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今日沈逆就要回来了。
边烬没去兰台,将院中的盆玩修剪一遍,又去庖厨,嘱咐新来的主厨做几道菜。
她没说,但万姑姑看得出来,每道都是沈逆喜欢吃的。
万姑姑笑眯眯地说:“侯君要回府,夫人最开心。”
边烬:“我只是恰好沐休。”
万姑姑嘴里说着“好好好”,也不拆穿,上下打点着,府中热闹的氛围堪比过节。
到了时辰,沈逆人没回府,传信给边烬。
【临时朝会,点名要我去,可能要晚些回府了。】
边烬已经为她准备好了寝衣和沐浴用物,想说她回来肯定要先洗去一身风尘仆仆,舒舒服服用膳。
没想到先被天子给截了。
边烬:【知道了。】
这三个字看着还是冷冰冰的。
边烬没少思索怎么让不带语气的文字看上去有些情感——虽然她带了语气也未必有。
万维网上那些乌烟瘴气的聒噪只让人羞耻,恐怕她是学不会的。
沈逆没回。
过了一个时辰都没回。
边烬去庖厨说晚些备菜,再去看飞鸽传信,沈逆依旧没动静。
边烬望着大明宫的方向。
算算时间,应该刚从驿站出来,还没到大明宫才是。
应该不会误会对她的行踪无动于衷……吧。
想了想,她对万姑姑道:“备马。”
沈逆是遇到了突发事件。
今天起了个大早,回程一路心情灿烂。
没想到人才到长安,刚出列车,就见站台上站着四名丽景门女官。
丽景门女官一身挺括官服,手持兵刃,无论身处何处都是煞气逼人。
其中两位是沈逆的老熟人。
窦璇玑和房判。
沈逆不禁猜测,丽景门内部是不是也分组?窦璇玑和房判就分在“沈逆问题专项治理小组”里。
窦璇玑和房判之外,另两位更是阴沉狠戾,模样可怖。
一人双唇上凌乱地打着铁钉,有些是从上唇穿下,有些是从下唇穿上,像粗糙的缝合,将她的唇牢牢缝住。
另一位左脸和脖子上均有三、四颗弹孔,眼球外突,那是颅压长期过高所致。
看着都是狠人……
和她们比起来,窦璇玑和房判都显得正常许多。
窦璇玑:“靖安侯,今日朝会不可缺席,圣上和百官都在殿上等着您,请吧。”
说话间丽景门四人已经将沈逆围住。
“诸位省省力气,累,不逃。”
沈逆向同行的同僚告辞,便同她们走了。
乘坐云梯下行,前往一层大厅。
沈逆的目光不时飘向身侧的窦璇玑。
窦璇玑手里持械,目视前方,惯常的冷言冷语。
“侯君在看什么?”
沈逆问:“好奇你们丽景门待遇怎么样?”
“哪方面?”
“比如,会为你们选好墓地吗?”
此话一出,不止是窦璇玑,其他三人也警惕地望向沈逆。
房判握弓之手攥得更紧。
窦璇玑杀气森森,“靖安侯这话是何意?”
沈逆推了一下鼻梁上的墨镜。
“别误会,我说了,累,肯定不逃,更不想动手。只是好奇,再过几息窦女郎就死了,你们韩门主为你准备好墓地没有。”
“你……”
窦璇玑刚提气说了一个字,脸色骤然发白。
房判:“璇玑?”
窦璇玑一口血毫无预兆喷了沈逆一身。
为了见边烬,今早换了在洛阳买的新衣衫的沈逆:……
窦璇玑身子发软就要跌下云梯,站在后方的房判喊了一声来不及去接她。
沈逆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抱住,没让她摔下去。
下了云梯,抱到路旁。
变故来得太快,窦璇玑已经陷入深度昏迷。
沈逆掌心贴在她脖颈处,“不行了。”
房判拽着沈逆,电子音里带着颤意。
“侯君,请你救救她!只要你能救她,我,我这条命任侯君所用!”
沈逆:“她是怎么回事?”
房判来不及多说,三言两语将她在东市受伤的事情告知沈逆。
沈逆让房判来撕开她的衣襟,迅速从手臂内拿出一管针剂,问道:
“之后没治疗?”
“有!门主有为她注入营养剂!”
沈逆快速用掌心扫描一边,皱眉。
“伤成这样只注入营养剂?难怪活不成。诸位,我要在此动手术,麻烦你们帮我围个空间。”
房判立即脱下官袍围挡,另外两名女官把驿站边上装饰用的屏风拖过来。
沈逆干脆利落地将针头刺进窦璇玑胸口,直刺玉璧。
已然停止运作的玉璧在强刺激下骤然复苏,沈逆把随身的行李箱打开。
“窦女郎可真幸运,幸好我这次出远门,带工程箱以备不时之需。不然你真没命活了。”
沈逆在边烬离开双极楼那年活得格外没章法,日子过得枯燥无聊,便去考了医师资格证。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从普通医师一路考到了顶级医师。
在北境她杀了多少人,就救了多少人。
窦璇玑方才的状态她再熟悉不过。
熟练消毒和一系列准备后,立即开始手术。
房判见她动作熟稔,可又看她太过年轻的脸,心里一口气不知该不该松。
沈逆一边手术一边问房判:“她这几天都没治疗?”
房判单膝点地,迅速回答:“这几日巡查工作太繁重,没有时间治疗。只有李司过来看了她。”
“李司?”
最近这厮的名字是不是出现得太频繁了?
“是,李司说自己是机械师,也是医师。想来为璇玑治疗,被璇玑拒绝了。我也劝过她,她根本不听我的。”
沈逆分过来一眼,“你这搭档说话没分量啊。”
房判:“……侯君见笑了。”
沈逆做手术非常利落,只是眼睛干涩难忍。
这几日在洛阳开会,每天都对着显示屏,还一有空就“骚扰”边烬,眼睛都没闲着。
一个时辰的手术,条件有限,不容她怠慢,稍微松懈窦璇玑命可能就没了。
待手术完毕,窦璇玑捡回一条命时,沈逆双眼红得似乎能滴血。
房判:“侯君,你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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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逆用力眨了眨眼,的确很不舒服。
除了边烬,她没有对其他人撒娇的爱好,只道:“没什么,老毛病。你们找个人带她回去休息,麻醉过后应该就醒了。玉璧已经修复,不过报废度已经超过80%,不想突然暴毙就去换个新的吧。这几日多喝点营养液,一周不可下地一个月不能做体力活。”
房判:“好,记下了。我送她回去。多谢侯君。”
沈逆没再多说,和其他两位女官和沈逆一同前往大明宫.
到了含华殿前,沈逆正要进去,丽景门女官之一,那位脸上满是弹孔的女官挨过来,微垂着头低声道:
“言官要参侯君入侵百姓模块一事。对方有备而来,侯君小心为妙。”
沈逆没想到她会提醒自己。
“多谢了。”
两位女官没再多言,行了手礼离开。
沈逆也回了礼。
丽景门虽是天子一把赃刀,但这些无根孤女扶持着长大,互为搭档生死相依,感情深厚。
沈逆方才救了窦璇玑,丽景门同僚对她肃然起敬,不愿她被人算计,出言提醒。
其实沈逆大致也想到李渃元为何召见。
魏王已废,安王入京,各方势力再次割据。
她呢,就是被围在这些势力中的异类。
有人想拉拢,有人想摈斥。
她本人对朝堂权谋之事兴致缺缺,丝毫提不起劲。
此刻想师姐想得紧。
三日不见宛若三年,勉强保持着三十的亲密度,正是迫不及待要回家见夫人的时候,偏偏这时候参她。
沈逆进含华殿的速度都快了几分。
要参快参,参完下班。
沈逆一进大殿,百官望向她,表情各异,一阵低低议论声在殿中蔓延。
连坐在龙椅上的李渃元看沈逆的眼神都带着讶异。
“爱卿你怎么了,怎么浑身是血?”
沈逆“哦”了一声,将沾着窦璇玑血的外衣脱去。
“路上顺手救了一个人,忘记换衣服了。殿前失仪,还请陛下恕罪。”
她这么说,李渃元哪可能怪她。
“爱卿扶危救困这是好事。”
沈逆随意回了句,借机偷瞧李渃元。
李渃元今日气色不算好,小小的圆脸苍白,双唇灰暗,说话的声音都弱弱的。
果然和丽景门女官提醒的一样,一众言官正是为了她当众黑入周氏模块之事弹劾,参她贵为高官显爵,怎么能枉顾律法。
那言官义正严词道:“若人人效仿,岂不是要乱套?”
沈逆双手交握在身前,仰着头瞧大殿横梁,不疾不徐道:
“这可乱套不了,有难度。”
言官:“有难度?”
“听说您也是机械师,不如您现场效仿一个?”
言官:“这……我……”
这言官的确是一位出色的机械师,A级顶格的天赋。
但让他无准备黑进谁的系统模块,不可能。
沈逆转向站在一旁的礼部尚书曹肃,“那曹尚书来试试?”
这些言官都是曹肃党羽,他一贯如此,让别人冲锋陷阵自己潜形匿影。
沈逆被迫加班,眼睛又痛,脾气不太好,直接把他点了出来。
曹肃尴尬地笑了笑,正要说话,沈逆帮他说:
“对了,忘了曹尚书是A级的机械天赋,应该做不到,可惜了。”
曹肃:……
沈逆面向李渃元道:“微臣倒是希望人人都可以效仿。如果人人都是双S级的天赋,那铲除黑魔方不过信手拈来。”
言官:“不必强词夺理,你涉嫌违法,若不严惩……”
沈逆不管他,继续对李渃元道:“微臣已经被金吾将军李司惩罚过了,听说过数罪并罚,没听说过数罚一罪。此事详情,陛下让李司将军前来一问便知。”
李渃元当真传李司觐见。
一刻钟后,李司顶着一脸的莫名其妙出现在含华殿。
这还是她第一次进入恢弘的含华殿。
李司向李渃元行礼时,余光瞟向沈逆。
沈逆双手交握,正闭眼养神。
李渃元问道:“金吾将军,听说靖安侯无视法度入侵平民记忆模块一事,是你查办的。可有此事?”
李司:……
一时无语,不可思议地看向沈逆。
言官参你,你拿我当垫背是吧?
无论李司心里怎么咒骂,沈逆抓着她贿赂周氏的把柄,李司只能承认:“是,此案是微臣查办。”
言官追问:“靖安侯受了什么罚?”
李司:“自然是按律法严惩。”
言官:“那岂不是最长三天拘役,罚款百两?”
李司:“怎么,这位御史是嫌不够?”
言官:“这点小惩罚对靖安侯而言,恐怕不疼不痒吧。”
李司冷笑:“您这是觉得大唐律法不严,要当着圣上的面修改律法不成?”
突然被扣了好大一顶帽子的言官一时哑然。
沈逆依旧闭着眼。
虽然还不知道这厮到底为什么被边烬的另一个意识关注。
但拿她当打手用,还挺顺手。
曹肃这时候晃了出来,对李渃元道:“陛下,据微臣所知,靖安侯只罚了银两,还未拘役。靖安侯举世瞩目,一举一动影响深远,若她不束身自爱,只怕效仿者会越来越多。微臣恳请陛下下旨严惩。以儆效尤。”
李渃元:“那依你所见,朕该怎么罚她?”
李渃元话里的不耐让曹肃顿了顿,没立即接话,更不敢指点天子怎么办事。
天子虽没如往常般向着沈逆说话,可对这些僭越的言官也没什么好脸。
曹肃正在权衡利弊,一直沉默的沈逆终于开口:
“其实此事另有隐情,容下官详细道来……”
李司立即打断:“微臣已经下了逮捕令,不过念在洛阳城防一众隐患亟待解决,靖安侯奉命前往洛阳公干,防御黑魔方刻不容缓,微臣特许靖安侯回来后再补上这三日拘役。人非草木,当会变通。想必曹尚书应该也懂孰轻孰重吧?”
曹肃察觉到李司处处维护沈逆,谨慎地没再开口。
言官将话题绕了回来,继续来来回回咄咄逼人。
“靖安侯仗着自己的天赋,私自读取平民记忆模块,此乃知法犯法,恳请陛下重罚!”
李司:“双S级机械天赋者本就少之又少,乃是我朝希贵重臣,还有城防要务在身,若真的重罚罚坏了,工事谁能顶上?你么?”
那言官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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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司语速极快,抢在他前面继续道:“你们口口声声说生怕效仿者众,请问靖安侯这样的能力有谁能效仿得了?我倒是好奇,为什么你这么惧怕记忆模块被读取?莫非是心有所愧,怕人查?”
言官对李司敞怀,“我有何惧?!”
李司:“那你急什么?”
言官:“我身为言官自然要督促百官,监督……”
李司:“人心隔肚皮,凭一张嘴就能定忠奸?我还说你家里穷奢极侈,妻妾成群呢。”
言官气得胡子往上翘,指着李司:“胡说八道!我为官二十年水火无交,家无余财,从不贪墨一文钱!此事满城皆知!老夫一生清誉岂容你诋毁?!”
一直闭着眼的沈逆,终于将红肿的眼睛睁开了。
“说得太好了。”沈逆说,“李司将军空口无凭,盛气凌人,实在欠妥。”
李司:?
我在家好端端补觉,突然被人拎到殿前,一通舌战群儒这都是为了谁?
好你个靖安侯,反咬我一口?你属狗?
沈逆对着那位言官道:“既然御史都这么说了,下官斗胆把您的记忆模块投出来,让陛下看看,也好为您一证清白。”
言官被沈逆这番话弄得当场噤声。
沈逆看他神情就知道了。
喜欢将清誉挂在嘴边,还满城皆知的,一般都不怎么清白。
李司被逗笑。
行吧,收回刚才的话,你不属狗,你属狐狸。
曹肃重新退到了一旁,李渃元及时阻止了这场闹剧。
“行了,朝堂之上闹什么。御史还有要参的吗?”
言官气呼呼地看着沈逆,沈逆闭上眼。再去看曹肃,曹肃没动静。
言官只能弱弱地挣扎,毫无战力地垫上一句:“还望陛下明断。”
……
出了大明宫,李司一言难尽地盯着沈逆。
沈逆:“将军是怨我没有说出实情么?现在回去如实禀告还来得及。”
李司负气丢下一句,“就你长嘴。”
沈逆见李司要走,问她:“李司将军去过北境吗?”
“怎么?”
“好奇,问问。”
生怕自己不回答,这阴晴不定的靖安侯也会侵入她的记忆模块,李司道:“没去过。”
“那弦昼呢?”
“谁要去那种鬼地方。”
沈逆礼貌微笑,“谢谢。”
既然沈逆问了她两个问题,李司也不吃亏,问她:“你这身血迹哪儿来的?”
沾血的外衣没再穿,团在手里,打算出了宫就找个地方丢了。
既然李司问了,沈逆便大发善心告诉她:“来的时候救了一位丽景门女官,她的血。”
李司现在对“丽景门”这三个字敏感得很。
“丽景门女官?谁?”
“窦璇玑。”
李司神色一变,立即追问:“她怎么了!”
沈逆已经看到侯府的马车了,“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李司立即上了自己的飞艇,“轰”地一声消失。
边烬驾着侯府马车不知道在这儿等了多久。
被耽误一早上的沈逆正要大步往她的方向去,见边烬表情冷然又警惕地看着她身后。
沈逆回头,曹肃含着笑意走上前,看着飞向天际的李司,沉哑的嗓子缓缓开腔:
“爬得越高,摔下来的时候越是会粉身碎骨。你觉得呢,靖安侯?”
阴阳怪气的官腔。
边烬来接她,她满心的愉悦,完全没被曹肃打乱。
给自己囫囵消毒,沈逆两步登上马车,丢了曹肃一句:
“是啊,曹尚书年老体衰,好好站着吧,别真摔了。”
曹肃表情很快变冷。
沈逆将门一关,把曹肃那张倒胃口的脸挡在门外。
车窗贴着单向膜,车内人可以看到外面,外面往车里看就是一片漆黑。还有帘子可放。
边烬坐在窗边,正在打量曹肃。
“这曹肃在朝中门生故吏众多,被他缠上不好应付……嗯?”
边烬正说着,沈逆已经贴到身侧,她这一转身,沈逆干脆是直接落到她怀中的姿态。
消毒剂都是一股淡淡的梨花香,和家中用的皂角一个香味。
空虚了三日的心口,被这份终于归来的香味填满了。
边烬心头微荡,却压着沈逆的肩头将她往外推。
“太近了。”
才一推,亲密度又掉一。
边烬:……
沈逆趁势环住她的腰。
“再掉下去,亲密度要重新涨过了。三日不见,师姐有惦记我吗?”
两人距离太近,四目相对,呼吸相互侵占着。
边烬:“有些不习惯。”
“师姐的触觉指数上升了。”
“……”
“快到二百了。又不舒服了?”
“……”
沈逆指尖还留着消毒剂的气味,指骨蹭在边烬的软唇上。
“在期待什么?”
沈逆这句话后,指数瞬间破了两百,当事人却:说:“没有……”
“那师姐为什么摘了口罩?”
边烬答不上来。
她的确没戴口罩。
沈逆:“做吗?”
边烬眼眸一闪,“什么……”
“谈恋爱做的那些事。”
边烬的唇已经被她指骨启开,没有反抗也不言语,在沉默中默认沈逆可以戏弄她。
沈逆指骨蹭着这双想了好几日的唇半晌,在唇缝中轻擦着,活生生蹭出了一个亲密度。
边烬的触觉指数已经抵达二百四。
今日边烬的衣襟整得格外规整,一丝不苟。
可即便再规整,还是挡不住红潮的蔓延。
沈逆心动不已,用力环住边烬的腰。
师姐竟这样任她抱着。
像做梦。
边烬移开视线,“不必这么温馨。只做快速提升亲密度的事便可……”
沈逆捏住她的下巴,将她脸抬起,凶凶地吻进去。
边烬欲说什么,手和整个人都被沈逆压在车厢上。
吻弄不止。
边烬喘不上气,“太里面了……”
“嗯。”
应了边烬的话,沈逆不仅不停,反而吻得更深。
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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吻得愈深,指尖往边烬右手掌心里蹭,一下下,敏感的右手很快被她蹭烫,蹭得边烬唇在控制不住地发颤。
马车自动行驶在路上,穿过闹市,往侯府的方向去。
车外行人车马的声音隐约传入车中,扰乱了边烬的思绪。
她的唇正被沈逆肆意采撷。
不该任沈逆这样待她,但她张着口,任沈逆予取予求。
不仅不做反抗,反而情不自禁模仿上回亲吻时沈逆教她的姿态,双臂不太熟练地环住沈逆的脖子。
边烬脑中嗡嗡作响,即便她知道外面看不进来,可依旧有种旁人随时会窥视到她窘态的不安。
为什么会和一手带大的师妹行情事?
这份禁忌感无限放大了亲吻的感受。
蜷起右手,轻套住沈逆蹭动的手指,指尖有点迟疑地磨着沈逆的指侧。
沈逆被她这一点点的回应惹得心头更烫,感觉两人之间的距离还太远,索性坐到边烬的右腿上。
边烬被她吻得意识涣散,这一坐两人姿态更加亲密。
沈逆有些急,身子歪了歪。
边烬怕她摔着,要去扶她。
这个姿势下,一扶便扶到了沈逆的臀侧。
边烬被那柔软的曲线烫了一下,立即要收回,却被沈逆压住。
两只白皙修长的女人手交叠在臀侧,沈逆眼里和唇上都湿漉漉的,原本就很能蛊惑人的凤眼此刻更是说不上的诱人。
“不是说好了,回来就抱我么?”
沈逆声音软软的,轻蹭边烬的唇:
“我喜欢你抱我。”
第52章
终于回到侯府,沈逆舒舒服服在自家热泉中沐浴,痛快地游了几个来回,带着满身梨花香味出浴。
穿上贴肤柔软的寝衣来到饭厅,边烬已经在这儿等着她了。
不用细瞧,满桌都是她喜欢的菜色。
沈逆谢过万姑姑。万姑姑为她倒安神酒的时候,神神秘秘在她耳边说:“今日所有菜品都是夫人精心挑选的呢,该谢夫人。”
沈逆看向坐在对面正垂眸安静喝汤的边烬。
不言不语,周身冷清。
和方才在马车里抱着她吻的师姐像两个人。
边烬感受到她目光,分过来一眼。
“吃吧。”
如同家规森严的家主,有条不紊地提调家中一切大小事。
冰清水冷的模样好似无欲无求,从不失控。
但沈逆知道,在马车中她已经失控了。
那双托着沈逆臀的手,被吻得逐渐拢紧,隔着衣料扣着沈逆的皮肉。
可惜万姑姑见马车进了侯府,停在马厩前半晌也不见人下来,过来询问,打断了她们的吻。
不然,师姐会对她做什么呢?
此刻边烬坐在一桌之外的地方,双唇铺着一层红枫色,充血还未完全消除,口中沾着沈逆入侵后的香气。明明已经被搅乱过,但很快恢复了沉静的姿态。
师姐不言不语,次序井然的样子很迷人。
很想再次将她打乱。
“嗯。”沈逆听话,说吃就吃。
一桌子全都是她喜欢的口味,师姐寡言少语,看上去铁石心肠,实则不愿宣之于口的的温柔全都藏在日常小事间。
从不张扬,却让沈逆难以抵挡。
再奢华的宴席,再宽敞的客房,都不如有师姐的一隅小天地。
有师姐在的地方,便有家的温暖。
沈逆正安静吃饭,边烬也在喝汤,两人隔着一张桌子的宽度,没有肢体接触也没有言语,甚至眼神都没对上,忽然亲密度+二。
同时发现了,惊讶对视。
两人方才在马车内亲了半天才+三,现在突然又+二,升至三十五了。
边烬缓缓咽下汤才开口,“所以,亲密度不止是肢体接触才会加分。”
沈逆点点头,“如同大姨所说,内心的靠近也是很重要的。你疼我,亲密度增加得格外快。”
边烬不知在想什么,半天才轻轻“嗯”了一声。
沈逆觉得不太对,严肃地补充道:“但也不是说肢体接触就不重要,要双管齐下。”
边烬:……
瞟她一眼。
上崇文馆办讲座的时候都没说这事儿认真.
长安城南。
李司以前来过一次丽景门。
上回来是因为金吾卫和丽景门的纠纷。
丽景门女官在执行任务时,打伤了同样来抓捕疑犯的金吾卫士兵。
那士兵年纪轻轻家境一般,在队内时常被欺负,李司管过几次,还为此整顿军纪。
小士兵特别乐观,即便被欺负也从不跟别人抱怨,危险的任务总是冲在最前线。
那次的任务只要抓到疑犯就好,最好留活口,剩下的交给大理寺来审。
但丽景门的人赶尽杀绝,还连累了金吾卫小士兵。
李司那回来丽景门理论,闹出了好大的动静,双方差点动手,最后被右骁卫给劝了回去。
没有真打起来,梁子还是结下了。
从那以后李司看丽景门的人总不顺眼,遇上了就想方设法找点茬,以解心头之恨。
当初跟窦璇玑的龃龉便是事出此因。
上回来的时候是带着一腔的愤恨,完全没有仔细观察丽景门的环境。
这次来,飞艇还未降落就看见了不远处巨大的烟囱。
那是整个长安城唯一的工业区。巨大的烟囱放着在这有害人体的废气,日夜不停。
以前这附近有个坊,住的都是底层贫民,后来连贫民都受不了这毒气,纷纷搬走了。
这个工厂是最大的义体制造商的加工厂,是唐Pro科技爆炸的那年修建的,流着皇室的血,大东家姓“李”,关系着国运。
李渃元的祖宗亲自交待,国之命脉不可轻举妄动。所以后来无数言官旁敲侧击参了又参,这个大烟囱依旧没有搬出长安城,反而成了讽刺的地标。
烟囱周围都搬空了,没想到丽景门安插在此,女官们住在曾经贫民居住的破旧街巷中。
李司挺服气的。
丽景门这群傻子,不仅卖命,还当人体过滤器呢?
长史收到消息,拎着李司专用的工程箱赶过来。
长史看了眼丽景门的招牌,“将军,您这是要……”
李司:“救个人。你先回去。”
一进院子,满眼荒凉,哪有半点直隶于天子的派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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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那侧,两名女官正抬着浑身是血的同僚,匆忙往后院去。
李司注意看那伤者,不是窦璇玑。
松了口气。
也是,时间不对,这会儿窦璇玑应该已经在后面歇着了。
李司毫不客气地进门,院内几名丽景门女官纷纷警惕过来。
“金吾将军,有事吗?”
说话的女官满脸的弹孔,上回李司来寻晦气的时候她也在。
李司:“我来看看窦璇玑。”
弹孔女官也知道李司和窦璇玑在东市拔刀相向,险些打起来,再加上丽景门和金吾卫积怨已久,自然不可能放她进去。
“璇玑受伤,不宜见客。请回。”
李司毫不客气道:“就是因为受伤了才来探望,不然呢?”
弹孔女官还待说什么,房判听到动静出来了,看到李司,想起上回李司抱过窦璇玑,问她:“你来做什么?”
“我是机械师,也是医师,若是她受了重伤,我可以救她一命。”
房判和弹孔女官低语了几声,权衡之后对李司说:“她在里面。”
从发霉的走廊穿过,这里以前应该是家小商铺,还有些早就坏了的招牌和已经褪色的涂鸦。
来到一处破旧的小厢房门口,站在门前一眼看完。
里面巴掌大,还没有李司将军府的茅厕宽敞。
统共就一面窗户,又窄又小还开在高处,说不出的逼仄憋闷。
房判:“还昏迷着,没醒。”
李司:“怎么能让伤者住在这种地方?”
房判顿了顿,说:“这是璇玑的寝屋。”
李司:……
房判:“本来没有她的许可,外人是不能进去的。靖安侯为她治疗时,说她玉璧报废度已经超过80%,若不更换玉璧有性命之忧。李司将军,你能救璇玑吗?”
“报废度超过80%了?那是得立刻换掉。就这巡查强度,守一轮的夜铁定猝死。你们丽景门有这方面的预算吗?”
“哪方面?”
李司嫌弃这房判呆头呆脑问得多余。
“换玉璧的预算啊。随便换个A级玉璧得五万两银子往上了吧,她是不是A极战斗天赋?”
天赋等级其实算隐私,平时没人会放在嘴上和陌生人闲叙。此刻也不好隐瞒。
房判点了点头。
李司声音还挺大,“这钱不可能当差的自己出。你们丽景门不给奏销吗?”
房判望了一眼外面,此刻这个小院子里就她们俩。
“没有玉璧相关的奏销。”
“不是,那你们一个月的俸禄有多少?”
“二十两。”
“二……”
李司震惊了。
“就这么点钱,和普通小吏有什么区别?你们干的还是随时要掉脑袋的活。”
房判没多言语。
“所以你们到底为什么要给瞎子卖命?”
房判微不可闻地叹气,平声道:“将军慎言。”
李司:“那你知道她存了多少私房钱吗?”
“这……我不知道啊。”
李司无言以对。
绝,挺绝。
算了,先进去看看窦璇玑的情况。
走进窦璇玑的寝屋,屋很小很破旧,但被收拾得利利落落的。
这么小的空间因为私人物品少之又少,竟显出一丝空荡的意味。
李司没四下张望窦璇玑的私人物品,毕竟她不是被邀请来的。
检查完之后稍微松了口气。
房判:“怎么样?”
“沈逆给她做的手术吧?很成功,不,可以说,手法非常精妙。靠。”
“那你怎么骂人?”
“没见过人嫉妒时什么样啊?”
“……哦。”
“手术精妙归精妙,小狗的玉璧状态不行,必须得换。换完之后就没事了。”
小狗……
房判心想,幸好璇玑昏迷着,没听到,不然你们东市没打完的那场架现在当场又得打起来。
换玉璧啊。
房判有点犯难,整个丽景门都很穷,五万两银子对她们而言就是天文数字。
但璇玑不换玉璧的话,恐怕活不了多久。
房判问李司:“将军可有熟悉的当铺,可以典当义体。”
“你们丽景门有多少义体可质?”
“不是,就我自己的义体。”
有些意外,李司把她从上到下囫囵看了一遍,笑了。
“不是我打击你,B级战斗天赋,你这浑身上下加在一起可能都质不出一千两。”
房判:……
战斗天赋一般都不轻易透露给外人,不过机械师对此格外敏感,很容易猜对属性和等级。
李司想了想,说:“行吧,我来想办法。”
这些年李司省吃俭用存了点银子,一心想给自己玉璧升升级。
她有两项天赋,都不高,如果能换个量身打造的玉璧,她的整体能力会有一个质的飞跃。
存了有七八年,一直没舍得用,刚存得差不多了。
现在么,还是先救人要紧吧。
李司立即联系她的几位机械师朋友,连夜为窦璇玑赶制专属玉璧,同时把所有账户里的碎银全部集中到一起。
房判看她在到处筹钱,提醒道:“李司将军,这可不是一笔小钱。”
李司头也不抬,“嗯,我全部身家。”
房判:“那这……”
李司对房判说:“回头小狗问,你就说玉璧是你给她换的。”
房判:“我愿意说也得有人愿意信啊。我比她还穷。而且我不想抢占你的功劳。”
“哦。”李司继续低头忙活,“那你就跟她实话实说,让她以身相许。”
房判:…….
这顿饭吃得无比顺口,酒足饭饱,沈逆又去洗漱熏身,染着最喜欢的梨花香回到寝屋。
她离开的这几日,边烬也只睡她自己那侧。
有种沈逆一直都在的氛围。
此时被褥已经铺好,沈逆躺进舒服的被窝,舒展四肢。
“累吗?”
边烬坐在镜奁前拭干头发。
沈逆在边烬面前就是很喜欢撒娇,干脆地说:“累。师姐能帮我按按吗?”
边烬一时沉默。
沈逆其实就是随口说说,没指望边烬真的能给她按。
没想到……
“我先拭干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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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逆一怔。
随便撒娇,居然撒成了。
捏着被子边缘挡着下半脸偷看边烬。
被无条件宠爱,心里砰砰直跳。
青丝垂落,半遮半掩。浓密的睫毛,秀挺的鼻子,还有微翘的唇,如同破水而出的山峦。
师姐擦头发的模样怎么也这么好看?
开心之时又忍不住想。
师姐是真的心疼她,还是为了亲密度的加分?
沈逆立即将胡思乱想从脑子里挤出去。
不管师姐是为了什么,这一刻就是在疼爱她,享受便是。
边烬拭干了头发,随意绾了个非常松散的发髻垂落背部。
戴了双层手套隔绝敏感,过来帮她按按肩头。
指尖揉动,舒筋活络。沈逆本来觉得自己只是有些浅浅的疲惫而已,被边烬这么一按,酸胀感让她险些哼出声。
“今日早朝李渃元有让你为难吗?”
沈逆被边烬按得浑身发软,边烬偏偏要问她早朝之事。
仿佛正在课堂上偷写情书,老师突然点名,要她站起来写一篇策论。
师姐你好狠的心。
但师姐想知道,也只好打起精神,一五一十说了。
边烬说:“你高调将李司叫到殿上,让她挡下弹劾是一,还有一层意思,便是想知道李司到底是真的想要查锐锋营一案,还是打着这个幌子,实则是李渃元派来的又一次探查。”
沈逆没说的那点小心思,边烬一听就知道。
被边烬了如指掌的感觉,让沈逆心里酥酥麻麻的。
等了半天,亲密度居然毫无反应。
哼……
算了。
沈逆道:“不过今日看来,李司行为是出于自己的意愿,并不是李渃元授意。”
“那血衣是怎么回事?”
沈逆跟她说了窦璇玑的事儿,顺便道:“丽景门那个门主可真不把自己的门徒当人看。窦璇玑自东市与异兽搏斗身受重伤,至今居然没有让她好好治疗,只是用营养剂续命,根本不管她死活。”
提及丽景门门主韩复,边烬说:“她这些年路子越走越偏,以身练毒,这条邪路已经无法回头了。”
听边烬话里的意思,好像与这韩复有些旧事。
“你认识她?”
“嗯,我以前有跟你说过,在被师尊带回双极楼前,我是死城的孤儿。当时韩复也在死城流浪。我与她年龄相近,一同为雇主干过活。”
死城,听着名字也知道不是一个吉利的地方。
它是唐Pro帝国最大的垃圾场。
所有无主的垃圾都可以肆意倾倒在那座城市里,只需要交非常少量的银钱。
报废的义体,无用的废料,没人认领的尸体,以及被遗弃的婴儿。
那里没有律法,没有人情,只有日夜不停的暴力和犯罪。
能活下去只看谁的手段高明,拳头更硬。
死城的居民朝不保夕,恶徒相互掠夺,有点良心的便靠给城外人干活,赚点裹腹的物资和银钱。
边烬开蒙以来就生活在死城。
她曾经说过,遇到师尊之前,她完全是另一个人。
是双极楼重塑了她。
沈逆之前觉得边烬对师尊的感情深。
如今,又来一个韩复。
沈逆侧过脸问边烬:“所以你和那个韩门主算是青梅竹马?”
沈逆漂亮的眼睛里带着一星点难过,灼了边烬一下。
边烬语气波澜不惊,“不。我和你才是。”
话一出口,沈逆眼睛蓦地发亮。
边烬揉摁的动作略略一顿。
“我是说……”
沈逆握住她的胳膊,将她拉到自己身边躺着,缠上来吻她。
边烬没想到她会突然有接吻的兴致,原本还睁着眼,唇齿被撬开时,舒服的感觉加促呼吸,双眼慢慢地闭合。
吻过两次,沈逆愈发熟练,即便边烬没说过半个字,她也知道边烬喜欢她往深里吻。
一边吻,手指一边悄悄钻进边烬的手套口里,往内探索。
边烬感受到她的小动作,肌肤直接相贴的触觉让她后脊发麻,口舌还被占着,含糊地唤了“沈逆”的名字后,便说不出话。
不仅吻得深,也探得深,四指已经撑开了手套,贴在边烬右手的手背上,和她一块儿撑满了手套内部的空间。
边烬似要推拒,已经不成章法。
不会接吻的人被吻得浑浑噩噩,后脑抵在床沿,敏感的右手还被缠着。
触觉指数扶摇直上,亲密度也在吻咂中安静地攀升到了三十六。
第53章
整只手套被沈逆脱了。
雪白是右手的底色,每截指骨都透出粉意。
像冰雪初融,雪下藏花。
这只手太美,沈逆本能去吻。
边烬的指背感觉到热意,睁开眼睛,低低地阻止了一声。
沈逆见她眼睛里带着朦胧的水汽,开口时的声音,已经被她吻得和平日里冷玉般的调调很不同了。
依旧很克制,但尾调软得要命,很好听。
沈逆:“好,不亲了。”
边烬还在疑惑沈逆今晚怎么这么听话,下一刻,无名指的指骨就被她咬了一口。
“呃。”
突然的咬合感,让边烬哼了一声她自己都陌生的声音。
触觉指数立即破了三百。
指尖在发颤。
右手真的很敏感。
沈逆心里大胆地想着,要是她用右手的话,不知道谁会比较舒服。
思绪已经发散到了九霄云外的快活,忽然下巴被捏住。
沈逆:!
嘴动不了了。
边烬脸庞还红得不像话,可该捏人还捏人。
边烬有些恼意,“说了不亲的,不许骗我。”
的确不是亲,是咬嘛。
可沈逆下巴被边烬捏着,不敢造次,只能发出含糊的声音。
“吼嘟……”
好的。
边烬将她脸撇到一旁,拢了寝衣下床。
沈逆追问:“师姐去哪里?”
熟悉的一记冷眼。
“净房。”
“……哦。”
今天好像做得有点过火,师姐生气了。
可是面对师姐,越是被她拒绝,就越忍不住想亲近。
咔——
门被合上,师姐不在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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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密度走到了三十七。
怎么回事,亲了这么久又好心动,只涨了两个上来。
涨得慢了。
这意思仿佛是第一次接触最为亲密,最开始的心动最为致命,往后就要打折扣。
道理都懂,不过沈逆不是很服这个连理模块的计分方式,恨不能直接找来民政司做连理模块的机械师好好聊聊。
翻了个身,抱住被子。
沈逆闭上眼,微微一叹息。
这世上唯有师姐才能让她这么着迷顺从。
她果然还是喜欢师姐。
……
边烬换了里衣,从净房回来,累了三日的沈逆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坐到床边,安静地看着沈逆的睡颜,忽然,沈逆握住了她的手。
以为她醒了,实则还在梦里。
即便在梦境内都察觉到了边烬的靠近,本能地握住她。
边烬没挣脱,就让她握着。
这双手不知道握过多少人,这双唇又不知给过多少人温柔。
若是开通了连理模块,她是不是也能去沈逆的梦中一探?
在沈逆梦中的自己会是什么样的。
严厉的还是绝情的,亦或者……
又能占据沈逆梦境的几分。
边烬反握住沈逆的手,自虐般,让丝丝点点的快意往自己的肌肤上侵占。
……
窦璇玑醒来时,说不出的怪。
有人趁她昏迷,帮她把寝屋的墙面重新粉刷过?
应该不是,毕竟那么多裂口都还在。
可是为什么感觉很不一样?
手摸上去,细腻的触觉能够感知到墙上细小的凹凸和裂纹。
她明白有什么不同了。
嗡——
耳后有一只蚊子,没回头,窦璇玑随意抬手双指一夹,路过的蚊子忽然掉在地上,而窦璇玑的指尖夹着蚊子的翅膀。
翅膀被夹断,蚊子却没死。
身体之中流荡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更难得的是,她居然能自如地控制这股力量。
无论是力量的控制还是对动态的捕捉,有了质的飞跃。
整个世界在她眼前呈现出一种极致的高清状态,以往肉眼不可见的痕迹,此刻全部收入眼底。
这感觉,难道是……
咚咚——
有人敲门。
“进来。”
房判端着刚刚做好的饭菜进来,“你醒了,快吃点垫垫肚子。”
“有人帮我换了玉璧?”
窦璇玑单刀直入问房判。
房判将食物放到案子上,幸好她戴着帷帽,也只剩下半张脸,不然这个时候窦璇玑一定会看到她心虚的表情。
房判:“是。”
“谁换的?”
房判坐到小马扎上,双手在膝盖上擦了一下,说:“我。”
窦璇玑:?
窦璇玑:“把我当傻子?你手里有几个铜板我不知道?每个月一放俸禄就出去胡吃海塞,到月底还得向我借钱的人是谁?”
房判:……
虽然猜到了窦璇玑不会相信自己的话,可是也没必要这么快就拆穿她吧?
“换玉璧这事儿不小,到底是谁?”
不怪窦璇玑在意,毕竟玉璧价格极其昂贵,等级越高的越贵。有些人倾尽一生都只能攒到一枚玉璧的钱。
对普通人而言,房子和玉璧之间只能选择一个,而且要花一辈子的时间分期还款。
窦璇玑的玉璧是入丽景门编制时,由内廷的机械师打造的。
很普通,内廷的机械师才不管潜不潜力,有多少等级就配同等级的玉璧,也不会将个人特点考虑在内。
可以说,丽景门女官用的玉璧都是行货。
丽景门的死士对天子而言不是沈逆那种难得的精英,不可替代的宠臣。
她们大多数都是战斗天赋,C级到A级都有。她们存在的目的就是替天子办事。如李司所言,不过是天子的走狗。
是随时准备赴死的武器,是用坏就丢的消耗品,不用用心维护,维护反而要花费更多精力和银子。反正这个时代底层贱民无数,十两银子就能买个孩子,更不缺孤儿。
所以入了丽景门,能免费装备一次玉璧,对于她们来说已经是恩赐。
窦璇玑做好了这一辈子都只用这一块玉璧的打算。
配玉璧的时候也说了,只此一块,若是报废了想要更换,得她们自己掏银子去换。
在窦璇玑的逼问下,房判压力很大。
房判:“我,这个,不能说。”
“为什么?”
“因为我说了,你就要以身相许。”
无数个问号从窦璇玑脑海里飞过。
思索片刻,想到某种可能,窦璇玑面上微红。
“是,门主吗?”
房判沉默了。
下一息窦璇玑就清醒过来,自嘲地笑:
“怎么可能是门主,痴心妄想。”
房判:“嗯……”
窦璇玑想起昏迷前,自己正在车站接沈逆去大明宫。
窦璇玑拽住房判的手腕,低声道:“如果是沈逆你一定得跟我说。丽景门与她之间不可以有这种关系,门主也不会愿意沈逆插手门中事务。”
房判老老实实回答,“不是。沈逆的确帮你动了手术,保住性命,但给你换玉璧的人不是她。”
听完她的话,窦璇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松口气。
“完了,那还是欠了她一个大人情。这个人情必须得还,不然的话门主肯定会不高兴的。”
房判都不敢说自己求沈逆救窦璇玑的时候,已经许诺沈逆,以后这条命为她所用。
窦璇玑眉头紧拧:“不是门主也不是沈逆,还能有谁……”
还能有谁,还能有谁?
房判正在玩自己的手指头,窦璇玑忽然看向她,凶神恶煞:“神经,我干嘛要以身相许?我还银子不就好了?”
房判:“也是……为什么要以身相许?”
窦璇玑捶了她一拳,“是谁!赶紧说!”
房判连连摇头,“不行不行不能说。”
窦璇玑差点骂脏话。
她这搭档的个性可真是够人喝一壶了。
该轴的时候不轴,不该轴的时候瞎轴。
而且这烦烦的感觉似曾相识,怎么回事?.
晨间,沈逆醒来时发现边烬坐在床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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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逆眼睛还睁不太开,翻了个身贴近边烬,趴着撑起上半身。
“怎么了?”
“你看这双鞋。”
沈逆揉揉酸涩的眼睛,努力睁开。
是边烬的鞋,沈逆挑的,很软很舒服,非常适合在室内穿。
“鞋怎么了?”
“左边这只往外侧歪了一点。”
“是,歪了一点点。”沈逆很快就知道边烬的意思,“你不会这么乱放鞋的。”
洁癖之外,边烬还有强迫症。
寝屋一切都要收拾得井然有序,鞋要合并摆正,衣襟要对齐,就连以前用的骨鞭都是整好的一百节骨头制成。
她一不喜污秽二不喜凌乱,上床前一定会把鞋摆正的。
这双鞋肆意摆放,匆匆忙忙,不是她的风格。
“我记得我昨晚放好了鞋。”
两人安静对视,随后无声下床,在屋内寻了一圈,沈逆又调取了宅中日志。
上回发现可疑入侵物却没有找到痕迹后,沈逆忙得脚不沾地,还硬是抽了空给内宅加装了监控。
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沈逆:“没有别人进来的痕迹。”
边烬:“那就是另一个意识又出现了。”
“趁着你入睡出现,啧,真损……师姐,咱们寝屋里也要装个监控看看吗?”
边烬不是很喜欢这么私密的地方也被监控着。
“不适合,万一监控被黑,得不偿失。”
沈逆心道,我装的监控没人黑的进来。
不过,凡事有个万一,的确不太方便。
边烬问沈逆:“你昨晚有察觉到什么异常吗?”
沈逆摇摇头,“没有啊,一觉睡到天亮。”
边烬走到窗边,窗户也没有被打开的痕迹。
沈逆道:“不用查看了,如果窗户开启宅内日志会显示。”
边烬不是很理解,“那,那个意识因何出现?又做了什么。”
饶是沈逆也一时想不出个所以然。
边烬说:“我搬去别的屋睡。”
沈逆知道边烬在担心什么。
“不用。若昨晚那个意识真的出现了,无论所为何事都没有伤害我,不是吗?师姐,我不怕。”
边烬双臂抱在身前,“入睡时,枕边人突然变成了未知的陌生人,怎会不怕?”
沈逆单手撑在窗沿上,对边烬甜甜地笑。
边烬被她灿然的笑容晃了一下,沉沉的心情没那么紧绷了。
“还笑。”
沈逆:“别紧张,如果那个意识突然出现,我正好问问想干嘛。”
沈逆还有种感觉没说出口。
上次在档案馆时,她和那个意识打过了照面。
是被对方弄伤了没错,但那是警备之下的自我保护。若真说起来,对方没有要伤害沈逆的打算。不然以边烬身体的力量,一把就能将毫不设防的沈逆掐到窒息。
李司的档案加密,是为了让沈逆参与到“关注李司”这件事上来。
是那个意识想与她沟通。
昨夜也是。
她睡得那么沉,要是那个意识要害她,就没有今早的对话了。
沈逆有种猜测,更有份自信,那个意识对她没有恶意。
边烬提议:“你在我这侧的床下拉一条不易察觉的线,触碰就会报警。晚上我自己起夜的话记得有线,不会碰到。但那个意识可不知道,一响你就会醒。还有,咱们设定一个安全词。”
“安全词?”
“嗯,一个只有你我知道的安全词。既然我并不知道对方出现做了什么,那么说明我与另外一个意识并不互通。设定一个安全词就能分辨我的状态。无论任何时候,你若是怀疑就让我说安全词。要是答不上来,你就知晓,那不是我。”
第54章
沈逆又问:“那如果,此刻那个意识就能听到咱们俩的对话呢?安全词就不奏效了。”
边烬道:“那只能靠你自己来判断了。”
沈逆很有信心,是不是师姐本人,她一眼就能区分出来。
“放心,我的感觉比安全词更安全。”
边烬定下了安全词。
那个三个字的安全词,让沈逆浮想联翩。
为什么是那三个字,它对边烬而言很重要,很难忘吗?
不想瞎想,但脑子空下来的时候思绪又不由自主往那安全词上贴。
思索着师姐现在对她这么纵容,到底是将她当成一同做戏的假妻子“沈逆”,帮她修复身体的“机械师”,还是护在掌心里疼的“小师妹”。
想多了也觉得自己患得患失很没必要。
为什么要三选一?
就不能都是吗?
思绪乱七八糟一转,飞艇着陆的时候直接歪进了水沟里。要不是沈逆回神快赶紧一脚撑住,说不定就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摔进水沟,丢个大脸。
安全词想多了,变得极其不安全。
三日的拘役是逃不了的,晚痛不如早痛。
也别等李司催了,不想见到那人,沈逆主动申请拘役。
所谓拘役不是在牢里关三天,而是去少府监干三天的活。
将幸免于难的飞艇随便摆到泊车位,沈逆走进少府监。
少府监掌管百工技巧,就是给天子和皇室提供各种玉器、服饰、车乘等物。当然更重要的皇家专属义体和武器也归少府监所管。
少府监下统多司,活儿繁琐又零碎,平时最是缺人手,长安城内犯事儿的拘役者但凡有手的,都被发配到少府监做些粗活。
沈逆特意穿了一身旧衣服过来,还自备了手套。
做好了干活的准备,没想到这才一进少府监就被认出来了。
属员往内堂喊了一嗓子,说“靖安侯来了”,掌管少府监的林少府速速放下手头事,杀将出来。
“靖安侯大驾光临,久仰久仰。来,靖安侯里面坐。”
林少府一脸真诚的笑容相应,抓来属员吩咐道:
“给靖安侯看茶。”
沈逆望着不远处正在裁布的女犯说:“不用了,我去干活。”
早干完早回家。
她现在格外恋家。
林少府“哎”了一声,尾调夸张,一副“你不把我当自己人看”的假嫌弃,真奉承。
“靖安侯怎么能干这种粗活?”
沈逆没想到林少府人假假的,心挺善。
沈逆行了个手礼,留下“多谢”二字就要离开。
林少府赶紧把她请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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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逆:“要不然你有话直说吧。”
沈逆被拉到堂中坐着,茶水蔬果摆了满眼。
林少府:“平日靖安侯太忙,想见您一面实属不易啊。感谢靖安侯给我们少府监这个机会。”
沈逆心道,这个机会是李司给的,你要谢去谢她吧。
不过听林少府这意思,是有事等着她入瓮呢。
的确如沈逆所想,身为双S级机械师,粗活是不会给她干的,平日想找她问个问题都得排队,如今正好抓了个现成,说天子御用的新一代飞天仪仗有点技术性的问题困扰少府监很久,希望靖安侯指点一二。
沈逆礼貌微笑。
这林少府算盘珠子也是肆无忌惮往人脸上飞啊。
反正都得干活,天子御用的飞天仪仗什么样,她还没见过,正好去掌掌眼。
往仪仗坊去的路上,穿过少府监对内廷官员售卖的武器铺子。
有人大老远叫她:“哎——逆逆!”
沈逆脚步一顿。
这甜腻腻浪唧唧的呼唤,除了那位,找不到别人了。
沈逆转眸一看,果然是第五阙。
第五阙正在武器铺前挑选武器,看到沈逆立刻张开双臂,热情地向她拥过来。
才刚刚完全踏出半步,忽然感受到身后散发的冷气。
糟了,好几天没看到沈逆太激动了,前几天才刚刚跪了键盘向贺兰濯保证,坚决改掉见人就贴就抱的陋习,今天立即犯病。
当时贺兰濯还相当优雅地坐在沙发上翘着腿,踩在第五阙的肩膀上,手中拿着削苹果的水果刀,慢悠悠地问她:
“万一你忍不住,就是想贴就是想抱,那怎么办呢?”
第五阙快被贺兰濯迷死了,大言不惭指天发誓。
“那我就自断双臂!”
想到这一出,第五阙冷汗都下来了。
已经张开的双臂立刻收拢回来,抱住了自己,扭扭捏捏地晃到沈逆面前。
也不叫那些恶心死人不偿命的昵称了,第五阙就像是外交会晤般严肃问候:
“好久不见,靖安侯。”
沈逆:“你没事吧?”
第五阙:“现在为止还没事。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沈逆简单说了一番自己服役来了。
第五阙对沈逆回京这么久才被拘役表示一定的惊讶后,看了眼站在一旁笑容可掬的林少府。
她也听说天子新一代的飞天仪仗一直无法投入使用,沈逆人都来了,老奸巨猾的林少府怎么错过。
第五阙和沈逆相视一眼,心照不宣了。
沈逆问她:“你和贺节度使干什么来了?”
第五阙说她又弄坏了一把S级的武器,外面买太贵了,还很容易被坑。听说少府监这里也有卖武器的,就说来看看。
沈逆可太知道第五阙下手有多不知轻重。
身为S级战斗天赋者中的佼佼者,论近战,恐怕整个帝国没有一位同级能打得过她。
不过第五阙也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就是控制不住力量,武器用一把坏一把,迄今为止没有一把能在她手里超过半年不报废。
沈逆以前在北境的时候,一边忙着打仗还一边抽空帮她做了一把S级的剑,结果不出一个月就被她砍坏。
从那之后沈逆发誓再也不给她做武器,根本不知道心疼人家的劳动成果。
第五阙真是没地方说理。
她就是手重啊,那能怎么办?
更是心灰意冷,连沈逆打造的武器都经不住她造,那外面肯定更找不到合适的了。
后来第五阙软磨硬泡,想让沈逆认真帮她打造武器,多少银子她给。
沈逆:“就你成天宴请这朋友招待那发小的,手里能有余钱?”
第五阙:“我没有,我耶娘有。”
沈逆:……
忘了,是个千金。
打造一把顶级的武器是个又费精力又费体力,还费材料的活儿。沈逆不喜欢随便出手,但凡她制作的都需让自己满意为先。当时她还得指挥战事,实在没时间,只能先应下第五阙,说好了有空再说。
毫不意外,迄今为止都没空。
第五阙看上去不拘小节,其实也知轻重。
沈逆亲手锻造的武器随便一把都价值连城。沈逆能记得是最好,没空她也没脸去催。
沈逆问她:“你又弄坏武器了?今年第几把了?”
第五阙不好意思笑笑,比了个“四”。
沈逆:“第四把?全都是S级的武器?”
“最近不是在城里帮忙打异兽么,低级别的武器也没手感啊。”
“一把S级的武器起码十万两,你是什么吞金兽啊。”
第五阙暗暗看向贺兰濯。想秀,非常想秀,想告诉全世界这四把武器都是贺兰濯给她买的。到最后还是没敢。
贺兰濯优雅地靠在一旁,手里拿着杯苹果酒慢悠悠地喝着,没看她们,依旧在挑选武器柜里的武器。
沈逆问第五阙:“有挑中的吗?”
“没,好像也不怎么样。”
一旁的林少府喉咙不太舒服似的“嗯哼”了一声。
沈逆有点好奇少府监官方出品的武器品质如何,走到武器柜前看看。
说到武器,第五阙想起一件事来。
“我看暗网上有人出高价悬赏你家夫人的骨鞭。”
“嗯,是我。”
“我就说。那现在还没找到吧。”
沈逆抿了抿嘴,“难。”
第五阙:“这世上还有你找不到的东西,也是稀奇。”
沈逆也觉得稀奇,“没事,要真找不到,我给她做个新的。”
“边烬可是双S级战斗天赋,给她做武器要用什么原材料啊,想好了没?”
“暂时还没确定。”
说到这,第五阙眼睛一亮,拉着沈逆到角落里说:“我可知道一个地方,里面有传说级的材料,就在长安城郊外。只可惜那个地方早就被关闭了,只对皇室开放,布防森严,连你都未必好进去。”
“什么地方?”
“冠绝山北麓。”
沈逆眨眨眼,“那不是屠国公族墓所在地么。”
“对,也是安王外祖家祖坟。那儿有个巨大的洞穴,里面……”
贺兰濯见林少府听得耳朵都要飞起来了,轻唤一声:
“第五阙。”
第五阙和沈逆警觉地停下对话。
第五阙拍拍沈逆的后背,“改天去你府上私下聊。”
沈逆“嗯”了一声,对林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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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车……
这两个字还真是,很直接。
林少府在前带路,沈逆临走时问第五阙:“安王已经入京,你打听到她的消息了吗?”
前些日子沈逆拜托第五阙探查的,就是安王的事。
“她人是已经入京,但一直称病不出,没人见过她。”
“有她照片吗?”
“真没有。”
沈逆更好奇了,“你们睦洲是安王治下,也没见过她?”
“没有,安王无比神秘,你什么时候黑到她照片记得发给我瞧瞧。”
沈逆:……
你是探子我是探子?.
长安西市有条街叫明日街,明日街内各色酒肆一应俱全。
一到夜里迷乱的灯牌闪烁着颓靡的光,连空气里都飘荡着酒精的气味。
之所以叫明日街,正是因为进来的客人都是来买醉的,不到明日恐怕出不了这条街。
边烬从两个在墙边肆无忌惮拥吻的女人身边路过,往更深处去。
推开酒肆的门,闹哄哄的人声、笑声和音乐声立即冲进耳朵里。
边烬戴着口罩,束起黑色长发,兰台的官服外套着斗篷。
素色的兰台官服清雅内敛,斗篷精致典雅,看上去便是一捧出水芙蓉,不属于此处。
边烬一进酒肆,男男女女贪婪的目光便聚集在她身上,兴致勃勃地用眼神品味着。
犹如神佛入魔窟。
长眉盈动,五官清美,一双略染红晕的桃花眼本该带着勾人的朦胧,可长在这张冷情的脸庞上,被她瞧上一眼恐怕只会打寒噤。反而更带感。
昏暗混乱的灯光下,边烬目光在酒肆中寻觅。
有个穿着暴露的性感女郎搭上来。
“美人,你在找谁?这里我熟悉,我帮你找呀……”
那女郎借着酒劲就要往边烬身上贴。
“我成亲了。”
边烬淡淡一语,闪身躲开。
她“哎呀”一声趔趄着,差点撞翻别人的桌子。
“嘶”了一声,嘲讽道:“成亲怎么了,来这儿厮混的有几个没成亲?死板。”
边烬懒得多说,继续穿过乌烟瘴气,终于找到角落里的曾倾洛。
曾倾洛缩在小小的沙发上,已经抱着自己睡着了。
边烬看她就一身单衣,将自己的斗篷脱下来,帮她盖上。
盖上的时候,曾倾洛醒了过来。
“……大师姐?你怎么会在这儿?”
还以为是做梦。
边烬用沈逆给她的消毒剂消杀一块地方出来,坐下。
“这么多日没你的消息,当然得确定你没事。”
曾倾洛坐起来,斗篷上散发着好闻的香味,将周围浑浊的酒气和体味驱散了不少。
余光里有人在隔壁的沙发上纠缠热吻,边烬目不斜视问曾倾洛:“你怎么跑到这种地方睡觉?”
边烬冷肃的模样,让曾倾洛一瞬回到还在师门时,年少无知,同窗拉着她翘课,被边烬在游戏厅逮个正着时的紧张。
“我之前和一个卖药的商人在这儿交易,买完药后实在太困,不想动,就睡了一会。”
“药?”
“治伤的药啦,你看。”
曾倾洛乖乖将口袋里的几管治外伤的药拿出来给边烬过目。
边烬把药递回去,将带来的一个小包袱一并推给曾倾洛。
“你该时常回来看看我和你小师姐,飞鸽也行。这么许多天没有消息,如何不担心你?”
还以为边烬会生她气,没想到边烬半点没有生气的意味,只是担忧。
曾倾洛见这小包袱里又是营养液又是药剂,眼眶红红的。
被人惦记的感觉真好啊。
“谢谢大师姐……对不住,让你们担心了。”
边烬说:“你在做的事关系到万千百姓的安危,很有勇气,不用向任何人道歉。我和你小师姐只想你能平平安安的。”
曾倾洛用力点头。
“当初小师姐也是这么对我说的,我一直记得呢。”
边烬没说话。
很多事她和沈逆并不会提前沟通,但时常会想到一起去。
曾倾洛灌了两管营养液,精神抖擞。
边烬看她状态还行,先前的担忧缓解不少。
她还要去兰台,便先走了。曾倾洛去送她。
曾倾洛太知道酒肆里的都是些什么人,肯定会有人纠缠边烬,便护着边烬到门口。
走到门口,曾倾洛想到一事。
“对了大师姐,有件事要跟你说。最近我一直在捕杀异兽,发现了一件怪事。”
“怪事?”
“对,我发现异兽开始学会逃跑。”
边烬“嗯”了一声,思忖道:“看来异兽进化的速度比我想象的还要快。它们知道害怕,就知道躲藏。下一步说不定就会互相配合,拥有谋略。”
光是听边烬这么说,曾倾洛鸡皮疙瘩已经开始颤栗。
“大师姐,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曾倾洛说到一半顿住了,没有立刻往下说。
她有些犹豫,对自己的判断不是很自信,生怕说出来后会误导边烬。
边烬:“倾洛,有什么想法尽管说。”
曾倾洛愁眉难展,咬了咬唇,说:“我感觉,有人在暗中帮助黑魔方迭代。”
此话一出,边烬立即捏住曾倾洛的胳膊。
“明日抽空去侯府待一待,看看伤情聊聊近况。”
边烬的意思很明确,在外不好说这些,隔墙有耳,去侯府说更安全。
曾倾洛点了点头。
边烬在思虑中离开,曾倾洛则回到酒吧里,没点酒,点了一杯清爽的桃汁。
来送酒的酒保笑她:“就你,来我们这儿不喝酒,只喝果汁。”
曾倾洛:“酒太难喝。”
其实是果汁比较便宜。
刚才没好意思跟边烬说,这个酒肆她经常来。
虽然这个酒肆鱼龙混杂,时常会有一些不堪入目的场面,可她喜欢这份热闹。
租住的小屋只有她一个人,说话都带着回音,太冷清。
虽然不是很想承认,但她喜欢人声,有种被人气儿包围的安全感。
而且酒肆人来人往,非常容易获得一些意外的线索。这也是当探子多年养成的习惯。
曾倾洛喝着桃汁,开启模块,查看今夜有没有异兽的动向。
打开药剂,正要往伤口上涂抹的时候,被一只纤细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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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说:“这药是假的,别用。”
曾倾洛惊讶抬头,昏暗的灯光下,握着她手的女人她见过。
是那夜在护城河边为她治伤的陌生女人。
她今夜妆容有些浓艳,更显冶艳成熟,撩人心魄。
曾倾洛心跳被她太过美艳的容貌牵扯着,不太习惯和漂亮的人对视,很快移开目光。
“你如何知道这药是假的?”
女人淡笑:“久病成医。卖你药的人用廉价的神经平衡剂冒用药物,你要是抹到伤口上只会造成麻痒,不会有治疗的效用。若你不信,可以联系卖家,问他为什么无效。他定会向你推荐更贵的药,诱使你再次上当。”
曾倾洛:“你很懂。”
“这是我家乡的骗术,没想到在长安城风靡起来了。”
女人桃粉色的指尖点点曾倾洛的手背。
“你问问。”
曾倾洛将信将疑地按照她的话做了。
没想到,对方的回应真的一模一样。
曾倾洛将电子表锁屏,问她:“你为什么帮我?”
“因为,我也需要你的帮助。”
那女人忽然贴入她怀中,箍住她腰肢,像只娇弱的猫窝进主人的怀抱。
曾倾洛被怀里的香味弄得神志一晃。
她从未被人这样投怀送抱过,傲人的身躯紧贴着,柔软饱满的触感让她脸庞不由自主地发红。
“你干嘛……”
“帮我摆脱那个人。”
女人在她耳边轻声说着,拉着她的手腕,往腰间贴。
“抱我,好不好?”
有个光头男人走过来,半张脸都是金属义面,模样可怖。
曾倾洛在迟疑间揽住了怀中人的细腰。
很软,是纯体。
曾倾洛这一下劲儿大了些,心里暗道“糟了”,这女人弱质纤柔,肯定被她弄痛了。
怀中人闷闷轻哼了一声,没露出破绽,只是缠曾倾洛缠得更紧,惹得她耳尖血红。
酒保提醒那光头:“她可是靖安侯的人。”
光头男人不爽地“啧”了一声,犹豫着踱步到一旁。
曾倾洛提醒:“你安全了。”
女人抬眸,眼眸里是星星点点的碎光,美得可以随意潜入任何人的梦中,又脆弱得谁都可以肆意把她弄碎。
“他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你能不能好人做到底,送我回家?”
第55章
牵着手,曾倾洛带着她出了酒肆,一路走出明日街。
不知不觉,长安城已经入春。
这座颓废的都城冬天寒冷刺骨,夏季暴晒干燥。
也就春天有那么几天不下雨的日子里,有点儿宜人的错觉。
今晚就不错。
离开了酒肆,对方还不放开她,拉着她坐上马车。
路上,女人似乎喝了些酒又很累,靠着曾倾洛的肩头睡着了。
曾倾洛实在很不习惯跟陌生人这么亲密,可见她睡得很沉,又不忍打扰。
一路到了帝国客栈,女人邀请她上楼坐坐。
“顺便把你的伤口处理一下。你伤得不轻,要是不及时处理的话会感染的。”
曾倾洛对此人很好奇。
引她上去肯定有所企图。
不过帝国客栈里有完善的安保系统,没人敢在官家的眼皮子底下胡作非为。
“好。”曾倾洛答应。
上次来这儿,是来探望第五阙和贺兰濯。
那两位权要住的已经很高了,而这次,她们直通顶层。
曾倾洛从云梯透明的琉璃门望下去,长安城炫目的夜景尽收眼底。
甚至能看见灯火通明的大明宫。
女人靠在另一侧,气弱,倦累感压在她身上,仿佛随时会晕倒。
“我叫裴寂,你叫什么?”
曾倾洛没回答她这个问题,反问:“你就是裴寂?”
“你认识我?”
“我经常在暗网上看到有人抢拍你的字画。”
裴寂是这几年备受追崇的书画大家,真实身份非常神秘,没人见过。
没想到是这么年轻的女人。
裴寂满不在乎地“哦”了一声,也不在意曾倾洛没自报家门的事儿,只说:“没想到你还是暗网用户。”
“为何没想到?”
“你看着就像被家里呵护得很好的乖乖女。家里一堆的哥哥姐姐,每个都很疼你。你就是一哭就有一群人来哄的幺妹。”
曾倾洛嘴角翘了翘。
裴寂说的生活,完完全全不属于她。
想都未曾想过。
眼波微微黯淡,但很快将不喜欢的情绪排遣出心口。
大师姐和小师姐都说了,她是有人疼的。
要爱惜自己,不要自卑。
叮——
到了顶层,依旧是上回的机械人向导微笑指路。
上次曾倾洛觉得这机械人造得好美,这次机械人和裴寂出现在同一个画面中,竟有种粗制滥造感。
顶层只有一套客房。
裴寂打开屋门,全景视野涌入曾倾洛眼底。
这间客房是她见过最奢华的客房,雕梁玉柱,入眼的全都是鎏金饰物。案几上一套被随意摆放的金樽银盏,银盏还倾倒了,淌出一片酒液。
到处都是笔墨纸砚,裴寂将披肩随意丢到龙门架上,只穿一件薄纱般的长裙。
屋内地龙烧得旺,今日温度已经转暖,热得裴寂将窗镛全部打开。
“我去给你拿药。”
裴寂赤脚踩在木地板上。
裴寂的脚白到反光,艳红色的蔻丹抹在指甲上,宛若霜缟沾血,红得刺眼。
曾倾洛意识到自己被裴寂吸引,立即收回不规矩的视线。
裴寂提了个药箱过来,让曾倾洛坐。
“我帮你清创。”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谢谢。”
“那行,给你。”
曾倾洛怕弄脏沙发,找了一张小矮凳,坐到窗边。
清创的过程很痛,但她早就习惯了。
咬着牙半点声都没吭。
裴寂打开冷柜的时候偷瞧她侧颜。
好长的一道血口,小娘子却眼睁睁地看着,再痛都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包扎完毕,曾倾洛松了口气,应该能再挺一段时日。
听见身后有杯盏和木质轻碰的声响。
曾倾洛回头,看裴寂为她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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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酒保说你爱喝果汁,正好我也是,来尝尝看。这帝国客栈菜做的难吃,饮品还不错。”
曾倾洛没立即喝,“你们书画大师难道不爱喝酒么?”
裴寂歪歪斜斜地靠在椅子上,慵懒无力,鬓丝撩乱,雪肩半遮半掩,美不胜收。
“酒我也爱喝。”
知道曾倾洛心里有所顾忌,裴寂将每一杯果汁都倒了点到自己的杯子里,率先喝了。
曾倾洛是探子,不可能不谨慎。
果汁她还是没喝,对于眼前这个女人还有很多疑问。
这场偶遇太像蓄意的接近。
她本身没有什么好接近的。
目的必然是小师姐。
既然送上门,曾倾洛继续试探。
“这个客栈住的都是帝国高官。”
裴寂倒是回答得很坦荡。
“是,我阿耶就是高官。你听我的口音应该也能听得出来,我不是京城人。”
“不是京城人?”
“嗯,我来京城看病的。”
“我不记得内廷有姓裴的高官。”
“我随母姓,这是母亲为我起的名字。”
好吧……
裴寂喝了两口果汁之后就开始饮酒。
说到耶娘便提到了她还有好几个兄弟姐妹。
明明是同根生,偏偏个个都不待见她,特别是她那个姐姐,一心想她死。
所以这些年她一直都在外地,没有回京。
曾倾洛问:“为何和一个陌生人说这许多?”
裴寂一口将眼前的酒喝了个精光,嘴唇上残留着发亮的酒液,双颊粉红,软在案前,玩着手中银盏。
“正因为是陌生人才可以聊聊心里话。我不知道你是谁,以后再也不会相遇,才能和你交点心。仅限这一夜。今夜过去,咱们都忘了吧。”
……
曾倾洛要离开时,裴寂睡了。
临走前,曾倾洛将窗户都关好,调节了地龙的温度。
离开奢华的客栈,重新将自己浸入杂乱危险的城池。
裴寂。
曾倾洛忍不住琢磨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有种茕茕孑立孤冷的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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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上是一片暗河,暗河间只有一叶孤舟,被庞大的黑包围。
裴寂。
裴寂……
……
仪仗坊内,沈逆手指一点,飞天仪仗的中控屏终于亮了起来。
林少府松了口气,夸赞道:“靖安侯当真奇才啊,我们一群机械师调试了一整月都没能弄好。靖安侯手到擒来!”
沈逆当然不会白干活。
即便林少府全程盯着,她还是在他眼皮子底下给天子的仪仗加了个小程序进去。
这个小程序除了和她同等级的机械师,一般人很难发现。
意思是没人能发现。
有这个小程序在,往后李渃元要去哪儿,都得来沈逆这边报个备。
沈逆摘了手套,“行了,试驾之后就算完工了。”
林少府为难道:“这……天子车驾,一向都由内侍来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