字撕下来,和五千块钱一块塞给了我。

我说,我他妈今天犯贱,做好人好事,不为你这个。

白月光说,陈哥,这钱不是给你的,我看他瘸得有点厉害,你带他看看医生,这是我替他垫的医药费,你的情分我以后再谢。

我看纸条上写着,爸,注意身体。

字迹漂亮得不像话,跟白月光的颜值一样能打。

我愣愣地站在那里,五秒钟没说话,眼看着老头儿的秃脑袋又近了一点,一咬牙接过钱来。

白月光给出租车司机说了个地名,司机一踩油门,出租车扬长而去……

老头追到跟前,结结实实吃了一口汽车尾气。

老头儿红着眼揪着我衣领子问我,你他妈把我闺女拐哪儿去了。

我说不知道。

老头儿眼看就要发疯,我把五千块钱和纸条塞给了老头儿,说这是你闺女留给你的。

老头儿看着纸条上的字,一瞬间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刷拉一下松开了我衣服领子,抱头蹲在了地上,嗷嗷哭了两声,呜咽着说,陈经理,我也不想打她呀,我就是控制不住,我不想害她呀,我就是想为了她好呀……

我看着老头笔直挺拔的脊梁弯成了个虾米,心里隐隐有点儿不是滋味儿。

那天老头儿在医院后门哭了半小时,来来回回的行人朝我行着诧异的注目礼,我知道这是八成又把我当成了老头的儿子,以为我是什么不孝子干了什么虐待老人的破事儿。

我替老头儿背完锅,又替白月光背了一口锅。

我这人有个好处,答应人的事儿一定办到。

背着白月光的嘱托,我带着老头儿拍了个片子,表哥摔老头儿那下没伤到骨头,就是有点挫伤。

医生开了一瓶红花油,回公司我给老头儿好好搓了搓。

那天晚上我和表哥找了个饭店请老头儿吃了顿饭,陪老头儿喝了几盅酒。

不知道是不是那张纸条刺激到老头,老头儿没再提找闺女的事儿。

那天老头儿喝了不少酒,五十多岁的老头儿跟个后生一样,一杯一杯敬着我和表哥,喝到最后老头儿一个劲儿地拜托我和表哥一定要看好他闺女,说这北京他人生地不熟,看我们俩是好人,有什么事儿请一定要我们多帮帮白月光。

可怜天下父母心。

我和表哥都明白老头儿的苦心,可也只是心虚地答应着,说起来我们和白月光其实也不怎么熟。

那天晚上老头儿又执意睡在了我们会议室里,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就不见了人,桌上留了张老头儿写的纸条,大概意思是说,不想再给我们添麻烦了,今天就先回家了,如果有机会邀请我们去他家乡做客。

纸条上的字迹一如白月光的字迹般漂亮,只是少了白月光的洒脱,多了一份固执般的严谨,一笔一画都看得清楚。

一个星期后,我收到了一箱从老头儿家乡寄过来的水蜜桃,老头儿发语音说是谢谢我们在北京的招待,聊表心意。

我和表哥都明白,这箱桃也是冲着白月光来的。

可我们实在无力解开这对父女二十余年的心结。

这种积德行善的大好事儿,我们心有余,而力不足。

说起来,我们和白月光其实也没什么不同。

我们仅仅只是一群下九流行当里恰烂钱的食腐生物,我们残喘在社会的阴影中只为苟活,心里不断喊着苟下去苟下去,等着一把翻身的机会,甚至为了翻身的机会,不惜露出血腥的獠牙,撕咬向身边的同伴们……

两个多月后,我就亲眼见到了白月光与模特的一次撕咬,是在模特的生日趴上。

收到模特邀请的时候我挺意外,原本我和模特的圈子没啥交集,可偏偏不知道为啥模特就叫了我。

表哥怂恿我去,说瞅着有好苗子再找几个过来。

我是硬着头皮带着任务去的。

模特生日趴整得挺排场,包了一家酒吧,吃喝加布置一看就是花了大价钱,俊男靓女来了二三十号。

那天再见白月光的时候,白月光已经卸了胳膊上的夹板,没了上次见面的狼狈样,眼看着气色好了不少。

白月光自打见了我,眼瞅着就开始有点儿不对劲儿。

白月光本来是带着小奶狗一块儿来的,可一打见了我就把小奶狗扔到了太平洋,呼地一下扎到了我身边。

白月光架着我胳膊,张嘴闭嘴叫着陈哥,听那腔口比叫亲哥哥还亲。

酒更是一杯没停,一杯一杯敬着我酒,一连灌了我十几杯,腻歪的小奶狗眼里蹭蹭地冒杀气,模特的脸明显黑了下来。

白月光不知道真醉还是假醉,醉醺醺地拉着我,贴着我耳朵根子幽幽地说,陈哥,上次的事儿谢谢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