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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愿不相遇 刘小备 22561 字 12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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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身上有种特质,会在不需要外力的协助下自由流淌出来,比如容颜,比如情感……

一阵爽朗的笑声让我猛然清醒过来,醒来的那一刻,我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我的神经还停留在刚才的恐惧状态里。但是那笑声越走越远了,我才知道那不过是享受夜生活的一群过路的年轻人。镇定下来之后才发现我只身一人躺在灌木丛中,劫持我的几个人早已不见踪影,我的包还在身旁,我赶紧拿起来检查看看是不是少了什么,这次,连手机都安然地躺在里面,我有些失落地垂下了手。

可见,只是冲着我这个人来的,但是我衣着整齐,他们并未伤害我。我突然想到了脸,于是伸手一摸,钻心的疼痛立即传了开来,我的第一念头就是,千万不要毁容才是啊。

我站起来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想到了林海是和我一起的,于是我赶紧四下找了找,竟没有发现林海。我那起手机赶紧给林海打了过去,还好,通了。一个陌生人的声音传了过来,说:“你好,现在手机的主人正在医院,还没醒过来,你如果是他朋友或者你认识他家人,请麻烦通知一下吧。”我舒了口气,至少知道林海的下落了。

可是,林海的家人我一个也不知道啊,我该联系谁呢?我的心跳还处于狂乱状态,刚才的事情还在脑子里一遍一遍旋转,我想还是先离开这个地方再说吧。

我伸手拦了一辆的士,司机刚放慢速度,突然就又受惊吓一般地开走了,一连几辆都是如此。我终于明白自己现在有一张怎样的面孔了,他们该不是把我当成一个深夜出没的女鬼了吧!

我拿着手机,终于还是按了那个号码,其实我并不想在这个时候打给何处,我不想叫他看到我现在丑的可以吓走出租司机的样子,但是他的名字反反复复地在心里跳了好几遍。

何处很大声地说喂,我听到他身后嘈杂的声音,我的手机不敢触碰到脸,但遥远地,我还是听到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你看他这身功夫,都快够的上和我较量了。”何处又问了句:“是小一吗?有什么事?我现在带若兰在看锡剧。”

我突然想到何处应该是在陪着若兰的,那个十九岁就患了绝症的女孩要比我不幸的多。

于是我说:“哦,没什么,就是告诉你林海现在在医院,你等下有空的时候去看看他。”

挂了电话,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显示才知道现在已经一点多了,还是不要打扰别人了吧,好在这里已经离家不远了。

我从来没有在夜里一点多独自一个走这样的路,我总是觉得这对一个单身女子来说实在是不安全的,但是今天我竟这样走了,并且心里没有一丝的畏惧,因为我清楚,若是有人出现在我面前,那么害怕的必定是他,多么叫人心酸的盔甲啊!

终于到家了,我打开门,妈妈竟然还在沙发上坐着,她说:“回来了。”然后一转头,猛地用手捂住了嘴巴,瞪着惊讶的眼睛走到我面前,伸伸手,想摸我的脸,我往后缩了一下,她的手便没有放上来,然后我看到她的眼泪,滚滚而下。

我说:“妈,没什么的,你不要担心,一点也不疼。”从开始到现在,我竟是一滴眼泪也没流,我以为我看见妈妈的时候,我回到家的时候我会大雨滂沱般地把委屈都哭出来,但是我竟然还是没有流泪,即使是看见妈妈的眼泪。

妈妈竟然什么都没有问我,把我扶到沙发上,然后转身进去端了一盆温水出来,用毛巾沾一点水,轻轻地放在我的脸上,虽然她已经是百般小心了,但是我还是疼地叫出了声,妈妈停住了动作,看了我一眼,然后又进去,拿了一大盒棉花棒出来,然后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给我擦拭脸上的血迹。

足足一个小时过去了,妈妈终于舒了口气。我一直睁着眼睛看天花板,妈妈帮我擦完脸之后我说:“我想看看。”

妈妈迟疑了一下,还是把镜子递给了我。

我端坐起来,妈妈把镜子一点点放到我面前,我睁着眼睛,啊地大叫一声,妈妈赶紧抱紧了我,说没事。

怎么会没事?已经被妈妈去掉大部分血迹的脸上依然横七竖八地纵横着残阳一样的血斑,伤口太深,使原本平滑的面部陡然地生出了这么许多的沟壑,我根本看不到原来的皮肤的影子了,我虽然已经做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但是依旧无法接受镜子中的这张脸。因为我知道,即使等到伤口结疤褪去也再不会恢复到原来的模样了。我突然庆幸,幸好何处没来。

我躲在妈妈的怀里,依旧流不出眼泪,我的眼前闪过刚才镜中看到的画面,想到我曾经不算迷人却足够自信的脸,想到自己那么乖巧地生活着的愿望,想到自己纯洁地看这世界的双眼……心里便生出怨恨,我本无心怨恨,奈何怨恨一次次地找到我。

这个晚上我和妈妈睡在一起。

躺在床上的时候,妈妈说:“小一,出去旅游一段时间如何?”

我应了一声。

妈又说:“或者,我们搬家吧!”

我看了妈妈一眼,说:“不!”

妈妈吃惊地看着我,说:“小一,也许当初妈就不该生你,妈欠你的太多了。”妈说着,眼泪就又出来了。

我说:“妈,你不欠我什么,我从来都没觉得跟着你委屈了什么,是我自己活的太软弱了。”

妈转头看着我,我继续说:“我想歇一段时间,明天如果有人来找我就说我不在,工作那边,帮我辞了吧。”

妈妈看着我,许久,说好的。

过了好一会,我又说了句:“我想去整容。”

又是许久,妈说:“好的。”

第二天一早何处就跑来了。

我躺在妈的床上没出声。

妈开了门,我不知道她和何处说了什么,后来何处就走了。我猜大概何处从林海那里得到我的消息了吧。可是那又如何呢?

突然想到今天是周一了,不知道何处的那件事情会怎么处理。

没过多会,阿可也来了,我依然没见。

我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只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现在的状况,我不需要他们的同情或是安慰,我需要自己一个人去面对。我想把心变的坚韧起来,重新来看这世界。

我把原来的手机关着,每天在傍晚的时候打开一会。

我在家里不声不响地待了七天,每天下午打开手机时都会有从四面八方传来的短信,从他们的短信里我知道了连秋的案子胜诉,常野那个伤害了连秋的男人判了五年,据说,常野是负着伤出庭的,对于罪名供认不讳。我还知道了周韩又回来了,接替了何处的位置,何处被降职之后竟也辞职,这一点是出乎我的意料的。

一周之后我脸上的伤疤已经几乎干上了,手再碰上去已经不疼了。我是在天色渐暗的时候和妈妈一起去的美容院。在这一周里,妈妈已经做了多方面的调查和咨询,所以我只管跟着她走。其实对我来说会不会成功已经无所谓了,反正现在已经丑的我不敢照镜子了,我只求能再丑的轻微一些就满足了。

妈妈拿了我之前的相片过去,但是我的要求是一定不能和原来的长相一样,需要动脸上的哪个地方都是无所谓的。

妈妈愣了一下,但也还是接受了我的要求。

我原先不知道整容竟需要这么久,整整两个多月,在这个过程里,这一年的夏天已离我远去,就连秋天也已不是初秋了。

当我再次照镜子的时候刹时惊住了,但与原先的惊吓不同,这次是惊艳了。我摸着镜子中的脸,不禁小声问:“我可以这么,美吗?”

妈妈终于笑了,但是她的笑容后面却有明显的失落。

我问:“妈,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变成这样?”

妈说:“傻瓜,女儿变得这么漂亮哪有当妈的不欢喜的?”

“那你为什么……”

妈摸了摸我的脸,说:“你原本是极像你爸爸的……”

妈妈的这句话在当时我以为是妈妈一直爱着爸爸的表现,到最后我终于明白的时候才发现这句话里原来藏着一个我生来就带着的秘密。

但是此刻我还不明白,于是我对妈妈说:“何处的妈妈心脏病去世了。”

妈妈微微一愣,叹了口气,满面忧伤的样子,说:“我欠她的算是这辈子还不清了。”

我疑惑地看着妈妈,但是她摆摆手,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我忍不住又看了一下这张脸,除了脸色略显苍白以外,盼若星河的巧目,精致的眉型和鼻梁,瘦俏的脸型,生动饱满的双唇,这些个体被巧妙地安排到了一起,让我自己对着镜子几乎要惊若天人。我不禁微微一笑,镜中的笑容顿时惊住了我自己,美不胜收。

整张脸只有眼睛还是我自己的,我努力地盯着镜子中的眼睛许久许久,直到看不出一点以前的痕迹,我满意地再次微笑。

虽然整容很成功,但是妈妈很担心我的这张新脸,于是强烈要求我再家里好好地修养一个月。于是我只好在家里什么也不做地开始吃了睡,睡了吃。

整容那两个多月我的手机就一直关着,我想,我终于可以出来见人了,于是把手机开了。

手机整整响了十五分钟,全是短信,足足两百条,我的手机只能存储两百条,否则,我真不知道会收到多少信息。

其中有三条垃圾短信,十条阿可的信息,三条连秋的信息,一条一点的信息,二十条林海的信息,剩下的全是何处的信息。

阿可说:“这么久过去了,你为什么还不出现?马上秋天就要走了,你最喜欢的秋天啊,不要去放风筝了吗?”

连秋说:“小一,我现在在爱琴海给你发这条信息,这里真美,有时间你也来看看吧。”

一点说:“何小一,有本事你就躲一辈子吧!”

林海说:“我求你原谅我,是我没能保护好你,无论你发生了什么事,如果你愿意让我负责,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何处所有的信息都是相同的内容,他每天从早到晚不同的时段都会发来,每天五到十条不等,每条短信都是:“你还好吗?”

我一页页翻过那句话,心里猛地一酸,眼泪就掉下来了。我不知道是为了何处的那些短信还是为了我这些天到底好不好,于是,我心里一软,给何处打了个电话。

何处很快就接了电话,然后我听到他激动的声音,“小一,是你吗?你在哪里?”

我憋了一口气,对着电话爽朗地笑着说:“当然是我啊,不然你以为是谁啊!”

何处激动而又焦急的声音传了过来:“你现在在哪?”

“我啊?我现在在一个很远的地方,我舒舒服服地出来旅游拉!”我在骗何处,我不想让他知道我现在变了一个人了。

“是吗?”何处的声音有一丝失落闪过。

我又大声地说了句:“别老是给我发短信拉,烦都给你烦死了!”

何处只是哦了一声,然后说了句:“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啊!”

我应了声,没多说几句就挂了电话。电话一挂,我心里莫名的情绪排山倒海地来了,我以前总是不断地克制自己不要去想我和何处的关系,现在我摸着自己的脸反而觉得想到何处的时候理直气壮了。我把遇到何处之后的前前后后都想了一遍,想起他中午在办公室里看散文的模样,想起他在我生病时跑来看我的模样,想起他打歹徒的模样,想起他在荣言面前和我说笑的模样,想起他在北京长城上拥抱我的模样……点点滴滴,一丝丝原来都在心里,我问了自己一句:“难道我爱上了那个人?”但是我马上摇了摇头,可是那个人是我的哥哥啊,我怎么可以?我只有轻轻的叹息。

我没有和阿可联系,更没有告诉一点我的消息,我想,告诉了何处,他们也许就会通过某个渠道知道我了吧,此时我不想和更多的人说话。

刚挂了电话,妈妈走了进来。我抬头迎到妈妈微笑的脸,但是恍惚间,似乎妈妈老去了许多,原先很是讲究的妈妈这一段时间以来都是随意地处置着自己,这叫我觉得她的面容明显憔悴了许多。

妈妈笑着说:“打电话呢?我跟你商量件事。”

“什么事?”

“我想回西双版纳了。”妈妈淡定的说。

虽然我觉得妈妈跟我商量的事可能会出乎我的意料,但是我还是吃惊不小。因为当年妈妈要出来时的决绝和后来连一次也没回过西双版纳的决心都叫我以为她受伤极深,这辈子都不会再回去了,可是现在为什么又要回去了呢?

妈妈看出了我眼里的疑问,微微叹了口气,说:“什么都不在了,也该回去了。而且我想我们娘俩回去过安安静静的生活,多好。”

我以为妈妈完全是为了我,但是即使为了我也没有必要再回到她的伤心地啊?

于是我说:“不用这样,妈,我不会走的,至少目前我是不会走的,我要留在这个城市,我心里有结,我要解开了才行!”我坚定地说着这些,这是这25年来我第一次没有顺从妈妈的离开的意思。

妈妈看着我,脸上全是担忧的颜色,但最后,她说:“那好吧,你已经大了,做你想做的事吧。但是我是必定要回去的。”

这回我更加震惊了,我原以为妈妈是为了我,现在看来她一定要回西双版纳一定是有她自己的道理了,可是,那是什么呢?

之后的两周,妈妈开始一直收拾东西,其实,因为我还留下来的原因,妈妈并没有多少东西需要处理,但是她收拾东西的过程却比以往任何一次慢,她在整理的同时总是皱着眉头,有时候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时候能听到她对着我的微微的叹息声。

妈妈终于还是在中秋节之前回了西双版纳,我一直把妈妈送到了西双版纳。在去西双版纳之前我特意买了一个新手机,配了一个新号码。

我和妈妈在宾馆里住了三天,之后就帮妈妈搬进了租好的房子里。租的房子按照妈妈的意思靠近我们以前住的地方。回到西双版纳之后,妈妈变总是沉浸在回忆中一般,我总是看见她一个人静静地发呆。

我错误地以为妈妈可能是在思念爸爸,于是我便私下里用原来的手机给何处发了一条短信,告诉他妈妈已经来西双版纳的事情,并且把妈妈的新地址告诉了他,何处如此聪明,一定会明白该怎么做的。

短信发出去好一会,何处回了条短信过来,说:“你是不是也在西双版纳?”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于是干脆关机。

第二天,正好是中秋,我想,说不定爸爸会过来,于是一大早我就告诉妈我要出门四处走走,很久没回来了,还挺想念的。

出门的时候,妈一再嘱咐要早点回来,她说一家人要一起过节,这中秋才像中秋。我笑着答应了。

一出门,我就有些犹豫了,西双版纳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我特别想看的地方,只有我特别想念的地方,而这特别想念的地方我又不知该不该去,因为我知道蔡云河和走春就住在那里。

突然,我对自己笑笑,如今这张脸,他们如何认的出?

我想再次去感受小时候的那片竹林,可是到了地方却发现,林子已经剩下一小片了,周围已经竖立起大片的建筑。果真是物非人亦非的景象,再次踏足的时候心里起止是感慨,我抬头,在心里说,我回来了,回来看你们了。可是,所为何人,所为何事呢?为的那些东西不过是眼前的一场幻境了。

林子给我记忆除了我十二岁之前的生活,其余几乎全部是蔡云河,我站在这里,依然记得当年他依稀的模样,记得他的微笑,他的还未发育成熟的嗓音,记得他对我的所有的好……今日,这中秋时节的空气微凉,如同我的心啊。

我顺手摘了片完整的竹叶,然后像小时候那样折起来,放进嘴巴里,一用力,清脆的声音仿佛婉转升天一般,我心里一阵欣喜,这竹叶还一如从前,这声音也一成未变。

我不禁又用力吹了一下,童年时的快乐感觉和无限满足感随即充满了我,我正享受这般美好的时候,突然听身后一声惊讶地叫声:“小一!”

我心里一惊,天哪,竟还有人能认的出我!而且,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莫非……

我一转头,身后十米开外的地方赫然站着的,竟是何处!

正不知该如何面对面前这个情况的时候,何处突然尴尬地对我笑笑,说:“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

我才悬起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我忘记了刚才是背对着他的,我的背影一定还是以前的样子。

但是,很久不见何处,这一见,心里除了高兴,还有些酸酸的感觉。

可是,我说过不要做以前的小一了,于是,我满面带笑地正对着他,说:“喂,你是谁?怎么知道我叫小一?”

何处显然是愣住了,他慢慢走进我,一直盯着我。

我假装害怕地后退一步,说:“你没事吧?”

何处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我:“难道真有这么像的人吗?”

我继续装傻充愣:“喂!你说什么呢?你觉得我像谁吗?”

何处猛然回过神来,冲我不好意思地笑笑,说:“你和我一个朋友很像,背影和声音几乎一模一样。还有,眼睛,也很像。”

我心想,本来就是一个人当然像。

何处苦笑一下,接着说:“而且,竟然都叫小一。”

说完,他看着我,他的眼睛里全是疑问的神色,一动不动地盯着我,我被他盯的心里发虚,于是赶紧岔开话题。

我举起手里用竹叶折成的口哨,对他说:“你看,我做的口哨,你会吹吗?”

他看了看了,眼里终于一丝失望闪过,我随即也放下了心。

他说:“看来我真是认错人了。”然后对我笑笑,说:“我也会折的,而且折的比你漂亮。”

说完,他转身就走了。

我脚步不听使唤地就跟了上去,我心里竟然欣喜起来,我在假设,假设这是我们的第一次相遇,假设我从此才开始认识何处,若是那样的话,又会如何呢?

何处仿佛没觉察到我跟在他身后,自顾走着。

我叫了一声:“喂,你去哪里啊?”

他停下来,转身看着我,说:“我不叫喂。”

“那你叫什么?”说这话的时候我感觉我仿佛真的不曾认识他似的,原来,有可以重新开始的机会是如此美妙的感觉,我不禁感慨一下,这就是有希望的人生啊!

何处停了下来,转身看着我,突然调皮地一笑,说:“我叫小二!”

我心里扑哧地一笑,脸上却装做波澜不惊地重复了一遍:“小二!”然后笑着对何处说:“小二,你这名字不错,多容易记啊。我叫小一,你叫小二,咱们还挺有缘的啊。”

何处笑笑,不理我,转身继续走着。

我也理所当然一般地跟着他一起走,边走边闲聊。

我问:“小二,你家是这里的?”

何处应了一声,又不说话了。

我也只是哦了一声,然后继续走。

过了一会,何处突然说:“其实我是送一位朋友回来的。”

朋友?会是谁呢?我在心里嘀咕着。

何处继续说:“一个仅仅十九岁的小姑娘,就在上周,离开了。”何处的眉皱了一下。

难道是若兰?自从上次我见到她,到现在还没几个月呢。当初见她的时候她还站在我面前青春洋溢的样子呢,生命,如此不堪。

我看着何处紧皱的眉头,说:“相信她是无撼的,她那么坚强美丽地走过她的生命,所以,活着的人不必忧伤她的离去,只要记着她的好就够了。”

何处猛然看着我,说:“你这样说话的时候真的是像极了一个人。”

我眼珠子转了转,赶紧转口说:“我给你说个有趣的事啊。我这个人有个毛病,喜欢做红娘。有一次,我对我一个朋友说:‘我给你介绍个女朋友吧!’他说好啊。我又问:‘那你有什么要求呢?’他说:‘人要好,长相嘛,和你差不多就OK啦。’我当时心里一喜,谁知他又加了句:‘漂亮的咱养不起啊!’”

我说完,看着何处,他的眼角眉梢终于有了一点笑意。

于是我赶紧趁火打劫地说:“小二,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个?”

何处看看我,随意地说:“好啊。”

我突然快走一步,站在了何处面前,说:“在你面前的这位小一姑娘如果介绍给小二同志是不是很配呢?”说完,用带着挑衅味道的柔媚的眼神看着他。

何处装作审视一般地从上到下地打量我,然后笑笑,刚准备说话,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何处对我抱歉地笑笑,然后接了电话。

何处对着电话说:“噢。是你啊。”

我想,估计是荣言。

何处突然惊奇地说:“你怎么突然来了?不用这么麻烦的,我过两天就回去了。”

这话听的我真不是滋味,看来还追到这里来了。我心里很不服气地哼了一下。

何处接着说:“好,不跟你客气。好,我马上到车站来接你。”

何处挂了电话后,看了看我,说:“我要走了,今天很高兴认识你。”

我笑笑,看着何处离开了。

突然,我大叫一声:“那个,小二,我刚才说的事你怎么说啊?”

“什么事?”何处停住脚步,回头看着我。

“把我介绍给你的事啊!”

何处很是痛快地笑了一声,说:“漂亮的咱养不起啊!”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心里一阵怅惘,就算他不认识我,他也不会接受我的吗?小二, 这名字比哥哥听着舒服。这样想着的时候我心里便升起了一股负罪感,他毕竟还是我的哥哥啊,我能做什么呢?也许最初见面的时候我就应该清楚地明白,他是我哥哥,可是为什么我总是忘记这一点呢?

看着何处就这么走远,我叹了口气,然后转身往回走。

走着走着,不觉间竟到了当年我住过的地方,那些已经显得苍老的房子竟然还在,可是来来往往的人竟是一个也不认识的。突然想到了那句话:“雕栏玉砌应尤在,只是朱颜改。”虽然我这只是小家子气的感叹,可是却也叫心里满是悲哀。

我正欲离去,一抬头,远处就这么微笑着走来的两个人叫我呆了。

那女子明显隆起的肚子已经昭示着孩子的降临了,女子身旁的男子幸福的模样简直叫人心醉。当然,也许只有我才会觉得心醉,因为那是蔡云河,而那女子,正是走春。

我愣愣地站着,看着他们,就这么说笑着与我擦肩,就这么与我陌路般相逢,又错过。

我赫然听见走春小声对云河说:“那个人长的到是有点像一点……”

我一转头,微笑着对他们说了声:“中秋快乐!”

走春和云河都转头,奇怪地看着我,然后也微笑地说:“中秋快乐!”

然后,我们就这样各自走各自的了。

也好,我还是遇到了他们了。

一路恍惚地回来,站在家门口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那是爸爸!我心里一阵高兴,正在犹豫该不该进去的时候,突然听到爸爸说:“你是为了他才回来的吗?”

然后是妈妈的声音:“是的,我要回来守着他。”

“你要这样一辈子?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些年总是这样,却让小一没有一个完整的家!”

“我知道我欠你的,我也欠小一的。”

然后是一声叹息。

我本想离开,但是越听越糊涂,他们口中的那个他究竟是谁?和妈妈又是什么关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妈妈的声音又传了出来:“但是,我更欠他的。他就这么离开了,甚至不知道他还有个女儿。”

我心里一惊,妈说的那个女儿该不会是我吧!

然后屋里面沉默了很久,我转身,先下了楼,我不想自己现在这个样子面对爸爸,同时也想让他们单独地多呆一会。

我站在楼下,发呆起来,我想到了这么多年我和妈妈一直相依为命的生活,仿佛爸爸在我的生活里是一个那么不重要的人物,我一直以为妈妈在恨着爸爸,可是没想到她见到何处的时候竟没有恨意,而且她还说她欠爸爸的,也欠何处的妈妈的……这些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正想着,爸爸走了下来。

爸爸只是低着头,没看见我一般地缓缓走了。

我看着他孤独的背影,心里一酸,这个曾经我认为背叛了我和妈妈的男人,也就这么老了啊。

我重又转身回家,一推门,直接问妈妈:“你们说的他是谁?还有他的女儿又是谁?这是怎么一回事?”

妈妈看看我,微微一笑,说:“本来也是打算今天告诉你的,你长这么大,我第一次决定告诉你是你整容之后,我原本想,就让你这么快乐地过一生吧,但是你发生了这么多事,我想,一切还是明明白白的好。”

我看着妈妈,心想着,她究竟会给我讲一个怎样的故事呢?

妈妈坐在我面前,安静地,像说故事一样地说她的当年,说她心里最深处的秘密和爱。

她说:“我年轻的时候谈过一场恋爱,那时候不敢张扬的。当时我很任性,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们经常到那片竹林里约会。那时候那竹林比你小时候的还要大,我们怕被人发现,总是走到很深的地方去。他会吹笛子,他的笛子总是吹的那么好听。”

妈妈说到这里,脸上露着幸福的微笑,仿佛那人现在也还在她的身边。我突然想到妈妈让我学吹笛子的事情。于是我问:“他是不是经常给你吹甜蜜蜜?”

妈妈笑笑,说:“是的,那是那时候最流行的歌了。”说完,她停了停,面色渐渐暗了下来,然后接着说:“有一天下午,我们跑的更远了,我们竟发现了一小堆一小堆长的很矮的植物,上面结着红红的小果子,很是漂亮。我伸手去摘,想放到嘴巴里吃。被他夺了过去,他看了一会,说他要先吃吃看会不会有问题。结果……”

妈妈显得有点激动,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件事是不是一直一直在她心里?

“结果他刚吃下不久就不对劲了,然后就疼的在地上打滚。我着急了,大声喊,可是哪里有人能听的见。我竟然背起了他,可是,我一着急竟然找不到出来的方向了。到处都是竹子,我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她接着,慢慢地说,“就这样,我眼睁睁地看着他在我面前没了呼吸,我却什么都做不了。”她叹了口气,说,“后来,我发现我怀孕了,那个孩子就是你。我知道我必须要把你生下来,因为你的亲生爸爸,他不在了,你是他留给我的最好的纪念。但是那个时候一个单身的女子怀了孩子是件非常丢脸的事,我知道何处他爸爸一直喜欢我,他以前和你亲生父亲是好兄弟,后来他出去做生意了,一走好几年,我们出事的时候他刚回来不久。于是我跑去问他愿不愿意娶我,我把我怀孕的事情也告诉他了,结果他竟然愿意。结婚之后一年多,我才知道他原来是有妻子的,而且儿子也已经很大了,只是他们没有领过结婚证。他是个好人,他只是想救我而已,从结婚到现在,他碰都没碰过我。”

妈妈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我听着听着,觉得这事情与我无关一样,这么离奇的故事,这么叫人费解的情节,除非他们当时能做的出来,可是我,却无缘无故地也成了这故事里的一枚棋子,这不是很好笑吗?

可是,妈妈说到何处的时候,我突然就释然了,我突然间意识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部分,这么说,我和何处根本就没有什么关系了?他也根本不是我什么同父异母的哥哥了?真的是这样了吗?那这么说,我可以去喜欢他吗?

第一次敢大胆地有这种想法,也许是因为我突然明白我和他根本没有关系了吧!

妈妈说完了,看着我,问:“你怨我吗?我到现在才告诉你。”

我摇摇头,问:“你一直想着那个人吗?”

“是的,我忘不了。我看见你的时候就像看见他一样,你原来的模样和他像的很。”

“妈。”我叫了一声,妈看着我,我说,“你这些年,该多苦啊。”我说的是心里话,我想到妈妈那么要强的性格,想到她如此守着自己的爱情,爱情的信念在心里扎的越深,这无望的爱也就越叫人痛苦。

妈妈的眼泪哗地就流了出来,我想我是明白她的,心里有个人,但是你不能和他一起,不能感觉到他,不能对他说话,不能分享悲喜,可是心里就是有那么一个人,这苦,好比黄莲心啊。

妈擦了擦眼泪,起身走进屋子,不一会,拿出了一张相片,黑白照,只有少许的泛黄,可见被保存的很好。

我接过,看见一个帅气的男子冲着我微笑,我问道:“就是他吗?”

妈妈点点头,说:“这是你爸爸。”

爸爸,我在心里念着这两个字,活了二十五年,今天才知道自己真正的爸爸是什么样,我仔细地又看了看,生怕一转眼又忘了一样。这件事情,对我来说,我不得不承认,是个好事情,它让我再想到何处的时候心里不再是酸酸的了。

在西双版纳又待了两天,然后就回无锡了。走的时候妈妈没有过多的挽留我,她只是对我说:“想回来的时候就回来吧!”我点点头,明白她的意思。

上飞机那天,竟意外地遇到何处。

此时再见他,我的胆子着实更大了一些。

我拍拍他的肩,然后笑着说:“小二,我们又见面了!”

何处转头,看着我,惊讶的样子,然后优雅地笑笑,说:“看来,我们真的是很有缘!”

我得意地笑笑,说:“当然!你坐飞机?”

何处点点头,说:“飞到上海,然后转车到无锡!”

我其实明明知道是这样,却还是装作不相信一般地看着他,说:“你相信上帝吗?我本来也不相信,但是现在我信了,咱们真的,实在是,太有缘了!”

何处再次惊讶地看着我,说:“莫非?”

我点点头,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和何处一起笑了。

实际上,我并不是因为这件事而笑,并不是因为这莫名的缘分而笑,我笑的是此时我的心情,面对着何处,再没了以前压抑一般的感情,再没了心里烦乱的顾忌,这个男人,从今天开始,再不是因为什么血缘而和我存在关系,我们的关系会有一个全新的改观的,绝对会的。

但是,迎面走来的那个人,让我想通了一个道理,我这辈子,做事情决不会这么称心如意的,有时候甚至自己还什么都不明白却已换了张脸,虽然这脸比以前要漂亮许多。

向我们走来的是个女子,而那女子,却是我这么久都没有再见的阿可。

我终于明白,原来几天前何处接的那个人是阿可,而不是荣言!

虽然心里一下子低落了好多,但是能见到阿可,我马上又欣喜起来,这个对我来说永远值得珍惜的朋友,曾经喜欢和我一起打羽毛球喝纯净水的朋友,她的脸上一如既往的充满阳光。

我想开口叫她,但终究还是忍住了。

阿可注意到我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淡去了几分,然后又用满满的笑意问何处:“这位是?”

我笑着抢先回答道:“我叫何小一,你叫我小一就好了,认识你很高兴!”

我看见阿可呆住了,她定定地看了我几秒,然后看着何处,说:“你认识?”

何处点点头,说:“刚认识。”

然后阿可又看向我,有些迷糊的眼神,说:“你很像一个人,连名字都一样。不过,她没有你这么漂亮。”说完,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何处一眼。

何处没有多说话,提起身旁的行李就打算走了。我看见阿可伸手向前,想挽住何处的胳膊,但是何处身子一斜,躲了过去。

我叹了口气,还是跟了上去。

阿可原本就喜欢何处,我早就知道的,但是几个月未见,他们到底都发生了什么?阿可和何处的关系似乎很是亲近了。想到这里的时候我犹豫了一下,假如,他们有发展的机会,我该怎么做呢?我还会觉得这个男人可以给我一个仅仅关于爱情的梦想吗?我会明知道会伤害阿可还是会这么做吗?

我摇摇头。还是什么都不要想了吧。我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呢,我要去寻找很多之前我没有解的开的谜,二十五年,就这么过去了,现在想想,我不知道自己到底都做了什么。一直安分守己,却接二连三地叫人暗害,从没谈过恋爱,却在感情上伤了自己,也伤了别人,至少一点算是被我所累的一个。我,以前都过的什么日子啊?

在飞机上的时候我一直在想这些,于是没有心情说话。只听到身旁不远处,阿可在对何处说:“不知道我们的小一,现在怎么样了呢?”

听到这话,我心里又发软起来了。

还是不打扰他们了吧,能和何处如此接近,阿可一定做了很大的努力了。

一路上,何处很沉默,几乎没说什么话,只听见阿可在他耳边不停地说着。我则干脆闭目养神。阿可是个机灵鬼,对我又十分了解,多说话无疑是多点漏洞。

“小姐,你好!”

我一睁眼,看见一张棱角分明的年轻的脸,我深吸一口气,这男人真是帅气,难得的是,他还对着我微笑。我也礼貌地笑笑。

他从身上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我,然后在我身边的位子坐了下来,说:“这是我的名片,希望能和你做个朋友。”

原来如此,我看着名片上程叙两个字,不以为然。

我很客气地说:“不好意思,我没有名片。我叫何小一。”

他笑笑,说:“没关系。很高兴认识你!我是《风度》时尚杂志的摄影师。”他指了指名片,说,“目前我们正在寻找合适的平面模特,觉得你的条件很合适,如果何小姐感兴趣的话可以和我联系。”

平面模特?这也是我能做的事情吗?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笑着说:“这个工作我恐怕不能胜任。”

“为什么这么说?何小姐人长的如此漂亮,身材又好,难得的天生丽质,我是做摄影的,很懂得审美,第一眼看见你,就觉得你是为镜头而生的。”

天生丽质?我心里苦笑不得,难怪这年头有很多人想去整容,以前拥有平庸姿色的我怎么能懂得这张脸可以成为女人的资本?

我笑笑,说:“我会考虑考虑的。”

这个叫程叙的男人笑笑,把手插进略略显长的头发里理了一把头发,然后突然转了一个态度,像个孩子似的跟我说:“我可以叫你小一吗?”

我一愣,随即点头微笑。

他很开心的样子,说:“其实,从私人角度来说,我是很想交你这个朋友的。”

我依然笑笑。

他接着说:“一个只身坐飞机的女子都是有故事的。”

我诧异地看着他,说:“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工作出差?”

“这很简单,一般单位不会派这么漂亮的女职员单独出差,因为万一出了什么事可就不好了,再说,一定会有人利用这机会和你一起出差的,另外,我刚才给你名片邀请你做平面模特的时候你没有立刻表示你是有工作的。”说完还得意地看着我,然后又加了句,“或许,我只是碰巧猜到了。”

如此聪明的头脑,如此敏锐的洞察力,不得不叫我佩服,但是我还是不服气地说:“真是被你碰了个巧。”

他笑笑,说:“我活了二十四个年头了,经常碰巧,习惯了。”

“这么说你二十四岁了?”

“是啊。看起来你可不会比我大哦。”

这小子在变着花样地问我年龄呢,耍这个小聪明,真是个孩子啊。我笑而不答,在一个比自己小一岁的男人面前,还是不要说年龄的好。

他看我不语,接着说:“这班飞机是去上海的,看来你也是去上海吧?”

这次轮到我得意了:“这回可没碰到巧哦!我是要在上海转车去无锡的。”

“原来这样啊。”他有点遗憾地说。

这一路,我和程叙就这么聊了过来。实际上我是个不喜欢和陌生人说太多话的人,到不是不信任,而是个性使然,然而这次我却真的和程叙说了一路的话。说话的过程是愉快的,但是我心里却赌气一般地难受,我不时地向离我不远的何处和阿可望去,心里竟希望他们是在关注我的。一方面,我不想给他们我一如他们所熟悉的小一的感觉,一方面,我只是在心里较劲,不知道为谁。

但是何处连望都没望过我一眼,我这般傲艳群芳的容颜当真对他没有一点吸引力?心里渐渐有了埋怨,我曾经那么喜欢蔡云河的时候,蔡云河把我当妹妹看,后来遇到何处的时候,我是他妹妹,如今再遇到何处的时候,我连他妹妹都不是。

是谁叫我悲伤无处释放?

越想越觉得无辜,以前纵使跟着妈妈东奔西走,但心里是平静的,生活是安宁的,如今,妈妈终于停了下来,我却开始不安。

下飞机的时候阿可看了看我,似乎想说什么,终究是没说。我突然就明白了,她是不愿意我和他们一路走的。

何处突然叫住了我:“小一,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回去?”

我呆了,他说的是“我们”,正如许多年前蔡云河说“我们会去看你的”一样,一股难过的气息从心里涌了上来。

我突然笑着看了看程叙,然后说:“不了,你们先走吧,我遇到个朋友,打算在上海玩一天再走。”

阿可放心一般地冲我笑笑,然后他们就一起离开了。何处转身之前看了我一眼,我觉得那一眼很深。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叫住了阿可,问道:“请问你认识凌一点吗?我记得听他说起过你。”

阿可转身点了点头,说:“认识,有什么事吗?”

“我前两天打他手机打不通,你知道他的情况吗?”

“他几个月前就去了法国了。”

“法国?”

“是去读书的。”

我没再多问,只是说了声谢谢,其实她这么说我心里已经明白了。

看这阿可和何处走远了,我也转身准备离开,我要做什么呢?其实我还不知道。

突然程叙在我身后喊了一声:“何小一!”

我转身,假装迷惑地看着他:“怎么?有事?”

“当然有事?你就这样把我当完挡箭牌就算了?”

我眨巴眨巴无辜的眼睛,不解地看着他。

他说:“算了,算了,看你这个样子不忍心严刑惩罚啦,就罚你陪我吃顿饭吧!”

说完,拉着我拦了辆出租车,说了声南京路就出发了。

我没有反对,总觉得欠了程叙点什么,就这么跟他去了。

这时候是早晚饭的时间,饭店里的人不是很多,程叙看来是个很讲情调的人,也有点小资,这种地方不适合吃饭,适合谈情说爱。

程叙竟然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我有些好笑,对于某些男人来说,美丽的女人真是毒药啊。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程叙的时候我总是会想到一点。

程叙很是绅士地给我拉出凳子,然后微笑着请我坐下。我坐下后,他才坐到我对面去。

就在他坐下去的时候,我见他的脸,突然一下子就冷了下去,他的眉微微一皱,眼睛立刻又从前方移了回来,然后从侍者手里接过菜单开始点菜。

就在他点菜的时候我转身向刚才他望去的方向看了一眼,瞬间,我也是一惊,不远处,正对着程叙坐着的竟是周韩,而周韩的对面的那个人,虽然只是叫我看见了背影,但是熟悉的样子也是叫人吃惊的。显然周韩也看到了我们,于是他对面的女子也转身向我们看来。难以想象,那个人竟是张想!

我赶紧转过头,不再看他们。

程叙的情绪和刚才有了些变化,但是还是克制着自己。我心想,难道这个程叙是当年要和张想结婚的人吗?可是看这样子和我所见的那张婚纱照又不一样啊?那程叙和他们会是什么关系呢?

吃饭的时候,我还没开口问,程叙竟然自己开口说了。

他说:“刚才我看见了个熟人,和他的情妇在一起?”

我心里咯噔一下,情妇?这怎么回事?

程叙接着说:“所以说啊,在选老公的时候要擦亮眼睛,不要以后后悔。”

“你在说我吗?”我笑笑,然后问道,“你认识那男的?”

“他是我堂姐的丈夫。”

堂姐?那是程然啊!原来程然是程叙的姐姐啊!真应了那句话,世界真是小啊!我转了个圈,认识的人竟是程然的弟弟!

我突然很想知道是怎么回事,于是便很装作很三八地打听起来。

程叙到是真的很认真地开始说给我听了,他说:“那个女人应该是他的秘书,这件事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以前听我堂姐说起过。好像那男人很喜欢他这秘书,曾经我堂姐在那男人看的书里发现了他秘书的相片,但是她还算聪明,没有声张,而是想办法把男的转到南京去工作了,谁知道,这样也没阻止的了他们在一起啊。听说那女的已经怀孕了,我堂姐面临婚姻破裂的危险。我看见那男人还和那女人一起在这吃饭,真是火大!”

听程叙这么一说,我倒真是糊涂了,或许程叙根本就没了解清楚事情。首先,周韩的秘书是我,我怎么不知道我和周韩有过什么感情事件?另外怀孕的女人肯定不是张想,因为张想根本就是不能怀孕的。那这个事情到底怎么回事呢?

我看着程叙,笑笑,说:“你别这么激动,你都没了解到底怎么回事。”

“反正他们要离婚是真的了!我那个堂姐还一直很要强的样子,哎!”

“她怎么不和他们坐下来谈谈?”

“谈谈?不是很清楚了,似乎我堂姐还想过要把那女人给杀了。一时激动罢了。”

不知道怎么了,我心里突然冒出一个不好的念头,但是我立刻打消了去,继续和程叙吃饭了。

我们正吃着的时候,周韩和张想起身离开了。

他们走出去的时候我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周韩很是亲密地扶着张想,难道他们真的在一起了?而且我总是觉得张想穿的衣服很奇怪,张想一直是个很讲究的人。出来约会吃饭更应该注意才对,怎么会就穿了个这么宽大的像围裙一样的衣服呢?

只听程叙叹了口气,说:“防辐射的衣服都穿上身了。”

我这才恍然大悟。

可是……

短短的不到四个月的时间呢?我只是在家里呆了四个月而已,怎么有这么多的变故发生?难道原来的小一不在了,他们就很着急地改变自己了?

我倒不想叹息,我心里甚至有一点隐隐地为他们高兴,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话。

吃完饭,我本想回去,程叙却偏要带我去他的工作室看看。看在他刚才又是请我吃饭又是告诉我那么多信息的份上我还是答应了他。

他所谓的工作室其实是一间很小的屋子,他说这是他个人的,在公司他还另外拥有一间。我当然不管那么多,只是他那个小小的空间竟然很吸引我。

我以前从来没见过这种小小的空间用来做摄影据点的模样,里面每个角落都自成一派,墙壁上露出的部分可以看到很多透着性感的线条,其余的大部分则被很多大幅的背景画遮盖住了。

忽然一双手从我身后绕了过来,我正想躲开,那双手却有力地把我的双手抓了起来,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程叙已经将我的手举到了眼睛面前,然后我听到他在我耳旁温柔的声音,他说:“把你的拇指和食指摆成八字,然后对起来,伸向远的地方,你看你能看到什么?”

我忐忑地缩了缩身子,心想,这小子其实看起来还不算坏人,应该不会欺负我吧?

他见我发愣,用挑衅的语气说:“怎么?难道你害怕了我不成?”

我哼了一声,照他说的把手举起来。

然后他拉着我的手不停地游走,我只是去看通过四个手指显现的空间,每经过一个小空间,我都会发现一个不一样的风景,时而清净,时而雅致,时而欢快,时而忧郁……空间里的明暗跳跃让我想到了生活的节奏。

突然一声喀嚓的声音,我的眼前亮过一束光,我才注意到程叙这小子不知何时已经拿起相机站在了那里,他坏笑地看着我,显然是对自己的偷拍很是满意。

我刚想呵斥他,他突然很正经地说:“你现在可以理解我喜欢摄影的原因了吗?你手里看到的小世界就好比我的镜头,这里装着的部分永远是最完美或是最美丽的,你放开手,看我这个房间会觉得到处都是格格不入乱七八糟的,但是,你只去看它的每一部分,又都有意义了。”

诚然,他的这翻话到是真的镇住了我,刚才我看这空间的时候的奇妙感觉都被他解释了。

但是我仿佛不愿输给他,我说:“反过来看,当你只看见一件事的部分或者只了解一个人的部分的时候你可能会觉得你所了解的是美好的,是善意的,但是当你完全看清楚的时候,失望可能会更大一些。”

程叙笑笑,说:“那么就是说,如果你看到的部分是丑的,有可能你完全了解的时候会发现原来它很美。”

说完程叙只是看着我笑,我也笑笑,无疑,他说的完全正确。

我突然想起,我本来是要反对他偷拍我的,却被他转开了话题。不过,和他说了这么几句话,我突然改变了主意,我对他说:“刚才那张相片算作我送给你相识的礼物吧!”

程叙的眼睛突然发亮一样的睁了一下,然后得意的说:“看来我的魅力不小嘛!”

我没有理他,又环视了一下屋子,然后问了他个问题:“你觉得,我是不是很漂亮?”

说实话,自从整容以来我还从没有在别人尤其是男人那里证实过我是不是真的很漂亮呢,今天突然想验证一下。

程叙很是认真地看了看我,然后说:“不,不是漂亮,是美!”

我对他笑笑,然后一转身,说:“好,今天到此,我要回家了!”

程叙很奇怪我的反映,赶紧说:“我说的是实话,你确实很美!漂亮只是泛泛之辈都可享用的词,而你是美!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简直,简直以为你是仙女了!”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实在是着急,以致于连仙女这个词也用了出来了,但是我还是没有停步,只是说:“今天谢谢你,以后有机会会再见的。”

程叙看出来我是真的要走了,赶紧追出来,说:“你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