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对不住了。”

“我去杨柳街，不是为了去杨柳街。”

“我是为了保媒事业，为了替咱们老白家争一口气。”

“总有一天，我要做人上人，让世人知道仵作与媒婆的儿子，来到这个世界不是为了让人瞧不起的。”

一路上，白景玄反复进行心理建设。

他一向孝顺，今天来杨柳街，违反了母亲定下的规矩，有不孝的嫌疑。

摊上这种事情，不心理建设一下，过不去那道坎。

临近申时，白十二站在了杨柳街头。

他来得正是时候，有很多选择的机会。

无论怡红院还是杨柳街，一般下午才开门营业。

其中的原因，过来人都懂的。

人间五月天气新，杨柳街边多丽人。

说是一条街，其实由若干小巷子组成，纵横交错，四通八达。

巷子里每隔几步，必有门户，门口站着花枝招展的姑娘。

姑娘们散发着寂寞，在寂寞中堕落。

为了不让姑娘们太堕落，总有男人献爱心，拯救这些女青年。

这是一个充满爱的地方，随处可见爱与拯救。

以至于白景玄没去拯救花寡妇，先拯救离他比较近的失足女青年。

被拯救的姑娘们，激发了潜在的博爱，无论高矮胖瘦，无论贫穷富贵或疾病，拿出了献身精神，用一种兼容并蓄的姿态，昂首挺胸屹立于这个新时代。

从小饱受歧视的白景玄，就是拒绝不了这些包容并蓄的姐姐。

他来了。

他迈着八爷步，走进了杨柳街。

那六亲不认的步伐，那扑面而来的自信，就仿佛一文钱不带，也能吃硬菜。

第一眼扫过去，看见了一位阿姨。

杨柳街也不全是女青年，阿姨也不少，专门为那些孤寡老头寻找慰藉。

这里面，还有个名堂：老头乐。

为了让老人们寻找晚年的快乐，阿姨们付出了很多。

付出很多，索取很少。

杨柳街与怡红院最大的区别，在于价格。

怡红院最低消费八百文，而杨柳街的老头乐，一百个铜板足矣。

年轻一点的，也就一百五十文，到两百文之间。

服务内容也很少，没有歌舞，没有酒菜，也没有吟诗作对，主打爱与奉献。

白景玄不是老头，所以，他尽量不和阿姨对上眼。

免得确认过眼神，遇到了错的人。

他进了一条巷子，站在十字巷口，里面风景独好。

少年所在的位置，可以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看见了环肥燕瘦的十几个姑娘。

“哎哟，这不是十二少吗？”

一名红衣大姐热情打招呼。

“两三年没见，十二少又俊俏了不少，身子骨也硬朗了，是个大男人了呢。”

一名穿着鹅黄裙装的姐姐，从少年的容貌关注到了身材。

“男大也十八变呢，大小伙子啦，十二少一看就很能干。”

一名妩媚姐姐好像说出了虎狼之词，但是白景玄没有证据。

“十二少，快进来坐坐。”

一名绿裙姐姐倚在门口招手。

“十二少快来我这边，不管那些读书人怎么嚼舌根，在姐姐心里，你比三俊杰厉害多啦。”

一名彩衣姑娘懒洋洋的靠在木门上，对白十二暗送秋波。

“哼，别提那劳什子三俊杰，一个个中看不中用。

照我看，十二少，还得是你。”

一名很有经验的大姐姐，透露了耐人寻味的信息。

面对这些热情洋溢的姐姐，白十二也很礼貌：“姐姐们客气了，小弟囊中羞涩，就不坐了。”

“谁说要收你钱啦，你人来就行。”

那位红衣姐姐太热情了。

“对呀，你进来坐，我没说收你钱。”

那位绿裙姐姐也不甘落后。

“十二少还是雏儿呢，快进来，姐姐给你包个红包。”

彩衣姑娘一言不合就倒贴。

白十二感动了。

自从他十三岁以后，每次路过杨柳街，总能感受到别样的温暖。

从小饱受冷眼的他，唯有在这个地方，才能够感受到，人间自有真情在。

那位经验丰富的大姐姐，仿佛看穿了一切：“白十二，你不会又跑来劝姑娘从良吧？”

白十二沧桑了：“海棠姐，以前小弟年轻不懂事，让姐姐们见笑了。

这两年我学会了一个道理，一个男人成熟的标志，就是不会再劝姑娘从良。”

海棠姐对少年透露了重要信息：“那你来得正好，小甲鱼她娘，上个月没了，那丫头闹着要下海，你快去看看她。”

“多谢，姐姐们先忙，我去了。”

白景玄抱拳一礼，又穿过两条巷子。

站在一闪虚掩着的木门前，少年敲了敲门。

房门打开，映入眼帘的少女，活脱脱的小家碧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