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棉被,如175、189页写的那件棉袄,都是很成功的。189页写棉袄的一段真写得
好,使我很感动。
“平淡而近自然的境界”是很难得一般读者的赏识的。《海上花》就是一个久被埋没的
好例子。你这本小说出版后,得到什么评论?我很想知道一二。
你的英文本,将来我一定特别留意。
中文本可否请你多寄两三本来,我要介绍给一些朋友看看。
书中160页“他爹今年八十了,我都八十一了”,与205页的“六十八喽”相差太
远,似是小误。76页“在被窝里点着蜡烛”,似乎也可删。
以上说的话,是一个不曾做文艺创作的人的胡说,请你不要见笑。我读了你的十月的信
上说的“很久以前我读你写的《醒世姻缘》与《海上花》的考证,印象非常深,后来找了这
两部小说来看,这些年来,前后不知看了多少遍,自己以为得到了不少益处。”——我读了
这几句话,又读了你的小说,我真很感觉高兴!如果我提倡这两部小说的效果单止产生了你
这一本《秧歌》,我也应该十分满意了。
你在这本小说之前,还写了些什么书?如方便时,我很想看看。
匆匆敬祝
平安
胡适敬上
一九五五、一.廿五
(旧历元旦后一日)
适之先生的加圈似是两用的,有时候是好句子加圈,有时候是语气加重,像西方文字下
面加杠子。讲到加杠子,二○、三○年代的标点,起初都是人地名左侧加一行直线,很醒
目,不知道后来为什么废除了,我一直惋惜。又不像别国文字可以大写。这封信上仍旧是月
香。书名是左侧加一行曲线,后来通用引语号。适之先生用了引语号,后来又忘了,仍用一
行曲线。在我看来都是“五四”那时代的痕迹,“不胜低回”。
我第二封信的底稿也交那位朋友收着,所以侥幸还在:适之先生:
收到您的信,真高兴到极点,实在是非常大的荣幸。最使我感谢的是您把《秧歌》看得
那样仔细,您指出76页叙沙明往事那一段可删,确是应当删。那整个的一章是勉强添补出
来的。至于为什么要添,那原因说起来很复杂。最初我也就是因为《秧歌》这故事太平淡,
不合我国读者的口味——尤其是东南亚的读者——所以发奋要用英文写它。这对于我是加倍
的困难,因为以前从来没有用英文写过东西,所以着实下了一番苦功。写完之后,只有现在
的三分之二。寄去给代理人,嫌太短,认为这么短的长篇小说没有人肯出版。所以我又添出
(原文是从月香回乡开始的),叙王同志过去历史的一章,杀猪的一章。
最后一章后来也补写过,译成中文的时候没来得及加进去。
160页谭大娘自称八十一岁,205页又说她六十八岁,那是因为她向兵士哀告的时
候信口胡说,也就像叫化子总是说“家里有八十岁老娘”一样。我应当在书中解释一下的。
您问起这里的批评界对《秧歌》的反应。有过两篇批评,都是由反共方面着眼,对于故事本
身并不怎样注意。我寄了五本《科歌》来。别的作品我本来不想寄来的,因为实在是坏——
绝对不是客气话,实在是坏。但是您既然问起,我还是寄了来,您随便翻翻,看不下去就丢
下。一本小说集,是十年前写的,去年在香港再版。散文集《流言》也是以前写的,我这次
离开上海的时候很匆促,一本也没带,这是香港的盗印本,印得非常恶劣。还有一本《赤地
之恋》,是在《秧歌》以后写的,因为要顾到东南亚一般读者的兴味,自己很不满意。而销
路虽然不像《秧歌》那样惨,也并不见得好。我发现迁就的事情往往是这样。
《醒世姻缘》和《海上花》一个写得浓,一个写得淡,但是同样是最好的写实的作品。
我常常替它们不平,总觉得它们应当是世界名著。《海上花》虽然不是没有缺陷的,像《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