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天,才到公司大门口,就看见苏研言穿一身职业装,红光满面地站在前台照镜子。
“苏小姐大早上精神这么好,看来昨天晚上霍总累得不轻啊!",我凑到前台打趣,眼睛却瞟到那扇半掩的换衣间门里。
“哼,我的男人昨晚表现得如何,不是你该打听的",苏研言一贯不会给我好脸色。
“苏小姐的镜子好漂亮,是桃木的吧!",我一把拿过苏研言手边的镜子,一个微小的监听器已经粘在了上面。
“这是檀木的!土包子",苏研言一把夺过镜子,白了我一眼。
我转身进了办公室,立刻戴上了监听器的耳机。
一连监听了好几天,苏研言的生活除了上班订购限量款衣服和包包,就是下班约朋友打麻将,偶尔会打电话到一家高档牛排店订购牛排,别的一无所获!
我反复观看着手机里录下的视频,换衣间里偷欢的女人分明就是苏研言,可除此之外,我竟再也找不到任何证据!
这段视频受拍摄角度的限制,里面男人和女人的脸都不清晰,要是没有更加实质性的证据就贸然放上网,只怕扳不倒苏研言,反会惹得自己一身腥。
“白总监,珠宝秀场的通知我给您拿进来吗?",清脆的敲门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慌忙地将手机里的视频按掉。
实习生小文拿了几张表格放到我桌上。
“白总监,那我先出去了",小文腼腆地笑了一下,我心头忽然一惊,小文的音色,竟然跟换衣间里偷情的男人一模一样!
我立刻抬头看着面前这个一米八几的男生。
棱角分明,眉宇之间确实是有几分像霍行之!
“小文,实习期快满了吧,以后有什么打算吗?需不需要我帮你写推荐信?",我故意引诱面前的少年说更多的话,以便再次确定他的声音。
“哦,以后应该能留在公司了,我已经在附近租好了房子",小文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这么有信心?能留下来的名额可只有一个哟!",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小文,他满身名牌,身上的衣服和鞋子加在一起将近小一万块钱了。
“哦,我也只是随便说说,能留下来当然最好了,人总要有信心嘛!",少年意识到了自己说错话,眼神闪躲。
其实,他不知道,慌乱地找补只会让自己暴露得更快!
小文的成绩是这届实习生里最差的一个,按道理,他是绝对不可能留下来的,当然,如果他搞定了苏研言一切就要另当别论了。
“对,确实要有信心,你有女朋友了吗?",我故意这样问。
小文的女朋友就是和他同一批实习的小唐。
小唐出事后,他们就分手了,是男生提出来的。
“没有",小文回答得很干脆,“白总监,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出去了",他已经有所察觉,我只能让他离开。
小文是个突破口,我开始着重留意他的动向。
“小文,帮我加班复印一下设计稿,弄好了拿到办公室给我",临下班前,我看着欢天喜地收拾东西的小文说道。
“白总监,这个很着急吗,我明天来弄行吗?",小文不断地看手机上的时间,额头已经急出一层薄汗来了。
“复印资料很快的,还是你有别的事要忙吗?",我已经观察了小文好几天,他是个懒散习惯了的孩子,每天下班都要蹭公司的网,打半个小时游戏才回宿舍,只有今天,距离下班还有半个小时就开始收拾东西了。
我猜他是要和苏研言见面!
“倒是也没什么别的事",小文为难得眉毛和眼睛都皱在一块了。
“那你先回去,明天再来弄吧",我善解人意地接过他手里的设计稿。
“谢谢白总监",少年一溜烟就跑了,只是他慌乱中把一张名片留在了我的办公桌上。
是一家高档牛排店,就是苏研言时常打电话预订的那家!
我开车紧紧跟在小文打的出租车后面,一前一后来到了牛排店。
我戴好墨镜准备进店时,却被拦在了门口。
“对不起小姐,我们必须有预定才能进去",服务员西装笔挺,很有礼貌地向我鞠躬。
“我和刚刚那个男孩是一起的",小文转身上了二楼,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那位是苏小姐的朋友,苏小姐特意交代了,今天只邀请了一个朋友",服务员伸出手臂挡掉我的去路,看来是进不去了。
次日,苏研言和小文都如常来上班,根本看不出来,两人昨天已经翻云覆雨了一番。
好在,我记得苏研言每次到牛排店订的房间号都是501,我便立刻打电话定了晚上502的位置。
牛排店装潢高档,灯光昏暗,确实很适合偷情!
这里一共有十个房间,每天只预订十个客人,每个房间内都配备好沙发和洗漱间,俨然就是一个小宾馆。
“下次来这里偷情吧!",我就将牛排店的照片发给霍行之,又在服务员上菜的间隙,溜到501,在对准了沙发的位置放好了针孔摄像头,然后安安心心吃完了一顿牛排。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苏研言上钩了。
毫无防备的鱼儿,总是上钩得很快。
一个星期不到的时间,苏研言又打电话到牛排店预订位置,还是501。
我隔着办公室的玻璃,看见小文隔五分钟就急不可耐地看一次手表。
一个疯狂的想法突然从我的脑子里跳了出来,假如霍行之亲眼看见苏研言与别的男人偷欢会有什么反应?
京圈公主被未婚夫捉奸在床!
这样的词条足够毁掉苏研言了。
我火速打电话到牛排店预定好了502的位置,又从微信里找到霍行之的头像。
“新买的丝袜到了,要来吗?",我绵软地发过去一条语音,又配上两条直溜溜的大腿照片。
白色的丝袜勒到大腿根部,再在根部绑起一个蕾丝蝴蝶结,稍稍弯曲的膝盖和五个张开的脚趾,粉嫩得像刚做出来的甜品。
“在哪里?",霍行之的回复拖了两个小时。
“501房间哦",我把牛排店的定位发给霍行之。
那个牛排店的隔音很好,每间屋子都是厚实的木门,即便在502也根本听不见501的动静,所有,只有让霍行之亲自推开501的门,才有机会让他看见他未婚妻亲自出演的活春宫!
我与霍行之约定的时间是八点,苏研言和小文却七点就到了牛排店内。
我将车停在了牛排店附近,期待地点开了摄像头录着的画面。
“姐,你好湿哦!",画面里,苏研言骑坐在小文的身上,两人面对着面。
小文的裤子掉在了脚踝处,两只手捧着苏研言的屁股。
苏研言的头发散落在肩上,内裤挂大腿侧,正撑着小文的肩膀上下浮动。
“还是在换衣间里刺激,那次你最用力!",苏研言大口地喘着粗气,声音已经在颤抖。
她的衬衣退到腰间,胸前的一对软绵,一只被小文含在嘴里,另一只被小文握在手里。
我看了眼时间,正好是晚上八点。
正是此时,501的传来礼貌又轻微的敲门声。
“谁啊!我不是说过了,不准来打扰我吃饭嘛!",苏研言朝着门的位置怒吼。
小文身下的动作并没有停止,一次次的撞击,使得苏研言说话都在喘息,一听就知道是在做那种事。
敲门声停止,屋子里只有苏研言的娇喘声。
敲门的人是霍行之!
肯定是他,刚好八点,他一向都是守时的。
可是,他明明知道苏研言在房间里偷欢,为什么不直接敲门进去呢!
连我都能听出苏研言的声音,他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不可能听不出来的。
难道这么大一顶绿帽子他都戴得甘之如饴?
还是说,他早就知道苏研言在背地里偷腥!
我正惊讶于自己的发现时,手机铃声突然响了,是霍行之!
“到了吗?",霍行之的声音平静如常,全然听不出来,他刚刚从未婚妻偷情的现场回来!
“在路上了,堵车",我随便找个理由搪塞道。
“嗯,快点",霍行之甚至在品尝牛排。
我一分钟都不敢耽搁,下了车一路小跑到牛排店。
“丝袜呢?",霍行之咽下一口牛排,盯着我鸭舌帽下一身牛仔衣裤。
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只记得准备捉奸用的高清相机,哪里还想得起来穿丝袜!
“霍总久等了吧",我咧着嘴挤出个难看的笑,试图转移话题。
“你订的502,为什么骗我是501?",霍行之的问题让我确定了刚刚敲门的人就是他!
“501吗?您记错了吧,我一直跟您说的都是502啊!",我取下鸭舌帽,乖巧地坐到沙发上霍行之的怀里。
霍行之没再说话,伸手捏在我的胸前,隔着衬衣摩擦。
“您刚刚去了501了吗?",我用拇指轻轻擦拭掉霍行之嘴角的黑胡椒酱。
“没有",他一口喊住我的拇指,口腔温热,舌头在指头上打转。
“哦,我还以为您打扰了别的客人呢!",我抽出霍行之嘴巴里的手指,去解他腰间的皮带。
“今天算了吧!",霍行之突然按住我的手。
“您心情不好吗?",我伸手握住霍行之的命根子,确实不如以往硬挺。
想必,发现苏研言出轨,对冷漠的霍行之而言也确实是打击。
想到这里,我心里又翻腾出一股酸味!
来这里之前我甚至幻想霍行之会因为苏研言的出轨永远抛弃她,即便没有,我也希望他们只是为了某些利益绑在一起的合约夫妻。
可事实上这些都不是,霍行之会因为苏研言的出轨而受伤,他们是在一起十多年的青梅竹马。
是就算她出轨了,他也只会自己走开的关系!
我蹲在霍行之身下,五味杂陈,从前我只希望苏研言死,痛苦的死,比我哥哥痛苦一百倍的死!
可是,如今我的心里生出一种妒忌,我竟然在妒忌她拥有霍行之的爱!
我真该死!哥哥的仇没有报,我却在这里吃这些莫名其妙的醋!
我把霍行之不去捉奸的理由,总结为他爱苏研言,可后来我才知道并非如此!
“你怎么了?",霍行之打断我的思路,他把我从地上拉起来时,我差一点就哭出来了。
“没事霍先生,我只是在懊恼忘了带丝袜了!",我一贯的温顺,像兔子那种靠在霍行之肩膀上。
“不打紧",他第一次安慰我,手放在我的头上“下个星期我出差,你跟我一起去!",他吻在了我的额头上。
霍行之出差的地方是海边,我带了几条度假裙子,几件比基尼和一大盒安全套就出发了。
两个小时的飞行时间,我一直在盘算苏研言和霍行之的关系,脑袋昏昏沉沉的。
直到飞机落地,我和霍行之泡在私人温泉里,我清晰地看见他背上的抓痕时,才缓过神来。
“霍先生,您背上怎么受伤了啊!",我凑到霍行之旁边,用手指轻轻按压了一下快要渗血的疤痕。
“哦,昨天蚊子咬了,我自己伸手抓的",霍行之扭着脖子看着自己的后背。
“您自己抓怕不会抓得这么狠",我佯装吃醋,撅着嘴走到了小温泉的另一侧。
“怎么,那你说是怎么弄的?",霍行之最吃这一套,忙不迭地跟过来,将我围在他怀里。
“哼,这么红的印子,一看就是做爱的时候抓出来的",我别过脸不去看霍行之,酝酿出的眼泪已经含在了眼眶里了。
“呵,和谁做爱的时候抓的?你吗?",霍行之还在逗我,两根手指轻轻捏在我的脸上。
“我才舍不得这么抓你呢!多大的印子啊,都红了",我一把打掉霍行之捏在我脸上的手,伸手堵在眼角,不让泪水掉下来,声音又软又细,已经带着哭腔了。
“哎哟,你这是心疼我,还是在吃醋啊",霍行之掰开我捂在脸上的手,就是要看着我吃醋哭泣,他心里才会得意。
“那你说,是不是跟苏研言做的时候太用力了,她才会在你背上抓得这么狠?",我绕过身,轻抚在霍行之的背上,满眼的舍不得,实则是在试探他和苏研言的真实关系。
“没有,根本没用力",霍行之转身抱着我在怀里,嘴巴笑得合不拢,满脸征服成功的快感。
“那你还是跟她做了啊,是不是做了嘛?",我推开他的怀抱,却被他钳固得更紧。
“没做,没做,我只能跟你一个人做过",霍行之在我的嘴唇上轻吻了一下。
他的眼睛弯弯得笑成了月亮,不同于以往的欲望,是第一次出现的宠溺。
霍行之眼睛里有星星,他也是喜欢我的吗?这个想法跳出我脑子的时候,我自己都被惊在了原地!
“你,你胡说,苏研言是你的未婚妻,你怎么可能没和她做过!",我双手环在霍行之的腰上,还在跟他撒娇。
“未婚妻,呵",霍行之收回了脸上的笑,闪过一丝的不屑,很短,很快,但是我敏锐地捕捉到了。
这是他非常放松的时候才会表现出来的,对苏研言最真实的看法!
“本来就是嘛,你跟苏研言高中就在一起了,十多年的情分,肯定是连她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摸过几百遍了吧",我还在装成小女人的模样,乘胜追击,在霍行之的怀里扭动。
“我只碰过你一个人,也只和你一个人做过",霍行之搂紧我的腰吻在我喋喋不休的唇瓣上。
他的舌头霸道地撬开我的贝齿,与我的舌头裹挟在一起。
霍行之的手始终只礼貌地放在我腰上,不在上下滑动,这是我们相遇以来最纯粹的吻。
我竟被他吻得紧张,脸上第一次腾上羞涩的红晕。
吻了很久,他才缓缓地放我与他对视。
他的眼神深情入骨,我却觉得他在看另一个人。
“别再提苏研言的名字了,好吗?",霍行之的手抚在我的后脑勺上,说到苏研言名字的时候,竟有一种决绝的恨意!
就是恨意,那种坚定和我一模一样。
“好",我乖乖地看着他,是他的女人,他的玩物,他的附属品!
在海边城市里待了几天,我就跟着霍行之回来了。
他和苏研言的婚期将近,整个苏氏都跟着忙成了一锅粥。
公司新进购的一批珠宝原料到了,员工都被苏研言借去忙婚礼的事,只有我亲自去盘点。
我蹲在一大袋翡翠石面前,拿着小电筒,一块一块地照上去。
电筒的光打上去,原本应该透润的石头却看见了绿色的丝状物,这分明是化学合成的假石头!
我心下一惊,又拿起旁边的珍珠来看,虽是圆润,但一看光泽便知是人造的。
我挨个看了全部的珠宝原料,竟然都是以次充好的劣质品。
苏氏是珠宝行业的龙头,按理来说,不应该啊!
我拒绝在采购单上签字,只当采购部进了一批残次品,要求他们全部换掉。
采购部的老张,掉头跟我保证一定换掉,可是,转眼最新的首饰样品却还是用人造珍珠做的。
那批人造珍珠抛光过,不是内行人根本看不出来!
“老张,珠宝原料不是让你换了吗?你怎么还没换?",我拿着样品冲到采购部。
“白总监,您先别生气"老张把我拉到了角落,“财务给的预算太少了,根本不可能进购得了真东西,您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了!"
“财务给的预算少?怎么可能,财务部不可能不了解市面上珠宝的价格啊",我看着满脸愁容的老张。
“知道是知道,可是公司账户上没钱,财务也没办法啊!",老张摆摆手。
“之前的洛之第二系列,不是帮公司狠赚了一笔吗?怎么可能账户上没钱!",我的疑惑溢于言表。
“赚是赚了,但是大小姐要筹备婚礼,钱都转到大小姐的子公司去了!",老张瞟见四下无人,小声凑到我耳边说。
子公司?苏研言有一个苏氏以下,属于她自己的子公司!而且不断把苏氏赚的钱转移过去了?
老张说的一切都让我觉得荒唐。
苏研言除了会投胎别的一窍不通,她娇惯任性,除开苏家大小姐的身份,根本就是个草包,她怎么可能懂得建立子公司转移财产。
事情一定没有那么简单!
我越想越疑惑,除非看到账目,否则根本没办法弄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财务室的电脑都设有密码,就算我溜进去,不知道电脑的密码也无从查到相关的数据。
思来想去,我把目标盯在了和苏研言偷情的小文身上。
小文凭借过硬的“专业",成为唯一留下来的实习生。学珠宝设计出身,却被苏研言安排在了公司核心的财务部。
可见她俨然把小文当成自己人了!
我将在牛排店里录下的活春宫拷贝了一份放在盘里,约了小文在一家茶室见面。
茶室的隔间隐蔽,不容易被人发现。
“白总监果然是上了些年纪了,居然喜欢喝茶",小文一口饮掉了我给他倒的碧螺春,俨然没有了实习时候的唯唯诺诺。
“是啊,稍微上了年纪,就知道这些安静的东西",我笑着给自己找台阶下,顺手又把小文的茶杯斟满了。
“小文,坦白跟你说吧,我需要苏氏近几年账目的详细资料,你在财务室,一定有办法弄到的",我开门见山,品了一口上好的碧螺春。
“白总监,账目都是公司的机密,你这样,让我很为难啊",小文左手的拇指和食指在我眼前搓动示意我有钱能使鬼推磨。
小人得志的模样,我偏偏不会给他钱!
“小文啊,既然提出这种请求,我当然是带够了诚意的了",我把手机里录到的视频点来,推到了小文面前。
小文接过手机,脸色瞬间就煞白了下来。
“白,白总监,这个",他慌乱地点击删除键,再颤抖着将手机还给我。
“没用的,这么好看的东西我已经拷贝了好多份存起来了",我收回手机放在包里,喝了一口茶,坐在对面的小文双手已经开始微微颤抖了。
“您,您这是要挟我",他的气愤里带着无奈。
“对啊,你想,要是我把视频拿到苏总面前,或者苏铭逸面前,苏铭逸可是出了名的妹控,你说,他会怎么惩罚你?还记得一年前有个苏研言官宣的计算机天才男友吗?听说最后被他逼得跳海死了",说到跳海的时候我故意重读,小文握着茶杯的指头已经抖成了筛子。
“白总监,求求您不要,您就当救我一命吧,那都是,那都是苏小姐逼我的啊,我一定想办法帮您拿到账目",小文吓得跪在了地上。
“好,只要你帮我拿到账目,我保证这段视频会永远消失",我忙不迭地扶起地上跪着的小文。
小文的效率很快,才一个星期,我已经拿到了苏氏近十年来的所有账目。
苏氏的财务繁杂,我只从最基础的开始核对。
五年前,苏研言与霍行之联名创建了苏氏的子公司。
这个子公司是个礼仪公关公司,是苏淮华送给女儿十八岁的生日礼物,公司由苏研言百分百控股,霍行之帮忙经营。
苏研言奢靡的生活,都是从这个公司掏的钱,苏家最疼爱这个小女儿,自然放任她,于是子公司资金短缺,便直接找苏氏要就是了。
这个礼仪公司像是叮咬在苏氏大动脉上的吸血虫,大口大口吸着苏氏的资金。
苏氏五年来的进账有四分之三都流向了这里了。
小文还告诉过我,苏研言私下偷偷与霍行之签署过一份股权转让协议。
只要两人完婚,结婚之日便自愿将股份赠与霍行之。
我倒吸一口凉气。
难怪不管苏研言怎么骄纵胡闹,霍行之都愿意由着她了。
他这是在一步步等到结婚那天,要拿走小公主家族里的一切!
可怜苏研言被枕边人算计了这么多年,还天真地以为霍行之一心一意爱着她。
可是,霍行之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霍行之年少有为,主经营游戏公司,资产和实力对比苏氏有过之而无不及!
要是为了钱,他大可不必。
要是不是为了钱,那他就是在以一种温水煮青蛙的方式一点一点架空苏家。
这比直接搞垮他们更加残忍!
我猛然回忆起温泉池里,霍行之提起苏研言时候的眼神。
我当时自以为他是在恨苏研言的出轨和背叛,现在细想起来,他的恨意远比这个重,说是杀害至亲的仇也不为过!
在霍行之身边待了这么久,我似乎从来不知道他有什么亲人朋友。
我从一开始就把他定位成苏研言的未婚夫,他出现在苏研言身边是因为爱她,别无其他。
但是如今看来,他在苏研言身边还有别的目的,比如,仇恨!
我脑子里突然想到,那个破旧礼物盒里的照片,霍行之的仇,会不会与盒子的主人有关!
传闻霍行之与苏研言的相识,是外省一所顶好的高中,两人同班,两小无猜,后来一起上大学,毕业后,霍行之深情追妻,来到了苏研言的城市。
我称病向公司请了一周的假,连夜驱车来到了他们曾经相识的学校。
霍行之当年的班主任提前退休了,我打了好几次电话想约她出来聊聊,都被拒绝了。
能找到的老师和同学们都对霍行之,苏研言这两个名字避之不及。
事情尘封了这么多年,如若真像传言说得那样青梅竹马,又有什么是说不得的呢!
我拎着牛奶和水果蹲在班主任家楼下一整天了。
她出来赶了我好几次,我都不愿意走。
“进来吧,孩子",次日清晨,这个曾经的老师,最终还是心软了。
“你是行之的女朋友吗?"她倒了一杯温水递过来。
“我,我只是他的普通朋友",我笑得拘谨,不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那你一定是他最喜欢的朋友",班主任仔细看着我的脸,椭圆的镜片下,眼神慈爱。
“您为什么这么说啊?",我心中腾起一股暖意,嘴角也忍不住地上扬。
“他以前就喜欢你这样的女孩啊,像,真是太像了,你这个眼睛鼻子,简直跟她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班主任拉着我的手,眼眶都要湿润了。
“像谁?跟谁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我疑惑地瞪大了眼睛。
“行之青梅竹马的女朋友,我以前的学生",班主任叹出一大口气,取下眼镜用纸擦拭了即将掉下来的泪滴。
“我跟苏研言可不像!",我把手从班主任手里抽出来,讨厌这样的类比。
“不是苏研言,是颜炎",班主任的眼睛始终没从我的脸上挪开过。
“颜炎?",我疑惑地瞪大眼睛,“霍行之青梅竹马的女朋友不就是苏研言吗?"
“同音不同字,苏研言,那都是后来的事了!",提起苏研言的名字班主任的语气突然冷了很多。
“那,颜炎现在在哪里?她后来和霍行之分开了吗?",我不敢再提苏研言,只小心翼翼问霍行之的初恋。
“她死了"班主任顿在原地。
“死了?",我的瞳孔猛烈收缩了一下!
“高考那年从最高的教学楼跳下去。",班主任再也忍不住地在原地哭泣了起来。
“节哀,可是她为什么要跳楼?",我还在追问,班主任却没有想说下去的意思。
“都是过去的事了!希望白小姐真心对待行之。时候不早了,白小姐请回吧",班主任已经不耐烦地打开了门。
“那就先不打扰您了",主人家已经下了逐客令,我只能灰溜溜地走了。
从班主任家出来,我一路都在回忆她说的颜炎。
霍行之居然还有一个初恋女友,而且我和她长得很像,那每次与我亲密接触的时候,他是不是都在幻想她!
我像是喝了一大口苦胆汁,堵在心口头,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我讨厌自己如此在意有关霍行之的一切,就像我讨厌自己喜欢上他的感觉!
哥哥的仇还没报,我怎么有资格喜欢别人!
我重重地咬着后槽牙,找出霍行之的微信,有种想马上问他些什么的冲动,打了几行字又飞快地删掉。
“在忙吗?",良久,我才按下了发送键。
“嗯,开会,晚上去找你!",霍行之回复得很快,他把我的每一次问候,都当成求欢的讯号!
我无奈地退出对话框,假如霍行之接近苏研言是另有目的,那他就是我的盟友。
他的背叛本身已经足够让苏研言崩溃了,那么他的复仇,对于苏研言就是毁灭!
我赶在霍行之来别墅的半个小时前,特地准备好了麻辣火锅,霍行之不喜欢吃辣,以前我喜欢,但他也不允许我在他面前吃。
现在想来,不爱吃辣的人,应该是颜炎!
“怎么味道这么辛!",霍行之蹙眉坐在桌子边,
“偶尔吃辣,可以除体内的湿气呢",我笑得娇媚,全神贯注观察霍行之的一举一动。
“嗯,你说得也对",霍行之吃下一口火锅,没有半点排斥,伸手将我揽入怀里。
我坐在他的腿上,风衣下,白色丝袜把一双腿衬得又细又直。
“是上次照片里的那双吗?",霍行之的手自然地抓在我的大腿上。
“对啊,上次忘了,这次我可记得的",我俯下身解他系在腰间的皮带。
他手指上游,也解开了我风衣的带子。
风衣从我肩上滑落,露出里面校服风格的情趣内衣。
“这!",霍行之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超短的百褶裙往上,紧身衬衣的胸前,我别着的正是他高中那所学校的校徽。
“谁让你穿成这样的!",霍行之把风衣扔在我身上,眉心皱起,眼底有一股压抑的火气。
“怎么了嘛,这样更有新鲜感,你不喜欢吗?",我双手绕在霍行之的脖子上,伸腿勾在他腰上,向前一步,要去吻他的喉结。
“马上换调",霍行之粗鲁地拉下我的手,一把重重将我推在地上,他嘴唇微微颤抖,手已经紧紧握成了拳头。
“怎么了,我费了好大劲才找到你高中那个学校的徽章,你不喜欢吗?"我的心跳如捣镭,面上却还是强装镇定的试探。
“我让你马上换掉!",霍行之扯住我的衣领怒吼,他的额头青筋暴起,像是下一秒就要把我撕成两半!
我手和脚都完全瘫软了,霍行之眼睛里的火气好像能把我整个人烧成灰烬!
“是因为颜炎吗?",我握着霍行之扯在衣领上的手,说话的气息很软,眼眶里的泪马上就要掉下来了。
“谁允许你提她了,谁准你喊她的名字?",霍行之的眼底腾出怒火,他的表情皱成一团,抬手就给了我一巴掌。
“对不起!",我吃痛地捂着半边脸,那种灼热的疼,仿佛穿过皮肉刺在灵魂上。
“你去调查我?",几分钟后,霍行之回复了理智。
“嗯,我找到了你以前的班主任。我只是更想了解你的",谎言不可能骗得了他,无处遁形,我能承认。
“不准再去查,更不准,更不准提那个名字,关于她的一切,你都不配知道",霍行之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地板上的我。
“知道了。",我收回了自己的试探,那是他心口的疤,我不敢再去揭。
霍行之一口喝掉了酒杯里的酒,头也没回地走了。
我没听他的话,死皮赖脸,又买了水果和牛奶,驱车来到了班主任家。
“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执着呢!",她招呼我进门,跟我讲了一个很长的故事。
那年夏季招生,有个小小的女孩和我一样,提着水果和牛奶蹲在她家的门口一整天。
“老师,我求您了,把我们收到您班里去吧",她穿着最便宜的帆布鞋,牛仔书包都洗得褪色了。
“孩子,不是我不愿意收你们,是你们的分数没有达到标准,在普通班也是一样的啊,好好学习,将来一定也能上好大学",重点班的名额有限,这里面还要刨除小半给关系户的孩子,确实没法再收下两个孤儿院考进来的学生了。
“老师,您不收我也行,求您收下霍行之吧,他真的很聪明,也非常努力,老师您知道的,我们从那种小地方的初中出来,霍行之能考这么高的分,真的很厉害了",女孩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班主任也像今天一样心软了,她去申请了学校领导,点名要那个孤儿院里考进来的男孩。
两个孩子当时怎么也不会想到,进那个重点班,才是他们噩梦的开始!
霍行之是重点班里的第一名,全校的第一名,普通班的颜炎也不落后,她永远是紧跟着霍行之名字的第二名。
“霍行之,我喜欢你,给你个机会,当我男朋友吧,我爸能让你去最好的学校读大学!",高三拍毕业照的时候,考最后一名的苏研言举着玫瑰花跪在霍行之面前。
这是小公主最卑微的时候了,她是真的喜欢霍行之,喜欢得要命!
“我不喜欢你!",男孩将玫瑰花退还到苏研言手上,转身拉着另一个女孩的手走了。
小公主怎么受得了这种委屈,嫉妒在她心里疯长,她发誓,一定要毁掉那个女孩。
颜炎的厄运来了,填高考志愿那天,她被苏铭逸带着的一群小混混劫走了。
霍行之等不到她,找过学校的每一个角落也没找到她。
再见到颜炎的时候,她满身伤痕站在教学楼楼顶。
“行之,对不起,我不干净了!",少女的鲜血顺着大腿内侧从白裙子里流淌出来。
“别做傻事,下来,我求你",霍行之跪在地上,他看着颜炎青紫肿胀的脸,心如刀割。
“对不起!",这是颜炎临死前对霍行之说的最后一句话。
苏家花钱把事情压了下来,当年的班主任提前退休,所有的同学,都不愿也不敢再提起这件事。
霍行之把志愿改成了商务管理,他平静得像是世界上从来没有出现过颜炎这个人一样!
颜炎跳楼的一个月后,霍行之点满了爱心蜡烛在宿舍楼下高调表白苏研言。
所有人都骂他不是人,他却不在乎!
两人换了一座城市上大学,霍行之对苏研言无比包容,苏研言也是真的爱霍行之,动用所有苏家的关系帮他创业。
几年后,京圈公主和太子的佳话就这样传来了。
“他们都骂行之不是东西,其实我知道,他从来没有放下过颜炎,他在想办法报复",班主任摇摇头,帮我的水杯里添了些温水。
“怎么可能放得下,如果不报仇,怎么对得起死去的人!",我想到了哥哥,捏着杯子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你这个孩子,眼睛里有狠意,跟行之是一种人,颜炎要是有你的一半,也不会自杀了",班主任找出一张毕业照递到我手上。
照片里,站在霍行之身边的女孩扎着高高的马尾,恬静又美好。
是多狠毒的人,才舍得毁了她,才舍得让她死啊!
我心一阵刺痛,像被针精准地扎了一下,一滴眼泪落在了照片上。
正好浸湿十八岁霍行之的脸,我赶忙用手擦掉。
十八岁的少年意气风发,他的手搭在他最心爱女孩的肩膀上。
她死的那一刻,霍行之一定很难受,这么多年,他该有多想她啊!
“对不起",我坐在他们高中校园的长廊上,给霍行之的微信发去了三个字。
我理解霍行之那天的暴怒,更心疼他把恨意埋得这么深,隐忍这么多年。
他该多难受啊,比我还要难受几倍!
我不该拿颜炎来试探他的,那是他的禁忌,这真的太残忍了!
就像有人拿哥哥来试探我,无异于拿尖刀一刀接着一刀刺在我心口里。
霍行之没有回复我,他厌恶我的自作主张,不惩罚我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怎么还会理会我!
愧疚像一阵春雨,给我满是仇恨的心里带来的一点滋润,这是哥哥死后,我除了仇恨以外唯一允许自己拥有的情绪。
我做了霍行之喜欢的饭菜,送到公司跟他赔罪。他让秘书接过来直接倒掉。
我在他公司楼下站了一整天等他,他直接从后门走掉!
“要怎么样才能原谅我?",一个暴雨天,我追在霍行之的车外面,用手拍打着玻璃窗。
“你何必非要我原谅你?我们本来也只是情人关系,你是苏氏的首席设计师,找一个情人很容易",车窗玻璃降下来,霍行之的脸很冷漠。
“同为女孩,我能对颜炎的经历感同身受,因为她经历的事,我也经历过,只是我活下来了,因为有人替我死了,请你接受我的道歉,不是给你,是给颜炎",倾盆大雨从我的头顶浇下来,连同着我的泪水一起,从眼眶滑落到脸颊。
“你不配感同身受!",霍行之的脸上没有表情,车窗升上去,我的心跌落到了谷底。
车身移动,我被带着跪在了地上。
“对不起",我看着发动的汽车尾,心被刺进去一根箭。
此刻的我狼狈得像被丢掉的垃圾。
然而这一幕,第二天成为网络热搜第一的词条!
“天才设计师为爱甘愿当小三,被甩后追车流落街头",配文的下面是我追着霍行之车的视频。
天啊,这个白洛也太不要脸了吧,人家都要结婚了还纠缠着不放!
对啊,彻底对她粉转黑了,之前霍总跟她在一起是和苏研言分手的状态,现在人家都在筹备婚礼了还死缠烂打,无语
我的微博下面骂声一片,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粉丝脱掉了一大半。
我反复点开那段视频观看,拍摄的角度就在霍行之公司楼对面的西餐厅里。
我当即追到西餐厅,询问昨晚是谁在这里吃饭。
“一个年轻的帅哥,一米把几,五官挺好看的",服务员比划着跟我描述,我脑子里立刻浮现出了一个人影。
是小文!我那个大学刚毕业的少年我从没对他设防,却始终是轻敌了。
想来也是,我逼他帮我拿苏氏的账目,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我!
我被贴上了“小三"的标签,更是第一次尝试到了网络暴力的可怕。
我停在车库的汽车被泼上了红油漆。
在公共厕所上厕所时候,头上被莫名泼下一整桶冷水。
就连到饭店吃饭,也要被服务员评头论足。
更糟糕的是,我的设计遭到了全民抵制,苏氏的股票大跌,苏淮华立马变了一副嘴脸,直接辞退了我。
我颓废地窝在别墅里,幸亏这里偏远,没有被网友们人肉到。
屋漏偏逢连夜雨!不仅精神受到了攻击,我的身体也出现了状况。
那天淋雨后,我就一直高烧不退。
试过了所有感冒药,仍是不见好转,整个人软绵绵地没有力气。
不敢点外卖怕地址被发现,不敢去医院怕被路人骂。
我用仅剩的体力慢慢走到厨房准备给自己煮一碗面条,不想刚到厨房门口,两眼一黑,竟直直倒在了地上。
再睁开眼,霍行之已经坐在了我的床边。
他带了两个医生帮我输液,又煮好了粥端到我面前。
“吃点吧,才几天,就饿瘦了",霍行之把粥喂到我嘴边。
“你怎么会来给我送粥?",我含着一口粥,鼓着腮帮子囫囵地问道。
“我来看看你有没有饿死",霍行之将手里的粥递到我手里
“你怎么知道,我三天没有吃饭了,晕倒在家里了",我往嘴里送了一大口粥。
“我安了这个啊!",霍行之打开手机,一个摄像头正好对准我家的客厅。
“你居然监视我,这也太过分了吧",我激动得差点将嘴里含着的粥喷在霍行之脸上!
“你还不是偷偷查我的过去,彼此彼此",霍行之伸过大拇指擦掉我嘴角的一粒米。
“所以,你不怪我了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霍行之没有回答我,他的眼睛里渗出一种冷静的忧伤。
“我真的很像她吗?",我把粥放在床头,温柔地转进霍行之的怀里。
“像,说话的时候像,撒娇的时候也像",他摸了摸我额前的软发,满目疼惜,是想到了另一个人。
“那把我当成她吧,求你,我愿意",我将头埋在霍行之的胸口前,耳朵恰巧听到他的心跳得又快又急。
我抱着他的手更紧了,像在抱着另一个受伤的自己!
我多么希望哥哥能活过来,如果没有,有一个很像很像哥哥的人在身边也是幸福的。
“谢谢你,白洛",霍行之的声音哽咽了,一滴泪水从他的眼睛里掉到了我的额头上。
接着是两滴,三滴。
我从他的怀里出来,抱着他的脖子,吻在男人刚刚划过泪的脸颊上。
看着他哭,我的心里好疼。
“颜炎是被我害死的!",霍行之的手握成了拳头,重重一拳捶在床边的柜子上。
鲜血瞬间从他的指缝之间渗出来,他却根本感觉不到疼。
“都过去了,过去了",我轻轻掰开他的拳头,皮肤之间已经有好几道很深的口子。
“你知道吗?颜炎死的时候才十八岁,我还没来得及跟她表白,我们说好要一起去最好的大学,说好了的呀",霍行之在喃喃自语,他在怪自己,怪那个十八岁亲眼看着女孩跳楼的自己。
“她不过只是跟我牵了一次手而已,就遭到十几个人轮奸,她最怕疼了,她怎么受得了,都怪我,都怪我,我那天不该牵她的手的,我明明知道苏研言这么恶毒,我还……",霍行之越说越恼,他抬手狠狠一巴掌打在了自己脸上。
“不怪你,不是你的错",我看着他被掌舵得红肿的脸,仿佛那一巴掌是打在我的身上那样疼。
“怎么不怪我,你根本无法想象那种痛苦!"霍行之的身上总有伤,原来他总是在没有人看见的暗处这样折磨惩罚自己!
难以想象,这么多年,他逼自己成为苏研言最亲的人。
每一个夜晚是怎么样熬过来的!
好奇怪,我自己都放不下心中的恨,却好希望他能放下。
苏研言杀死的不仅仅是我们最亲的人,还有我们本身。
从颜炎死掉的那一刻开始,霍行之也早就跟着死掉了。
就像我也早就跟着哥哥死了一样。
剩余的生命里,我们再也不是自己,是为了报仇而活着的躯壳。
“你还记得那个追求苏研言跳海自尽的天才少年吗?",我看着霍行之,主动在自己的心上撕开了一个口子。
“怎么了?",霍行之恢复了几分平静。
“他是我哥哥!",我的声音很轻,那一刻,有一种灵魂都被抽干了的放松,“他被砍掉手肘个膝盖,流血而亡"
有一种卸下沉重包袱的释然,又有一种秘密被揭露的慌张。
我以真实的姿态站在霍行之面前,我告诉他,我理解,那种痛苦,我怎么会不理解!
他心疼地护我在怀里,他还不知道,这副身体和颜炎一样,被十多个人伤害过!
我不敢告诉他苏铭逸对我做了什么,我怕他会介意,怕他会嫌弃。
爱意总是这样,是伸出又缩回的手,是越爱他,越自卑到尘埃里。
那天以后,霍行之就像是变了个人。
他开始给我送玫瑰花,学着网络上的土味情话讲给我听。
安慰我,等彻底搞垮苏家,他就跟我结婚。
如他所料,苏家真的快垮了。
有人匿名电话举报,苏氏在市面上流通的珠宝都是以次充好的劣质品,不仅货不对板,还有致人中毒的风险。
相关部门迅速介入了调查,当天就带走了苏淮华。
可怜的苏淮华,直到被带上车的时候还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只以为是对手公司陷害。
“行之,公司出了事,把子公司的资金调出来应急吧",苏研言打过电话来的时候,我正在霍行之办公室整理举报苏氏的具体材料。
那个匿名电话也是我打的,苏氏是珠宝界的龙头,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是不可能被搬到的。
“研言,资金都被你拿去筹备婚礼了,子公司账户上哪里还有钱?",霍行之语气诚恳,让人听不出破绽。
“那怎么办!当初采购那批珠宝还是你推荐给我的,你不是说没问题,绝对看不出来嘛,我相信你,才没告诉爸的,怎么会出事呢",苏研言在电话那头已经恼了。
“研言,当初是你说婚礼一定要办得高级,我才想出来的办法,我也没料到会有人举报啊",霍行之装得语气无奈。
“行之,我没有怪你的意思,爸爸现在被带走了,我好害怕",苏研言的语气柔了下来,她自始至终没有怀疑过霍行之。
“你别害怕,公司的账目一直都是我在打理的,只是一批假冒珠宝而已,疏通疏通关系就可以了",霍行之一面哄着苏研言,一面已经把苏氏偷税漏税的资料递到了我手上。
“好吧,行之,我相信你,你这么聪明这次一定也有办法",苏研言挂掉电话,一贯的蠢。
小公主就是这样,她在蜜罐里泡着长大,没有生存和捕猎的技能,大祸临头了,还没找到敌人在哪里!
苏淮华很快被判了下来,制造伪劣商品,偷税漏税,数罪并罚,判得很重。
苏家一下子垮了。
房子,车子做了拍卖抵押,连苏研言的限量款包包都不让带走。
“行之,你快来接我,他们把我家都封了!",再接到苏研言的电话时,她声音哽咽,害怕地在电话那头哭。
“研言,分手的微博我已经发了,以后不要再纠缠了",霍行之的语气依旧温柔,像在哄苏研言,说出的,却是如此决裂的话。
“行之,你在说什么!",苏研言的声音已经颤抖了,比起再也没有名牌衣服穿,比起她父亲要入狱多年,他最最接受不了的,是霍行之的离开。
“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会跟我分手,我们不是很相爱吗?",苏研言像被抢走洋娃娃的女孩,委屈得大哭。
霍行之挂断了电话。
苏研言还在不断打进来,我拿过霍行之的手机直接拉黑了她的号码。
接着是不同的陌生号码,苏研言换了不同的手机打进来。
霍行之只将手机调成了静音,安心坐在位置上办公。
“霍行之,你算什么男人!看到苏氏没落,转头就跟我分手,你别忘了当初是谁拿出资金帮你创业的,你的深情人设都是假的吗!",一个小时以后,苏研言出现在了霍行之的办公室门口。
她披头散发,腿上的丝袜被刮了一个大洞,高跟鞋也断了一根。
“保安呢?把这个疯女人拉出去!",霍行之甚至没有抬过头。
“疯女人?当初是你追求我的,现在凭什么抛弃我,你吸了苏家这么多年的血,现在要过河拆桥吗!",苏研言已经气得口不择言,她跪在办公室门口,像条丧家犬。
她在求这个男人不要收回对她的爱!
霍行之的眼睛始终盯着手里的文件,他的心里只有报仇的快感,怎么可能去怜悯仇人!
“都是你这个狐狸精,是你让行之离开我的",苏研言看见办公室一角的我,更是怒火中烧,瞪着我的眼睛几乎要掉出来了。
我回以她礼貌的微笑,偏偏越是看着她发疯,我就越是痛快!
“行之,行之我求你了!我再也不会闹脾气了,我求求不要抛弃我好吗,我求你,做什么我都愿意,以后做什么我都愿意!",保安拉着苏研言的手臂,被她奋力挣脱开来。
苏研言像乞丐那样冲进办公室里跪在霍行之面前,抱着他的腿。
“真的做什么都愿意吗?",霍行之转头,来了玩弄的兴趣。
“我愿意,我愿意,你像以前那样爱我,像以前那样对我行吗,我求求你,求你!"苏研言根本听不出霍行之语气里的玩味,她嘴角上裂,恐怖至极。
“先把那些吃了吧!",霍行之指着垃圾桶里,我早上喝剩下扔在里面的半杯咖啡。
“行之,那是别人喝过的呀!",苏研言愣了几秒,反复挣扎她还是喝不下。
这么多年的养尊处优,即便落魄成这样,她也不可能喝别人喝过的咖啡。
我看着门口的保安,示意他们把苏研言带走。
苏研言被两个保安生生拽出了办公室。
霍行之吐出一口浊气,这么多年,扎在心口的刺终于拔出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