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口时,声音也在发颤:“周咏薇,你不能这样欺负人。”
“你凭什么这么欺负我?”
“是你负心在前,我什么都没做,我甚至恭喜你们了,还不够吗?”
我的声音颤的厉害。
电话那端沉默了片刻。
“陈景川。”
“这次我可以不再追究。”
“但我希望你记住,思言是无辜的。”
“你不要迁怒他,伤害他。”
电话挂断了。
我坐在沙发上,整个人都在发抖。
床头的遗照上,妈妈正在温柔慈爱的看着我。
我忽然鼻腔一酸,扑过去紧紧抱住了相框。
隔着一层冰凉的玻璃。
我将脸轻贴在了妈妈脸上。
照片上的妈妈,好像也在为她的孩子伤心难过。
我不愿难过,不愿妈妈九泉之下知道了伤心。
等到妈妈的忌日过去。
我会带着妈妈留给我的遗物。
永远离开京市,再不会回来这里了。
宋思言搬到了我的房间。
而我,并没有去住他的房间。
而是随便找了一间客房先住了下来。
佣人给我准备的被褥冰冷又潮湿。
我干脆和衣而眠。
反正没有几天了。
熬过去,一切就彻底结束了。
可第二天早晨,我刚起床下楼。
就看到楼下偏厅,摆放妈妈遗照和贡品的桌案那里。
一片狼藉。
妈妈的照片被人扔在地上,镜框摔碎了,照片上踩了很多斑驳的脚印。
原本微笑的妈妈,好像在望着我痛苦的哭泣。
贡品也洒落了一地,而宋思言的宠物狗,正在啃食。
宋思言站在一边,拍手叫好。
我站在那里,只觉全身的血瞬间冲到了头顶。
所有的理智,所有想要隐忍的心思,全都荡然无存。
我像是疯子一样拿起花瓶砸向小狗。
小狗吓跑了,宋思言尖声尖叫起来,花瓶碎片划伤了他的手臂。
“景川!你在干什么,你怎么能对弟弟动手!”
爸爸的声音响起时,宋思言已经白着脸躲到了他身后。
“爸爸救我,哥哥要杀我”
“景川,你越来越过分了!”
“你看不到吗?他扔了妈妈的贡品,弄坏了妈妈的遗照”
我全身都在抖,眼泪终于还是忍不住夺眶,我为妈妈委屈,痛心。
我知道死人争不过活人。
可是就算她死了,也不该被人这样对待。
这个家里,是不是连她的牌位都容不下了?
可爸爸只看了地上的狼藉一眼,皱了皱眉:“那你也不能动手伤人!”
“爸爸”
“景川,你妈妈已经去世这么久了,死人哪有活人重要?”
宋思言怯怯开口:“爸爸,是我的小狗不小心碰翻了贡品,我本来想要给哥哥道歉的,可他下楼就冲过来打我,我都没来得及开口哥哥就用花瓶砸我”
他举起流血的手臂,可怜巴巴望着爸爸:“爸爸,不然我和妈妈还是搬出去吧”
“畜生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
爸爸瞪着我,忽然抬起手,重重的一耳光落下时。
我忘记了躲开。
他好像也怔愣了一下。
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拉着宋思言去处理伤口了。
我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好一会儿才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疼。
我抬手捂住微肿的脸,忍不住嘲讽的笑出声来。
我知道的,这个家,容不下我妈妈留下的任何痕迹。
也再没有我的立足之地了。
半夜的时候,我忽然被哭声和尖叫吵醒。
刚坐起身,房门就被人从外踹开了。
继母哭着冲进来,我还没回过神,脸上就挨了重重的几耳光。
“你怎么可以这么心狠?”
“白天把他打伤了还不够,还想害死他吗?”
继母扑在爸爸怀里大哭:“他明知道思言对香水过敏,还故意将香水洒在床上枕头上。”
“他是想要害死我们的思言啊。”
“好了,别哭了,好在思言及时吃了药,没什么大碍。”
爸爸一边柔声哄着她,一边厌弃看向我:“景川,你太让爸爸失望了。”
“明天你就搬出去吧。”
“继续留你在家里,只会害的我们全家鸡犬不宁。”
继母的哭声立时就止住了。
我看着面前的男人,原本,他是我在这世上最亲的亲人了。
他曾无比爱我,我是他唯一的孩子。
但后来,全都变了。
我像是小说中被夺走了气运的主角,渐渐变的一无所有。
起初我想不通,闹过,吵过,争过。
但现在,我终于醒悟。
我们父子的缘分,已经彻底尽了。
我搬出陈家那天。
爸爸对我说:“等你妈妈忌日过完,爸爸就接你回家。”
我没有应声。
只是在他们离开后。
将这些年来,我和周咏薇的合照,和爸爸的合照。
全都剪碎烧掉了。
最后,我扔掉了早就偷偷买好的对戒。
那是周咏薇向我告白后,我偷偷买下来的。
我曾无数次幻想着,亲手给她戴上戒指的画面。
但如今,彻底结束了。
余下的,就是三年来周咏薇送我的各种礼物。
有新奇好玩的小玩意儿。
也有贵重的手表和珠宝。
我将价格昂贵的那些挑出来,准备先让朋友替我保管。
等我离开京市后,再由他替我还给周咏薇。
这样,才算是彻底的两不相欠了。
曾经连一个小小的钥匙扣我都珍视无比。
而如今要丢掉时,我心底竟然半点涟漪都不起了。
做完这一切,我将妈妈的遗照仔细认真的包裹好,小心翼翼放在箱子的夹层。
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个我生活了十年的家。
走出大门时,周咏薇的车子恰好过来。
我一眼都没看。
但车子却忽然在我身侧停下了。
后排车窗降下,露出周咏薇那张美丽夺目的脸。
我的视线也只是淡淡掠过,而脚步并未停。
“陈景川。”
周咏薇微蹙了眉:“你要去哪?”
我并未理会,只是继续向外走。
周咏薇却忽然打开车门下了车。
“要不要我让司机送你?”
“不用,谢谢。”
我避开她的手,继续向外走。
周咏薇却拉住了我的手腕:“陈景川,你跟我倔什么?”
“像从前那样,对我低一低头,说不定我又会心软。”
我用力甩开她的手,平静看着她:“周咏薇,不需要了。”
不需要低头,也不需要她的心软。
一次一次,我已经倦了,累了。
“好啊,随便你。”
周咏薇嗤笑一声,但眼底却写着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