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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理正好拎着新办公椅进来,刚要敲门,就听到这句,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他手一滑,办公椅的轮子直接砸到脚上,疼得他“嗷”一声眼泪汪汪。

但比起疼痛,助理心里更多的是害怕。

天地良心,他只想当一个普普通通的打工仔,真的不想知道自家BOSS跟吉祥物在办公室是怎么你侬我侬又或者拈酸吃醋啊!

此刻,助理的心情跟司机完美重合——知道自家BOSS这么多不为人知的一面,他真的不会被灭口吗?

助理泪流满面,并且决定以后要抱紧吉祥物的大腿,毕竟这可是自家BOSS狂暴状态时唯一能够安抚的存在!

沈南风轻咳一声,直接拉开没有关好的门,然后就被双目含泪神情扭曲的助理吓了一跳。

他弱弱开口道,“那个,你还好吗?”

助理迅速站直身体,调整好表情,认真道,“谢谢沈助理关心,我很好!”

沈南风有些尴尬,任谁一天内三次被人撞见自己丢人的样子怕是都从容不起来。

“沈助理,你放心,我今天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绝对不会跟人乱说的!”助理捂着胸口,恨不得指天发誓!

沈南风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语气沧桑,“这真的只是误会,我是跟顾董闹着玩,并没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

助理目光坚定,说出来的话也铿锵有力,“我都明白!”

沈南风:“”

不,你什么都不明白。

他还想解释,顾西洲却等得不耐烦,将门完全拉开,然后抓住椅背,对助理道,“行了,你走吧。”

助理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确定没对自己动杀心,如蒙大赦,应了一声,脚底抹油溜得飞快,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二人的视线中。

沈南风表情那叫一个一言难尽,“顾董,您平时都怎么对下属,怎么一个两个看你都跟耗子见了猫似的?”

顾西洲不以为意,“你不怕我不就行了?”

沈南风:“”

沈南风默默捂住遭到重击的心脏,疯狂默念“这是我老板,我们只是朋友”,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

顾西洲疑惑,“你又怎么了?”

沈南风认真道,“顾董,您要是总这样,会很危险的。”

顾西洲挑眉,“我怎么了?”

沈南风叹气,“就是一本正经说些让人扛不住的话,这要换个人,保不齐会误会你对自己有意思,然后死乞白赖缠着你,非要跟你在一起!”

顾西洲想象了一下那种画面,竟然觉得还不错,“真的?”

沈南风小鸡啄米似的疯狂点头,“当然!”

“我知道了。”顾西洲莞尔,“以后会再接再厉的。”

沈南风:“哎?”

什么再接再厉?

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顾西洲被沈南风懵懵哒的表情逗笑,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然后提溜着新办公椅回到他办公桌那边。

“不是,顾董,您真的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名声?”沈南风忍不住问道。

顾西洲反问,“那玩意儿有什么用,能当饭吃还是能当衣服穿?”

沈南风无法反驳,表情却特别苦恼。

顾西洲见他这么在意这件事,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提议道,“要不我把他喊回来,好好解释一下?”

沈南风想了想,摇了摇头,“还是算了,这种事只会越描越黑,不过我们以后如果能保持好距离,时间久了,自然会不攻自破。”

顾西洲眉头微蹙,“你想怎么保持距离?”

沈南风:“哎?”

顾西洲不说话,只盯着沈南风,等他回答。

沈南风沉吟片刻,缓缓开口,“要不,我把办公桌搬到助理办公室去?”

顾西洲:“”

沈南风想了想,继续道,“中午我也跟他们一起去员工食堂吃饭,就不跟您出去吃了?”

顾西洲默默咬紧后槽牙。

沈南风越说越顺畅,“以后早上我自己坐地铁上班,不跟您坐一辆车,他们应该就不会误会了?”

顾西洲直接被他气笑了,“你怎么不干脆去赵氏集团上班,那样他们想误会也误会不了?”

沈南风连忙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我发誓,绝对没有这样想过!”

顾西洲双手抱胸,哼了一声。

沈南风嘴比脑子快,“哈!”

顾西洲头顶缓缓冒出三个黑色问号。

沈南风小小声,补充道,“二将。”

顾西洲:“”

顾西洲直接被沈南风给气笑了,特别想把这个小兔崽子摁腿上狠狠地揍一顿。

这人怎么就这么皮呢!

眼瞧着顾西洲的眼神越来越不善,沈南风连忙提醒道,“顾董,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您之前可是承诺过不会对我动手的,不能说话不算数!”

顾西洲点点头,“君子一言,确实驷马难追。”

沈南风并没有面露喜色,反而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不安。

事实证明,他的第六感没有出错。

顾西洲慢条斯理起身,一边往沈南风这里走,一边作势解裤腰带,“但我不是君子。”

沈南风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门口又传来“啪”一声脆响,似乎是文件夹掉到了地上。

他跟顾西洲同时扭头。

微微敞开的门缝里,是助理欲哭无泪的苦瓜脸。

三个人都沉默了。

第47章

沈南风无力扶额,只觉得自己就算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累了,毁灭吧,这个世界!

顾西洲轻咳一声,手从裤腰带上挪开,然后转向助理,语气平静,“有事?”

他主打一个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助理讪讪地笑了下,硬着头皮推门进来,道,“这些是需要您审批的文件,还有就是,有位女士说她是沈助理的母亲,找沈助理有事,现在正在一楼大厅等着。”

沈南风眉梢微挑,还有些意外,“女士?”

助理小心翼翼觑了一眼顾西洲,见他神情如常,稍稍松了一口气,答道,“对,看着四十岁左右的样子,保养得很不错,还穿着一身名牌。”

沈南风点点头,“我知道了,麻烦你跟她说现在是上班时间,有什么事等我下班再说,至于她要给我的东西她要是有别的事要忙,可以放前台,我午休的时候去拿。”

助理有些惊讶,毕竟沈南风跟顾西洲关系多少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都能直接睡顾西洲办公室里的休息室了,工作时间见一下家人也不是什么大事,顾西洲肯定不会介意。

助理立刻明白沈南风跟顾西洲都对今天过来的那位女士没什么好感,也知道自己该如何应对,“好,我知道了。”

离开的时候,他还不忘把沈南风原先的那张办公椅提溜走,免得留在这里继续让顾西洲堵心。

当然,助理这次将门带上之后还不忘推了一下,确定真严实了,才松了一口气。

如果可以,他甚至想往门上挂一个“请勿打扰”的牌子,以免谁不小心步了自己的后尘。

但顾西洲毕竟是顾氏集团一把手,每天要做的事很多,助理也就想想,不敢善做主张,只将办公椅放到杂物间,然后传话去了。

沈南风想坐下来工作,但看着那张黑色的办公椅,有些不太敢冒犯。

也不知道是不是东西随主人,他总觉得顾西洲这张办公椅都比普通的要霸气些。

“怎么了?”顾西洲见他傻站在那里,有些疑惑,“你改主意,想先见那谁?”

“怎么可能?”沈南风想也不想直接摇头,“上赶着的不是买卖,现在是他们有求于我,不是我有求于他们,要是人一来我就过去,表现得太迫不及待,反而容易被拿捏。”

他说着,又笑了。

沈南风看着顾西洲,真心实意道,“我能这样嚣张全都仰仗顾董,要不是有顾董帮我撑腰,现在吃喝不愁,住的穿的还都是顶好的,也不担心人身安全,这要是从前,还真会上赶着,不然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当然,要不是顾董,他们也不会这样下血本。”

顾西洲见他能想明白,更加奇怪,“那你还站着干嘛?”

“顾董,这是您的办公椅。”沈南风提醒道,“我给您推回去?”

顾西洲双手抱胸,阴阳怪气道,“哟,这就开始避嫌了,我这椅子是不干净还是长了钉子,这么招你嫌弃?”

沈南风哭笑不得,“怎么会,我只是觉得这张椅子是您坐惯了的——”

顾西洲眉梢微挑,“所以还是嫌弃对吧?”

沈南风试图跟他讲道理,“顾董,我跟您的办公桌椅是两套,本来黑配黑、白配白,现在这是不是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顾西洲反问,嘴角有扬起一抹弧度,“我觉得挺好。”

沈南风:“”

沈南风不挣扎了,毕竟顾西洲才是老板,换办公椅罢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老板说什么就是什么,他没必要为了这个跟老板对着干。

“这就是一张普普通通的办公椅,又不是龙椅,更不会吃人,你到底在怕什么?”顾西洲无奈,“更何况,你刚刚不也坐过?”

沈南风听到“龙椅”两个字,脑子里突然蹦出来一句话——那年沈南风二十一,以为朋友无敌。

他看看那张明显就特别昂贵的黑色办公椅,再瞅瞅顾西洲,最后琢磨两人从相遇到熟悉的过程,怎么想都觉得顾西洲对自己好得简直过分!

沈南风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试探性问道,“那个,顾董,我能问您一件事吗?”

顾西洲直觉沈南风不会有什么好话,但还是点了点头,“说。”

沈南风支支吾吾,“那什么,您您没有什么白月光或者朱砂痣吧?”

顾西洲:“哈?”

话都问出口,沈南风也不扭捏了,继续询问,“我身上应该没有什么跟您心里那个人相似的地方吧?”

顾西洲:“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顾董,如果您是把我当谁的替身,完全可以跟我说,毕竟您帮了我这么多,现在还对我这么好,我不是那种不识好歹的人,不会因为这个跟您闹脾气,要是哪里不像,您也可以提出来,我改进一下。”沈南风表情十分诚恳,“就是,正主现在应该康健吧,不需要我掏心挖肾给他对吧?”

顾西洲:“”

沈南风见顾西洲不说话,表情还特别不复杂,本来只是突发奇想,现在却是慌得不行。

夭寿啊,他该不会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吧!

如果顾西洲真的是为了在乎的那个人才对他这么好,他真的会忍不住也喊出那句“这几个月的真心,终究是错付了”!

但是跟甄嬛不同的是,他会想尽一切办法带着黑猫跑路。

当然,他真心希望顾西洲不要用秦老爷子和小豆丁威胁他回来乖乖就范。

短短几分钟,沈南风脑子里已经上演了一出集狗血、虐恋、白月光、替身、行走的半部刑法、法制咖等各种元素于一体的年度大戏。

就在他正酝酿情绪,看看能不能挤出几滴眼泪的时候,额头被敲了一下,思绪也被拉了回来。

顾西洲深吸一口气,咬牙道,“再跟顾嘉皓一起看那些乌烟瘴气的玩意儿,我就把你们两个都丢到顾氏集团旗下的安保公司进行魔鬼训练好好消磨消磨你们多余的精力和时间!”

沈南风眼睛瞪得浑圆,脸上写满了惊恐!

顾西洲被沈南风这夸张的表情逗笑,轻轻揪了一下他的耳朵,“除了你,谁有这个胆子当着我的面装乖耍宝,还替身,你想替谁的身?”

沈南风将信将疑,“真没有?”

顾西洲气笑了,“你再问,保不齐哪天会蹦出来一个像你的替身!”

当然,他对吃代餐没兴趣,谁要是敢用这个算计他,他能直接把那人祖坟都给刨了!

沈南风讨好地笑了笑,“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顾董对我太好了,有些不真实,所以顾董不会跟我计较的对吧?”

顾西洲:“呵呵。”

沈南风连忙跑到顾西洲身边,又是捏肩又是捶背,整一个谄媚了得,那好听的话更是不要钱似的直往外冒。

顾西洲被他哄得服服帖帖,等沈南风都有些词穷了,这才大发慈悲摆摆手,让人继续忙活去。

沈南风狗腿地应了一声,但是走到自己办公桌那里,看着那张“龙椅”,还是稍微做了个心理准备,这才小心翼翼坐了上去。

顾西洲嘴角微微抽搐。

不知道的,看到沈南风这样,还以为那把办公椅有什么特殊的功效呢。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其他什么,沈南风莫名有种方才坐在顾西洲怀里的既视感,心脏砰砰直跳,压根不敢乱动。

顾西洲看着他泛红的耳朵,嘴角轻轻翘了翘。

不过担心沈南风恼羞成怒,非要把办公椅换回来,他没有再说什么打趣的话。

董事长办公室里冒着粉色的泡泡,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甜蜜的气息。

一楼大厅内,沈母心情却不太美妙。

察觉到那些员工或者合作方进进出出时打量的目光,她如坐针毡,只觉得脸都丢尽了。

因此,还没见着沈南风,她心里便对沈南风多了几分埋怨和不以为然,甚至觉得沈父昨晚就是杞人忧天,夸大其词。

沈南风真那么有能耐,亲妈都找到公司,不提第一时间过来,好歹让人带她去会客室,怎么可能把她晾在人来人往的大厅里?

眼瞧着前台小姑娘接起电话,应了几声,又看向自己,沈母稍稍松了一口气,以为终于要解脱了。

她脊背微微挺直,想要摆出一副豪门阔太的架势,等着对方毕恭毕敬将自己请上楼。

结果前台小姑娘只是微笑着道,“抱歉,这位女士,沈助理说现在是工作时间,他不方便下来,让您有事可以等他下班再聊。”

“如果您有什么东西需要转交,可以放在我这里。”

沈母怀疑自己耳朵出现了问题,脸上也带了几分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前台小姑娘很有礼貌,又复述了一遍沈南风的话。

沈母这会儿也顾不上什么贵妇人的体面,拎着昂贵的定制款包包踩着高跟鞋来到前台,质问道,“你跟他说我是他妈了吗?”

前台小姑娘眼中带了几分怜悯,直接将沈母跟顾西洲那堆糟心亲戚归为一类。

但她职业素养很好,并没有出演嘲讽,只认真回答道,“说了。”

沈母不敢相信沈南风会这样对自己,愠怒道,“你再给他打一个电话,我亲自跟他说。”

“抱歉,这不合规矩。”前台小姑娘笑得十分礼貌,“您要是实在着急,可以直接联系沈助理。”

沈母听到这话,表情僵硬了一瞬,嘴唇也抿得死紧。

她也想直接联系沈南风,但这不是联系不上,才会跑到顾氏集团本部来找人?

前台小姑娘虽然不清楚沈南风的家庭状况,却从沈母的言行举止中窥探到一二。

因此哪怕沈母打扮得特别华贵,还气度不凡,她也站在自家集团的吉祥物这边,没有轻易松口,甚至不动声色地按下桌子下面的警报按钮,让保安进来守着,防止沈母做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沈母来之前还以为这件事能够很轻松就解决,没想到一脚踢到了铁板上,特别生气。

她很想直接走人,但刚迈开步子,又想到来之前沈父的千叮咛万嘱咐,还有之前的利弊分析。

沈母无法,只能咬了咬牙,硬生生咽下这口恶气,打算等见到沈南风,再好好跟对方说道说道。

别的不提,这个没眼力劲儿的前台绝对要给开除了!

前台小姑娘不是没有感觉到沈母对自己的不喜,但讨厌她的人多了去了,只要她做好本职工作,不把没有预约也没有得到首肯的人放上去,工作就不会丢,怎么可能怕这个?

因此,她还好脾气地冲沈母笑了笑。

沈母重新坐回沙发,脸色却难看得厉害。

前台小姑娘看她这模样,担心她等下心情不好,会找公司吉祥物的麻烦,想了想,给沈母倒了一杯茶,再次提醒道,“这位女士,您要是觉得在这里不自在,可以把东西给我,我一定亲自转交给沈助理,不会经他人之手,这个您可以放心。”

至于下班后沈南风会不会被对方找茬,前台小姑娘觉得依照自家BOSS恨不得将吉祥物拴在裤腰带上走到哪里带到哪里的性子,肯定不会让人吃亏。

沈母没接那杯茶,只冷冷地扫了前台小姑娘一眼,直接回绝,“不必。”

她可是带着让沈南风乖乖听话回家,不要再伙同外人针对自家这个任务来的,要是人没见着,筹码还送出去了,她回去要怎么交代?

哪怕沈父说了就算沈南风不答应也不能生气,还要诚恳地把东西给他,可大平层和卡里那些钱倒也罢了,四合院可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她娘家一套都没有,沈家也只有三套,这扔水里连声响都听不见,她怎么可能不心疼?

前台小姑娘见沈母这般,也没再劝,左右顾家旁支众多,就连嫡系顾西洲的亲爹和那私生子弟弟自从被赶出去后还时不时过来闹一场,她已经见惯不怪,回到自己的岗位继续忙活去了。

沈母等啊等,等啊等,好不容易等到午休时间,陆陆续续有员工出来吃饭,“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可直到最后一个员工离开,前台小姑娘也换班吃饭去了,依旧没有见到沈南风的踪影,她顿时有些急,对换班的前台说,“沈南风呢,他怎么还没下班?”

这个前台已经从同事那里了解了沈母的情况,闻言,礼貌一笑,“您稍等,我打电话问一下。”

沈母只以为沈南风还在忙工作,因此哪怕着急,还能耐着性子继续等。

可当她得知沈南风已经跟顾西洲乘坐电梯直达停车场离开公司后,本来只剩一点火星子的柴堆仿佛突然被人泼了一大桶汽油,“轰”一声直接炸了!

但她还知道这不是自己能撒野的地方,因此只死死攥着手里的包,精致的美甲在真皮上留下了深深的凹痕。

换岗的前台看着她这副哪怕竭力隐忍依旧难掩愤怒的模样,也担心她一怒之下伤到自家吉祥物,放柔声音劝道,“实在不好意思,但是沈助理是顾董的私人助理,顾董要他跟着走,他也不能跟上司对着来,要不,您先去吃点东西,又或者把东西留下,我转交给沈助理?”

沈母死死咬着后槽牙,赌气道,“不了,我就在这里等他!”

说完,她踩着小高跟,“蹬蹬蹬”走回沙发那边,重重地坐了回去。

前台有些不放心,悄咪咪给沈南风发了个信息,让对方小心点,并且给角落里站着的保安使眼色,防止沈母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

彼时沈南风正坐在一家私房菜馆的包厢里品着竹蔗茅根雪梨茶,看完前台发的消息,他“啊”了一声。

顾西洲疑惑,“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不小心忘了沈夫人还在等我。”沈南风笑了笑,道。

顾西洲不以为意,“那就让她等着好了。”

沈南风笑着应了一声,喝完竹蔗茅根雪梨茶,又倒了一杯。

当他喝到第四杯的时候,菜陆陆续续上来。

沈南风舔了舔唇,还有些意犹未尽。

吃完饭,离开的时候,顾西洲喊住服务员,“你们这儿餐前上的茶是谁做的?”

这家私房菜馆有顾氏集团的股份,包厢也是专门给顾西洲留的,服务员知道他的身份,态度十分恭敬,“回顾董,是新来的李师傅。”

顾西洲点点头,递过去两个红封,“你问问他配方卖不卖,卖的话我让人专门跟他接洽一下,不卖也没关系,每天多备些。”

服务员连忙应下,目送顾西洲跟沈南风离开后,忙不迭往后厨跑。

上车后,沈南风好奇地问道,“顾董很喜欢那个竹蔗茅根雪梨茶吗?”

顾西洲耸了耸肩,实话实说,“一般般。”

沈南风疑惑,“那顾董为什么要这样大费周章?”

顾西洲嘴角噙着一抹笑,调侃道,“某人都快抱着茶壶直接舔了,我要是不让你喝个够,接下来不知道要念叨多久。”

沈南风羞得不行,“顾董您怎么知道的?”

顾西洲这才想起沈南风从来没再自己面前表现出太多对吃喝玩乐的偏好,只会在黑猫面前戏精,身体一僵。

但他很快就调整好心态,用平静的语气回道,“咱俩都认识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你什么性子?”

沈南风觉得顾西洲这话比方才的竹蔗茅根雪梨茶要甜一万倍,他眼睛亮晶晶的,里面的欢喜都快溢出来了。

顾西洲揉了揉沈南风的头发,语气无奈,“我平时是短了你吃还是短了你穿,这点小恩小惠就能让你乐得找不着北,别人家稍微对你好点就被人卖掉还傻乎乎帮忙数钱。”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怎么可能那么傻?”沈南风有些不满,“是因为这么做的是顾董,我才会这么开心。”

他说着,垂下眼帘,声音低了许多,“以前也没人在意我的喜好。”

说不在意都是好事,穿书前他亲爹妈甚至会故意买他不喜欢的东西膈应他,还不许他生气,要是表现出半点不愉快,就会用不让他继续读书威胁他。

所以沈南风才会格外珍惜每一个对他释放善意的人,顾西洲尤甚。

顾西洲听到这话,顿时想起沈南风过往的经历。

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用力攥住,疼得他都有些无法呼吸。

沈南风只郁闷了一会儿,又抬起头,笑得格外灿烂,“能遇到顾董,我真的超级幸运,并且超级开心哦。”

他是发自内心觉得遇到顾西洲后,人生简直跟开了挂一样,不要太顺遂!

可沈南风越是这样,顾西洲就越是自责,他不禁道,“要是我早一点就好了。”

那样沈南风也能少瘦几年苦。

沈南风明白了他的意思,摆了摆手,笑道,“我遭受的那些不公和痛苦又不是你造成的,干嘛用别人的错惩罚自己?”

“而且那时候我还对沈家那些人抱有期待,你跟他们又不是一条船上的,光是不迁怒我这点我就很感激了,哪儿还能奢求更多?”

道理顾西洲都明白,但他就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

“哎呀,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好了,最重要的是当下,我们现在把日子过好不比什么都重要?”沈南风眉眼弯弯,“我现在吃饱穿暖住得好,生命安全也有保障,超开心的,要是没有顾董,估计要带着球球一起睡桥洞翻垃圾桶,那才惨呢。”

“所以不要露出这种表情啦,来,笑一个?”

顾西洲哭笑不得,但在沈南风的安慰下,心情也没那么沉重了。

两人又聊了几句,沈南风以手掩唇,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眸子变得水汪汪,眼尾也有些泛红,瞧着可怜又可爱。

他如今跟顾西洲很熟悉了,知道对方不喜欢自己太过梳理客套,揉了揉眼睛,道,“顾董,您困不困,要不要也睡一会儿?”

顾西洲没有午睡的习惯,摇了摇头。

沈南风便熟门熟路放倒椅背,从旁边的储物格里拿出小毯子,盖好后,冲顾西洲笑了笑。

顾西洲眼弧微弯,帮他掖好毛毯。

等沈南风闭眼,他降下跟前排的挡板,并且将后座的车窗玻璃设置成遮光模式,只留了一盏昏黄的小灯。

二十分钟后,车到达地下停车场。

见沈南风睡得正香,顾西洲不忍心打扰,便给司机发了条短信,让对方忙自己的事去,然后将跟沈南风中间的挡板降下来一半,开了盏灯继续审批文件。

沈南风昨天睡得太晚,上午亢奋着还好,放松下来就睡了个昏天黑地。

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眼前一片漆黑,他心里一个咯噔,整个人都精神了!

“醒了?”旁边响起低沉悦耳的男声。

沈南风一扭头,对上顾西洲那双含着笑意的祖母绿眸子,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吓死他了,还以为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又穿到其他地方去了。

这次穿书前倒也罢了,他没什么积蓄也没什么挂念,换个世界就换个世界,可现在有了自己的猫,还有疼爱自己的秦老爷子,会偷偷把零花钱塞给他的小豆丁,以及真心实意把自己当朋友的顾西洲,并且有了不少的积蓄和不错的工作,原主的仇还没报完,怎么能随随便便离开?

沈南风好不容易缓了过来,人还有些懵,“顾董,我们这是在哪儿?”

怎么乌漆嘛黑的,该不会被人绑架了吧?

顾西洲轻笑一声,按下按钮,车内一点点亮了起来。

他道,“咱们还在车上,这会儿才两点,你要是还困,回休息室继续睡。”

沈南风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得浑圆,声音也不自觉拔高几度,“什么,都两点了?”

顾西洲点头,然后晃了晃手边处理好的一沓文件,“放心,我在工作,你在陪我,这算是出外勤,不影响你拿全勤奖。”

沈南风:“”

可恶,这就是有靠山的待遇吗?

也太爽了吧!

第48章

顾西洲被沈南风夸张的表情逗笑,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然后收好文件,温声道,“走吧。”

沈南风应了一声,将靠背和毛毯放到原来的位置,推开车门,小尾巴似的亦步亦趋跟在顾西洲身后。

进到董事长专用电梯,看着光滑内壁上男人英俊帅气的脸蛋,沈南风突然明白为什么很多人会对着喜欢的纸片人嗷嗷叫“生猴子”或者“想当狗”之类的言论了。

沈南风觉得他特别幸运,因为大多数人都是倒贴时间金钱获得情绪价值,他却是连吃带拿。

沈南风的目光太过灼热,顾西洲想忽视都不行。

董事长专用电梯其实很宽敞,但毕竟是密闭的空间,两人还靠得很近,顾西洲甚至觉得鼻翼间都萦绕着沈南风身上那股好闻的清新味道。

只是往常让人安心舒缓的气味此刻却仿佛一根蓬松柔软的羽毛,有以下没一下撩拨着他的心。

顾西洲喉结上下滚了滚,耳根也微微泛红,正要说些什么,“叮”一声,电梯门开了。

他刚升起的那点旖旎心思瞬间消散了大半。

沈南风并没有注意到顾西洲的失态,见他脚下生根般一动不动,疑惑地歪了歪头,“顾董,咱们不出去吗?”

顾西洲:“”

顾西洲微微偏头,对上那双纯澈漂亮的琥珀色眸子,莫名心虚。

他以拳抵唇,轻咳一声,然后迈开步子。

路过助理办公室时,沈南风被人喊住,是上午那个倒霉助理,“沈助理,那位女士还在一楼大厅,您要见她吗?”

沈南风愣了一下,后知后觉想起沈母还被他晾着,下意识看向顾西洲。

顾西洲沉吟片刻,缓缓开口,“想去就去,但是得带上他。”

说着,他指了指顾嘉皓。

顾嘉皓得令,立刻站到沈南风身旁,用行动表示一定会保护好沈南风。

顾西洲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又道,“有什么事在会客室谈就行,你别跟她去外面,安全第一。”

沈母这二十几年对沈佑有多宝贝圈子里传遍了,哪怕顾西洲不太关注这些都有所耳闻。

他还真怕沈母为了沈佑会不顾一切,把沈南风的心脏挖出来给沈佑。

沈南风忍俊不禁,“我这么大个人能出什么事?”

顾西洲见他这么没有防备,语气凉凉,“哦,那是谁大半夜嘴馋偷溜出去吃夜宵,结果差点被人绑架的?”

沈南风:“”

沈南风撕下来一张纸,夹在笔帽卡子那边,然后握着笔杆,对顾西洲晃了晃。

顾西洲被他逗笑,“行了,去吧,注意安全。”

沈南风收起自制小白旗,抱拳行了一个不伦不类的礼,“臣遵旨!”

顾西洲看着他带着顾嘉皓进了电梯,笑着冲自己挥了挥手,那双漂亮的祖母绿眸子里盈满了温柔。

直到电梯门关上,数字缓缓变小,他这才转身去了董事长办公室。

助理目送顾西洲离开,一扭头,差点被助理办公室门缝那里的无数双眼睛吓到原地起飞!

他蹭蹭蹭后退好几步,用力拍了拍胸口,没好气吐槽道,“你们干嘛呢,吓死人了!”

一个助理探出脑袋,确定顾西洲已经回到了办公室,这才笑道,“还能干嘛,当然是看BOSS和吉祥物互动啊。”

另一个助理满脸崇拜,“沈助理不愧是沈助理,竟然能跟顾董谈笑风生,不说别的,他那心态就足够吊打我一百条街了!”

“是啊,每次跟BOSS汇报工作,他一眼扫过来我都觉得要折寿,沈助理竟然还能整花活儿,太厉害了!”

“那也是BOSS愿意纵着他,咱们要是敢这样抖机灵,肯定分分钟收拾东西滚蛋!”

“话说一楼大厅那位到底什么情况,沈助理要是真回去继承家业,咱们怎么办?”

这话一出口,几个助理全部变成了苦瓜脸。

“救命,我真的不想再过以前胆战心惊的日子了。”

“说得像谁想一样。”

“上次我忙昏了头,没注意在报价单上多写了一个零,得亏沈助理及时发现,把那份文件扣了下来,让我重新改,不然我怕是要步之前被开除的那位的后尘了。”

“噗,你说的是三百万打成三百亿,BOSS问他是不是打算登月探索的那个?”

“是啊,就差一点点,从那之后,我每次敲完合同都要一个字一个字看过去,生怕再出问题。”

“唉,沈助理要是真的不在这儿干,BOSS估计好长一段时间都低气压,咱们惨,那几个部门主管估计也要抱在一起嗷嗷哭,毕竟没人帮他们打圆场了。”

助理办公室里一片愁云惨雾,要不是没有条件,外加担心惹怒顾西洲,他们真想烧香拜佛,好好求一求。

电梯到达会客室这层,沈南风一抬眼,就对上前台小姑娘苦大仇深的脸,没忍住笑了。

但他也知道这样不好,连忙道,“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这是我应该做的。”前台小姑娘连连摆手,她扭头看了一眼会客室,确定门关得严严实实,这才压低声音道,“沈助理,那位女士从上午一直坐到现在,心情特别不好,您等下千万要注意一点儿,别被她伤到了。”

沈南风可是顾氏集团全体员工公认的吉祥物,只要有他在,集团内部就能风调雨顺,可他要是出了什么事,也不知道那电闪雷鸣能劈死多少人!

沈南风眼弧微弯,温声道,“多谢提醒,我会注意的。”

前台小姑娘见他把自己的话听了进去,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然后一步三回头离开了。

沈南风走到会客室前,做了个深呼吸,调整好心态,这才推开门,笑道,“抱歉,让沈夫人久等了,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沈母等了沈南风五个多小时,一口水都没喝,人也饿得不行,这会儿听到“沈夫人”三个字,顿时就炸了!

但当她看到身穿白色西装,盘正条顺,自信从容的漂亮青年时,整个人都懵了。

在沈母的记忆中,沈南风虽然生得不错,但总是低着头十分拘谨,很是小家子气。

哪怕刚找回来时她很是心疼,但时间久了,又有优秀的大儿子和贴心的小儿子做对比,她越来越觉得沈南风上不了台面。

沈母说过几次,可沈南风依旧那个样子,还屡次欺负沈佑,她对沈南风也越来越不喜,因此也同意了在沈佑身体恢复前,暂时不对外公开沈南风身份的决定。

可现在,不过几个月没见,沈南风仿佛变了个人,叫她都有些不敢认。

沈南风见沈母盯着自己,半晌不说话,又喊了一声,“沈夫人?”

沈母这才回神,紧接着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你喊我什么?”

沈南风眨了眨眼,“您难道不是沈夫人?”

沈母气得浑身哆嗦,指着沈南风咬牙切齿道,“你现在翅膀硬了,连我这个妈都不认了是吧?”

沈南风满脸无辜,“可我几个月前已经跟沈家断绝了关系,那时候沈夫人也没反对不是吗?”

沈母听到这话,嘴张了又闭,一时间不知道能说什么。

沈南风不以为意,微笑道,“咱们回归正题吧,您这次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沈母一愣,这才想起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她做了个深呼吸,勉强压住怒火。

但是一开口,还是忍不住埋怨道,“我从上午一直等到现在,饭都没吃,也不知道你到底在忙什么,面都不露一个,可真是。”

沈南风依旧保持微笑,语气礼貌但客套,“抱歉,下午有点事不小心耽误了,您以后可以提前跟前台预约一下,我会提前腾出时间,这样就不会耽误了。”

沈母以为沈南风会愧疚,这样就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顺理成章提出自己的要求。

结果等来这个回答。

她声音都不自觉拔高几度,“我找你还需要预约?”

沈南风解释道,“毕竟我是顾董的私人助理,虽然顾董没有要求,但他给的待遇特别好,我投桃报李,也做好二十四小时随时待命的准备,如果没有提前预约,会比较麻烦。”

沈母眉头皱得死紧,“你堂堂沈家少爷,放着好日子不过,给人当跑腿的就这么高兴,还二十四小时待命?”

沈南风完全不在意她的鄙夷和愤怒,看在即将拿到赔偿的份上,态度依旧和善,“沈夫人,咱们还是来谈谈您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吧,至于我的职业规划,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就不劳您费心了。”

沈母看着沈南风公事公办的架势,心里特别不舒服。

她虽然看不上这个儿子,甚至有些厌烦,觉得他的到来把家里弄得乌烟瘴气。

可沈南风毕竟是从自己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感情,因此语气带上几分难过,“南风,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沈南风:“”

沈南风现在觉得有句古话说得特别对——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这沈家从上到下,当真找不到一个能听懂人话的。

“沈夫人,您要是没什么正事,我先告辞了,现在是工作时间,离岗太久影响会不太好。”说着,沈南风就要起身。

沈母见状,顿时急了,“你等一下!”

沈南风重新坐好,耐着性子问道,“您现在能说一下找我到底有什么事了吗?”

沈母定定地看着他,见沈南风没有妥协的意思,只能先按照对方的要求来。

她打开随身携带的包,从里面拿出一沓文件和两个房产证,还有一张银行卡,道,“这些是你爸让我给你的,一套四合院,一套大平层,还有之前给你的卡,里面的钱没动过,我们又打了一些进去,另外还有两家子公司,也全权交给你打理。”

沈南风没想到沈父竟然这么阔气,有些意外。

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只笑了下,道,“好的,麻烦沈夫人帮我跟沈董说声谢谢。”

“还有就是,你爸已经请律师,打算告当年恶意调换孩子的夫妻,一定让他们付出代价。”沈母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但你爸也想让佑佑也离开沈家。”

沈南风点点头,觉得沈父总算干了些人事。

沈母抿了抿唇,声音低了许多,“南风,佑佑的情况你也知道。”

“他有先天性心脏病,不能受刺激也不能受累,每天要吃很多药,还要去医院定期检查。”

“真让他离开沈家,他肯定活不下去,你能不能让他继续留在家里?”

顾嘉皓听到这话,眉头拧得死紧。

但这毕竟是沈南风的家事,他一个外人不好多嘴,只默默记下沈母说的每一句话,回头就跟顾西洲告状!

沈南风又不是原主,也不会对沈母不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

闻言,他笑了笑,语气十分平和,“这件事沈夫人看着办就行,不用征求我的意见。”

沈母以为沈南风是心软了,面上终于带了几分笑,“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兄弟间就是这样,平时会有些小打小闹,但真的遇到事了,还是要守望相助。”

沈南风:“”

守望相助他半点没见着,光看着这一大家子合起伙来欺负原主了。

沈母没注意到沈南风的无语,还沉浸在喜悦中,越说越高兴,“要不你现在就把工作辞了,跟我回家,到家后我就把东西给你,咱们还像以前那样过日子,行不行?”

顾嘉皓瞬间如临大敌。

这要是在他眼皮子底下让沈南风被人拐跑,回头顾西洲真不会把他吊起来抽?

沈南风嘴角微微抽搐,但他来之前已经预设过无数可能,并不生气,只平静道,“我以为沈董昨晚回去已经跟沈夫人说得很清楚了,这些东西只是令公子之前对我工作和生活造成诸多不便的补偿,而不是和谈的筹码,难道不是这样?”

沈母仿佛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冰水,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沈南风叹了一口气,作势起身,“既然沈夫人跟沈董意见不一致,可以回去好好商量,等统一对外的态度再来找我吧。”

沈母听到这话,又想起来之前丈夫的千叮咛万嘱咐,顿时慌了。

她连忙将东西推过去,解释道,“我只是想让你回家,以后一家人好好过日子,没打算用这个要挟你!”

沈南风闻言,重新落座,仔细检查完,确定都是真的,这才点点头,“东西我已经收到,辛苦沈夫人跑这么一趟,那我先告辞了。”

沈母见沈南风这个态度,心中百感交集,忍不住问道,“南风,你当真要把事情做那么绝,非要联合外人针对自家人?”

沈南风看着沈母,语气淡淡,“沈夫人,早在沈南风跟沈家断绝关系的那天,您亲生的小儿子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对现在的我来说,你们才是外人。”

沈母听到这话,不知怎的,心里仿佛空了一块,似乎永永远远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她特别慌,迫切想要抓住沈南风。

顾嘉皓动作更快一步,挡在她面前。

他生得人高马大,哪怕什么都不做,只要板着脸往那儿一站就能形成极其强烈的压迫感,让沈母打从心底发憷。

沈南风继续道,“而且把事情做绝的是沈家,我不过是为了自保,这口黑锅我可不背。”

他轻笑,“至于回家沈家从来都不是沈南风的家,沈南风在那里,只是一个外人。”

沈母听到这话,心仿佛被人狠狠捅了一刀,疼得呼吸都有些困难,“不是、不是这样的,你怎么可能是外人?”

“可是沈家的所作所为不都表明了这一点?”沈南风嗤笑,“不对外公开沈南风的身份,哪怕有人非议他是私生子也不表态,明明是沈佑担心地位受到威胁故意碰瓷,每次被责骂的都是沈南风,明明沈南风才是沈家的孩子,却要顾及沈佑这个鸠占鹊巢的假少爷,连常住都困难。”

“这日子过得连客人都不如,不是外人是什么?”

沈母试图解释,“那是因为佑佑他——”

沈南风直接打断她的话,“既然在沈夫人心里沈佑那么重要,那就好好照顾沈佑吧,以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谁都别说跟谁是一家人。”

沈母气血上涌,说出来的话也带着浓浓的火药味儿,“你怎么这么狠心,无论如何我都是你妈,你这条命都是我给的,你这么想跟我们断绝关系,有本事把这条命还回来啊!”

顾嘉皓听到这话,脸色大变,恨不得直接弄死沈母!

沈南风却蓦地笑了。

他曾经被相似的话语折磨了无数年,甚至很多次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觉得只要自己死了,所与人都能得到幸福。

但是

他直勾勾盯着沈母,语气格外冰寒,“凭什么?”

沈母被他充满侵略性的模样震慑到,身体下意识往后缩了缩,有些发憷,说话也变得结巴起来,“什么凭什么?”

“明明是当父母的错,凭什么后果要让孩子来承担?”沈南风眼中满是恨意,“像你们这样生了孩子又没尽到当父母责任,还要仗着父母的身份欺凌孩子的,简直猪狗不如!”

沈母没想到沈南风会突然劈头盖脸对她一顿骂,整个人都懵了。

回过神来,她脸涨得通红,声音也变得尖利起来,“你、你简直、真不愧是穷乡僻壤长大的,一点规矩都没有!”

沈南风满脸无所谓,“对,我就是没有规矩,沈夫人这么喜欢守规矩的,可以回去找沈佑,毕竟沈南风在穷乡僻壤受苦受难的时候,他就跟在沈夫人好好学规矩呢。”

沈母被他这话弄得哑口无言,可愧疚也只冒了个头,就被愤怒压了下去。

她口不择言,讥讽道,“我看你骨子里就是个坏的,不像佑佑,就算你在我身边长大,也好不到哪里去!”

沈南风耸了耸肩,“沈夫人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沈母只觉得一拳头打在棉花上,更加生气,她还想说些诛心之语。

沈南风直接打断她的读条,笑道,“我现在有了爱我的家人和真心对我的朋友,每一天都过得很开心,所以沈夫人不用白费力气试图对我造成伤害,您对我来说跟路边狂吠的野狗没有任何区别,不管叫得有多大声,都是徒增笑料罢了。”

沈母做梦都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被人比喻成一条野狗,差点气晕过去!

“我刚开始还担心沈夫人要是打感情牌要怎么办,您虽然没有直接迫害过我,但每次的偏袒都助长了沈博恒和沈佑嚣张的气焰,现在终于放心了。”沈南风眼弧微弯,他声音温柔,说出来的话却如同数九寒天的冷风,格外刺骨,“接下来,我会不遗余力地针对沈氏集团,为曾经饱受折磨的沈南风报仇。”

“希望沈夫人沦落为你口中的下等人后,还能继续保持高高在上的姿态。”

说完,沈南风再没有迟疑,站起身,大步流星离开了会客室。

顾嘉皓一扫往日里欢脱不靠谱的形象,语气格外冰寒,“今天的谈话我会一字不漏告诉顾董,沈夫人回去后让沈董自求多福吧。”

扔下这句话,他快步追上沈南风。

眨眼的功夫,会客室里就只剩沈母一个人。

静谧的空间里,她心中的火气逐渐消散,理智也重新回笼。

想到顾嘉皓离开前说的话,沈母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那应该是顾西洲派来保护沈南风的人,而不是沈南风找来镇场子的!

她也是先入为主,觉得沈南风那样小家子气,喜欢挑事,还畏畏缩缩的,一点都不讨喜,再加上顾西洲给沈南风安排的职位是私人助理,肯定是沈南风不堪大用,才随便找了个由头将人带在身边膈应和顾西洲私生子弟弟有婚约的沈家。

可仔细一琢磨,就能品出顾西洲有多重视沈南风,沈母顿时脸色煞白,整个人如坠冰窟。

她虽然不懂商界的事,可昨晚沈父都说得那么清楚,也知道顾氏集团铁了心要针对沈氏集团,沈氏集团就算不破产也会元气大伤!

那后果太严重,她压根就承受不了!

沈母跌跌撞撞往外跑,想要追上沈南风。

但来到走廊上,她只看到刚好合上的电梯门。

沈母扑了过去,疯狂按着电梯的开门键!

她还是晚了一步,电梯已经开始上升。

沈母腿一软,直接跪到地上,再没了半点豪门太太的高贵优雅。

就在这时,旁边的电梯发出“叮”一声响,沈母眼睛瞬间亮了。

她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就要往里挤。

一直关注着这边的保安见状,立刻上前,伸手拦住沈母,“抱歉,这位女士,您不是我们公司的员工,没有预约,不能乘坐电梯上楼。”

沈母解释道,“我、我是来找我儿子的,他刚刚坐旁边这个电梯上去了!”

“您要是有急事,可以直接给您儿子打电话,或者等他下班。”保安态度十分坚定,“我们也是按照规矩办事,麻烦您体谅一下。”

沈母心乱如麻,但她也知道如果就这样回去,肯定不行,只能放低姿态央求道,“我是沈氏集团的董事长夫人,只要你让我上去找我儿子,我可以让你去沈氏集团上班,工资给你两倍、不、三倍,行不行?”

保安差点没忍住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沈母。

现在消息灵通的谁不知道顾氏集团已经磨刀霍霍向沈氏集团了,这节骨眼上让他跳槽到沈氏集团,就算给他十倍工资,又做不长,谁愿意当这个冤大头?

但顾忌着这总归是自家集团吉祥物的亲妈,外加经过专业培训,保安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沈助理上的电梯是董事长专用电梯,没有虹膜识别无法启动,员工电梯没有权限停靠到董事长办公室所在的那一层,我就算让您上去,您也见不到沈助理。”

沈母没想到顾氏集团电梯分工这么细致,管理这么严格,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病急乱投医,问保安,“那我怎样才能见到南风?”

保安嘴角抽了抽,但还是重复了一遍刚刚的回答,“您可以直接联系沈助理,或者等他下班。”

沈母:“”

沈母觉得这句话像极了唐僧念的紧箍咒,她反复听了太多次,现在甚至有些想吐。

保安才不管她心里在想什么,只尽职尽责挡在她跟电梯中间。

另一边,沈南风抱着价值不菲的一堆东西,心情十分愉悦。

顾嘉皓仔细观察了一会儿,见沈南风没有被沈母的话影响到,稍稍松了一口气。

但他眉宇间始终萦绕着一层焦躁和不安。

并非顾嘉皓多虑,他读初中时班上有一个同学,性格内向,平时总是埋头学习,很少跟人交流。

也是偶然的一次机会,他帮了对方,产生了交集,才一点点成为朋友。

然后顾嘉皓就得知对方父母离异,法院把他判给母亲,母亲再婚后不久又生了个儿子,日子便越发难过。

但他并没有自暴自弃,而是越发刻苦地学习,想要通过读书改变命运,每次聊到未来,朋友眼睛里都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顾嘉皓原以为朋友不提大富大贵,好歹也能过上不错的生活,但是寒假结束,朋友的座位却空着,他心里有了不祥的预感,问过老师才知道过年那天,朋友从跳河自杀了。

顾嘉皓不敢相信那是真的,便去调查这件事,最后得知朋友的母亲和继父觉得供他读书太费钱,想让他辍学打工补贴家用,朋友不肯,争执的过程中朋友的母亲气急败坏说了句“有本事你就把这条命还给我”,朋友直接冲出家门,那对夫妻也没有去找,最后是几个拿着鞭炮去河边玩的小孩儿发现了飘在河上的尸体。

可悲的是,朋友的死除了他会伤心难过外,并没有多少人在乎,那对夫妻带着他们的孩子依旧好好过着日子,偶尔谈起朋友,也没有丝毫愧疚,甚至还埋怨白瞎了花在朋友身上的那么多钱,并且责怪朋友自杀让他们成了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顾嘉皓特别愤怒,将那对夫妻狠狠地揍了一顿,为此还进了警察局,得亏处理这个案件的民警是个好人,也同情朋友的遭遇,再加上福利院的院长是个护犊子的,直接打电话摇来顾氏集团法务部的律师,才顺利解决了。

但这件事也成了顾嘉皓的心魔。

此刻看着沈南风,他仿佛看到了曾经的朋友。

顾嘉皓暗暗发誓,他这次一定要保护好沈南风,绝对不能再让悲剧在他眼前上演!

沈南风欣赏完怀里的房产证,一抬眼就看到顾嘉皓莫名其妙燃起来了,有些疑惑。

他正要开口询问,“叮”一声,电梯门开了。

他下意识扭头,就看到等在外面的顾西洲。

沈南风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还举起手里的东西开心地晃了晃。

顾西洲被他欢快的情绪感染到,语气也带上几分宠溺的意味,“就这么高兴?”

“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人不喜欢房子和钱?”沈南风回答得理直气壮,“就算真的有,也是何不食肉糜或者凡尔赛,让他饿两顿冻一晚就知道什么是人间疾苦了!”

顾西洲忍俊不禁,揉了揉沈南风的头发,调侃道,“小财迷。”

沈南风下巴微抬,特别骄傲地接受了这个称呼。

第49章

顾嘉皓看着二人甜蜜的互动,脸上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跟他曾经的朋友不同,沈南风并不是孤身一人,有顾西洲和秦老爷子以及小豆丁在,肯定不会让悲剧重新上演。

想通后,顾嘉皓也不留在这里当电灯泡,跟顾西洲点了点头,悄无声息离开了。

沈南风美滋滋捧着手里一堆东西,见顾西洲还站在那里,连忙走出电梯,好奇地问道,“顾董,您是有事要出去吗?”

顾西洲眼弧微弯,声音也十分温柔,“没有,在等你。”

沈南风捂住心口,满脸感动,“哇,顾董,您这句话简直比我刚到手的这些东西杀伤力都要大!”

顾西洲忍俊不禁,揉了揉沈南风的头发,确定他心情不错,没有因为沈母不高兴后,才道,“行了,回去吧。”

沈南风笑眯眯应了一声,小尾巴似的迈着轻快的脚步跟在顾西洲后面。

回到办公室后,沈南风又翻了几遍沈母给他的东西,陷入了沉思。

顾西洲眉头微挑,“怎么了?”

沈南风想了想,问道,“顾董,您认识的人里面有想买四合院的吗?”

顾西洲有些意外,“你想卖?”

“我一个人带着猫,再加上秦爷爷和阳阳——”沈南风说着说着,见顾西洲的表情逐渐不善,连忙补充道,“当然,还有顾董,我怎么可能把您忘了?”

顾西洲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沈南风嘿嘿一笑,继续道,“就咱们几个也住不了那么大的地方,与其让房子年久失修破败掉,还不如直接换成钱。”

大平层还好,放着不管顶多积灰,四合院那么大,不说别的,就说庭院里的杂草,要是放任不管,怕是没几天就能窜老高,打理起来不要太难。

更别提那些建筑和围墙常年风吹日晒雨淋的,每年怕是修缮费都要不少。

也不知道国内的四合院会不会像国外的古堡一样,如果放任不管还要被扣上一定破坏文物的帽子然后罚款。

无论如何,他都伺候不起那样一个金贵的祖宗。

顾西洲想也不想直接道,“这个简单,我把顾家主宅的人分一部分过去帮你打理着,工资从我这里走,你想什么时候过去住就再带几个人,没什么影响。”

“至于修缮,我这边有不少老手,顺便弄了就是,不用你另外掏钱。”

沈南风哭笑不得,“顾董,我承认我是想抱大腿,但做不到没皮没脸,您这样我压力真的很大。”

顾西洲调侃道,“之前谁说担心自己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来着,怎么顺手的事,压力都这么大?”

沈南风抬头看天。

这话他没法接。

顾西洲安抚道,“我最不缺的就是钱,这点小事不算什么,你高高兴兴接受就行,就当是奖金和年终奖,没必要想太多。”

沈南风虽然很感动,但还是拒绝了顾西洲的好意,“谢谢顾董,不过真不用那样麻烦。”

顾西洲见他是真的对四合院不感兴趣,沉吟片刻,道。“行吧,我让人问问,看谁想要。”

沈南风松了一口气,又道,“对了,顾董,这两个公司的股份也能卖吗?”

顾西洲有些意外,“这你也不要?”

沈南风撇了撇嘴,“我看过占股比例,对费心养活沈家人没什么兴趣,还是卖掉比较划算。”

顾西洲沉吟片刻,缓缓开口,“我们可以想办法把股份从他们手里收回来,或者另外注资稀释他们手中的股份。”

“没必要。”沈南风摇头,“我对经营公司没什么兴趣,只想着早点把沈家那群人解决了能过上安生日子,不想平添波折。”

顾西洲清楚他的性子,也没多劝,“行,我知道了。”

“还有最后一件事。”沈南风说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顾西洲莞尔,“说吧。”

沈南风道,“我想用卖四合院和公司股份的钱办一个基金会。”

顾西洲疑惑:“基金会?”

沈南风点头,“目的是帮助那些贫困家庭的孩子,让他们能够安心上学,基金会的名字,如果可以,里面想加南风两个字。”

沈南风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也不清楚自己会不会哪天突然离开,因此卡里的钱和那套大平层他不打算随便动用。

至于四合院和公司,他觉得就算是原主,应该也不会留着,不如卖掉,成立一个基金会帮助更多的人。

沈南风希望这个基金会能够给原主带来福报,无论他现在身处何方,将来会不会回来,也想让他过得顺遂些。

顾西洲听到这话,心软得一塌糊涂。

普通人面对天降横财,不说嚣张跋扈,至少也会欣喜若狂,更别提从社会最底层被人践踏着挣扎着好不容易爬出来的。

像沈南风这样愿意将到手的利益分出来许多给真正需要的人怕是少之又少。

不说别的,单论心态,沈南风就是绝对的强者。

顾西洲毫不怀疑,就算现在沈南风重新变得一无所有,也不会一蹶不振,依旧会乐观积极地面对生活。

这个美好的品质就如同黑暗中明亮温暖的篝火,让人想要拥有,不愿意让其熄灭。

他弯了弯唇,温声道,“知道了,我等下会吩咐法务部联系相关机构,交给他们就行。”

沈南风粲然一笑,“谢谢顾董。”

顾西洲满脸宠溺,“你跟我还客气什么?”

沈南风想到穿书前刷到的一些视频,双臂上举,微微弯曲,指尖抵着头顶,给他比了一个大大的心。

顾西洲忍俊不禁,那双漂亮的祖母绿眸子里也漾满了笑意。

沈南风看着桌上整理出来的文件,有些犹豫,“那个,顾董。”

顾西洲:“说。”

沈南风抿了抿唇,问道,“咱们接下来真的要跟沈氏集团对着干了?”

顾西洲眉梢微挑,“怎么,你改主意了?”

“没有。”沈南风摇头,“就是您会不会觉得我太冷血?”

顾西洲疑惑。

“就是,我毕竟跟他们有血缘关系什么的。”沈南风越说声音越小。

顾西洲不答反问,“我要是跟那几个干起来,你帮谁?”

“肯定帮您啊。”沈南风想也不想直接道。

顾西洲嘴角轻翘,“我的回答也一样。”

沈南风还是有些顾虑,“但外人要是会不会对咱们集团还有您风评不好?”

顾西洲轻笑,神情满是倨傲和不屑,“你觉得我会在乎那种东西?”

沈南风不由愣住。

顾西洲继续道,“不管在哪里,谁实力最强谁就是老大,就算有人心里不爽,也会出于畏惧恭恭敬敬捧着,没有足够的利益和震慑,名声再好又有什么用?”

沈南风吃了顾西洲给的这颗定心丸,负担彻底消失。

他深吸一口气,拿起那沓文件,目光灼灼,“那我就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

顾西洲做了个“请便”的动作,两人相视一笑。

他们这边其乐融融,另一边气氛却十分凝重。

沈母本来打算找一下顾氏集团地下停车场的出口,到下班的点儿在那里守株待兔。

结果她刚出顾氏集团的大门,就看到神情焦急的沈父。

要不是周围没有任何东西遮挡,沈母真的恨不得找个地方躲起来。

沈父跟沈母当了这么多年夫妻,看她这心虚害怕的表情,立刻明白事情办砸了,心顿时凉了半截。

但他还抱有一丝希冀,快步迎了上来。

询问完事情的经过,沈父眼里彻底没了光。

沈母看着满脸颓丧,一声不吭的丈夫,非但没有感到庆幸,反而更加慌乱。

她结结巴巴解释道,“我、我也不是故意的,但他那个样子,一时间没忍住,就”

沈父满脸麻木,目光也变得特别空洞。

沈母顿时急了,用力推了一下沈父,“老沈,你哪怕骂我两句也行,别不说话啊!”

沈父苦笑一声,道,“事情都被你办成这样了,我还能说什么?”

他特别后悔从前把老婆和大儿子保护得太好,没让他们遭受过任何毒打,以至于到现在都天真地认为所有人都应该为他们让步。

人就是这样,习惯了高高在上,再想让他们伏低做小简直比登天都难。

沈家除了他,唯一一个识时务并且能屈能伸的还被逼走了,成了一把捅回来的刀,可真是

沈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抹了把脸,语气沧桑,“行了,你先回去吧,以后少跟其他太太来往,就算推脱不掉,也别随便得罪人,沈家不能再树敌了。“

沈母听到这话,心跳陡然加快,身体也微微颤抖。

她一把抓住沈父的胳膊,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一块浮木,“老沈,你在开玩笑对不对,不过是、对、不过是孩子间闹了些矛盾,等南风气消了自然就没事了,哪儿有那么严重?”

沈父看着到现在都不知道事情严重性的妻子,彻底心灰意冷。

他叹了一口气,一点一点将沈母的手从胳膊上拂下去,就要离开。

沈母脑子里乱糟糟的,最后想出来一个法子,“我、我现在就去找南风,跟他好好说,他这么多年都没说什么也没做什么,怎么可能突然间就肯定”

“你要是还想多过几天好日子,就别继续闹腾了,否则只会加强顾氏集团对咱们的打压,保不齐赵氏集团也要趁火打劫。”沈父语气中满是苦涩和悲凉,“你还不明白吗?南风那孩子已经彻底跟咱们离了心,你哪怕做做样子,尽力把一碗水端平,而不是偏帮着那两个,他也不至于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

沈父摇了摇头,离开时踉跄了一下,身形都变得有些佝偻。

沈母用力攥着手里的包,看着他这样,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她抿了抿唇,还是决定再跟沈南风好好聊聊。

下定决心后,沈母便打算回顾氏集团,无论如何都要跟沈南风再见一面。

但沈父留下来的助理已经得到吩咐,不让她继续作妖。

最后经过一番拉锯,沈母只能不情不愿回了沈家。

顾西洲本来打算拿沈氏集团给沈南风练手,有他看着,就算出错,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就是想让沈南风把曾经受的气全都发泄出来。

结果顾嘉皓逮着沈南风不在的时候添油加醋跟顾西洲说了沈母在会客室里多嚣张跋扈,说话有多难听,顾西洲立刻就炸了!

这件事导致的后果便是饶是沈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看到顾氏集团官方发布的声明,还是眼前一黑。

接着便是无数正在洽谈的项目纷纷黄了,还有一些合作方宁可赔违约金都要撤销合作,沈氏集团陷入了兵荒马乱之中。

最让他绝望的是赵氏集团果不其然也下了场,声明格外嚣张,明显出自赵柏辰之手。

哪怕很快就被撤回,消息灵通的也明白了赵氏集团的立场。

沈氏集团这次终于是树倒猢狲散,要不是百年基业苦苦支撑,连苟延残喘的机会都不会有。

沈母平时只要叮嘱管家一句,让对方管好佣人,又或者跟厨师交代一声吃什么,其他时间大多跟其他太太一起逛街做美容打打牌聊聊天,唯一的烦心事便是沈佑的心脏病。

现在沈家摇摇欲坠,原先各种奉承她的太太们态度也大变样。

稍微有点涵养的只是默默远离,生怕跟她太过亲近被拖下水,那些嫉妒沈母的则是各种落井下石,极尽所能挖苦。

沈母被气得病了一场,还想借着这个由头卖个惨,让沈南风高抬贵手,无奈顾西洲将沈南风护得太紧,她连消息都递不过去。

沈母看着漫天飞雪,心中格外凄凉。

她觉得自己如今的情况就跟这天一样,一日比一日冷,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春天到来。

另一边,开着中央空调温暖如春的宴会厅中,沈南风正跟着顾西洲在谈合作。

“史密斯先生,您好,我是沈南风。”沈南风跟史密斯打完招呼,介绍道,“这位是我们顾氏集团的董事长,顾西洲。”

顾西洲看着摊开在自己面前那只白皙漂亮的手,条件反射把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沈南风下意识偏头,看到那只落在自己掌心的手,有些疑惑。

顾西洲跟他对视几秒,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如今是人形,并非黑猫形态,沈南风伸手不是想跟他握手,脸腾得一下就红了。

不过他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很快就调整好心态,淡定地收回手,然后神色如常地跟史密斯商讨合作。

他表现得太过坦荡,因此其他人虽然被震撼到,又很快忘了这茬。

两方交谈得十分愉快,甚至直接去到专门的休息室当场签订了合同。

出来时,史密斯看了看顾西洲,又瞅了瞅沈南风,送上了诚挚的祝福,“顾,沈真的很不错,你眼光真好!”

顾西洲听到这话,神色柔和了许多,“谢谢。”

史密斯笑道,“你们将来要是结婚,千万别忘了通知我,我就算再忙,也会腾出时间参加你们的婚礼的。”

沈南风听到这话,便知道史密斯怕是误会了他跟顾西洲的关系,想要解释他跟顾西洲只是朋友,顾西洲却直接应了下来,“好,我一定会提前送邀请函给你。”

沈南风五雷轰顶,整个人都懵了。

好不容易回过神,他又不好当着外人的面让自家顶头上司下不来台,只能跟着微笑。

等史密斯离开,沈南风脸顿时垮了下来,“顾董,您刚刚为什么要——”

顾西洲解释道,“那个史密斯的私生活特别混乱,还男女通吃,他明显对你有意思,我要是不那么说,他肯定会纠缠你。”

沈南风恍然大悟,但还有些不确信,“我这才第一次跟他见面,应该不至于吧?”

“不至于?”顾西洲眉梢微挑,“我看他那眼珠子都快长你身上了,还叫不至于?”

沈南风回想了一下跟史密斯握手时对方热情的态度,有些心虚。

他轻咳一声,试图转移话题,“但是顾董您这样随随便便答应,万一将来结婚对象不是我,多尴尬?”

顾西洲调侃道,“那你的意思是,为了不尴尬,打算跟我结婚?”

沈南风:“”

就在沈南风思考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时,一个激动的男声从不远处响起,“哟,南风,你在这儿啊!”

顾西洲听到这话,脸顿时黑了,看向沈南风的目光也带了几分哀怨。

沈南风想到自己说没那么大魅力的话,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那什么,他从来都没故意撩拨过谁,就是正常工作。

结果总有人对他感兴趣,他也没办法好吧?

“你就没正事要做,怎么一有空就往我们这里凑?”顾西洲没好气怼道。

明明他已经把跟赵氏集团的合作交给其他人负责,可赵柏辰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沈南风的手机号码,天天发消息约沈南风出去玩。

哪怕沈南风每次都坚定拒绝,他也不气馁,依旧我行我素的,顾西洲都快被气死了。

赵柏辰完全不在意顾西洲的冷脸,只盯着沈南风,眉飞色舞道,“有啊,我最近可忙了,除了跟顾氏集团的合作,还要给沈氏集团使绊子,一想到沈博恒气急败坏的样子,我就想笑哈哈哈。”

沈南风听到这话,嘴角也轻轻翘了翘。

“那你继续忙去,我们还有其他事,先走了。”顾西洲注意到沈南风的变化,瞬间如临大敌,他扔下这句话,就要带着沈南风离开。

“哎,你们要去哪儿,我也一起!”赵柏辰跟个狗皮膏药似的黏了上来,还试图贴到沈南风身上。

顾西洲额角青筋突突直跳,直接将沈南风护到身后,然后满脸不悦瞪着赵柏辰,“你到底想干嘛?”

赵柏辰看他这副模样,顿时露出委屈巴巴的表情,“南风,你看他,就知道欺负我!”

沈南风:“”

他很想说自己跟赵柏辰不是很熟,又觉得不管赵柏辰是真心实意想帮自己,还是单纯想要分一杯羹,到底给他对付沈氏集团提供了不少便利。

因此,沈南风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并没有掺和二人的斗嘴。

“哎,我说,顾西洲,你也太霸道了吧!”赵柏辰很是不满,“就算南风是你对象,你也不能不让他交朋友吧?”

顾西洲按了按发疼的太阳穴,不知道第多少次重申道,“都说了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赵柏辰很是疑惑,“可刚刚史密斯明明跟我说你都打算跟南风结婚了,不是那种关系是什么关系?”

顾西洲没想到史密斯这么大嘴巴,但想到赵柏辰的母亲似乎跟史密斯是一个国家的,两大财阀之间估计挺熟络,也能理解了。

他抿了抿唇,解释道,“那是因为史密斯对南风感兴趣,我觉得他们不合适,才出此下策。”

“哈?”赵柏辰满脸都写着难以置信。

顾西洲面瘫脸,“我有必要在这种事上骗你?”

赵柏辰想了想,发现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然后他又问道,“那既然你跟南风是朋友,我也想跟南风当朋友,我们不是一伙的吗,你干嘛防贼一样防着我?”

顾西洲:“”

“等等,你说你跟南风只是朋友?”赵柏辰突然抓住了盲点。

顾西洲心里突然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然后,下一秒就成真了。

赵柏辰目光灼灼,“那我能追求南风吗?”

顾西洲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拒绝得那叫一个斩钉截铁,“不能!”

“哎?为什么?”赵柏辰疑惑歪头,“以后你当南风的朋友兼上司,我当南风对象,完全不会有任何不好的影响啊。”

顾西洲不吭声,但那张脸黑得简直能滴水。

方才还有不少人围在附近,跃跃欲试想要上前攀谈,这会儿全都退得远远的,生怕被顾西洲迁怒。

“我说,顾西洲,你说你对南风没兴趣,那我追求他不就既不触及法律又不违反道德?”赵柏辰一点都不怕他,还在火上浇油,“总不能你打光棍,就让身边的人也陪着你一起打光棍吧?”

“我很大度的,只要南风愿意,他还可以继续给你当助理,你们要来往我也不会介意的哦。”

“你看,这样对你非但不会造成任何损失,你还能多一个可靠的盟友,多好?”

沈南风看看顾西洲,再瞅瞅赵柏辰,不知怎的,脑子里突然蹦出来一句话——我不是来破坏这个家的,我是来加入这个家的。

第50章

沈南风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赵柏辰眼睛瞬间亮了,指着沈南风对顾西洲道,“你看南风笑得多开心,他都不拒绝,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顾西洲立刻扭头,那双漂亮的祖母绿眸子里隐隐有风暴积蓄。

沈南风连连摆手,解释道,“不是,我就是觉得赵总的话有些好玩,至于这个提议,还是算了。”

“哎,为什么?”赵柏辰可怜巴巴看着沈南风,“我要长相有长相,要家世有家世,你们为什么不肯带我玩?”

沈南风哭笑不得,避重就轻道,“这个,交朋友的话,也不全看长相和家世吧?”

赵柏辰瞪圆眼睛,超大声地控诉道,“哇,你连他都能接受,凭什么我不行!”

沈南风挠了挠头,“呃,顾董人很好的,我觉得只要他愿意,很多人都想跟他当朋友吧?”

赵柏辰怀疑自己耳朵出现了问题,“你在开什么国际玩笑?”

沈南风疑惑歪头,不懂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赵柏辰表情那叫一个一言难尽,指着顾西洲道,“就他那个臭脾气和一言不发就揍人的狠劲儿,谁活得不耐烦了,敢跟他当朋友?”

沈南风眉头微蹙,声音也带了几分不悦,“赵总,在我心里顾董就是最好的,您要是再在我面前说这种贬低顾董的话,我也会生气的。”

说完,他满脸担忧看向顾西洲,生怕对方被赵柏辰的话伤到。

赵柏辰看着沈南风这副小心翼翼,仿佛顾西洲是个什么柔弱不能自理的小可怜般的模样,有些气闷。

他正想说沈南风太小瞧顾西洲了,那人就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再难听的话都听过不知道多少,哪儿会因为他的大实话难过?

结果赵柏辰一扭头,就看到顾西洲垂下眼帘,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赵柏辰:???

赵柏辰:!!!

赵柏辰怀疑自己是夜路走多了撞见了鬼!

夭寿啊!

这还是那个会因为别人一个挑衅的眼神就把人摁在地上往死里揍的活阎王吗?

这人设严重OOC了吧!

沈南风什么时候看过顾西洲露出过这种表情,联想对方那惨兮兮的过往,心疼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纠结了许久,才握住顾西洲的胳膊,温声安抚道,“顾董,您别难过,是那些人没眼光,不配当您的朋友。”

“您看,我跟您当了这么久的朋友,不都好好的?”

顾西洲轻轻应了一声,但瞧着兴致还不是很高。

沈南风特别着急,要不是周围还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真想像安抚黑猫和小豆丁那样将他抱进怀里,拍拍背,再摸摸头。

赵柏辰正石化呢,就看到顾西洲在沈南风注意不到的地方冲自己露出一个挑衅的表情。

赵柏辰愣了几秒,这才反应过来顾西洲的落寞啊难过啊都是装的!

他就跟被点着的炮仗般瞬间炸了!

但在赵柏辰发作的前一秒,顾西洲扶住额头,往沈南风身上一靠,压低声音道,“我有点头晕。”

沈南风下意识扶住顾西洲,一听这话,顿时紧张起来,“你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顾西洲道,“可能是酒喝得有点多。”

“你在沙发上坐一会儿,我去问问有没有醒酒汤。”沈南风说着,就要把顾西洲往角落里带。

顾西洲揽住他纤细柔韧的腰,摇了摇头,故作坚强道,“不用,我出去吹一会儿冷风就没事了,以前都是这样的。”

“这怎么行?”沈南风满脸不赞同,“外面那么冷,你会感冒的。”

顾西洲习惯了说一不二,身边的人也不敢随意质疑他的决定。

可被沈南风驳回,他却特别高兴,嘴角也不由翘了翘。

顾西洲又瞥了一眼一脸懵逼万脸茫然的赵柏辰,然后道,“我睡一觉应该能好些。”

沈南风想了想,点点头,道,“咱们今天过来的目的已经达成了,剩下的事让李助理他们处理就行,我跟他们说一下,这就回去?”

顾西洲眼弧微弯,得意洋洋扫了赵柏辰一眼,声音却格外温顺,“好。”

赵柏辰:“”

赵柏辰眼睁睁看着沈南风被顾西洲轻轻松松骗得团团转,完全忘了自己的存在,甚至离开的时候招呼都没打,嘴角狠狠地抽了抽。

他没好气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心中满是对顾西洲的鄙夷。

占有欲都这么强了,还说只是朋友,骗鬼呢!

赵柏辰毫不怀疑要是哪天顾西洲进了火葬场,怕是全身上下都烧成了灰,那张铁嘴也能在火光中熠熠生辉!

沈南风并不知道赵柏辰心中的腹诽,训练有素地安排好接下来的事,上车后还不忘给顾家主宅的佣人们发消息,让他们准备醒酒汤和一些顾西洲喜欢的夜宵。

忙完这些,发现顾西洲正盯着自己,他心顿时软了,声音也变得异常温柔,“顾董,您现在还不舒服吗?”

顾西洲刚刚只是想将沈南风的注意从赵柏辰那里夺回来,一直防备着那个没有距离感和分寸的家伙,这会儿车后座只有他们两个,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举动有多幼稚,便有些不好意思。

沈南风见他目光躲闪,以为他是难受又不好意思说,有些担心。

他抿了抿唇,伸手摸了摸顾西洲的额头,然后就被那灼热的温度吓了一跳,“顾董,您难不成发烧了?”

顾西洲轻咳一声,脸更红了,“没有。”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可能是酒喝多了,有些上头。”

沈南风稍稍松了一口气,见他坐得板板正正,犹豫了一下,试探性提议道,“顾董,您要是实在头晕,要不躺下来睡一会儿?”

顾西洲目光闪烁了了一下,有些心动。

沈南风轻笑,正要帮他放下椅背,顾西洲突然躺下,还将头枕到了他大腿上。

沈南风头顶缓缓冒出三个黑色问号。

不是,这什么情况?

沈南风抿了抿唇,“那个,顾董——”

顾西洲闭着眼睛不悦道,“现在是下班时间。”

沈南风心里的局促和难为情被他这句话直接打散,还忍不住笑了下,“行吧。”

看着顾西洲微翘的嘴角,他放松了许多,胆子也肥了,轻轻揪了揪顾西洲的耳朵,调侃道,“上班时间你要是这样,怕不就是职场性。骚。扰了?”

顾西洲也不在意沈南风的冒犯,语气中透着浓浓的恃宠而骄意味,“咱们不是朋友,就算是上班时间,枕一下腿怎么了?”

沈南风眉眼弯弯,轻车熟路从抽屉里拿出一条毛毯盖在顾西洲身上,想了想,又伸手轻轻按揉着顾西洲的脑袋,温声问道,“这样有舒服一点吗?”

顾西洲虽然没有到喝醉的程度,今晚为了应酬,确实喝了几杯,有点微醺。

被沈南风这样照顾着,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他都特别舒畅,点了点头,道,“嗯。”

得到肯定,沈南风也很开心,给顾西洲按摩过头部,又揉捏起他的肩膀来。

顾西洲惬意极了,但想到赵柏辰刚刚的话,嘴角的弧度又一点点下压,最后抿成一条直线。

他在心里琢磨了好一会儿,才试探性开口道,“那个,南风。”

沈南风疑惑,“怎么了,是我力气太大,弄疼你了?”

“不是。”顾西洲连忙摇头,他犹豫了一下,才道,“就是你会不会觉得我管得太多了?”

沈南风不明所以,“什么管得太多了?”

“就是跟其他人相处方面。”顾西洲睁开眼睛,不想错过沈南风的任何表情,“我不拦着不让你跟赵柏辰你会不会不高兴?”

“我还当你为了什么,原来是这个。”沈南风忍俊不禁。

“那你是怎么想的?”顾西洲问完,又补充道,“我以前没有交过朋友,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做,要是哪里做得不好让你不高兴了,你不用忍着,直接跟我说就行,别”

剩下的话他没说出口,但两人都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沈南风的心顿时软得一塌糊涂。

而前排正认真开车的司机则是一脸疑惑。

好端端的,他怎么突然闻到一股浓浓的茶味儿?

还似乎是那种上好的碧螺春?

“我还好,就是担心你会气坏身体。”沈南风指尖勾起顾西洲的一缕头发,微微旋转,然后松开,“都让你别把赵总放心上了,他就是小孩子心性,越是得不到什么,就越来劲。”

“但小孩子也是最容易喜新厌旧的,真正得到了,反而很快就觉得没意思,随意丢到一边。”

“我就算脑子被驴踢了都不可能为了他不要你好吧?”

顾西洲很是不悦,反驳道,“你才不是玩具。”

“我知道,只是打个比方罢了。”沈南风莞尔,然后一点点帮顾西洲抚平眉间的沟壑。

顾西洲看着他,表情十分认真,“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玩具过。”

沈南风听到这话,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眸子里面满是温柔与信任,“嗯,我知道。”

虽然刚开始沈南风对顾西洲的招揽是持警惕与防备态度,但凡有得选,他都不敢跟原著中喜怒无常、暴戾恣睢的大反派有什么交集。

可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沈南风觉得就算自己是块石头,也该被顾西洲捂热了。

因此他虽然嘴上没说,心里却早就真心实意将顾西洲当成了守望相助的家人。

重要程度甚至超过了秦老爷子和小豆丁,能够跟黑猫比肩。

沈南风轻笑一声,承诺道,“我现在过得特别幸福,也不缺什么东西了,你不高兴的话,我以后会跟赵总保持距离的,毕竟在我心里,他的分量远远比不上你。”

顾西洲听了这话,心中的不安和焦躁彻底消散,身体也放松下来。

他有些不好意思,嘴角却不受控制地翘了起来,大度道,“其实我也没那么算了,你想跟谁交朋友就交朋友吧,我也不是什么蛮不讲理的人。”

沈南风眉梢微挑,看着顾西洲哪怕竭力隐忍依旧难掩嘚瑟的神情,肚子里的坏水儿又开始咕噜咕噜冒泡。

他强忍笑意,竭力用平稳的语气道,“是吗?”

顾西洲头皮发麻,心里再次升出不祥的预感,突然很想把刚刚的话收回去。

沈南风看着他颤抖的瞳孔,没忍住笑出了声,“好啦,逗你的,就算我将来会交其他朋友,也不会有人能越过你去。”

顾西洲得到承诺,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稍稍翻了个身,习惯性地将脸埋进沈南风小腹处,还轻轻蹭了蹭。

沈南风因着他这个动作,心突然漏跳一拍,身体也不自觉紧绷起来。

虽然他跟顾西洲关系不错,平时也经常互相调侃,但除了那几次意外,日常相处时一直规规矩矩的。

今天也是因为顾西洲醉酒头晕,他才默许对方膝枕。

但这样亲昵地蹭他,也太超过了吧!

沈南风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想到那乌泱泱一大片误会他跟顾西洲之间关系的人,欲哭无泪。

他正想着要不要把顾西洲那边的椅背放下去,让人别枕在自己膝盖上了,免得等下到了顾家主宅,被人瞧见,又要传出什么风言风语。

可一低头,沈南风目光不知怎的落到顾西洲耳廓内部的那颗小红痣上,都到嘴边的话突然卡壳。

要是这颗小红痣长在其他地方,沈南风会感觉新奇,但不会多想。

可问题就出在黑猫耳廓处也有一颗相同的小红痣!

他刚开始不知道那是小红痣,还以为是黑猫过敏或者长痘,特意带去宠物医院检查,结果闹了个乌龙,因此印象特别深刻。

此刻这颗小红痣仿佛毛线球露出的线头,一旦注意到,沈南风很难不顺着往下捋。

很多他之前觉得奇怪又没有深想的东西纷纷冒头,最近的一件事便是不久前跟史密斯先生见面时,自己介绍顾西洲,对方却莫名其妙把手搭到他掌心。

就算顾西洲那时候只是单纯在走神,身为人类,还是一个大集团位高权重的董事长,也不太可能条件反射做出这种举动。

再联想顾西洲跟黑猫如出一辙的毛色、瞳色和性格,以及刚认识时对方熟络的态度和理所当然的占有欲

最重要的还是顾西洲和黑猫从来没有一起出现过!

哪怕两人不在一个院子,靠得却特别近。

顾嘉皓都见过黑猫好几次,顾西洲却一次都没有,这样太反常了!

沈南风越想越心惊。

他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觉得这一切太过荒诞,毕竟原著里可没说顾西洲是猫妖。

但穿书这种不科学的事情都发生了,原著中的大反派其实是只猫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沈南风做了个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决定试探一下顾西洲的反应,说不定那些事只是巧合,单纯是他想太多了呢?

沈南风轻轻抚摸着顾西洲的头发,见他没有不高兴,慢慢将手挪到顾西洲下巴处,轻轻勾了勾。

然后,在沈南风的心如擂鼓中,顾西洲闭着眼,抬起下巴,露出了享受的表情。

沈南风倒吸一口凉气,悬着的心终于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