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扣好袖扣,打开万维网,看了一会儿。
一切如她所想。
隐约听到护院和外人的对话声,随后,万姑姑急急忙忙穿过游廊,往主院来。
边烬将万维网关闭,回身想去开门,却见沈逆不知何时醒了。
沈逆站在寝屋门前,后背抵着门,单手压着。
万姑姑在门外唤她们,沈逆凝视着边烬,半晌才说:
“万姑姑,你让客人在前厅稍候,我一会儿就来。”
那大理寺属员和持.械左骁卫来势汹汹,不好应付。
可侯君都这么说了,万姑姑便应了声“喏”,思绪转了一圈,硬着头皮再去和那帮武夫周旋。
寝屋里有淡淡的梨花香,沈逆没有绾发,寝衣也是随意一套,腰带系得潦草。
阳光从窗外透进来,罩在她的脸庞上,高挺的鼻梁将脸部切割成明暗极致的两面。
沈逆走到边烬面前,安静地看着她。
眼眶还和昨晚一样红红的,没有梳理的头发有点凌乱,一声不吭,闷闷的。
像只得知将被主人抛弃的可怜小宠。
沈逆目光落在边烬的手腕上,问她:“能给我看看吗?”
沉默片刻,边烬打开电子表,继续播放刚才她在网上看到的视频。
沈逆将视频拉回开始的地方,从头看。
这是秦无商放给边烬看的记忆投影,已经被她大肆在万维网上宣扬。
站在尸山上残忍杀戮的场面,和末巷中百余人的碎尸,已经严丝合缝按在边烬身上。
帝国之刃的真面目,嗜杀成性!
万维网上掀起讨伐边烬的狂潮。
上百万的留言都在谴责她是叛国贼,证据确凿,希望内廷立即将她缉拿归案,以正视听。
自然也提到沈逆的名字。
无数人猜测沈逆早就知晓边烬的叛国罪行,却向李渃元求娶此贼,精心修复,图谋不轨。
两人恩爱的过往便是蛇鼠一窝的证据。
自然也有人怀疑这视频的真实性,毕竟只是视频,从何处得来,是否作假也未可知。
但更多的人不需要牢不可破的理由,只需要刺激劲爆的新闻来为自己平淡无奇的一日增加更多的趣味,一个发泄的途径。
这场狂欢天亮时分一瞬沸腾,到现在也没有往下落的趋势。
早就和靖安侯府结怨的大理寺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只是先前吃过亏,这回来之前多了个心眼,联合了南衙十二卫里最精悍的左骁卫一同杀上侯府。
沈逆随意看了几眼便关了。
抬起湿漉漉的眼眸。
“这就是你昨晚那么做的理由。”
边烬不置可否。
也的确是这么想的。
她要立即开通连理模块,如果成功开通,即便自己被抓入大理寺,沈逆在外,两人依旧能通过连理模块去寻找记忆真相。
万一真相的确和秦无商展示的一样,她真是为了某种利益叛国,是沾满无数同胞鲜血的恶魔,那她留下的一丝嫌隙便能护沈逆免于深陷泥沼,及时抽身。
但沈逆太聪明,边烬所有的想法她都看在眼里,一语道破。
也可惜了,终究差了最后一点。
天意如此。
“你打算随大理寺走吗?”
大部分的谎言都会被沈逆拆穿,边烬实话实说:“我们不能同时陷入麻烦。”
“我们”这个词意味着边烬还将她们当做一体的双妻。
沈逆笑道:“不会的,我把他们都杀了。”
轻轻松松一句话,狂傲乖张。
边烬严肃道:“你若这样,和邪道又有何区别?我不记得我这样教过你。”
沈逆笑容更甚:“是啊,我是邪道,我迄今为止没踏上你所谓的歧途,也只是因为心心念念着你的教诲。可你一生光明磊落,嫉恶如仇,谁又记得你的好?”
沈逆的话打在边烬心口,让她眼神微微闪烁。
不待边烬再开口,沈逆往前一步,踏在边烬双脚中间。
边烬被她抵得后退,后腰卡在矮柜边沿。
执住边烬的手腕,沈逆整个人压上前。
边烬被她弄得没办法,只能半坐在柜面上。
沈逆眼睛本来就因为开采星河铬素留下后遗症,昨日受了伤,此时眼眶发红,覆着一层强忍着的泪。
“带伤戍守边疆,丢失记忆,险些残废。这一切的痛苦换回的是什么?被怀疑,被囚禁,被施以酷刑。你一趟趟列车排查黑魔方的踪迹,起早贪黑地惦记这个国家的安危,而你想保护的那些人是如何待你的?你比我看到的更多,更详细吧?他们根本不珍惜你,不在意你,你何必再撑着这天地?就让它塌下来,砸烂这些泥猪瓦狗岂不痛快?”
这一番话压抑在沈逆心中多时,以往不忍说,此刻心头那团火烧得她难受。
她替边烬委屈,替她不值,半点都不想再压抑。
以下犯上,出言无状,竟是无尽的快意。
面对沈逆汹涌的质问,边烬眼波淡淡。
“无人拨云,永远看不到星星。我不护这天地,不如烂在死城。”
平缓的语调,这句话似边烬在心里对自己说过无数次,说出口时没有任何激昂的情绪,笃定而认真。
沈逆充满攻击性的眉眼,被这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击碎。
仿佛回到六年前那个雪夜,她让边烬别去,边烬道,我若不去,燕落必溃。
边烬的纯粹,揉得沈逆的心酸痛难当,像被人大力揉搓着。
一滴泪从她眼眸里滑落。
边烬目光凝在那滴泪上,亲眼看它往下掉,心也跟着坠下去。
泪滴打在胸前,散出一朵转瞬即逝的泪花。
这个女人固执,食古不化,满心的理想,也不看看现在身处的世道多浑浊不堪,何处供她行走?
但,这样才是她。
这才是那清风明月,不染尘浊的双极楼大师姐。
更喜欢她了。
沈逆攥着边烬的衣角。
喜欢得呼吸都变得困难。
沈逆挤到边烬的怀里,用眼泪浸透她的衣襟。
边烬感受到热泪的温度,呼吸也越来越不畅。
酸痛的感受在心口一趟又一趟,边烬已经习惯用吻来安抚沈逆,双唇欲动,想到沈逆现在应该已经讨厌自己了,又抿回,咬住。
眼泪流尽,沈逆稳了稳情绪,多少有些丢人。
吸了吸鼻子,打算忘了刚才发生的事,假装自己没哭过。
沈逆抬起双眼,问边烬:“昨日你那么说,不会是想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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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逆不知道此刻自己双眼红彤彤,鼻尖也粉里透红,刚刚哭完的模样在边烬看来有多可怜。
边烬很难对沈逆说谎,只能沉默。
沈逆从她的沉默里读到了答案。
“我没办法讨厌你。无论有多少个记忆投影,我都只相信你。”
边烬绞住下唇的力道加紧。
失去了三年极其重要的记忆,即便是她自己,行走在迷雾之中,也有自我怀疑的时候。
竟有一傻子什么都不知道,却选择相信她。
沈逆眼眶上还挂着一颗晶莹又醒目的泪,需要人哄似的可怜,却捧着边烬的脸,将她的整个世界包入掌心里。
“六年前没办法讨厌你,现在也是。师姐……别让我再离开你。”
这一刻边烬知道了,心头那份时时会涌上来的酸楚是什么。
是喜欢。
即便前程难料,即便坠入万劫不复,这一刻的喜欢都足以烫入生命。
可是,来不及了。
边烬正要将她的手移开。
眼前忽然闪过一行字。
亲密度加一。
【恭喜二位情深伉俪,亲密度到达六十,连理模块现已开通。二位能尽情使用连理模块中的所有功能。末路生如寄,情义值万金。民政司连理办预祝二位白首同归,结永世之好。】
沈逆和边烬都怔住了。
连理模块竟在此刻开通。
昨夜那些汹涌的牵扯都相距咫尺,今日在泪眼中欺瞒,心痛难当,甚至忘记了亲密度的事,它竟忽然而至。
一心追求它不来,抛到脑后它自现。
沈逆忍不住笑。
边烬嘴角也漾起笑意,但很快又收回。
沈逆看边烬唇上的红肿还未消退,昨夜滚烫的记忆在心口翻动。
想再品尝这双唇,边烬脸色发红,转开。
“连理模块已开,无需再做这些了。”
“可是……”
“大理寺的人还在外面。”
现在和沈逆共处一室有些危险,既然连理模块已经开了,边烬没有后顾之忧,打算去前厅。
沈逆将她拉回来,坐到软塌上。
“先别着急,我仔细看一下网上的视频。放心,万姑姑机敏,应付那帮人手到擒来。”
沈逆将视频导入软件中,分析了一遍。
“的确不是伪造的,是出自记忆模块。”
边烬心头略略一沉。
随后沈逆的话又让她眼眸发亮。
“不过有剪辑的痕迹。这视频无疑是秦无商散播出去的。秦无商都能炼出魔种,想编辑一段影片再轻松不过。但她高明的不是剪辑手段,而是瞒神弄鬼的伎俩。她明白,若是完全伪造是很容易被识破的。但假象里参一点真进去,便极容易迷惑人心。估计她说话也是如此,十句之中半句真。”
沈逆双手极快地敲击键盘,边烬问她:
“你在黑入云端?”
“对。有些人的记忆模块会开通云端存储功能,我碰碰运气,看这个记忆影像的主人有没有开通。若是有,就能通过数据匹配到原始的影像。到时候一对比,就知道秦无商散播的视频为恶意修剪过的版本。”
边烬:“只能碰碰运气,毕竟记忆模块太私密,除非是极其重要的记忆,生怕损坏,否则很少人会愿意备份到云端。”
沈逆“嗯”了一声,“要是我,临死前想保存个大秘密,说不定会拼尽最后一口气把证据备个份。反正先让它跑着,能不能找到再说……”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笃笃声,像是某种鸟类用喙在敲窗户。
沈逆打开窗,是去驰援曾倾洛的侦查鸟回来了。
沈逆伸手,侦查鸟落在它的手臂上,张开嘴,放出一段加密投影。
是曾倾洛。
背景在她出租屋内。
而画面里的人让沈逆和边烬讶异地对视一眼。
是李极。
李极被蒙着眼,脖子上套着禁锢环,双臂反绑在身后的椅背上,看上去情绪非常糟,甚至不知道镜头在对着自己拍摄,气急败坏道:
“我裙子上到底沾了什么?你带我这一路过来走的什么路?黏糊糊的好恶心。放开我,很难受……曾倾洛!”
“我想去净房……曾倾洛!”
“曾倾洛,你在不在?你把我带到何处?曾倾洛!”
曾倾洛并不搭理她。
不过是为了不暴露行踪走了草丛泥地罢了,她脑袋上还有一根没发现的枯草呢。
李极见曾倾洛并不搭理她,换了另一套说辞。
“你抓了我也不可能杀了我,你也知道我是安王,我死了,不仅长安城,整个帝国都会掀起腥风血雨,这不是你能掌控得了的。你若现在将我放了,我或许会看在我们……”
曾倾洛随手将一只八爪鱼玩偶塞到她喋喋不休的嘴里。
李极:“呜呜呜呜呜呜呜?!”
你拿什么东西塞我?!
李极:“呜呜呜呜呜?!”
你敢这样对我?!
往里推了推,塞紧。
李极:……
曾倾洛走到另一个房间,把门关好,镜头对准自己。
曾倾洛:“大师姐小师姐,我没事。这安王联合秦无商对我们双极楼图谋不轨。此刻她在我家里,如何处置,等你们回复。”
李极落入曾倾洛手里,这谁能想到。
沈逆开怀道:“一晚上不啃声的倾洛,竟干了惊天动地的大事。”
边烬也很意外,也担心。
“这安王狡诈,还有精神天赋,不好让倾洛与她相处过久。只是如她所说,此人不好掌控。杀了,便是帮李渃元大忙,不止会大涨李渃元士气,还可能落下把柄,让她弹压咱们更加轻易。可若不杀,安王能和秦无商联手一次,就能联手第二次,后患无穷。”
沈逆想了想,笑了。
沈逆这一笑,边烬就知道她有了主意。
笑得越甜,主意越坏。
沈逆站起身,去换官服。
“师妹去哪?”
沈逆回眸,意味深长道:“去见李渃元。你也不必跟大理寺走了。倾洛这回真是神来之笔,咱们便作壁上观,看看这李氏两姐妹怎么斗个你死我活。”
沈逆这么一说,边烬立即意会。
的确,这是个一石多鸟的好计策。
两人一同往外走的时候,沈逆看向边烬的衣衫。
之前就注意到边烬穿着她的衣衫,沈逆问道:“我的衣衫好穿吗?”
边烬才想起这回事。
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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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倒是有些尴尬。
边烬生硬道:“拿错了。”
“哦,我信了。”
边烬:……
第82章
侦查鸟再飞回来的时候,曾倾洛正紧绷着身子坐在窗边,禁锢环细索依旧套在她的腿侧。
这一夜对她而言太漫长了。
李极还坐在冷硬的椅子上,动不了,看不见,说不出。
蒙着李极眼睛的是曾倾洛从衣角撕下来的黑布。
李极心口在不断起伏着,脖子上是发亮的汗水。
衣襟歪了些,露出锁骨下方一点点已经变淡的青色痕迹。
那是曾倾洛留下的吻痕。
记忆忽然闪现。
在帝国客栈顶层的那几晚,是她此生最荒诞的时光。
不停地交缠、放纵,受不住的时候口齿想要找个发泄的出口。
那女人一边对她胡作非为,肆无忌惮地将她开发,一边在她耳边温柔道:
“吃不住了可以咬我。”
曾倾洛从她肩头咬到心口,咬了几次,便是她使了几次的坏。
事后,看她身上被咬出的痕迹,曾倾洛心疼地问她:
“我是不是下口太重了?”
那女人和她蹭蹭鼻尖,指尖去勾她的小虎牙。
“不会啊,宝贝疼我,一点都不疼。你可以咬得再用力一点。”
……
笃笃。
侦查鸟敲窗的声音将曾倾洛的思绪抽了回来。
暗暗吸了一大口气,曾倾洛臊得很。
为什么在想这些烂事。
轻声打开窗,侦查鸟双爪抓着她的手臂,被带进屋,没发出半点声音。
曾倾洛租住的小屋,地处六十六坊中面积最大,人口最多最杂的一个坊。
昼时满街三教九流,来去匆匆。只要能吃上一口饭,夜里有地方睡觉,什么活都有人做。
到了夜里,花花绿绿的招牌点亮,另一波在夜间谋生的人才刚刚苏醒。
斗殴、酗酒,甚至是谋杀,屡见不鲜。
这是长安城最复杂之地。很多黑户都藏匿于此,是黑魔方的排查都艰难无比的地界。
所以曾倾洛才将李极藏在这儿,没有直接带到靖安侯府。靖安侯府目标太大,肯定会被察觉。
而且劫持李极事关重大,若是被发现也是她一人之事,不会连累师姐们。
等安稳之后再联系,以防万一。
李极那帮手下一定在四处找她,但想要将此坊掀个底朝天,没三五天不可能。
三五天的时间,足够让她和师姐们联系上,想好怎么处置李极了。
一切如她计划推进着。
开窗接侦查鸟进来的时候,曾倾洛警觉地查看窗外情况。
天空中飞的什么东西都有,有市售的风筝,还有各种民间机械师研制的机器,每晚都有乱飞的机器缠上老式电线,害一整片区域停电。
小小侦查鸟很不起眼。
合上窗,侦查鸟带回了师姐们的加密视频。
曾倾洛将加密视频直接发送到自己的记忆模块里,只有她自己能看见。
看完之后,松了一口气。
不愧是小师姐,这的确是最佳的解决方式。
那接下来的,便是等待师姐们的通知了。
她的任务就是守住李极,不能让她逃跑。
“唔……”
李极似乎从短暂的梦里醒来,轻呼了一声。
曾倾洛看向她,将回复视频输入侦查鸟,用虹膜锁定,将它放飞。
李极:“呜呜呜。”
曾倾洛。
曾倾洛走到她面前,见她额头上的血还没止住,顺着她的脸颊一直淌到脖子,半边身子都染红了。哼呢声也越来越弱,脖子上全是汗水。
曾倾洛拿来医药箱,给她止血。
重要的人质,暂时还不能死。
“唔……”
李极吃疼地闷哼,曾倾洛没说话,帮她缝合好。
缝合的过程很痛,李极身子在压抑地颤抖。
蒙着眼的布湿透了,从下方渗出眼泪。
曾倾洛暗暗呼吸,调整着情绪,强迫自己不看不想,只专注眼前的事。
缝合之后,曾倾洛盖上医药箱就要走,李极虚弱地连哼了好几声,有话要说。
曾倾洛见她嘴角有晶莹的水痕,被堵了这么久,多少会有些失控。
估计这位金枝玉叶从未这么狼狈羞臊过。
曾倾洛将八爪鱼玩偶取出来,李极终于能合上嘴了,粗粗地喘气。
嘴角微红,有几丝银丝从唇面下坠。
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即羞耻地抿住唇。
曾倾洛将玩偶放到一旁,拿了杯水压在李极嘴边。
李极一口气喝完,说:“我想去净房。”
曾倾洛想了想,将她从椅子上松开。李极刚想动,手腕就被再一次反绑到身后。
与此同时,李极终于听到了曾倾洛的声音。
“电击开到最大档,你若想跑,我不会客气。”
李极冷笑道:“我被你弄成这样,怎么跑?带我去净房。”
曾倾洛拎起细索,李极被她带起来。
这牵狗的手法……
李极:“你……”
曾倾洛:“不是要去净房?我不牵着你如何去?”
“你解开我的眼睛,我绝对不跑,我自己去。”
轻佻的谎言落进曾倾洛的耳中,换来她一丝嗤笑。
原来在这个女人心里,她那般幼稚可欺,以为随意丢一句谎话都能将她骗得团团转么?
曾倾洛脾气向来都很软,是有人偏偏要让她铁石心肠。
根本不搭理李极的话,曾倾洛拽着她在前面走,她跟在后面,跌跌撞撞。
这房子实在太小,李极走两步踢到桌子,走两步撞到门,拐个弯又碰到墙,疼得她闷哼了好几声。
曾倾洛走回来,直接抓住李极脖子上的禁锢环,领着她准确地走入净房。
李极的腿感受到了亵器的形状。
“松开我,不然如何解溲?”
曾倾洛没松开她,上前抽开她的腰带,全程看着别处。
李极恼到极致反而笑了。
“行,就当你伺候我……”
话还没说完,曾倾洛便压着她的肩头,压她坐在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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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没听见曾倾洛离开的动静。
李极命令道:“出去。”
曾倾洛没应她,也没动。
李极咬着唇,忿然道:“你在这,我,出不来。”
曾倾洛拎住禁锢环,要将她拎起来。
出不来,那就别出了。
李极想不明白,就算精神力失效,她们也有过几场欢愉,曾倾洛怎么能没有半点怜香惜玉,这样粗暴又毫不留情地对她。
李极不甘心地问道:“曾倾洛,你我好歹欢好多日,耳鬓厮磨时多么快活。你也一直对我念念不忘不是吗?才几日不见,怎么忍心这样对我?”
李极的控诉,换来的依旧是曾倾洛的冷言冷语。
曾倾洛道:“你继续说这些,只会让你看上去更可笑。”
李极沉默了。
李极从小在封地长大,先帝几乎没来看过她,可有娘亲在身侧,她根本不在意那个生她却未养过她的男人来不来。
体质弱,时常生病,娘亲更是将她护在掌心里宠着。
周围所有人敬她、爱她、怕她,她是在锦衣玉食,珠围翠绕中长大的。
后来有一日,娘亲莫名其妙忽然薨了,李极来不及悲伤,接连不断的暗杀滚滚而来,她九死一生活下来,不过那时她也长大了。
娘亲一直将她护得很好,即便走得匆忙,也早就为她谋划好了前路,留了千余能干又忠心的幕僚给她。
她天生一副绝美皮囊,招手便能呼风唤雨,睦州那些世家大族的嫡系,爱慕她的人不知凡几,想献殷勤都得排队。
她是未来的一国之主,万万人之上的天命所归。
曾倾洛这种路边野草般的小娘子,竟敢这样折辱她。
李极咬着唇,眼泪染湿了布条。
“今日的屈辱,我会一辈子铭记于心。曾倾洛,若这次我大难不死,我定会让你尝尝,什么叫痛不欲生。”
曾倾洛淡淡看向她。
心道,你已经让我品尝过了。
……
大明宫,李渃元寝殿。
李渃元这一夜都没睡,浑身酸软乏力,让内侍帮她打开万维网,浏览关于边烬的视频。
边烬浑身染血的模样,她看了一遍又一遍。
内侍见她看得全神贯注,眼眸中带着一丝诡异的情绪。
是兴奋。
就像是野兽看到了最喜欢的食物,垂涎欲滴。
内侍忐忑着,坐立难安,直到东方曙光乍现,韩复回来复命,他才得以离开。
内侍离开后,李渃元还没问,韩复就摇了摇头。
还是没找到李极。
李渃元一阵猛烈的咳嗽,韩复上来帮她顺背。
李渃元咳得小脸通红,好不容易缓下来了,听到内侍又回来了,站在屏风之外说靖安侯求见。
李渃元平淡道:“让沈卿在外面稍候片刻。”
“喏。”内侍退下了。
韩复正想说什么,李渃元反手抽了一巴掌在她脸上。
“你胜任不了丽景门门主,就让出位置,给别人当。”
一直到李渃元离开,韩复站在原地未动,也没说半个字.
沈逆站在空荡荡的前殿等着她。
李渃元刚刚扬起一个笑容,沈逆便单刀直入。
“这么早来觐见,打扰陛下了。但微臣见丽景门和南衙十二卫正在全城搜捕一个人,想到或许能解陛下燃眉之急,叨扰陛下休养还望陛下见谅。”
李渃元咳嗽了几声,轻声道:
“爱卿在说什么呢,朕怎么听不懂?丽景门和南衙护卫一直都在轮值排查黑魔方,怎么是搜捕某人呢?”
已经到这份上了,李渃元还在云山雾绕。
沈逆也懒得再遮掩,直言:“原来如此,微臣还以为陛下是在担心安王的安危,正在寻找安王呢。既然不是,那微臣不便再打扰,告退了。”
沈逆真的要走。
她这一走,回头会不会投入安王阵营,未可知。
以沈逆的能力,若安王真的落入她手中,她甚至可以通过控制安王,掌握整个睦州,直逼京师。
李渃元咬得牙关发紧。
这就是她打韩复的原因。
丽景门居然没能找到李极,让沈逆捡了便宜,来威胁她。
沈逆的确如李渃元所想,是来威胁这个当朝皇帝的。
她要用李极的命来交换,让李渃元下令限制大理寺对边烬的骚扰,封禁网络上所有兴风作浪的视频。
秦无商和李极携手在京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沈逆她们好一场苦战,李渃元这头居然毫无动静,就南衙护卫姗姗来迟,连韩复都不曾出现,可想而知这风平浪静正是李渃元授意。
只待她们两方互相残杀,这位天子便坐收渔翁之利。
当然,李渃元最想要的还是李极死。
若是沈逆和边烬能杀了李极,便是帮她除去心头大患。
除去之后,她亦能借着杀害皇室之名,进一步拿捏靖安侯府。
李渃元比沈逆更早知道秦无商和边烬那场对峙中出现的视频。
秦无商要边烬身败名裂,想要催出她更多的情感,趁机分裂她和沈逆的感情。
而李渃元仁君的美名伴随她一整个贞观之治,民情激愤,她自然要捉拿边烬归案,这也是她拿捏靖安侯府,控制沈逆的手段。
只可惜,算盘打得响,最后没能如愿以偿。
李极终究还是落入沈逆的手中。
这场帝与王的针锋相对,终于变成三足鼎立的格局。
甚至局势微妙地向沈逆倾斜。
李渃元此刻若不妥协,便是赌上京师的局势,甚至赌上她的皇位。
“爱卿。”
李渃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安王来京的确有段时日了,一直没有来探望朕。你这么一说,或许安王真的遇到什么意外了,不然朕想不明白她怎会如此薄情。爱卿,你有安王的线索吗?”
背对着李渃元的沈逆无声冷笑。
“我夫人知道她的下落,可一早大理寺联合左骁卫上门对我夫人纠缠不休,竟说看到网上不知从何而来的视频,便要来抓她回去问罪。我夫人原本的伤还未好清楚,现在又让那大理寺搅得思忧过度,卧床不起。”
沈逆转身,直视着李渃元道:
“只怕得等到网上视频消失,大理寺退散,她才能想得起来安王的下落了。”
李渃元清癯的面容没有任何表情,而那双一向稚气的圆眼,此刻像看不尽的深潭。
任谁对上这双眼,都能清晰地明白,自己面对的是一位不露辞色的成年人,一只随时会露出毒牙的剧毒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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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倾洛猛然睁开眼。
立即去看李极。
李极还坐在椅子上,垂着头,似乎也睡着了。
稍微安心了一些。
曾倾洛太困了,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电子表震了一下,看了眼,是边烬打来的,并没接通,这是她们的暗号。
边烬要来了。
先前侦查鸟带来的视频中,沈逆说她将以李极为筹码,去找天子谈判。而边烬过去保护曾倾洛的安全。
等曾倾洛安全撤走,沈逆就把李极所在地告诉天子,与此同时也会将此地透露给李极的下属。
本就是她们之间的厮杀,两败俱伤便是最好的结局。
两方人马最后谁能率先赶到,李极究竟是死是活,便看李极自己的造化了。
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依旧被遮着眼的李极抬起头,曾倾洛将玩偶塞回她口中。
从监控里确定,是大师姐。
曾倾洛定定地看了李极一眼,恐怕是最后一眼。
几息之后,她收回了目光,去开门。
边烬站在门口没有立刻进来,问她:“在里面?”
曾倾洛本想点头,目光却被边烬的脸吸引了。
是大师姐的脸,但神态和眉眼间有种不协调的违和,说不出的怪异感。
曾倾洛往后退了一步,只说了一个“你”字,脑袋猛然间剧痛。
是催眠!
“边烬”狠狠一棍敲在曾倾洛的脑袋上,曾倾洛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整个人往前跌,摔倒在地。
一个男人站到她面前,质问道:“为什么不杀了她?”
对她使用催眠的人,用她的权限给禁锢环解锁,进屋去了。
声音从里屋传来,曾倾洛已经听不清了。
那人说:“不要节外生枝。”
曾倾洛的意识便断在此处。
隔着门催眠曾倾洛的正是贺兰濯。
她和李极都是精神天赋者,可以通过精神力交流,但李极的精神天赋为C级,需要进入到一定的距离内才能感知到她的位置。
最新款的机械狗,加上精神力感知,终于找到她。
贺兰濯走进屋里,看到李极还活着,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有着落。
刚帮她解绑,听到门口传来一声骨碎声,贺兰濯往后看,一具男人的尸体倒下来,双眼翻白。
是和贺兰濯一起来的武卫,那个A级战斗天赋者,被人一招掰断了脑袋。
能有这样碾压实力的,是边烬!
边烬就在门口,与贺兰濯一墙之隔,两人尚未照面。
危机如芒在背,贺兰濯立即割断绳索抱起李极,不管不顾破窗而出,与此同时将手里的棍飞向曾倾洛的脑袋。
这一招自然是要牵制住边烬。
边烬必然会选择保下曾倾洛的性命,她有信心趁着边烬抵挡之时,带着李极隐匿入人群之中,顺利逃脱。
边烬却没挡,凌空一脚将棍踢了回去。
棍如极其强劲的箭矢,当空贯入贺兰濯的后背。
贺兰濯身体在空中失去平衡,带着李极摔入楼下的集市之中。
边烬刚要追,忽然一阵强烈的晕眩,尖锐的耳鸣一瞬让她感官尽失。
是精神力。
这道精神力万分强劲,搅乱了边烬的思绪。
即便只搅乱了很短的时间,待边烬再看清时,那人已经带着李极消失无踪。
第83章
铛。
沾血的金属棍从贺兰濯的后背取出,丢到地上。
麻药减轻了贺兰濯的痛苦,但冷汗还是覆满额头。
她伏在床上,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帮她缝合的女人站在她身后,一边忙活一边说:
“你命大,这一招是冲着你要害去的。当时你是不是背着点什么?那东西改变了你下落的轨迹,所以偏了一点点,也只偏了一点点。否则连我也回天乏术啊。”
很快,麻药药效过了,贺兰濯艰难起身,下地。
帮她缝合的女人没有双腿,据说她的五脏六腑早就换成了机械,空留一张皮。坐在年久失修的破轮椅上,手里拿着烟杆,回眸看贺兰濯。
和她残缺落拓的身子相比,她这张脸过分洁净,成熟妍丽,长发披散却不似疯子,有种颓靡半死的风情。
贺兰濯果然脚下发软,跌跌撞撞。
她伤得很重,在逞强。
“现在走,不怕死在路上么?”那女人笑道。
贺兰濯道:“上次我留在这的衣服呢?”
女人抽了一口烟,说:“我这就一个衣柜。”
贺兰濯走到里屋,从衣柜里翻出她的衣服,换下血衣。
女人叹了一声:“真是无情,每次用完人家就走。”
贺兰濯:“我没给你银子?”
女人嗤笑道:“银子能解闷吗?”
“你该去找个人了,故渊。”
贺兰濯将衬衣的扣子扣到顶,穿上西服。
名为故渊的女人,是长安城中的一名黑医。
贺兰濯在城中固定治疗的医师。
去正规医馆麻烦,会留下痕迹。
黑医这儿简单,有银子就能让她当只锯嘴葫芦。
这故渊据说是个机械天赋者,曾经贺兰濯听过一耳朵关于她的事。有人说她师出名门,只可惜自甘堕落和妖道为伍,最后妖道抛弃了她,亦被逐出师门,落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贺兰濯对她的事没兴趣,即便她有可能连医师执照都没有,也不妨碍她是个趁手的工具。
贺兰濯看不透她的真实能力——大概是因为机械义体占比太重。和人相比,她更接近于机械。
故渊嫌弃地“哎哟”一声。
“我都这样了,还能找谁?贺姐姐若是真的怜惜人家,让人家看看你的眼睛吧。据说你长了一双天底下最美的眼睛,我可太好奇……”
最后一个“了”字还没说完,贺兰濯无情地关上门。
走出狭窄昏暗的小巷,初夏的阳光忽然晒在她身上。
隔着护目镜,依旧让她恍惚。
扶着墙,撑起虚弱不堪的身子。
被贯穿的伤口痛感逐渐清晰,释放超量的精神力让她虚弱不堪。
可对付边烬,不这么做的话根本无法逃脱。
坐上回客栈的马车,贺兰濯拿出一块电子表,申请通话。
接通通话的人是康逸。
贺兰濯:“殿下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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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濯直接挂断,下马车时捏碎电子表,随手丢到路边的渣斗中。
正要上楼,看了眼时间,又拐到两条街之外的食肆,排队买了两碗红油饺饵,再拎六块脸一样大的牛肉饼,外加两串葡萄,再上去。
回到客房,第五阙本来还迷迷糊糊赖着床,闻到食物的香味立即醒了。
“是陈傻子家的饺饵,还有胖婶牛肉饼!”
第五阙震惊,今天是什么好日子,贺兰濯居然大早上帮她把喜欢的朝食都买回来了。
“都是给我吃的?”
贺兰濯:“不是。”
“啊?”
“喂小猪的。”
第五阙往她身上缠,大言不惭道:“我就是姐姐的小猪。”
贺兰濯嘴角刚刚微弯,第五阙没轻没重这一挂碰到她伤口,剧痛让她鼻尖冒了些冷汗。
忍过一波痛楚,平稳了声线,对第五阙道:“不洗漱不许吃。”
第五阙立即跑去洗涮。
到底是S级战斗天赋者,受了一身伤,睡个觉醒来就没什么感觉了。
这顿早膳贺兰濯就吃了一碗饺饵,第五阙将剩下的全吃了。
第五阙还说:“朝食不宜吃太多,吃个七分饱就好。一会儿我去找逆逆,你跟我一起去吗?”
贺兰濯不确定边烬有没有认出自己。
“你去吧,我想睡会儿。”
第五阙没问贺兰濯昨晚做什么去了,很明显她一夜都在外面,刚回。
她换了身衣服,即便昨夜穿出去的西服和现在这套很像,但细节是不同的。
第五阙漱口的时候想,对贺兰濯太关注也不是什么好事。
要是没这么关注,或许就不会发现这些细微的变化吧。
算了,别想。
贺兰濯就是喜欢她听话这点,边界感拉到哪儿,她就待在哪儿,不僭越。
贺兰濯将快要散架的身子投到床上,在昏迷的边缘,第五阙上来吻她。
“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我想预支今日的吻。”
虽说不僭越,但在允许的范围内讨糖吃的本事,第五阙已经登峰造极。
贺兰濯撑起几乎碎裂的精神,无奈地叹了声。
第五阙察觉到她情绪不太好,应该是昨夜累着了。
正想当个懂事的床伴,欲起身时,贺兰濯抚上她的脑袋,侧过脸主动吻上来。
第五阙被她吻得心口烫烫的,得寸进尺启开她的唇,吻得引火烧身。
“好了……我有点累,现在伺候不动你。”
贺兰濯声音有些沉,听上去快要睡着了。
“等你回来再说。近日外面不太平,别在外面瞎逛。”
第五阙被宠得有点懵。
贺兰濯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趁着贺兰濯睡着,第五阙开开心心在她唇上又落下一个吻,才意犹未尽地出门。
到侯府之前,第五阙习惯性在万维网上逛一圈。
总觉得今天网络气氛有点奇怪,资深网民们欲言又止,打着哑谜。
似乎在她熟睡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大事。
登录暗网看看。
没什么是暗网不能说的。
结果暗网也一片微妙的沉默。
有人贩卖昨夜的消息,需要一两星河铬素交换,或者一百万斤黄金。
疯了吧,怎么不去抢。
她必然不出这种冤枉钱,到了侯府问沈逆,她肯定知道。
沈逆见第五阙急匆匆地来问她消息,反诘:
“咱俩到底谁是探子?”
第五阙:“看你这样肯定知道真相!不过你眼睛怎么回事?”
沈逆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眼眶红到能滴血。
“没什么,就是昨夜没怎么睡,早上还做了个手术,眼睛有点难受。”
“又给你夫人维修呢?”
“不是,是给倾洛做了手术。”
第五阙一怔,“小倾洛怎么了?!”
沈逆带第五阙到工作室。
边烬正坐在沙发上,一边刷着暗网一边陪曾倾洛。
见第五阙进来了,两人打了声招呼。
边烬停留在第五阙身上的目光稍微长了些,似乎在等待她说些什么。
第五阙没说什么特别的,也没发现边烬的异常,快步走到曾倾洛身边。
曾倾洛躺在手术床上还没醒,脑袋上已经包起来了。
第五阙:“怎么会弄成这样?捕杀异兽时受的伤吗?”
沈逆简略地跟她说了昨晚发生的事。
自然没提到贺兰濯。
边烬跟沈逆说,她到曾倾洛小屋时曾倾洛已经晕倒了。
边烬没有见到带走李极之人的脸,甚至连身形都只是匆匆一瞥。
但那份能威慑她的精神力,必定是S级的精神天赋者。
目前在长安城里的顶级精神天赋者少之又少,边烬不可能不怀疑贺兰濯。
在没有实实在在证据之前,她不想冤枉任何人,也不想打草惊蛇。
还有一点,袭击曾倾洛的人分明有机会一击毙命,但那人却没这么做,只是将她打晕。
身处乱局,边烬对这人的身份和立场很感兴趣。
沈逆和第五阙不啻发小的交情摆在这儿,边烬也不想让她俩为难。
边烬暗中观察第五阙,和平日里一样没心没肺,看来贺兰濯应该没露出异常。
第五阙在听完昨夜发生的事之后,目瞪口呆。
“什么?小倾洛居然挟持了安王?这安王藏得可深了,我在睦州这么多年都没见过她的真容,倾洛是怎么查到她下落的?”
沈逆:“倾洛也没跟我们提及,得等她醒来之后亲口说了。”
第五阙:“我就睡了一觉,怎么感觉错过了全世界?李渃元真的将所有关于边女郎的舆论压下去了?承诺以后无论是大理寺、丽景门还是南衙十二卫都不会找你们麻烦?可最后没能抓到安王啊,那她不是吃了哑巴亏,损失大了?哎,可太惨了……”
第五阙还在幸灾乐祸,忽然又道:
“那她什么好处都没捞着,回头反悔,又把那些视频放出来,或者再纵容衙门骚扰你们怎么办?”
沈逆微笑。
第五阙“噫”一声。
“看你这贼狐狸准备发功的模样,早就想好后招了吧。”
沈逆一边说“什么贼狐狸发功”,一边在键盘上敲了几下。
云端的记忆搜索还在继续,境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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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逆:“我当然不相信李渃元的为人,出尔反尔家常便饭。我只是需要更多的时间来寻找真正的记忆片段。”
第五阙:“如果找不到怎么办?人都伤成那样了,还有精力把记忆备份到云端么?而且北境环境恶劣,基站随时被毁,网有多慢你知道的。”
边烬一边翻看着网页,一边说:
“她早就伪造了一条视频。”
第五阙和沈逆同时“咦”了一声。
边烬看向沈逆。
“我应该没有冤枉你。”
沈逆就像准备了一肚子坏水,还没来得及使坏就被家长抓了个现行。
沈逆疑惑,“你怎么知道?”
边烬不想跟她说,她做坏事的时候,但凡自己在侧,她就会隔三差五心虚地瞄几眼过来。
边烬都不用走过去看她做什么,见那鬼鬼祟祟的样子就知道没在干好事儿。
边烬暂时还不想让沈逆知道自己这个小习惯,只道:
“刚才不确定,现在确定了。”
沈逆:……
师姐下套的本事能不能放在外人身上?
第五阙“嚯”了一声:“你当真弄了一条假视频?”
沈逆:“我这不是防着李渃元背信弃义么?”
见边烬又转开了目光,沈逆知道边烬不会训她了,理直气壮了很多:
“是秦无商造假在先,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夫人必定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只是暂时没找到证据罢了。我提前把证据先备好了,何错之有?”
第五阙:“你还挺理所当然。”
边烬关掉了网页。
“可反常的是,李渃元并没有反悔。到目前为止,秦无商散播的视频再也没出现过,大理寺也没再来骚扰。她没找到李极,却也将此事压了下去。”
这么一说,李渃元那边的气氛的确很可疑。
第五阙随口道:“这么一来,你们就不用费心自证清白了。”
正是她这句话,让沈逆灵光一闪。
“阿阙,你的思路是对的。为什么李渃元这次没食言而肥,恐怕是不想我们继续追查真正的证据。只要安全了,谁还会再费尽心思自证清白?会不会真相与她有些牵扯,所以她不想我们真的找到?”
沈逆拍了第五阙一下。
“聪明。”
第五阙嘿嘿笑两声。
谁也不用知道她刚才就是信口胡说。
不过这只是沈逆的猜测,天子常年深居大明宫中,所做之事都借由他人之手,想要揭开她的真实意图并不容易。
沈逆跟第五阙说了对李渃元真实身份的猜想。
坐在一旁的边烬安静地听着。
看得出来,第五阙这几次拼死相救,让沈逆对她的信任更深。
第五阙听罢,震惊的表情半天没能从脸上下去。
“你是说,天子也是个凝胶娃娃?这也太刺激了吧。难道天子也是秦无商做的?不对不对,秦无商几岁,天子几岁。不过或许是秦无商师姐干的,她师姐大她许多。”
沈逆和边烬同时道:“师姐?”
第五阙:“你们不知道她有个师姐吗?哦对,她师姐的事儿早就被禁止谈及,要不是这师姐是我们第五家族的人,我也不知道还有这回事。她师姐的事还是我小姑姑跟我说的呢。小姑姑估计都不知道还有秦无商这个人。是我结合长安城得到的信息,才确定弦昼国女帝就是那个小师妹。”
沈逆:“她师姐,是唐Pro帝国的人?”
“是啊,她师姐还当过帝国的国师呢。秦无商本人也在唐Pro出生,不过后来不知道出什么事,国师的身份被废,这师姐妹俩的身份完全被内廷抹去了,史书上也被全部删除。我们家族里的长辈都以她为耻,不愿意提起。具体的事儿我不太清楚,回头我给我小姑姑联系一下,好好问问。”
沈逆:“好好好,越详细越好!”
第五阙:“好咧!”
第五阙回去了,临走时还交代,曾倾洛什么时候醒了跟她说,她要带一堆礼物过来好好犒劳。
沈逆看第五阙上了车,才道:“她最好是别再对倾洛太亲切,免得倾洛又误会。”
边烬:“误会?”
沈逆将曾倾洛曾经心慕第五阙,第五阙却早就和贺兰濯纠缠在一起的事儿说了。
沈逆:“阿阙这个缺心眼,对谁都很热情,希望她长长脑子,别再祸害人了。”
边烬心想,贺兰濯牵扯的人和事的确很深。
还有一个隐患。
当初想要藏住那荒唐的梦,找贺兰濯催眠,她还进入到了自己的潜意识之中,不知此事是不是个陷阱。
如今想来,那次的催眠更加荒唐了。
能排在边烬人生荒唐事的前三名。
边烬眉心紧拧,想着想着,思绪转回来的时候,发现沈逆正在观察她的表情。
边烬神情一定,“怎么?”
沈逆:“师姐还有什么事瞒着我吗?”
边烬还没回答,沈逆帮她回了:“自然是一大堆事都瞒着我了,对吧?”
沈逆靠得太近,边烬很难不想到昨夜两人在床榻上做的那些事。
沈逆托着她臀侧时,手指陷入皮肉里的触感,蓦然浮现在心头。
边烬呼吸有些不自在,脸往一旁侧了些。
此刻两人已经到了主院寝屋前,边烬进屋,沈逆跟进去。
刚进屋,沈逆就把边烬堵在门边。
沈逆当然察觉到连理模块开通之后,边烬变得冷淡许多。
可记忆都还没找回来,卸磨杀驴也杀的太早了吧?
看来视频的事,对她造成的影响比想象中的大。
她怕自己找回了记忆,发现那三年做的事超乎想象,便从此刻开始,为保护沈逆埋下伏笔。
不想让完整的自己伤害到沈逆。
沈逆都懂,但她不需要保护。
沈逆缠上来吻边烬的唇。
边烬躲了两下,没躲掉,被沈逆启开唇齿,弄得极深。
双唇一碰,昨夜记忆疯狂复苏。
边烬有不妙的感觉,不能继续下去,开始含糊地拒绝。
“触觉指数破了三百,肯定不舒服的。既然是必要的手段,那就用我这个手段用到底吧师姐。”
边烬有一瞬间被沈逆蛊惑了。
沈逆那双眼睛太勾人,被她望着,魂都摇摇荡荡,险些跟着她的话走入陷阱。
最后还是克制住,双指封住沈逆太过诱惑的唇。
沈逆委屈道:“今日的亲密度不需要维护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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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当奖励也不行吗?”
“……什么奖励?”
“奖励我这‘手段’好用。”
“……”
见边烬还是不为所动,沈逆继续道:
“那亲密度掉下来,它不会再关闭么?”
“不会,开通之后想要再关闭,有关闭通道,亲密度不再作为考量。”
沈逆:……
不愧是六十六页说明全部读完的师姐。
“行吧,那开始吧。”
沈逆坐到床榻上。
“……开始?”
床品已经全部换过,更突显了昨夜在此做的事。
“嗯。”
沈逆点点头。
“开始梦境互通啊,找回你的记忆,刻不容缓。”
为了这一刻,她俩努力了这么久。
可真的要让沈逆进入她梦境,深入潜意识的当下,边烬的心跳还是不由自主地加快。
第84章
梦境互通功能说明如下:
连理模块开通之后,梦境互通模块需要伴侣双方手动开启,方可互通梦境。关闭时也需手动关闭。
每次互通,只能开启单人梦境。
即,只有一人能进入到另一人梦中,且只能单人在梦境中探索,否则梦境将交叉错乱,对精神造成未知伤害。
梦境互通之前,伴侣双方均须进入睡眠状态。
请注意,每次梦境互通的时长与亲密度休戚相关。
以亲密度为六十分的伴侣为例,每次梦境互通时长为半个时辰。
亲密度每增加十分,探索时间增加一刻钟。
亲密度每减少十分,探索时间减少一刻钟。
探索时间结束后,需冷却二十四个时辰,方可再次进入。
附录:梦境互通功能处于持续开发测试阶段,也广泛运用于情绪治疗领域。若需缓解失眠或其他精神问题,请咨询专科医师。
……
在放沈逆进自己的梦境之前,边烬将梦境互通功能说明投影到两人面前,仔仔细细逐字阅读。
边烬:“也就是说,咱们这次的时长为半个时辰。可是梦中的时长如何计算?”
沈逆:“进去试一次不就知道了?”
边烬:……
也是。
虽然有点冒失,但阅读再多的文字,都不如亲自尝试来的清晰直观。
其实她是在为自己争取一些心理准备的时间。
方才刚刚吻完就进入梦境,情绪有些高涨。
现下平静地阅读了文字,心绪应该能纯然些。
开启了梦境互通功能。
选择了沈逆进入边烬的梦境。
选择之后,什么提示都没有。
边烬:“就这样?可以开始了?”
沈逆:“试试。”
两人一同躺到床榻上,闭上眼。
入睡倒是不难,毕竟从昨晚到现在,她们几乎没怎么睡,干的还都是非常耗费精力和体力的事。
只是有些不安。
上回打完异兽,第五阙和贺兰濯来侯府治伤的时候,第五阙和沈逆在工作室接骨,她和贺兰濯在前厅闲叙。
两人话都很少,也不太熟识,能聊的自然只有那次催眠。
贺兰濯让边烬放心。
“你的精神防御很强,展现在精神蓝图里的事件都只有一个情感方向,无法看到具体全貌。所以我没办法找到你想要的那件事。我采用的方法是把所有情.欲相关的梦全部沉到意识深潭中。当时也跟你沟通过,你是赞同的。”
贺兰濯的方法该是有效的。
后来她和沈逆为了提升亲密度做了许多谬妄之事,也未再梦到些有无。
贺兰濯的精神力的确很强。
沈逆已经睡着了。
边烬在被睡意捕捉时祷念着,希望姓贺的言符其实。
……
没有睁眼的过程,沈逆从一团混乱的思绪中拢回了意识,思索着自己这是来到了什么地方,怎会这般温暖,风里还带着花香。
她坐在一张书桌前,桌面上摆着一套笔墨纸砚。
目所能及处是极其广袤的平原,头顶上有雪飘落,天际却湛蓝清透。
是昼时的蔚蓝,但往远处看,能看到连成星汉的闪烁星辰。
星辰之下,巨大的石像矗立在平原中心的位置,比山还高。
那是女人的雕像,复着双手,背对沈逆,看不到脸。
矛盾又壮阔的景色,沈逆看得有些出神。
忽然想起,自己进入到边烬的梦境里。
这是边烬的梦中。
沈逆立即站起身,想起自己的使命。
时间不多,只有半个时辰,这儿这般广阔,想要找到记忆的线索得争分夺秒。
一站起来,沈逆发现自己的视野说不出的怪。
手里转着笔抬头看,天空为什么这么高?
路过一片湖面,怔住。
沈逆摸着自己的脸,惊讶道:
“我怎么是个小孩?”
看上去就十岁,不能再大了。
的确是自己十岁时的模样,脸蛋圆圆的,一脸稚气。
就说视野怪怪的,因为她变小了,个子变矮了。
糟了。
沈逆心想,为什么我进入师姐的梦境里变成了小孩?
还是个毫无魅力,人烦狗嫌的十岁小孩。
难道这么久了,师姐还将我当成孩童?
莫非她说的竟是实话。
那些亲密之事,单纯为了打开连理模块,找回记忆。从头到尾都没把她当成年人看待?
沈逆怔愣在湖边,从未这般怀疑人生。
一尾蓝色的鱼从湖面中跳出来,从沈逆脸前一晃而过,随后“噗通”扎回水中,却不走,绕着她摇晃着身子,似乎很喜欢她,想亲近她。
随后,像是得到了召唤,一大群鱼从远处游来,全都来围观沈逆。
长着巨大尾巴的白色松鼠从树枝后探头。
一只,两只,越来越多。
某只小松鼠看了沈逆半天,灵巧地从树枝下跃下来,跑到沈逆面前,短短的爪子捧起一颗圆润的果实给沈逆。
“给我的?”
沈逆好奇地问,问完又觉得自己怎么跟动物说话,它未必听得懂。
没想到,这雪白的小松鼠点了点头。
不愧是师姐梦境世界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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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
沈逆接过果实,小松鼠滴溜溜地跑了,跑到树上还害羞似的再探出脑袋瞧她。
无论是鱼还是松鼠,这个世界的生物都好像格外喜欢沈逆。
沈逆一路走,一路都有小动物给她送吃的。
风喜欢往她脸上温柔地吹,还未开放的花她一路过便开了。
连天上落下来的雪花都爱飘到她鼻尖,在她鼻尖上摞起一层小小的雪被。
小松鼠送来的果实好好吃,长得像坚果,咬下去口感软软的,甚至带着桂花的香味。
果然是师姐梦境特产。
她就喜欢这个味道。
往石像去的路上,方才变成小孩的那点不开心,已经被师姐梦境世界独特的偏爱哄好了。
师姐也太喜欢她了吧?
梦境里的天地万物都这么喜欢她。
石像太远又太大,沈逆好不容易绕到石像前面,想看看石像的正面到底是谁的脸。
抬头,阳光与雪同时降落在与师尊一模一样的石像头顶。
沈逆嘴角抽了抽,早该想到的,除了师尊还能是谁。
不过这石像是不是太大,太醒目了一点?
好一个地标建筑,师尊在师姐心里分量可真不轻。
算了,沈逆安慰自己,这不重要,一堆石头罢了。
时间有限,她得继续去找记忆的线索。
沈逆一边在石像上写“沈逆到此一游”,一边举目四望。
这天高地阔的,究竟去哪里能找到丢失的记忆?
别说是找丢失的记忆,此刻她都要在这广袤的大地上迷失方向了。
忽然,远处的山头传来一片喊杀声,浓烟滚滚。
沈逆眼睛一亮,立刻往那个方向去。
她个子小跑得慢,跑了大半天气喘吁吁的,只跑了一半的路程。
忽然有一匹马从后方奔上来,沈逆就看了它一眼,它立刻停住脚步,矮下身子等着,似乎是在等待沈逆骑上去。
“你好乖。”
沈逆摸了摸它的脑袋,一跃上马,冲向喊杀声四起的山谷。
……
好冷。
伤口像刀,微微一动就剌着她的血肉。
痛楚让贺兰濯一直没能真正睡着,意识难受地漂浮在梦境和现实之间。
她看一个女孩走到她面前,她伸手探向对方。
“阿赐……”
那人握住她的手,问:“谁是阿赐?”
贺兰濯蓦地醒来,发现第五阙回来了。
将手从第五阙温暖的掌心里抽出来,贺兰濯咳了两声,说:
“阿赐,是我妹妹。”
“你还有妹妹?亲妹啊?”
“不然呢……”
“还以为你在外面认的干妹妹之类。和你长得像吗?”
贺兰濯沉默了片刻,说:“应该像吧。”
“应该?”
贺兰濯没再开口,第五阙知道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又寻了个话头。
“你手怎么这么冷?”
手抽走了,又被第五阙焐回来。
不仅焐手,第五阙整个人还钻进她被子里,将她抱到怀里。
“身上也好冷,大夏天的,怎么了嘛。”
第五阙比常人炙热的体温瞬间救赎了贺兰濯。
因寒冷而颤抖的身子在慢慢平稳。
贺兰濯没说话,第五阙也没问,就陪着她,暖着她,轻轻摸着她的脑袋。
贺兰濯轻笑着:“辈分乱了。”
“怎么,就小你三岁而已,脑袋还不让摸么?而且作为贺节度使最得力的副手,使命就是为节度使大人解决一切烦人的琐事。这不是我到任第一天你教我的么?我做的好不好?”
贺兰濯又用鼻音笑了几下,没力气了,继续陷入沉睡。
昏迷之中,感觉唇被启开,她还以为第五阙又来弄她。
没想到是药,是昂贵的营养液。
脚冷得没有知觉,也被一双手握住。
她整个人蜷缩在第五阙的怀里,熬过了隆冬,进入温暖的春日。
醒来时不知什么时辰,周围很安静,伤口没那么痛了,体温也正常。
第五阙的睡脸映入眼帘。
睡梦里也握着她的手。
贺兰濯安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第五阙忽然一抽,醒了。
“嗯?你好点了?”
第五阙眼睛都还半睁着就来问贺兰濯。
贺兰濯:“没事,做个噩梦罢了。”
第五阙“哦”了一声,没多问,只道:“你头还疼不疼?”
“嗯?”
“之前看你一直捂着头,我还在想要不要帮你把护目镜摘了。头痛的时候箍着那玩意,不是更难受么?”
贺兰濯没说话,第五阙自己下床倒水喝。
“第五阙。”
第五阙一边喝水一边回眸。
“我的护目镜任何时候都别摘。如果哪天我摘了,你也千万别看我的眼睛。”
“嗯?”第五阙一口将水咽了,“为什么?”
贺兰濯:“看过我眼睛的人,会陷入我也无法控制的极端迷乱。”
想了想,也有个例外,但毕竟人家是双S级战斗天赋者。
而且当时摘下眼镜是为了催眠,彼此小心地配合着,也就没有产生极端迷乱的后果。
第五阙“砰”一下扑回床上,双手撑着脑袋,更好奇地看着贺兰濯的护目镜,想透过护目镜看到她的眼睛。
可惜,看到的只有自己的倒影。
“极端迷乱?那是什么样的?”
“既然是迷乱,自然是丧失自我意识,很有可能死心塌地爱上我。怎么,你想试试?”
“死心塌地爱上你,那不是和现在没什么区别么?”
贺兰濯低声笑骂了句“傻子”。
灯光调暗,避着伤口,今天格外温柔。
第五阙发现贺兰濯很在状态,比平日里要的都多。
虽然寝衣未宽。
贺兰濯有些避讳,第五阙知道。
她早就嗅到血腥味了。
贺兰濯没说自己为什么受了这么重的伤,也没打算说,第五阙便不问。
贺兰濯于她而言,就像忽然漂浮到眼前的彩色泡泡,美得让她移不开眼,却不敢轻易触碰。
一碰,便破碎无踪。
……
她们一向很默契畅快,今夜难得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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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阙抱着贺兰濯睡着了。
深夜,贺兰濯忽然被一阵精神力唤醒。
她想起身,第五阙却将她抱得很紧,她一动还在不满地嘟囔。
贺兰濯无声地将第五阙的手臂移开,穿好衣衫,确定她没醒,关门上楼。
直达顶层。
一进顶层客房,便闻到一股浓郁的酒味。
李极穿着鸦青色曳地长裙,没有束发,额头上一道已经结痂的血口醒目,脖子缠着绷带。手里拿的不是酒盏,而是酒壶。
听到贺兰濯进屋的声音,李极望过来。
她嘴角两侧有些奇怪的红痕,眼眸已经有七分醉意,整个人侧卧在浓艳的朱瑾色沙发上,像一朵已经开过极盛期的花。
“阿濯。”
李极看到贺兰濯笑了一声,抽出一个油纸口袋。
“这个月你妹妹的视频和照片。”
贺兰濯正想上前拿,李极手一松,掉在地上。
口没封,闪存和照片稀里哗啦掉了一地。
阿赐的脸被遮掉了一半,只露出一只藏着愁绪的眼睛。
贺兰濯弯腰要拾,一把匕首刺进她的手背,将她的手钉在地上。
剧痛让她身子猛地发颤,贺兰濯咬紧牙关,将即将冲出口的痛吟强行咽回去。
李极拽住她的头发,将她头扯起来。
“怎么说你好呢阿濯……你救了我的命,应该奖励你才是。可你又做了多余的事,若是我奖励你,只怕下面的人不服。”
贺兰濯知道她说的“多余的事”是什么。
无脸女袭击沈逆她们的时候,她不该出手相助。
李极手指勾着贺兰濯护目镜的下沿,轻佻地拨弄着。
护目镜一下下打在她的脸上。
李极当然不会真的掀开,贺兰濯眼睛的传闻她知道,不能看到她的眼睛。
所以重要的人质所在地,李极也不知道,由她阿娘留下的亲信看守着。
迄今为止,贺兰濯不敢对李极动用精神力,不然,她世上唯一的亲人会立刻毙命。
李极:“小小惩罚,你有意见吗?”
鬓角上渗出冷汗,贺兰濯缓了两息,颤着声说:“没有。”
“乖。”李极一把将匕首抽出来。
贺兰濯终究没能忍住,闷哼了一声。
贺兰濯的血溅在李极的裙子上,连带着李极的脸颊上也留下一道刺目的血痕。
李极用贺兰濯的脸擦干净匕首上的血迹。
“下次再不听话,这一刀就让你宝贝妹妹替你受着了。”
贺兰濯垂着头,单手慢慢将阿赐的照片和装着视频的闪存收回口袋里,再封好封口,抱进怀中。
贺兰濯:“我可以走了吗?”
李极重新坐回沙发上,接过康逸为她开的一瓶新酒,说:
“把曾倾洛抓到我面前,要活的。”
贺兰濯道:“边烬或许已经怀疑我了,肯定会严加防备。现在向曾倾洛下手未必会成功,还容易彻底暴露。到时候靖安侯府的线索就彻底断了。”
李极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哦”了一声。
“我还以为你是爱你那个副使爱得紧,不小心才结交上了靖安侯府。没想到你竟费心思维持着这条线呢。”
贺兰濯无甚情绪冷淡道:
“和第五氏不过逢场作戏。”
李极冷笑一声,没再说什么,越喝越醉。
康逸打开屋门,示意贺兰濯离开。
咔。
门合上。
这一夜没什么风波,和无数个夜晚相似,疼痛和伤口已经激不出她任何的眼泪。
只是很累,很倦,很想阿赐。
站在走廊,贺兰濯看着琉璃墙里倒映出来的自己。
被肆意涂抹在脸上的血痕像巨大的伤口,猩红丑恶,苍白如鬼。
第85章
沈逆骑着马,奔入山谷深处。
硝烟还在前方,一路倾斜的陡坡向下,驰骋至拐弯处,前方还未见柳暗花明,忽然两把巨斧迎面劈来。
沈逆:?!
沈逆还没反应过来,斧头已经呼啸着当胸穿过。
身体被撕裂的痛楚像浪潮般直接拍在她心头,于意识中澎湃地蔓延,心惊肉跳。
沈逆急忙往身上摸。
身体没有任何变化,她没有受伤。
皮肉未被波及,所以,这很有可能是边烬曾经遭遇过的事,以抽象的感受藏在梦境深处,弥漫整座山谷。
不会让沈逆受伤,但能感同身受。
刀枪电光往她身上扑,喊杀声犹在耳畔。
往山谷去的一路,是布满凶残杀戮和血腥的一路。
熟悉的,珍视的,萍水相逢的……那些模糊的面容,最后都成了难以握住的沙砾,从发肤上划过。
这些都是边烬戎马生涯的点滴,汇聚成山谷里孤独的风,吹乱了沈逆的长发。
酷暑或严寒,寂寞或欢腾,边烬总像个过客。
北境不是她的故土,再倦再痛再累,她也睁着眼,撑着最后一丝意志清醒着。
清醒地告诉自己,不能死。
死在异乡,魂难归故里。
她要活着回去,家里还有人在等着她。
从皮开肉绽的漩涡中挣脱,终于到了山谷深处。沈逆伏在马背上,手紧紧抓着心口,冷汗涔涔。
绵长难忍的酸楚与寂寥,生死一线的绝望和痛苦,还绞着她的心,呼吸困难。
她从这样残酷的地狱中归来,内心世界居然还是这般清正明媚。
心悸的难受半天都没能压下去,没时间调整,沈逆撑起身子骑着马,在山谷中驰骋,四下寻找可以探索之地。
山谷内硝烟不散,浓郁的血腥味扑鼻,却不见尸骨。
沈逆转了好几圈,没能找到和那三年记忆有关的线索。
本以为会有些弦昼国的暗示,指不定会突然从哪儿蹦跶出一个秦无商或者无脸女,结果,什么也没有。
反而有些现实中完全没见过的美丽植物和可爱动物。
帮沈逆扇去硝烟的巨型透明芭蕉叶,给她送蜂蜜的小熊……一路都有各种动植物护送她,照顾她。
帝国的天子都没这待遇吧。
沈逆都不想离开了。
体感上,半个时辰应该早就到了,但她还在边烬的梦境里溜达。
回想自己做梦的经历,好像梦里的时间总是过得很慢。
有时候感觉做了好几年的梦,现实里一炷香都还没点完。
沈逆不确定真实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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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山谷堆着的都是不太快乐的记忆,大多数与战争有关。
又转了一圈,确定没有能继续探索的,沈逆离开山谷,继续往前,扎入一片森林。
这片森林中的树很高,密密麻麻,望不到头。
树下是茂密的植被,各种热带植物之中,一簇簇不知名的菌菇很显目。
这些菌菇颜色非常鲜艳漂亮,感觉一小朵就能毒死十个沈逆。
沈逆路过它们,它们圆圆的脑袋聚集在一起,往沈逆的方向摇摆,似乎在好奇地打量她。
这片森林乍一看没什么特别,仔细一琢磨,有点瘆人。
每棵树都长得一模一样,连树上的纹路都如出一辙,仿佛由一棵树复制粘贴出了一整片森林。
走着走着沈逆真的迷路了,因为她又看到刚才好奇观察她的小菌菇了。
沈逆再转了两圈,还是回到原点。
这倒霉的森林仿佛是专门为了迷惑人而生的,和万事藏心中的师姐一模一样,谁来都得转晕。
可一路上都被偏爱着,这里明明就很欢迎她。
这会儿就不能莫名其妙突然出现一只帮她引路的小动物吗?
沈逆下马,坐在地上歇会儿。
一坐下,视角变化,发现一簇簇的菌菇中间有一丝微蓝的光。
沈逆好奇,想看看里面是什么,刚靠近,原本柔软圆润的菌菇膨胀变大,猛然向外炸出尖锐的刺。
尖刺布满菌菇的伞盖,一副谁靠近就要扎穿谁的凶狠。
沈逆“哼”了一声。
“跟师姐一样,防备心太重。摸摸你怎么了?”
沈逆说完这句话,发现自己正躺在寝屋里。
沈逆:?
身边的边烬听到她说话,转过来看她。
沈逆:……
不是吧,从梦境世界出来一点提示都没有?
没提示就算了,这转场要不要这么突兀?
大逆不道的话脱口而出,已经被边烬听了个一清二楚。
边烬:“你摸什么了?”
沈逆沉默。
怀疑连理模块就是个坑人的半成品。
她现在连夜去砸民政司招牌,恐怕都得排队。
沈逆:“没什么,就几只小菌菇,和师姐一样可爱,让人想亲近。”
边烬:“嗯,我信了。”
沈逆:……
这话挺耳熟。
边烬好奇问她:“我的梦境世界里有小菌菇?”
“岂止有小菌菇。”
沈逆将自己一路所见都告诉边烬,可惜的是时间太短,没能找到丢失的记忆。
边烬略松一口气。
听沈逆字里行间的意思,应该是没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边烬食指指骨抵在发痛的颞颥上,贺兰濯的精神力威力比想的要大,小睡片刻没有缓解,头痛依旧清晰。
顶了顶发痛的穴位,边烬一派家长安抚的语气道:
“不用气馁,本也没想过能一次性成功。等两日再进去就好。”
沈逆:“怎么头疼了?那还是多等几日再进去吧。”
“不是梦境互通的问题。”没等沈逆再问,边烬又说,“我完全没想到自己的梦境世界竟是你说的那样。”
沈逆:“不然你觉得是什么样?”
边烬想了想道:“我这么无趣的人,大概是一片荒凉吧。”
“怎么会!”
沈逆不乐意地反驳。
“怎么会无趣荒凉,明明美得要命。而且你梦境里所有的动物植物都喜欢我,送我吃的护送着我,我都想住在里面不出来了。说也奇怪哈,师姐的梦境世界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偏爱?师姐本人你明明只是觉得我好用罢了。”
沈逆这牙尖嘴利,边烬招架不住,只道:
“头是有些疼。”
沈逆:……
说着说着,话题还可以往回跳是吧?
话题转移的可真够生硬的,沈逆险些笑出声。
梦境世界里的一切都明目张胆地偏爱她,可比眼前这口是心非的师姐要诚实多了。
迫不及待想再进去,看看还有什么师姐喜欢她的证据。
可惜还有冷却时间。
沈逆过来帮边烬揉脑袋。
边烬本想说不用,一点点小小的不适罢了。
沈逆坚持要给她按。
“亲密度要是掉了,探索时长也会减少的。我的手法不舒服吗?”
边烬无法反驳,的确很舒服。沈逆的手指纤长,压的穴位也很精准,每次都能恰恰好揉到缓解痛感的位置上。
边烬躺在床上,疼痛感慢慢消失,又一阵困意来袭。
“倾洛那边……”
“我会照看好她,你放心睡。”
沈逆笃定的话,的确让边烬很安心。
很快坠入梦境。
沈逆看她睡着的脸庞,安安静静的,双唇微张,很好亲的样子。
和醒着的时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模样,一点都不像。
沈逆肆无忌惮点边烬的鼻子。
说什么连理模块开通就不需要亲密了。
你的梦境世界明明那么喜欢我。
师姐,你就是个大骗子。
有点生气,但想到边烬心里明明是疼爱她的,又难以克制地心动。
吻边烬的唇瓣,只打算浅吻几下便离开。
没想到,正在睡梦中的边烬感受到了沈逆的气息,被调训过的双唇本能地张开,纳沈逆唇舌进来,若有似无地勾着,生涩地回吻。
沈逆被弄得心头都热了起来。
又怕把师姐弄醒,只能压抑着,不敢吻太深。
睡着的师姐,比醒着的师姐要诚实得多。
……
一直陪着边烬,直到边烬熟睡,沈逆才起身去工作室里看看曾倾洛怎么样了。
曾倾洛体征一切正常,系统预测深度睡眠时间有一个时辰,预计在三个时辰之后彻底苏醒。
从昨夜到这会儿太阳又要落山,满打满算沈逆就睡了不到一个时辰,身上还有伤,动一下都火辣辣的发痛。
她交代万姑姑留意工作室这头,要是曾倾洛醒了,就带她去收拾出来的客房,这些日子就住在侯府,安全些。
万姑姑应喏,沈逆回到寝屋,躺回边烬身边,从身后紧紧拥着她。
还能抱着师姐,师姐还在身边,这份踏实胜过一切。
谁也不知道,当她看见边烬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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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烬梦境之中刀锯斧钺砍在身体上的痛楚,又一次在沈逆胸腔里翻涌。
那些酸楚、孤独和坚持,不再是抽象的联想,而是实实在在挞在沈逆心上的情绪。
她走进了边烬的心,欣赏了她潜意识中不可思议的美丽景致,受到了偏爱,也带回了边烬生命里真实的一部分。
无论是苦是甜,那都是她未能参与的人生。
取出她的一部分,投入自己的心里,这样她俩算不算融为一体了?
想着想着,泪眼朦胧间亲密度居然加了一。
沈逆:……
好吧。
民政司的招牌暂时让它挂着.
西市,明日街。
闹哄哄的酒肆里,角落里坐着个一言不发,只闷头喝酒的女人。
李极面前的案上满是倾倒的酒杯和酒盏,她已有几分醉意,整个人慵懒地靠在沙发上,看似来消遣的,目光却没有停止打量周围来往的客人。
这是当初她和曾倾洛相遇的酒肆。
她已经在此喝了一个多时辰。
康逸和繁之坐在另一侧的角落,刚发生劫持事件,心有余悸,全程目光都没敢从李极身上挪走半分。
殿下被救回来之后,康逸不敢问她究竟被姓曾的怎么了,为什么脖子上被擦得红肿不堪,嘴角也破了。
李极心情不好,看她对待贺兰濯就知道了,她心中有气,没人敢招惹她,只有几位侍女帮她换药递水,半句话不敢说。
发热才退去一点,就说要来这个酒肆喝酒,一喝一整晚。
康逸和繁之想清场,她说“不用”。
又把这家酒肆的酒单点了一遍。李极心想,若是曾倾洛胆敢出现在此,她一定将她抓到面前来,好好折辱。
把怎么凌辱曾倾洛的画面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康逸过来说:“殿下……”
李极眯着醉醺醺的双眼,“她来了?”
康逸不知道“她”指的是谁,犹豫了一下道:
“不是,殿下,天亮了,酒肆要打烊了,咱们回去吧。”
李极:……
李极自小饮酒,开心的时候喝不开心的时候也喝。
写字作画时更是豪饮。
很久没醉过了。
这夜回到帝国客栈,竟在净房里吐得昏天暗地。
康逸和繁之在外面守着,侍女们也半步不敢离,面面相觑。
李极吐得五脏六腑都调了个位置,什么时候回到床上都不记得。
纷杂的梦境里全都是曾倾洛的身影,想要抓住她,每每伸出手都扑了个空。
好烦。
她算什么东西?竟敢这样对我。
好烦……
……
康逸一整夜没睡,清晨时分听到屋里传来动静,轻轻推开门往里看。
李极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散发披襟,正蹲在案前执笔狂涂。
脚边落了许多画完的画,一幅幅,全都是被捆绑、被囚禁,被死死握在女人手心里的小雀。
一张又一张,李极一言不发,手背浮着青筋,墨甩到身上也全然不顾。
康逸没敢惊扰她,目光闪烁着,随后,将门合上.
休息了两日,第五阙身上的伤好得七七八八。
那日她正在看贺兰濯给她打包买回来的话本,忽然灵感乍现,把话本一抛,躺到贺兰濯腿上,立即向沈逆发送通话请求。
一接通第五阙就兴奋道:“我想到一个绝妙计划!一定能顺利破掉你懂的地方!”
沈逆正在实验多高温度能焚烧无脸女的断臂。
暂时停下,将护目镜推至头顶。
沈逆知道她说的“你懂的”地方指的是什么。
最高研发署的禁区。
最近沈逆最心心念念的有两件事,一是边烬的记忆,二么,自然便是这禁区。
沈逆道:“你直接来我府上,当面说。”
第五阙:“好!”
第五阙正要挂,沈逆那头听到边烬说了什么,“哦”了一声,目光转回来,对第五阙道:
“让贺女郎一起来吧。你先前不是说她脑子好使么,有空就过来一起聊聊。”
第五阙抬头问贺兰濯:“去不?”
此时贺兰濯正在喝苹果酒,微笑着,用戴着手套的手摸了摸第五阙的脑袋。
第五阙头发很多很密,摸起来手感很好。
贺兰濯知道,这是边烬设下的局,想当面试探。
去嘛,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
不去嘛,以后靖安侯府的大门恐怕会永远对她关闭。
贺兰濯轻抿一口酒。
好一场鸿门宴。
第86章
第五阙来到靖安侯府门口,叩门。
来开门的是曾倾洛。
“第五姐姐。”
第五阙看曾倾洛原本就小小的脸蛋因伤又窄了一圈,身上统共挂不了几两肉,可怜见的,想摸摸她脑袋。
最后当然没摸。
她已经答应贺兰濯,不再和贺兰濯之外的人亲密接触。
即便贺兰濯什么名分也没给她,也不从来没要她答应什么。
第五阙只嘴上问候。
“小倾洛,听说你受伤了,怎样,好点没有?”
“没事,就是脑袋被打了一下,过两天就好了。”
曾倾洛看向她身后,礼貌地问候。
“贺节度使。”
贺兰濯打趣道:“倾洛妹妹什么时候成靖安侯府管家了。”
曾倾洛道:“我这几日都住在这儿,正好路过大门口,知道你们要来,就顺手开门啦。”
不远处,边烬和沈逆一同走过来。
从边烬的角度,全程都能看到大门口的贺兰濯。
让曾倾洛来开门,打伤她的人是否会露出心虚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