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实可恨可恼。
宝玉径自想着,且绕着这潇湘馆转了两圈,旁边的仆妇人等只说他念着新娘子,心里暗暗好笑,只不敢高声言语,私下里你递个眼色,我偷笑两声,竟也添了几分热闹。
那边宝玉犹自不觉,及等信步走来,却被扫帚扫了一下,他才回过神来,只说自己有些浮躁,也不与婆子罗唣,转身便从竹林下的小道,一径走开。
及等下来,他却也无心回去,不过照旧信步而行,不知不觉便走到了栊翠庵。
此时红梅又有几分碧叶,枝头花芽微露,北风一吹,倒是有些瑟缩。宝玉赏玩一回,抬头往栊翠庵看了两眼,见着里头花木虽因秋日有些萧瑟,到底比别处繁茂些,忽想起旧年贾母还曾赞过,说是修行的人,得闲常有修理,便比旁处更好看云云,心中顿时一酸,倒有些走不动了。
也不为旁个,却是他想起旧年贾母、王夫人在时的好处。当年犹自不觉,如今却真个有些酸楚上来。是以,宝玉站在这风里,竟瞧着那边半日,犹自出神。
还是后面听得啊呀一声,那边山门一动,又有说话声传来,宝玉方自回过神来,循声一看,却是惜春站在门外,正与里头说着什么。
宝玉原要走开了的,见着是惜春,方脚步一顿,且等了片刻,果然见惜春从上面下来,见着他在这里,且有些诧异:“二哥哥怎么在这里?”问得一句,她又眉头微皱,因问道:“老爷可怎么样?”
见她询问,宝玉便将事情说了两句,方自又问道:“妹妹往这栊翠庵里做什么?”
惜春道:“这一阵总觉得心里有些闷闷的,便寻妙玉来说说话儿。”说到这里,她叹了一声,眉梢眼角间添了几分寂寞:“旧年我只说清净两字,倒不理论旁个。如今二姐姐、三姐姐她们不必说,连着宝姐姐林姐姐她们也出去了,倒越发觉得园中寂寞,连寻个说话的人,竟也艰难起来。”
“这也只是一时的。及等后面你林姐姐回来,也就好了。”宝玉笑道:“就是宝姐姐那里,也是薛家那边很闹到不堪,不然怕也要过来走动走动的。”
惜春眉心微蹙,因道:“他家又怎么了?”
“怕是薛大哥必要合离了。”宝玉摇了摇头,因道:“这一向咱们家有喜事,姨妈他们也不好吵扰,便没有提。我前儿听柳湘莲说,那夏家太太连着族中人等,俱已是回信,说着要过来分说明白。只怕这一桩姻缘,真个要就此分飞了。”
听是如此,惜春倒不觉如何,只摇头道:“连年闹得人尽皆知,夫妻也无甚情义,纵然劳燕飞分,倒也不算可惜。说不得两人这一桩婚事做罢,倒是一别两宽,各能寻到各处,也未必不是好事。”
“话虽如此,终究难免有些怅然。”宝玉摇头道:“到底是结发夫妻。”
惜春上下打量他两眼,不由噗嗤一笑:“二哥哥可是事到临头,有些慌乱不成?倒是为他家愁这些个。那薛大哥只怕早有分崩的心了。真个要论,也只琴姐姐更叫人嗟叹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