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倭寇入侵亲王谋反(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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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静静地照着。

太平县被安宁笼罩。

靠近城门的客栈内,几条披着黑色大氅的身影往马厩而去。

马儿嗅到人味,四条腿由卧倒变为直立,发出亲近的嘶鸣,并用脑袋蹭了蹭黑氅人。

黑氅人轻轻拍了拍马脑袋,着手为马儿解去马套的缰绳。

“吱呀~”

客门被打开。

“谁?”

睡眼惺忪的店小二,一手揉着眼睛,一手提着红灯笼走来,照了照几人,笑道:“是几位客官啊,这才三更天,城门还没开,要往哪走啊?”

那些黑氅人没有接话,牵着马就要往外走。

店小二追了上来,劝说道:“天还早呢,再歇歇吧……”

未等店小二靠近。

一道刀光闪现。

那店小二的头颅,顿时高高抛起。

或许是刀太快,太利索了。

直到头颅坠地,发出沉闷的声音,无头身体,才轰的一声倒下。

手里,还紧紧提着那盏红灯笼。

火焰、灯油倾倒,立刻就烧起来了。

竹编的灯笼,燃烧而起,发出类似过年时爆竹的爆裂声。

“啊?”

前来查看情况的店家,脚刚踏过门,借着火光看到这一幕,转身就要跑。

“嗖”的一声,一把铸蕨手刀从身后飞来,洞穿了店家的后心。

连番的声音,店家的尖叫,瞬间惊醒了其余的住店客,一间间房屋的烛光亮起。

黑氅人们也意识到暴露了。

索性。

就不再隐匿,翻身跨上马背,冲出了客栈大门。

太平县城的安宁被打破了。

“踢踢挞”的铁蹄声,与街道的青石碰撞,金石声大作。

不时,有火光迸现。

飘飞的黑色大氅,直驰的黑色大马,如闪电般穿街过巷,朝城楼而去。

城门洞上。

两个石刻的“太平”二字,映入眼帘。

“谁?”

城门楼上,巡夜军士遥遥喝问道。

然而。

铁蹄声下,不知黑氅人没听到,还是听到了不想问答,纵马踏上了城楼的石阶。

“敌袭——”

“敌袭——”

巡夜军士明悟浮上心头,不假思索地敲响了铜锣,大声疾呼道。

数位巡夜军士,握紧手中刀枪,守在楼梯口,试图抵御来犯之敌。

黑氅黑马在城楼上,如履平地,一个个巡夜军士的头颅,在一把把掠过的倭刀下飞起。

顺着石阶滚下,就像一颗颗撒落的黄豆。

倭刀刺入敲锣军士的胸膛,滚烫的鲜血激射到手上,那罩帽下的双眼,流露出嗜血畅快之色。

握刀的手一挑一翻间。

敲锣军士落到了城墙下。

尸体坠地声,久久后传来。

锣声、敌袭声,惊动了城楼中守城的士兵,乌泱乌泱的从城墙两端涌来。

攻守易势。

一行黑影没有慌乱,主动掀开了大氅的罩帽,露出了束发在脑后的一溜发辫。

倭人!

为首的倭寇头目佐藤正新,手持四尺长的倭刀,斜倾在半空中。

一滴滴血珠不急不缓地滴落在地上。

见到前来围剿的明军,一左一右,分派四人去堵截。

城楼狭窄的地形,限制了多人一方的优势。

只有最前的几位明军,在与倭寇交战,进路缓慢。

佐藤正新坐在马上,掏出尺八,兀自吹了起来。

“呜呜~”

悲怆声顿起。

如涕如述,动人心弦。

伴随着尺八之声,“嗖”“嗖”的破空声不绝于耳。

守城的百户心中一动,将手中的火把扔下城墙,火光照耀处,是一张张嗜血、贪婪的倭人人脸。

望之不尽。

那破空声,正是一个个从城下扔来的铁锚,人在城下一拉,紧紧地勾进城砖中。

顺着铁锚,数十个腰插着两把长短倭刀,背挎火铳的倭寇攀上了城墙。

“嘭!”

火铳的喷发声。

如火如雷。

前方的守城军士胸口,出现了个大洞,大洞旁,还有散乱的小血洞。

身体后仰,重重地摔在城墙的石地上。

攻守再次易势。

无数跃上城楼的倭寇,或是拔出火铳,或是拔出长短倭刀,发出虎狼的啸声,朝着两边的守城军士冲去。

石地上,有守城军士的尸体,也有倭寇的尸体,但倒下后,总会被敌我双方踩的稀烂。

东面城楼告破。

倭寇分兵,朝着闻声赶来支援的南面城楼守军和北面城楼守军杀去。

南面城楼、北面城楼相继告破。

最远的西面城楼守军,反被倭寇包围。

如潮水涌来的倭寇,迅速淹没了西面城墙。

太平县城,全面告破。

城门大开。

更多的倭寇冲入城中街道。

闯入客栈,闯入商铺,闯入百姓家中……

城楼上。

佐藤正新依然坐在马上,吹动着尺八。

悲怆之音,转为苍凉,再转为高亢的杀伐之音。

引着城中无数的喊杀声,啼哭声,直冲云霄。

月光下。

倭刀的乌光,在城中每条街巷掠过。

无数百姓的惊恐叫声、哭声,随即响彻天地。

又一道乌光掠过后,叫声、哭声戛然而止。

人的声音,越来越小,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火光。

星星之火,自太平县城东方而起,以狂野的速度,燎到城中所有角落。

很快。

整个太平县城,被火光充斥。

汹涌的火光,把半面天空点亮。

到处都是太平县百姓,到处都是倭寇,到处都是火光。

焚城!

屠杀!

持续两天两夜。

太平县八街九陌,在大火后,变得断壁残垣,宛若人间炼狱。

杀戮无数,劫掠无数的倭寇,没有就此退去,反而,在佐藤正新的指挥下,向最近的新河千户所而去。

那是最靠近大海的卫所,要是不能打掉,就不能毫无顾忌深入明廷内陆。

此次侵略,接到的命令,可是打到南京城。

后路,不能有危险,沿途一切明廷卫所,都要打掉。

至于能不能做到,佐藤正新丝毫不担心。

又两日,新河千户所被攻破,所有军户惨遭屠戮。

佐藤正新借势,拿下同在绍兴府的上虞县溪所城,烽火连绵,朝着会稽城进发。

绍兴知府刘炜,所千户徐良乡,率兵迎击,白日激战后,是日夜,刘炜、徐良乡遭遇刺杀。

刘炜当场身死,徐良乡重伤垂死,军心大乱,倭寇横行,于潜、昌化二县,再遭劫掠。

在杭州府城混乱之际,倭寇继续西进,朝淳安县径直而来……

……

显然是有意安排的。

馆驿从头门到二门,再到卧房这个院子的廊檐下,到处挂满了红纱灯笼,每盏灯笼上,都映着“兴王”两个字,把馆驿照得红光透亮。

兴王府大管家李方,领着罗清从头门一路走了过来。

一盏盏“兴王”的灯笼在他们头上闪过。

李方一改平时侧身引路的姿态,和罗清平行走着,不时还瞟一眼罗教之祖的反应。

这在国朝中,仅次于道门、佛门、白莲教的教派之祖,穿着非常寒酸。

全身粗布麻衣,似乎没有一点棉花,朴素至极。

不过。

确实有几分不凡。

鹤发童颜。

在这寒冷的冬夜里,如此单薄,却面色红润,不见丝毫冷意。

罗清稳步走着,脸上带着几分来时的风尘,可又颇为平和,令人心安。

到卧房院门,李方、罗清不约而同地停住脚步。

“王爷,人来了。”

李方轻声道。

卧房门从里而开,屋子里也是红光一片。

罗清进入屋内,李方从门外关上了门,如木桩站在了那里。

屋内。

黄花梨木圆桌上,摆着几样形似“荤肉”的素菜,两副和田白玉的碗筷,还有一壶从西洋而来的葡萄酒,盛在同样从西洋来的琉璃瓶中,红光之下,如血的妖艳。

酒入碗中,犹如朱砂之水,罗清望了望,没有端起来喝。

“你都敢亲身到此,还怕我害你?”

兴王朱祐杬呬然一笑,望着他道。

国朝之中。

唯有道门、佛门,能够光明正大行走。

其他的,诸如白莲教、罗教,纵使信徒无数,身为教祖,也不能现于人前。

邪教淫祀,人人得而诛之,可不是句妄言。

罗清还是没喝,慈笑道:“没有王爷,就没有我,就没有罗教的今天,怎么会怕呢?”

言不由衷。

当然。

朱祐杬知道,这不是在针对他,而是罗清不论在哪都是如此。

从不吃外面的水和食物。

对外人、外事、外物,从骨子里的抗拒,和不相信。

“你已是一教之祖,这天下的女子,形形色色,任你采撷,为何你还是走不出来?”

朱祐杬望着他,摇摇头道。

罗祖。

多么高大的尊号。

可少有人知道,罗清在年少从军前,就已经有娇妻与儿子。

然妻寂寞难耐,红杏出墙,与奸夫偷情,罗清由蛛丝马迹得知实情。

在路过家乡时,罗清将奸夫淫妇揭穿。

夺妻之恨下,罗清本欲拔刀杀死这对狗男女,但终把刀放下,只身离去,不知所终。

临走前把荡妻、孩子、马匹、武器都赠送给奸夫,还逼迫奸夫代替罗清去戍军。

可这种把戏,怎么能瞒得过密云卫,因为罗清的失踪,奸夫淫妇被衙门以杀人罪过抓捕入京。

严刑拷打之下,两人都死在狱中。

但是。

罗清自此对谁都无法信任,所有的事,全都要亲力亲为。

哪怕是洗衣、做饭,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