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1 / 2)

红楼梦魇 张爱玲 1402 字 10个月前

境骤衰。抄没后宝玉湘云流落重逢而结合,应当年纪还轻,与第一个

早本的老夫妻俩流落正相反。此本也是根据这早本续书,不过将流落

提前,结婚宕后,增加戏剧性。" 后数十回文字,皆与今本绝异" ,

是没参用程本,似是较早的续书。大概不会有第一个早本的原文在内

──用不上。

南京刻本──哖──写宝玉作看街人,因而重逢北静王,不是重

逢湘云。此点南京刻本与啕是互相排除的,并不是记载不全,顾此失

彼,因为不可能先遇见湘云,然后又遇见北静王──啕写到宝玉湘云

重逢后结合,全书已完;如果是先遇见北静王,那就已经转运,不做

看街人了,也不会再在凄惨的情形下遇见湘云。这两个本子似是各自

分别续书,而同是自然而然的将街卒木棚中过宿渲染成自任看街兵。

再来细看南京刻本的内容:画家关松房先生云:" 尝闻陈弢庵先

生言其三十余岁时(光绪初年)曾观旧本红楼梦,与今本情节殊不同。

薛宝钗嫁后,以产后病死。史湘云出嫁而寡,后与宝玉结褵。宝玉曾

落魄为看街人,住堆子中。一日,北靖王舆从自街头经过,看街人未

出侍候,为仆役捉出,将加棰楚,宝玉呼辩,为北靖王所闻,识其声

为故人子,因延入府中。书中作者自称当时亦在府中,与宝玉同居宾

馆,遂得相识,闻宝玉叙述平生,乃写成此书云云。

──扈功著“记传闻之红楼梦异本事" 宝钗死于产难,湘云再醮

宝玉,与端方本相同,遇北静王也大同小异,且都误作" 北靖王"扈

功文内转述关松房听到的陈弢庵的话,两次都是口述。" 静" 误作"

靖" 显然是扈功的笔误。但是民初褚德彝记端方本事,也与近人扈功

同误" 静" 为" 靖" ,未免巧合得有点不可思议。难道是周汝昌引扈、

褚二文,两次都抄错了?

" 红楼梦新证" 书中错字相当多。如果不是误植,还有个可能的

解释:听某某人说,也可能是书信上说的。如果扈功所引的是关松房

陈弢庵信上的话,那就是南京刻本与端方本间的一个连锁。

其实这两个本子的关系用不著“北靖王" 作证。南京刻本把第一

个早本的宿街卒木棚中渲染成自任看街兵,看街这样的贱役,清初应

是只有汉人充当。端方本注重书中人是满人这一点,改为" 充拨什库

以糊口" ,表示一个满人至不济也还可以当拨什库。

遇北静王一节,端方本作宝玉" 市苦酒羊胛,与湘云纵饮赋诗"

赏雪,大概宝玉醉了," 适九门提督经其地,以失仪为从者所执,视

之盖北靖王也。" 苦中作乐赏雪,与芦雪亭对照,借此刻划二人个性。

但是不及南京刻本看街巧遇北静王,与职务有关,较浑成自然。

康熙三十年──一六九一年──京师城外巡捕三营、督捕、都察

院、五城所管事宜交步军统领管理,换给" 提督九门步军巡捕三营统

领" 印信(见" 红楼梦新证" 第○页)。步军统领本来只管城内

治安,自此兼管城外," 九门提督" 是他的新衔。端方本内北静王现

任九门提督,也是此本的润色,当代的本地风光。是端方本改南京刻

本,应无疑义。

延入王府,端方本显然认为太优遇了,改为代找了个小差使:"

越日送入銮仪卫充云麾使,迄潦倒以终云。" 云麾使如果执云帚──

也就是拂尘;省亲时仪仗中" 又有值(执)事太监捧着香珠绣帕漱盂

扫尘等类,一队队过完" ──比扛旗伞轻便。后妃用太监,銮仪卫想

必另在满人中挑选。

南京刻本末尾著书人根据宝玉口述,写成此书,这著书经过与楔

子冲突,也与卷首作者自述冲突,显出另手。但是重逢北静王是否第

一个早本原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