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船是事实,荒岛当然不能有海船停泊,怕引起注意。近代辟坎岛上克利斯青的后裔靠
雕刻纪念品卖给游客度日,一度到欧洲卖画,五○年间向访问的人说:当初克利斯青“一直
想回国投案,”曾载《读者文摘》。照一般改编剧本的标准来说,这一改改得非常好,有一
个悲壮的收梢,而且也不是完全没有根据。
十八世纪英国法律本来严酷,连小偷都是流放的罪名。航海法的残忍,总也是因为帆船
远涉重洋,危险性太大,不是实在无路可走的人也不肯做水手,所以多数是囚犯,或是拉案
拉来的酒鬼,不用严刑无法维持纪律。叛变不分主从,回国一定处绞,稍有常识的人都知
道。片中的克利斯青自愿为社会改革而死,那又是一回事,手下这批人以性命相托,刚找到
了一个安身处,他倒又侃侃而谈,要他们去送死。我看到这里非常起反感,简直看不下去。
名小说家密契纳——著有《夏威夷》等——与前面提过的戴教授合著《乐园中的坏蛋》
散文集(rascalsparadise),写太平洋上的异人,有的遁世,有的称
王,内中有郑成功,也有“邦梯号”的布莱船长。布莱对于太平洋探险很有贡献,并且发现
澳洲与新几内亚之间一条海峡,至今称为布莱海峡,可算名垂不朽。这本书根据近人对有关
文件的研究,替他翻案。他并不是虐待狂,出事的主因是在塔喜堤停泊太久,岛上的女人太
迷人,一住半年,心都野了,由克利斯青领头,带着一批青年浪子回去找他们的恋人。但是
叛变是监时触机,并没有预谋。那天晚上克利斯青郁郁地想念他的绮萨贝拉——是他替她取
的洋名——决定当夜乘小筏子逃走。偏那天夜间特别炎热,甲板上不断人,都上来乘凉,他
走不成。
刚巧两个当值人员都怠职睡熟了,军械箱又搬到统舱正中,为了腾出地方搁面包果树—
—这次航行的使命是从南太平洋移植面包果,供给西印度群岛的黑奴作食粮,但是黑人吃不
惯,结果白费工夫——克利斯青借口有鲨鱼,问军械管理员拿到箱子钥匙。更巧的是几个最
横暴的海员都派在克利斯青这一班,午夜起当值,内中有三个在塔喜堤逃走,给捉了回来,
共有七个人犯事挨过打,都在午夜该班。于是克利斯青临时定计起事,其余的员工有的胁
从,有的一时迷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拜伦型的大副”那年二十四岁,脸长得一副聪明相,讨人喜欢,高个子,运动员的
体格。布莱事后这样描写他:“‘身坯结实,有点罗圈腿,……有出汗太多的毛病,尤其手
上,甚至于凡是他拿过的东西都沾脏了。’”布莱形容他自然没有好话。骑马过度容易罗圈
腿,英国乡绅子弟从前都是从小学骑马。手汗多,似乎是有点神经质。
诺朵夫也写他脾气阴晴不定,头发漆黑,肤色也黑,再加上晒黑,黝黑异常——倒和绮
萨贝拉是天生注定的一对。——诺朵夫认为他想单独逃走是为了跟船长屡次冲突——因为对
他不公,并不是主持公道——后来临时变计,占领了这条船,宣布要用铁链锁住船长,送回
英国治罪。同伙的船员一致反对回英,这才作罢。事后他与少年士官白颜谈起,又强调他的
原意是把船长解回英国治罪。最后与白颜等两个士官诀别,还又托他们回国后转告他父亲,
他本意是送船长回国法办,虽然父亲不会因此原宥他,至少可以减轻他的罪愆。
再三郑重提起这一点,但是船长究竟犯了什么罪?鞭笞怠工逃跑的水手,是合法的。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