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以我惹了满京城最不该惹的人为开头写一个故事(2 / 2)

回答 佚名 14448 字 3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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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几乎是脱口而出道:「微臣将陛下放在心里!」

他眼睛一亮,紧紧盯着我,呼吸急促起来,追问道:「真

的?」

我只是拍马屁,他不会当真了吧?可是马屁已经拍了,马已经

跑了,停不下来了,我硬着头皮说:「当、当然……」

「灵枢……」手腕上的钳制松开了,他缓缓靠近,带着酒香的

气息越来越近,我向后一退,却被后腰上不知何时缠上来的手

臂往前一拉,两瓣温热的唇轻轻覆在我额上。

我浑身僵硬,双手贴在他胸前,清晰地感受到掌心胸膛剧烈的

起伏,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推开他……我会不会死得更惨?

「陛下啊……微臣,给您把脉好不……」

最后一个字,被他咬在了舌尖。第三章微臣惶恐

环抱着我的双臂收紧,炽热的体温穿透了衣物,熨烫着我的身

体。温热的唇舌,急促的呼吸,刹那间的天旋地转,我在晕眩

中被压倒在榻上,胸口被压得喘不过气,还有一双手在我背上

游走,燃起了一簇簇火苗……

在我即将窒息而亡的时候,我听到一个低哑的声音说:「呼

吸。」

我头上好多星星在转啊……

「灵枢,呼吸。」有人在拍我的脸。

严小武,又被他说对了,我要死了……

我猛然回过神来,意识到一件恐怖的事。

刘希在抱我,吻我。

这个事实吓得我魂飞天外,地底下的爷爷一定又在骂娘了吧。

爷爷说了,严小武比刘小希靠谱,让我跟刘小希保持距离。爷

爷这话说得又不靠谱了,刘小希当了皇帝,这距离也不是我想

保持就能保持的,君要臣死,臣、臣不想死啊……

刘希把我亲亲抱抱非礼了一番后心满意足地说:「不用等太久

了,我就能让你入宫了。」

这句话,再次吓得我魂飞魄散。

但我什么也不敢表现出来,战战兢兢、唯唯诺诺离开了。

他是喝醉了,把我当成他那些妃子了吧?给颗糖吃,承诺未来,可我一点都不想当他的妃子。

我魂不守舍地回了自己的帐篷,严小武一脸严肃地说:「你背着我偷吃什么了?嘴巴肿成这样。」

我呆滞地看着他,猛地一颤,嚎丧道:「严小武,这回被你说对了,我真的要死了。」

严小武脸色一变,神情一正:「难道你吃了毒药?」

「差不多了……」我叹了口气,说,「你能不能带我离开皇宫啊,我觉得这地方不能待了。」

严小武挠了挠头:「可是,你们宋家不是被高祖皇帝下令时代行医了吗?你要是没有得到皇帝的赦令,就这么走了是杀头大罪啊,难道你要我跟你浪迹天涯、躲避追杀?」

「你不是外号来一捅,在江湖高手榜上名列前茅,人称天下第一二吗?带我逃亡没什么难的吧?我们可以去南洋,到那里陈国就鞭长莫及了!」

「是天下第二!」严小武纠正了一下我的说法,苦恼地皱眉,「所以你到底是惹了什么麻烦啊?」

「严小武,我爷爷对你有救命之恩,我对你有养育之恩,你不

能丢下我不管!」我拽着他的衣袖嚎啕,「你要是不听我的

话,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谁先做鬼都还不知道呢……」严小武哭丧着脸,唉声叹气,「那你什么时候走啊?」

「今天晚上!」

「不行!」严小武果断摇头拒绝,「明天我还要去狩猎呢!」

「严小武你怎么不去死一死啊!」这两件事的重要性能相提并论吗!

最后,我妥协了,让他去狩猎,没想到该出事的时候还是出事了。

第二天狩猎的时候,严小武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我远远跟在队伍后面晃悠,突然踏雪一震,紧接着便撒开了蹄子狂奔,从一个淑女变成了泼妇,我在马上风中凌乱,左脚还踩在马镫里,右脚却已经松开了,身子一翻被甩了下来,上半身被拖在地上,左脚被挂在马镫里,我清晰感觉到脚腕处传来咔擦一声,后背上、脚腕上的剧痛如大浪将我一巴掌拍死了,我真庆幸,当时脑袋撞到了石头,这么一晕,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想一定是爷爷在地底下钉我的小人,怪我没听他的话,放不下刘小希。这一回,我是真的打算放下了,不知道是不是太晚了……

梦里刀山油锅,十八层地狱游了好几趟,牛头马面来看了看,说:「再加把柴火,油不够旺!」

这些鬼太没人性了!我咬牙切齿,在油锅里哼哼唧唧,听到耳边鬼哭神嚎,叽叽喳喳。

忽然不知道哪里吹来一阵凉风,驱散了少许燥热,紫雾中走来一个纤瘦的身影,一个悦耳的声音说:「你们都退下。」

那声音一下子散去了,牛头马面也走了,只有那个身影在靠近。他在我跟前蹲下,带着凉意的手抚摸着我的额面,我轻轻喟叹一声,觉得舒服了一点,便想凑得更近些,但又有人来传唤说:「判官大人,阎王叫您。」

那丝凉意抽离了,又是刀山油锅。

大概有十辈子那么长,我终于从那样的噩梦从爬了出来,却悲哀地发现,现实只有更残酷。

我侧躺着,脚被吊了起来,钻心的疼痛已经减轻了不少,后背上不知道敷了什么药,感觉麻麻痒痒的,脸上也有刺痛的感觉,头上也疼……

「啊……」想要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我仔细辨认了一番,这应该是栖梧宫的下人房,只不过看上去好像东西更多了一点。

这时有人推门进来,和我四目相对,片刻后终于惊喜大叫:「宋太医醒来了!」

我心酸地想,这位置好像有点颠倒了,作为一个太医,我竟然成了一个大病号,不知道我昏迷的时候,刘希有没有对其他太医说「她要有个三长两短,朕要你们统统陪葬」!

不一会儿,严小武进来了,双眼通红地走到我跟前,跪坐下,

说:「你打我吧。」

我有气无力地说:「水……」

他急忙倒了杯温水给我。

润了喉咙之后,我哑着声音问:「怎么回事?」

他答道:「那一天踏雪马蹄铁不知怎么坏了,钉子刺进了马

蹄,它这才失控狂奔。你脚上背上手上都擦伤了,脑袋上撞了

一下,昏迷了小半个月。」

「哦……」我又喝了杯水,心想,真巧。

「陛下让人去查了,不过没查出什么,说是意外。陛下让太医

院的人照顾好你。」

「哦……」我继续说,忍不住想伸手去挠背。

「别动。」严小武抓住我的手,「上了这药,会有点难受,但

是不会留疤。」

我愣了一下,又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脸颊。严小武又抓住我另

一只手,说:「脸上……应该也不会留疤的,你放心吧。」

「我又不是靠脸蛋吃饭!」我撇了撇嘴,说,「我饿了,要吃

皮蛋瘦肉粥。」「好!」严小武得令,奔了出去。

我看了门口许久,才缓缓拉起被子,蒙住脑袋。为什么是我

呢?我做个不靠谱的猜测,难道真正目标是刘希,以为只有我

能治他的病,杀了我就等于杀了刘希,刘希不好杀,还不如让

我意外壮烈。

会不会这么迂回呢?

我叹了口气,算了,反正没我什么事了,我早就决定要逃走

了。

脚腕上的伤已经不怎么疼了,后背只是麻痒,主要是肚子饿

了,我等了许久才等来严小武。

「怎么那么慢啊……」我抱怨了一句。

「没办法啊!」严小武擦着汗,「没人手啊。」

「一个宫人都没有吗?」

「跑去西华阁了。」严小武说,「荣妃娘娘好像身体不舒服,

一直喊肚子痛,太医说是胎位不正还是什么的,陛下都过去看

了。对了,我还没跟陛下说你醒了。」

「不用说了。」我拦住他,说,「趁现在人少,我们走吧。」

「啊?」严小武傻傻看着我,「这么急吗?」

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要是早一天走,我现在就不用躺在这里了。」

严小武愧疚地挠了挠头,「好,我都听你的。」

吃过粥,恢复了点体力,严小武把简单的几件行李收拾好了,对我说:「我们走地道吧,可以直通城外。」

「好。」

地道入口在御花园的假山下,从那个地方可以看到西华阁,我瞥到一闪而过的明黄身影,心口麻麻痛痛的,就像脚腕上的感觉,骨折了一下,也不知道有没有接好,接好了,修养几个月,还不是和往常一样跑跑跳跳。

我笑了笑,严小武问我笑什么,我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严小武背着我,在地道里走了很久,我趴在他背上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到地面上了。

「严小武,你这个偷鸡摸狗的鼠辈。」我仰望着城外的天,鄙视他,「你怎么知道这地道的?」

「这是秘密。」严小武嘿嘿一笑,说,「你的伤还没好全,我把药都带上了,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等你伤好了再走。」

我说:「不行!我们马上走!不然追兵来了怎么办?」

「你懂什么啊!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再说了,你也太把自己当葱了,不过是一个小太医,真以为会有追兵啊?」

我愣了一下。是啊……说不定,人家根本就不在乎呢?可是如果没有追兵,我这么一声不响的逃亡会不会显得太难堪啊?

可是真的被严小武说中了,我们在城外住了三天,别说追兵了,宫里屁的声响都没传来,就像走失了一个没名字的小宫女一样,没有人在乎。

原来是我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啊。

我笑了。

其实,很早以前我就跟刘希说过的,我一点都不想当太医。「这是命啊,没办法。我不想当爷爷的孙女,我不想当太医啊!」我一边撕着医书,一边仰天长啸。

他说:「我也不想当父皇的儿子,不想当王爷。」

我挤眉弄眼地说:「那你可以当皇帝。你当了皇帝,就可以给我颁个赦令,以后我啊,我的儿子啊,我的孙子啊,就都不用当太医了!」

他笑了笑,嘴角的梨涡浅浅的,像被微风拂过的一池春水。「皇帝不好当啊,我不想当皇子,也不想以后我的孩子和我一样,不想我的妻子像我母亲一样。」

我怔了一下,嘟囔道:「那你以后就别像你父皇那样,娶那么多生那么多嘛。我就不一样了,就像我爷爷,明知道我不是当太医的料,却也只能逼着我学医术,要是治不好人,就是欺君之罪,要杀头了。以后我的孩子也要继承我悲惨的命运,想一想都不敢生了……」

刘希笑着说:「你想得真远。」

「再不然,你去当藩王,向皇帝要了我,我就可以离开这里了,然后你再放了我……」我想得心花怒放,只觉得未来一片美好。

他沉静的眸子望了我许久,才轻轻点了点头说:「好。」

结果,他当了皇帝,也真的放了我了。刘希,我错怪你了,其实你是个好人吧,好得我都想哭了,你这么好,衬托得我多么犯贱啊!早知道我一早就走人了!何必等到现在!好吧,看你成家立业,娶妻生子,我总算是功德圆满,有始有终了。

在城外住了十天,我的伤好得差不多了。给我换药的是同村的一个大娘,一来二去的,我发现她看严小武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了。

某天换药的时候,她问我:「妹子啊,小武是你哥哥还是男人啊?」

我答道:「他是我哥。」

「看着不像啊?」

「我像我娘,他像他爹。」

「哦……」大娘茫然了一阵,才说,「那你哥有婚配了没有?」

来了!传说中的拉皮条!

我心中一阵感慨,严小武也长大了啊,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村子里好多姑娘朝他抛媚眼,只是他很二,总是接收不到,我辛辛苦苦把他拉扯长大,也是时候把他嫁出去了。

「没婚配呢。我哥今年二十有一了,因为爹娘死得早,所以到现在都还没操办婚事,我哥功夫不错,能下地能当兵,是个老实人,可惜没有姑娘看得上……」

「哪里会!」大娘打断我,「小武一表人才,这么俊的小伙子可不多见,村子里不少姑娘喜欢他呢!他要是还没有娶妻,那这事就包在大娘我身上了!」

「那就劳烦大娘多费心了。」我笑着说。

爷爷总是希望我跟严小武在一起,他说严小武是个老实孩子,实心眼,能对我好一辈子,也能保护我。可我总觉得他像哥哥一样,有时候很二,又像弟弟一样,总归是兄弟,他和刘希不同,可是刘希哪里好,我也不知道。如果知道,我就能按图索骥,找一个一模一样的人来喜欢了。

等把严小武也交代了,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我就能离开京城了。以后不用当太医了,我也可以找一个男人嫁了,想生几个就生几个!

大娘办事效率很高,不过两三天,严小武就被拿下了,他面红

耳赤地跑来跟我说:「我们走吧。」

「什么?」我掏掏耳朵抬头看他。

「这里的姑娘……」严小武纠结了一会儿,才蹦出三个字:

「太奔放!」

我仔细想了想,这不是别人奔放,应该是严小武自己太闷骚

了。

我拍了拍椅子说:「严小武,你坐下,我有话跟你说。」

他惊恐地看了我一眼,犹犹豫豫地坐下了。

我酝酿了一会儿,长长叹了口气说:「小武啊……你今年也不

小了,二十有一了吧。」

他僵硬地点点头。

「我不能总是罩着你,你长大了,也该自己去飞了。」

严小武继续纠结,纳闷说道:「你什么时候罩过我了?」

「爷爷临死前把你托付给我……」

「你是不是说反了?」「我把你拉扯成人……」

「你绝对是说反了!」

「现在你也该嫁人了……」

「你说反了说反了啊!」

「找到一个肯要你的姑娘,你就嫁了吧。」我拍拍他的肩膀,

让他淡定一下,「这个地方不错,依山傍水,交通方便,比邻

京城,文明开化,这里的姑娘也挺美的,我觉得你这人不容易

开窍,如果有看得顺眼的,就洗洗嫁了吧。」

「喂……」严小武阴郁地盯着我,「你是脑子被驴踢了,还是

被门夹了?干吗突然操心我的终身大事。」

「我说了我不能陪你一辈子了,你终身大事解决了,我也就可

以走了。」

严小武愣了一下。「你要去哪里?」

「随便哪里,我这辈子都没出过京城,难得出来了,当然要四

处游山玩水了。」

「我陪你,你一个人我不放心。」严小武义正言辞地说。

我呵呵干笑,懒得跟他多争辩了,只是问他:「那姑娘怎么

样?」

严小武立刻红了脸,跑得和来时一样快。我怅然若失地看着门口,笑了笑。

那天夜里,我就跟脱缰的野狗似的,一路向北。

我想去很多地方,也想过很多地方,最后决定去北方,只是因

为,当天晚上刚好有一辆马车北上。

马车上除了我还有三个人,看上去都是无害的旅人,我抱着包

裹缩在角落里,在颠簸中竟然也能睡过去。

梦里一道目光如影随形,漆黑幽深,温润濡湿,像麋鹿的眼

睛,望着我说:「灵枢,不要走好不好?」

「我喜欢灵枢……」

他应该是有点喜欢我的吧,应该也只是有点而已。可我想那大

概是不够的,我需要很多很多的喜欢,没有那么多,我就不要

了。

天亮了几回,又暗了几回,我终于到了北方一个中转的县城。

客栈里的旅客操着各种口音,老板娘说往西走是西凉大漠,往

北走是草原,往南走是山岭。

「姑娘,你细皮嫩肉的,这北方可不适合你。」老板娘是个风

韵犹存的中年寡妇,大口喝酒,大声与宾客调笑。

「可我来了啊。」我挠了挠头说,「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那不如你在我这里干活,我付你工钱,等你想好了再走?」我连连点头说:「好啊好啊!」

她笑着在我鼻子上刮了一下,「小姑娘,也不怕我把你剁了做

成肉包子?」

我哆嗦了一下,她又笑着走开了。

我在客栈干了几天活,老板娘说:「小姑娘,手脚挺伶俐的,

以前是干嘛的?」

我想了想,不好意思地说:「是屠夫……」

她瞪圆了杏眼,咯咯咯笑了起来,说:「小姑娘真有趣,我越

来越喜欢你了!」

北方的冬天来得比较早,第一场雪落下来的时候,我才意识到

自己竟然一呆两个月了。那一天,天上飘着鹅毛大的雪,一群

人推了门进来,大喊着要热酒。

老板娘自己上前招呼了,我在角落里瞥了几眼,看到他们穿的

是陈国的军服。

「哟,今儿个怎么有空来喝酒了?」老板娘笑着招呼他们。

「休息,换防。」一个士兵说,「过几天,我们就要调到其他

地方去了?」

「怎么了?」老板娘一怔。

「没收到消息吗?我以为你这里消息挺灵通的。华将军被削了兵权,当着百官的面对陛下出言不逊,被罚闭门思过,封地里的百姓联名上告华府强占耕地,纵奴行凶,陛下一怒之下将华将军下狱了。现在边防都交给新起的镇北将军了。」

「这……也变得太快了吧!」老板娘一愣一愣的,「前不久还那大赏了华将军……」

「此一时彼一时,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啊。华将军也实在太嚣张了……」那士兵说到这里,抬眼左右一看,压低了声音说,「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西凉威胁解除了,华将军也就没用了。」

「可华将军好歹也是皇亲国戚吧?」老板娘也压低了嗓音,「这荣妃不是还怀有龙种吗?」

「没了。」士兵说,「都是后宫那些你争我斗的事了,户部尚书的女儿给荣妃下了药,华将军一怒之下把户部尚书打了一顿,去了半条命了。不然这次华将军能那么倒霉吗,都是户部尚书联合其他人一起给他下绊子。反正这件事,哪方面都不讨好,陛下也折损了一个皇子,听说因此心情阴郁了许久,上朝的时候,百官都不敢高声说话,连让陛下立后的声音也没了。」

「啧啧……」老板娘连连摇头,「这宫里宫外的事可真复杂,还是咱们简单些。你们都要走了,今天的酒多喝些,我请客了!」

「好!老板娘爽快人!」荣妃的孩子没了,他的心情一定很差吧。不过他还年轻,还有

那么多的妃嫔,孩子以后总是会有的……

天快黑的时候,几个士兵才勾肩搭背摇摇晃晃离开,我正想关

门打烊,忽然一股力量抵在门上,我用力推了两下没动,便从

门缝里向外看去。

一个声音阴测测地说:「开门。」

我吓得一哆嗦,刚想用力关上门,门就被推开了。

寒风夹着雪涌了进来,一个高大的身影立在门口,面如寒霜。

「宋灵枢!你让我找得好辛苦啊!」严小武咬牙切齿地说。

「小小小武……」我结结巴巴地说。

「我差点被你害死啊!」他抓住我的肩膀前后晃来晃去。

「怎么啦?」我头晕脑胀地,甩手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

严小武动作一顿,随即眼眶一红,委屈地嚎啕起来:「我差点

就没命见你了……我怎么把你弄丢了,他会杀了我的……幸亏

我找到你了……」

「什么什么?你在嚷嚷什么呢?」我依旧一头雾水。

「跟我回去!」严小武神色一正,「不然我们两个都死定

了。」「你他妈能不能把话说清楚啊!」我受不了,一巴掌呼他脸

上。

「陛下找你找得快疯了!你再不回去他就死给你看了!」

安静。

寂静。

相顾无言。

只有风雪声。

「他找我干嘛?」我狐疑地看着他。

「他喜欢你难道你不知道?难道你不喜欢他?」

我挣脱他的手说:「喜欢能当饭吃吗?你要么走要么留下来,

我很喜欢这里。」

背后响起拍掌的声音,我回头看去,老板娘笑眯眯地走下来,

走到我身旁,一双美目在严小武身上打转,最后,轻轻提起裙

摆,一脚,把他踢出去!

我看得目瞪口呆,只见老板娘缓缓关上门,对外面说:「今天

打烊了,明天请早。」

然后老板娘转身看我,拇指往后一指,问:「你男人?」

「我哥。」老板娘一笑:「乍一看有点傻。」

我说:「仔细看还不如乍一看。」

第四章微臣遵命

当天晚上,我一直寻思着要不要跑路,琢磨着严小武说的话是

什么意思,百思不得其解。

第二天早上,我顶着黑眼圈起来开门,门一开,我愣住了。

屋外一个人,穿着狐裘,不知站了多久,细软的乌发上沾了不

少雪花,正静静望着我。

「客官……里面请……」我咽了咽口水,招呼他。

老板娘正下楼,看了他也是一愣,随即飘也似地下了楼,笑着

说:「好俊的年轻人,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他的声音有点哑。

「要不要来壶我们这的酒,驱寒暖身。」老板娘殷勤招呼。

「好。」

「不行!」我脱口而出,两个人都偏过脸看我,我动了动嘴

唇,低声说,「北方的酒太烈了,酒量不好不要喝,会伤身体

的。」「那就不喝了。」他唇角勾了勾,笑着说了一句,找了张椅子

坐下。

老板娘凑上来碰了碰我的肩膀,低声问:「又是你哥哥?」

「不是。」

老板娘揶揄一笑:「看来这个是你男人了。」

我张大了嘴巴,不知道怎么说。

「不是你男人我就要了!」

「喂!」我急了,「他才二十呢!」老牛吃嫩草啊!

「哟,果然上心呢,这就急了。」老板娘哈哈一笑,在我肩上

一推,「闹什么别扭,这么俊的男人,还不上去拿下了!」

我踉跄了几步,在他跟前站稳了脚步,问道:「你要点什

么?」

他睫毛微颤,上面好像还沾了点雪花,我强忍着伸手去碰的冲

动。

「我有点冷……」

「那、那我给你倒点热水?这里很简陋,北方的东西我怕你吃

不惯的。」我局促地绞着袖子说道。

他轻轻点了点头,说:「你拿主意吧。」倒水的时候,我想自己也逊毙了,轻易地又被他拨动了心弦。

既不能若无其事,也不能恶声恶气。

他端着大海碗,碗里热气缓缓冒着,水色的双唇碰了碰热水,

很快便染上了胭脂色。

「我赶了几天的路,困了。」他抬起眼看我,湿润的双眸无辜

又可怜。

「我带你上楼。」他之前是从哪里赶来的,难道是京城?

边城的客栈条件不太好,我多拿了一床被子给他铺床,说:

「你将就着休息一下,这里的床比较硬,我给你生点火……」

话没说完,又被他扑倒了。

「灵枢……」我被他压趴在床上,他咬着我的耳朵,带着浓浓

的鼻音喊我的名字。

「喂喂……你……你起来……我要死了……」我透不过气了!

他不甘不愿地爬起来,我刚一翻过身,又被他抱紧了。

「抓到你了。」他枕在我肩窝处,长长松了一口气。

「你来干什么啊……」我看着房梁,无奈地说,「在宫里不是

呆得挺舒服的嘛,跑来这种地方受罪。」

「呵,宫里舒服,那你为什么跑来这里?」他反问。我语塞。

「我知道,你喜欢我。」他笑着说,难掩得意。

我窒息。

「严小武都说了,灵枢做梦都喊我的名字。你昏迷的时候,一

直喊我的名字,我一走,你就哭。」

「我不知道。」我干巴巴地说。

「我让严小武看好你,没想到他这么不中用,让你跑了。」

「什么?」我愣了一下,刷地转头看他,嘴唇扫过两瓣温凉的

柔软,看到刘希嘴角噙着抹坏笑。

「我本来想,找到你的时候,一定好好罚你,可是看到你,我

又舍不得了。」他翻身覆在我身上,紧紧贴着我的双唇说,

「灵枢,我终于有能力保护你了。灵枢,跟我回家吧……」

「不、不要!」我的后脑勺枕在床上,避无可避,左右摇头都

逃不开他的双唇,「爷爷去世了,我没有家了,爷爷说,不能

和你走太近。」

他顿了一下,我急忙大口呼吸。

「爷爷是错的。我不是我父皇,他保护不了我母妃,但我可以

保护你……」他的瞳孔深处映射出内心深处的倔强和骄傲,

「他是个懦弱的男人,他爱我的母妃,但这种爱却成为一种伤

害,他让她成为众矢之的,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中毒,无力救她……」

我茫然看着他。

刘希轻轻一叹,靠在我肩上。「爷爷什么都没告诉你,他大概希望你永远不要卷进这些是非之中。你以为我只是个不受宠的皇子,以为我只是得了病,其实不是,我是父皇最疼爱的皇子,我得的也不是病,是毒。母妃出身低微,却深受父皇宠爱。她没有后台,保护不了自己,父皇也没有能力保护她。

母妃怀着我的时候被人下了寒毒,发现的时候,毒已经入了心脉,为时已晚。但她仍是忍痛生下了我。

那之后,父皇才明白他的爱,在后宫之中是怎样的毒。他故意无视我,装作放弃我,以为这样我就能安全。但我身上带着寒毒,无人能治。去除寒毒需要多少心力,你是知道的,如果不是父皇暗地里给了爷爷命令,你以为,爷爷真的敢去救一个不被人待见的皇子吗?」

我从来没有想这么多,因为爷爷素来心善,就算是路边的乞儿,他也不忍看人受饥寒之苦。是了,皇子不一样,你救了他,便会得罪对立立场的人,如果不是先皇的命令,他又怎么敢冒险?

「从我的身体渐见起色之后,父皇就着手安排一切了,为我暗中培植势力,找最好的师父教导我,只等有朝一日,让我回到朝堂,回到他身边。否则,凭我的势力,永远也进不了朝堂,只能当一个藩王,远死他乡。那个皇位对我的吸引力并不大,

但我没得选择,父皇的举动被人察觉,我被推到台前,一旦失败,只怕死的人会是成千上万。」

「所以,你就当了皇帝么……」我呆呆问道。

「是啊。爷爷总是不放心我,我和爷爷说,我想要灵枢,我喜欢她,会保护她,可爷爷担心你步上我母妃的后尘。你只是个小太医,我的地位未巩固,权力在外戚手中,若让人察觉我对你的感情,纵然你无权无势,对他们无害,他们也可能因为嫉妒而对你下杀手。」

我忽然想起那天上林苑的意外,身体猛地一颤:「踏雪忽然失控并不是意外?」

他眼神一沉,点了点头:「那天上林苑,是我酒醉失控,让华将军的眼线察觉,才会连累你受伤。我查明了一切,却不能声张,但你放心,那些害了你的人,我一个都没有放过。」他轻抚着我的发心,叹息了一声,「灵枢,我总是担心,一再拖下去,你会对我失望,会跟严小武远走高飞,直到你在昏迷中说了真话,我才放心把你交给严小武,让他带你暂时离开皇宫,等一切尘埃落定,我再接你回来。」

「我昏迷的时候说什么了?」我打断他。

「你说你喜欢我。」

「不可能!」我坚决否认,「我怎么可能说这种话!」

「你还叫我别走。」「不可能不可能!」我连连摇头,「绝对不可能。」

「严小武可以作证!」

「你们已经狼狈为奸了!」我悲愤地说。原来严小武带我出宫

是他授意的,原来他本来就想让我出宫,所以才没有派追兵,

害我还一边自作多情一边伤情。

「那你现在老实回答我,你喜欢我吗?」他的鼻尖轻轻抵着我

的,亲昵地问,「说喜欢,说不喜欢就是欺君。」

「你逼我说的……」我心脏一抽一抽的,又酸又麻。

「是,我逼你的,你说一声好不好?」他柔声哄道。

诶,不愧是万人之上,无耻起来都无人能及。

我咬紧牙关,威武不能屈。

「现在不说也可以,跟我回宫,以后有的是机会让你开口。」

他笑着在我唇上啄了一下。

我心下黯然。「我不想回去……刘希,那不是我要的生活。你

已经有荣妃了,她怀了你的孩子,甚至因为你而小产,无论如

何,你不能再对不起她了。」

刘希听到这里,冷笑起来。「她?灵枢,你太天真了。」

「怎么?」

「荣妃怀的不是我的孩子。」

我张圆了嘴。

「我从未与后宫中任何妃嫔有过肌肤之亲,她们之所以觉得有,只是因为被下了幻药,产生了幻觉。既然是幻觉,又怎么可能会怀孕?那必然是与人私通,无论那人是谁,结果都只是想要一个皇子。」

我许久不能合嘴,半晌才结结巴巴道:「那你怎么……怎么不拆穿她,你还认了?」

「不认能怎么样?」刘希抿了下嘴,看上去有些郁闷,「难道让天下人知道我被人戴绿帽子了?」

我想起那天下午的西华阁,跪了一地的太医,神情阴郁的刘希,不禁惨痛地点点头,摸摸他的脑袋以示安慰,他受用地蹭了蹭。

「她肚子里那个孽种也不会留太久的,就算我不下手,其他人也不会让她生下来。一开始她以为你医术高明,又是我信重的太医,便指名让你为她保胎。我本不愿意让你涉身险境,但当时情形,却没有理由拒绝,只好先应承下来。后来出了梨芳宫下毒之事,我便顺势让你摆脱了荣妃。后来我暗中拿了药装病,局势莫名,他们便坐不住了,一个个想要抢占先机,刚好我借力打力,让户部尚书和华将军两大势力狗咬狗,互相削弱。」

「那三个月,你果然是装病……」我恍然大悟。

「我不先露破绽,什么时候才能逼他们出手?我允你一个愿望,你却跟我说要和严小武远走高飞,你不知道我有多难过……」

「喂喂……你是皇帝啊,可不可以不要露出这种委屈的表情!」我无力地看着他。还当自己是刘小希吗,装病弱骗同情。

「我不走还能做什么呢?我想你已经有妻有子了,其实我留着也没什么意思。虽然现在你说都是假的,可是后宫中百媚千红,那么多美人你真的坐怀不乱,一点便宜不占?那你不是富春就是孔子。」

刘希无奈道:「这个真不行。她们一个是户部尚书的女儿,一个是华将军的妹妹,一个是丞相的孙女,我看到她们就想起户部尚书满脸的横肉,华将军的虎背熊腰,丞相一脸的褶子。让我抱她们,太难为我了……」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耽误人家姑娘家的青春……」我叹了口气,鄙视道,「都是你的错。」

「她们只是想当皇后而已,皇帝是谁,她们并不在乎,她们只是想利用我。」

「你就那么肯定我和她们不一样吗?」我疑惑地看着他。

刘希说:「你和她们一样,我知道,你只是喜欢刘希,刘希是谁,你不在乎。」

我垂下眼睑,无言以对。

「我承诺过你的,都会兑现。」他带着迷人的微笑,连哄带骗。我长叹一声,落入陷阱,心甘情愿。

不过当时我并没有想起来他承诺过我什么,直到洞房花烛夜,他才点醒我。

「我承诺过你,当了皇帝,便给宋家赦令,以后,你不用当太医了,你的孩子也不用从医,他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所以……」他亲了亲我的脸颊,「当我的皇后,你可以想生多少就生多少,我只有你一个皇后,所以开枝散叶的重责大任,都落到你身上了……」

「这个……」我有种不祥的预感,且走且退,最后被逼到床沿。「我总觉得,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有什么不对劲?」他动手来抽我的腰带,低下头仔仔细细解那繁琐的衣扣,不过他耐性不太好,眉头一皱,撕了。

我慌慌张张拉开他的手,「等、等一下……」

他抬眼看我,幽深的双眸仿佛能吸进所有的光芒,「还等什么……」

「那个……那个……严小武怎么没来参加我们的婚礼?」我转移话题。

刘希不悦地皱眉,捏了下我的掌心,哑声道:「这种时候想别

的男人是不是更不对劲?他之前把你弄丢了,我罚他去守边

疆。」

「喂!他好歹是我娘家人,你怎么可以这么对他!」我不满地

吼他。

「哦?」刘希眉梢一挑,「他是你娘家人,那我是你什么

人?」

「这个……」

「什么人?」他逼近一步,我倒在床上。

「自、自家人……」我在强大的压迫感下,含泪认输。

他满意地眯起眼,摸摸我的脑袋说:「乖……」

当我不小心说出怀念当初小小软软的刘小希时,他说:「以后

多生几个。」

我总有种误入贼窝的感觉,这种感觉一直持续了很多年,我也

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错,直到很多很多年以后,陪刘小小小希

读书的时候,无意间看到史书,我才如遭雷劈,恍然大悟。

太史公曰,宋氏医女,天启帝后,生性善妒,独宠后宫数十

载,废三妃六嫔,夜夜寻欢,留宿帝宫。

太史公PS,一定是利用医术给陛下下降头了!

我都是被逼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