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4章(1 / 2)

🎁美女直播

褚承谨回去后,立刻按照裴恕之的吩咐快马送信去房州,然后忐忑不安的等在家中。

一日,两日,三四五日过去了,果然褚皇始终没问及此事,他这才安下心来,心道果然如裴恕之所言,姑母不会立刻发作,会给他足够的时间想好脱身之策。

褚承谨苦苦忍耐了半个月,眼看着庄怀贞左一封右一封的奏折送来,催促褚皇尽快处置‘金州盗匪案’。他心头窝火,忍不住大放厥词,‘金州哪来那许多山匪,说不定是庄怀贞为了邀功,夸大其词了呢’。

他这话是中午在酒桌上说的,席间众多狗腿门客纷纷称是。

梁王殿下很高兴。

两个时辰后,金州刺史派人押送物证的车队赶到。

青天白日之下,金州衙役将七八辆马车上的油布全部掀开,大喇喇地展示出一百十二颗用石灰处理过的头颅,外加匪徒兵械若干,三箱珠宝。

全城百姓沸腾了,这可是真人头真珠宝啊,破损的刀刃上还凝着黑红血迹呢!

街头巷尾迅速传扬开了——‘房州刺史纵容匪患,将一群凶恶匪徒放入金州境内,烧杀劫掠,为祸百姓,无恶不作’!

当时裴恕之等人就在酒肆二楼,临窗目送车队从楼下街道经过,沿途跟随的百姓群情激奋,纷纷破口大骂房州刺史不是人!

“陛下将他的奏折留中不发,他只好送出物证,逼迫陛下决断。”老宋喃喃说道,“庄怀贞这是不给自己留后路了啊。”

敬宣沉默片刻后才道:“庄怀贞官场沉浮数十载,不改嫉恶如仇之本色,甘冒凶险,也要为枉死的无辜百姓讨回公道——皇祖母选拔官员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裴恕之揉着隐隐作痛的额头,“煮熟的宰相之位啊……”

*

褚皇原本打算慢慢处理的案件,被庄怀贞这么一闹,全城轰动。

于是政事堂例会取消,皇帝只召见沈钦,褚承谨,裴恕之三人。

进入寂静威严的凤仪阁内殿,褚承谨胸口宛如揣了只兔子,扑通扑通的心惊肉跳。

褚皇脸色晦暗,啪的将两本奏折摔在褚承谨跟前,叱道:“你干的好事!”

虽然不知是谁的奏折以及里面写了什么,但褚承谨肌肉记忆强大,熟练的啪叽跪倒,顺势哭喊:“姑母恕罪啊!”

裴恕之捡起两本奏折,双手奉给沈钦。

沈钦阅后喟然一声长叹,将折子还给裴恕之。

裴恕之迅速翻过一遍,面露微愕,随手将奏折往后一递。

褚承谨赶紧接过,看了一眼后放下心来——谢天谢地,终于送到了!

然后他学着裴恕之的样子,十分愕然:“怎会这样!”

第一份奏折来自房州刺史豆卢捷,答复半个月前政事堂下询金州盗匪之事。

内容十分含糊,只说那群盗匪可能与侍御史吴知荣有关。但吴知荣身负皇命,责任重大,行事隐秘,他作为地方官不敢多问,所以不大清楚。

第二份奏折则是房州驻守将军何镐的密报,厚厚一沓——

五个多月前,吴知荣奉旨前往房州审理流人意图谋反之案,刺史豆卢捷与驻守将军何镐在旁协理。案情很简单,就是几个流人凑在一起暗中诅咒女皇。个案而已,谁知吴知荣有意攀扯,逐渐将之办成了牵连数千人的大案。

官邸后院中持续不断的酷刑折磨,惨叫之声不绝于耳,每日都有人被活活拷打至死,十几名奴仆时时打扫,都清理不完满地的碎尸血水。

到月底,何镐就不干了。

无论怎么审都只是个数人小案,要就地斩首还是送至都城凌迟,都合法合理,怎么就无中生有牵扯那么多人呢。

而此时,废九江郡王的五子四女,及其亲眷部众以及乳保,总共两百多人已经全部死完了。吴知荣不但吞没了他们仅剩的家产遗物,还将忠心的随从全部贩卖为奴。

何镐以为到了这个地步,吴知荣总该收手了,谁知他犹自不足,将案件扩大审理。

房州算是个‘热闹’的流放地,除了废九江郡王一系,还有许多官宦罪臣与被贬为庶人的宗室——这些人身上自然也有丰厚‘油水’。

此后吴知荣穷凶极恶,愈杀愈多。

何镐心觉不好,欲向褚皇密报,却被刺史豆卢捷按住了,反问‘陛下既然派了吴知荣来此,焉知不是陛下想要斩草除根’,他不由得迟疑了。

何镐虽未上奏,但再也不肯听从吴知荣,还把将兵全部调走,托词要出外巡视,带着部众一走了之了。十几日后,豆卢捷也被杀怕了,学着脚底抹油了。

吴知荣虽然凶恶,但离开都城时才带了七八个仆从。

何镐与豆卢捷本以为吴知荣没了人手,便无法作出大恶来,毕竟那些流人大多出身不俗,身边也是有奴仆随从保护的。

谁晓得,吴知荣竟认识隔县一伙占山为王的盗匪,他将盗匪团伙叫了来,一通丧心病狂的屠戮,竟将房州境内的流人几乎屠戮殆尽,将财物席卷一空。

何镐听到风声,急急赶回时只看到地满地都是残破肢体,尸首密密麻麻堆积如山,血腥恶臭弥漫。他心凉了半截,再不肯听吴知荣狡辩什么,直接发兵攻打匪寨;乱战中,那群匪徒弃寨而逃,将受伤的吴知荣也一道带了去。

两个月来,何镐一直想将此事上奏女皇,奈何总被刺史豆卢捷阻拦。直到听闻金州刺史庄怀贞剿灭了一伙百余人的匪贼,何镐终于忍耐不住,快马密报上奏。

“这是你的意思?”褚皇神情阴沉,“你指派吴知荣给你除去仇敌的?”

裴恕之垂首——又来这套,错的永远是别人,仿佛当初派吴知荣去房州不是她自己。

“不不,断断不是!”褚承谨忙不迭道,“侄儿冤枉啊,房州那么多流人,难道个个都是侄儿的仇敌?侄儿虽然贪财,也不至于干出这等下作事来,有的是捞钱法子嘛!”

“若不是有你撑腰,豆卢捷怎敢一再阻拦何镐上奏?若不是你,又怎会迟迟无人过问此事?!”褚皇一脚踹在褚承谨的肩头。

端木慧看她站立不稳,立刻上前扶住。

褚承谨矢口否认,又给沈裴二人使眼色。

沈钦开口:“陛下,老臣拙见,此事的确不是梁王指使的,但梁王也的确难辞其咎。”

“姓沈的,你……!”褚承谨大怒,被女皇一个眼神吓了回去。

褚皇神情疲惫:“若湛,你来说。”

裴恕之这才开口,“依微臣看来,事态未明之前,先莫急着论罪。就事论事而言,《举告令》在上,有人举告,朝廷受理,陛下派人去查案,本是顺理成章之事。”

“至于前去查案的官吏丧心病狂,当地刺史助纣为虐,隐瞒不报,那是另一回事。如今案发了,该杀就杀,有罪就罚,与陛下清誉何干?如今要紧的,不是追究谁人的过错,而是如何了结此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