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她开心多过于希望能和她在一起

暑假期间，丁瑞安连轴工作了好几个星期，才提前把后面几天的工作处理完。他还记得，他曾经说过，等大家都空下来的时候，带着杨岁和丁纪喻一起H市玩玩。

H市是一个旅游大市，其中也不乏一些古建筑群，可以说是一个极具现代元素蕴含古韵的城市。

丁瑞安最喜欢的就是H市的天气，无论是什么季节，空气中都是湿润润的，人都会放松些。

当接到丁纪喻的电话时，杨岁下意识地想要拒绝。

去H市游玩一趟，费用不低。杨岁不想欠丁瑞安，同时也认为现在这个时候，没有必要花费这么多钱去这么远的地方。

她还是想，等到她有足够的能力和经济水平的时候，再去考虑游玩的事情。

丁纪喻无奈跟丁瑞安说出了杨岁的想法。

丁瑞安笑了笑，他一早就想到了杨岁的顾虑，于是接过丁纪喻手中的电话，说道：「你们数学系退休的王教授，那段时间会在H大开讲座。」

「王成林教授？」杨岁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又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对。」丁瑞安听到了对方通过手机传过来的开心，也忍不住扬了扬嘴角。

王成林教授是A大的金字招牌，也是杨岁高中时候的偶像，她喜欢王教授对数学的理论。杨岁曾经下载过王教授上课的视频，很少有教授能把逻辑性极强的数学，讲得幽默风趣。

只是很可惜，杨岁高二那年，王教授就退休了。

杨岁高一时，就想着自己到底能不能通过努力，本科毕业后能报考王教授的研究生。但自从王教授确认退休后，这个愿望就落空了。

当得知自己有机会能见到王教授的时候，杨岁的心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甚至有些激动。

「H大的讲座是放开的吗？我能进去听吗？」杨岁冷静一会后，又有些担心地问道。

丁瑞安笑道：「是开放的，只要提前去H大的官网预约就可以。」

「好。」杨岁脸贴着肩膀夹着手机，急忙打开电脑，找到H大的官网预约了王教授的讲座，才松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们什么时候去H大？」

「这个星期五。」丁瑞安听到了对面的打字声，也大概知道杨岁应该是在官网上预约了讲座，于是想了想问道，「小杨老师有帮我和小喻预约吗？」？

杨岁一愣，默默把刚刚关上的官网又打开。

对面短短沉默了一会，又响起了打字的声音，丁瑞安无奈摇了摇头，眼里含着笑，语气中透露出一丝委屈：「小杨老师是不是把我和小喻忘了？」

「我……」杨岁挠了挠头发，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解释，想了一会后才说道，「我以为你们会觉得讲座枯燥无聊。」

「讲座不会无聊，我也很欣赏王教授。」丁瑞安想到了什么，低头笑了笑，声音温柔，「我觉得，只要能跟小杨老师呆在一起，怎么样都不会无聊。」

「咦！」丁纪喻在一旁吃水果，听到丁瑞安的话后，整张脸都皱到了一起，不可思议地看丁瑞安。

丁瑞安挑了挑眉。

丁纪喻才知道丁瑞安原来这么不要脸，于是翻了一个白眼，继续吃水果。

「小杨老师？」丁瑞安等了半天，对面都没有任何回音，只好轻轻说道。

杨岁在刚刚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心脏似乎也漏一拍，她觉得这种感觉很奇怪，但又不知道奇怪在哪里。

她捂着心口的位置，侧着头微微皱眉。直到丁瑞安再次出声，她才回了声，好半天之后才说了一个「好的。」

「小喻也去看讲座吗？」杨岁压下奇怪的感觉，问道。

「我不去！」丁纪喻啃着芒果，大声说道，「我听这些讲座，肯定半途就会睡着！我才不去呢，你就和丁瑞安两个人去吧，我在酒店打游戏就好。」

「好，那我就帮丁先生预约了。」杨岁在官网上填写完信息，点了提交，随后又说道，「丁先生，小喻，晚安，我先睡了。」

「晚安。」丁瑞安眼中溢出笑意，「好梦。」

「晚安！杨岁！」丁纪喻又猛啃了一口芒果，扯着嗓子喊道，生怕杨岁听不见一样。

等到通话被挂断之后，丁纪喻得意洋洋，邀功似的对丁瑞安说道：「你看！我多识时务！就不打扰你和杨岁的单独见面了！」

丁瑞安摸了摸丁纪喻的头发，笑着问道：「说吧，想要什么奖励？」

「简简单单送个全套皮肤就好。」

「我上次不是给你买了全套皮肤了吗？」丁瑞安问道。

「世界上又不是只有一个游戏！」丁纪喻撇嘴。

八月份的H市连下了好几天的雨，到了晚上，天气还有些微凉。

丁纪喻穿着薄薄的短袖，冷得直打喷嚏。她看了一眼穿着长袖的杨岁和穿着外套的丁瑞安，眼神幽怨：「你们居然也不提前和我说下这里的天气！杨岁，你是不是心里没有我了？你以前明明很在意我的！现在看我受冻，也无所谓了？」

杨岁正在拿着手机看王成林教授讲座的流程，突然被丁纪喻提起，人还有些懵。

直到丁纪喻又重新提了一遍，她才回了神，问到：「你没有带外套吗？我行李箱里还有其他外套，我现在拿出来给你穿。」

「算了算了。」丁纪喻深吸一口气，打算用坚强的意志力抵抗寒冷，但一会后，她就放弃了抵抗，紧紧搂住杨岁，想从杨岁身上汲取温度，「我们赶紧回酒店吧！我要洗一个热水澡，然后舒舒服服地躺进被窝里！坐飞机坐得我腰酸背痛。」

杨岁低头看了看手机，犹豫了会，摇了摇头：「我想等会去下H大，今天王教授的讲座还没结束，我想去看看。」

「不是明天还有一场吗？」丁瑞安脱下外套，披在丁纪喻身上，继续说道，「小杨老师不先休息一会吗？」

「今天和明天的内容是不一样的。」杨岁研究会这两天的讲座内容，是完全不一样的，她不想错过任何一场，「丁先生，我还是想去看看。你和小喻先回酒店，我等讲座结束了，会自己回去的。」

杨岁一直对某些事情很坚持，只要决定好的，都想尽力去实现。王成林教授自从退休后，再也没有参加过任何比赛活动，所以这一次的机会很难得，她每一场都想参加。

「那我陪小杨老师去参加，我也想听听王教授的课。」丁瑞安看着杨岁的眼睛，温柔地笑着，片刻后转头对丁纪喻说道，「一起去感受下数学的魅力吗？」

「数学的……魅力？」丁纪喻皱成苦瓜脸，她始终不明白数学这门科目哪来的魅力，也始终记得高中被数学支配的恐惧。丁纪喻很认真地想了一会，使劲摇头，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不去！我不喜欢数学！我还是回酒店睡觉打游戏吧。」

三人先去了提前预订好的酒店，放置了行李。丁纪喻留在酒店，杨岁和丁瑞安则打了车去H大。

到达大礼堂的时候，讲座已经进行了一大半，杨岁和丁瑞安弯着身子，经过通道，坐到了剩余位置中最靠近台上的。

王成林教授讲话语速较快，杨岁听得很认真，时不时要用笔记下些什么。

今天杨岁其实也很累，但是听到这场期待已久的讲座后，疲累早就抛之脑后。

只是，丁瑞安本来这个时候是可以休息的。

杨岁停下笔，看向丁瑞安。

丁瑞安眼眶很红，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却还在强打着精神。当感受到杨岁的目光后，他回头微微笑了笑。

「丁先生，你困了吗？」杨岁轻声问道。

丁瑞安点了点头：「数学很有趣，但今天确实有点累了。不过，还是想陪小杨老师把讲座听完。」

杨岁有些愧疚，她好像因为自己的事，造成了别人的困扰。

「丁先生，你困了就眯一会吧。」杨岁挺直了背，肩膀放直，继续说道，「你可以把头枕到我肩膀上，这样会稍微睡得舒服点。」

丁瑞安抬眸看了杨岁半晌，忽地笑了，随后取下了眼镜拿在手里，轻轻侧头靠在了杨岁的肩膀上。

杨岁太瘦了，似乎都没有多余的脂肪，肩膀上也都是骨头，硌得人并不太舒服。但，丁瑞安还是觉得心安。

他靠在杨岁肩膀上，呼吸渐渐平稳。

可当肩膀上重量一增的时候，杨岁的心有一瞬间的慌乱，脑子开始转得缓慢，甚至都无法思考王成林教授在讲些什么。

她鬼使神差下低下头，悄悄看向丁瑞安。

丁瑞安的睫毛很长，睡觉的时候也在微微颤抖。

因为睡着了，手中原本握着的眼镜，开始在指尖摇摇欲坠。

杨岁只好伸出手，想从丁瑞安手中拿过眼镜。

可当她捏住眼镜腿的时候，丁瑞安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眉头微微一皱，反握住了杨岁的手。

杨岁瞳孔猛地放大，愣神了片刻，才后知后觉地把手缩回。

心突然跳得很乱，杨岁已经努力冷静下来，想要听清楚王教授所讲的内容，可眼睛却下意识地看向手心那块接触过的肌肤。

一场讲座结束之后，丁瑞安才醒了过来，戴上了眼镜。

他扭头去看杨岁，杨岁依旧坐得笔直，甚至有些僵硬。

「是不是有些重。」丁瑞安嘴角有浅浅的笑意，问道。

杨岁茫然地眨了几下眼睛，才意识到丁瑞安已经醒了。她摇了摇头道：「不重。」

两人谈话间，王成林已经收拾好文件，下台的时候抬眼突然瞄到了丁瑞安，眼睛一亮。

「哟！日理万机的丁总还有时间来听我这个老头的讲座？」王成林啧了啧，笑着走了下来。

杨岁看到王成林教授走到她身边时，愣了片刻，然后不知所措地看向丁瑞安。

丁瑞安看到杨岁发懵的样子，竟觉得有些意外的乖巧。他弯了弯眼眉，抬手摸了摸她柔软的长发，随后才对王成林回道：「王教授的讲座生动有趣，就算是没时间也要挤出时间来。」

「你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明明读大学的时候还挺能顶嘴的，果然还是社会磨练人。」王成林呵呵一笑，看到丁瑞安眼中望向杨岁眼中露出的笑意时，了然一笑，继续说道，「不介绍介绍，你旁边这个小姑娘？」

「她是杨岁，是我见过最出色的女孩。」丁瑞安笑着说道，「目前在A大数学系就读，可惜您老退休得太早了。」

「王教授，您好。我叫杨岁，是xx届A大数学系的学生。」杨岁紧张地说话都在微微发颤。

杨岁从来不追星，但王成林教授在她的眼里，就如同偶像一样。此时的杨岁就像一个小粉丝，有惊喜也有紧张无措。

在书本和视频中看了好几年的人，突然真真切切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杨岁连呼吸声都有些错乱。

丁瑞安垂眸看着杨岁这幅难得一见的样子，努力压住止不住上扬的嘴角。

杨岁在所有人面前，何时何地都是十分冷静的，而此时难掩快乐的样子，她也是第一次见。

数学对于她来说，真的很重要。

丁瑞安眼眸深处藏着浓浓的柔意。

「杨岁？」王成林听到这个名字，觉得有些耳熟，想了片刻之后问道：「你去年的时候，是不是参加过B市举行的奥数竞赛？」

「是的。」杨岁抬头说道，但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些泄气一般垂下了头，「可是，我没有取得好成绩。」

「我对你还挺有印象的。你们考场的监考老师是我的学生，他跟我提到过你。」王成林回忆了一会，继续说道，「说一个学生，路上还出了点事情，一瘸一拐也要赶到考场，可惜最后没有答完题目，但答题思路依旧十分出彩。」

王成林先是教了十几年书，后面才去做研究的。教书这一路上，他遇到过很多形形色色的人，有天生就聪明，天赋极高的，也有后天努力拼上来的……

而数学这门专业，大多数人即使再努力也比不过有天赋的人。所以，王成林以前在挑选研究生的时候，更看重的是反应能力。

在竞赛卷子评完分后，在学生的极力推荐下，他曾托人调出了杨岁的卷子。

说实话，杨岁的卷子写得很一板一眼，每一道都按照既定的方式去做，并没有其他人写得那么灵活。但即便是用那么死板的方式做题，也几乎能答对所有题，还是在手和腿都受伤的情况下。

王成林几乎很难想象出来，杨岁是做了多少套题目，经历了怎么样的题海战术，才能在看到题目的那一刻，就在脑子里想出所有步骤。

「杨岁。」王成林语气认真，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是一块学数学的料子，也一定会在这条道路上有所成就。」

当听到王成林教授的夸奖时，杨岁猛地一抬头，眼中的惊喜抑制不住，连忙点头回道：「谢谢王教授！」

王成林教授的一句夸奖，可以让以往在学习上所经历的辛苦都消失不见。

丁瑞安一低头，就能看见杨岁眼里亮晶晶的，应该是对未来的希望和期待。

杨岁身上的喜悦氛围也感染了丁瑞安。

「都这个点了，王教授，一起吃顿宵夜吧？」丁瑞安想了想，问道。

王成林有三高，饮食一直都被妻子严格地控制着，听到丁瑞安这么一说，立马起了兴趣：「丁总请客吗？」

「自然。」丁瑞安笑了笑。

王成林本来以为夜宵要么是火锅，要么就应该是啤酒配烧烤。哪知道丁瑞安这个人才，安排了茶馆吃夜宵！还点的是养生茶！

王成林垮这一张脸，不高兴地瞪着丁瑞安。

「师母很早之前就发了朋友圈，说你有三高，让我们这些作学生的不要过于迁就你。」丁瑞安抬起茶壶，给杨岁和王成林各倒了一小杯。

「你们这些人，就知道听你们师母的！」王成林眯了一口茶水，觉得味道还不错，脸色才稍微好了点，「当年做你老师的人是我吧！在我和你师母之间，你理应偏向我的！」

「教授，您这话可不对了。」丁瑞安笑笑，继续道，「您常说的，对事不对人，所以我更应该站在师母那一边。」

杨岁小心翼翼地端起茶杯，浅浅地喝了一口，笔直地端坐着听着他们两人之间的对话。

丁瑞安转头，看见杨岁和小学生一样的坐姿，忍不住笑出了声。

杨岁听到丁瑞安的笑声，疑惑地抬起头。

「不需要这么紧张。」丁瑞安把桌子上的一盘糖果推倒了杨岁面前，笑着说道，「王教授是一个很有趣的人，不必这么拘谨。」

王成林正在夹凉拌莴笋，听到丁瑞安宠溺的语气，抬头看了一眼二人，随后垂眸笑了笑。

「王教授。」杨岁剥开了糖纸，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把糖放在了一边，拿出了手机，翻开备忘录，递给了王成林教授，「我看了很多您写的书，有些地方我读了很多遍，也问了其他很多老师，但还是不太明白。如果您方便的话，可以稍微跟我说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