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速当然不是靠李司的嘴给说慢的。
而是边烬控制住了驾驶舱内的黑魔方。
当她手压制在中控屏幕上时,无数乱体卷住她的手腕,如同一条条黑色的蛇,沿着她的手臂迅速往上爬。
沈逆就要用戒棍打碎乱体的时候,见另外一股更为强壮的乱体不知从何处杀出来,绞死了从中控延伸出来的乱体后,直接刺入中控内。
整个车厢在发颤,沈逆听到了沉闷又痛苦的低吼。
那是来自边烬身体中的乱体,控制住了列车,潜伏在车内的黑魔方分支被来自本体碾压性的力量控制,不得不降低了车速。
边烬丝毫不觉得惊讶,她已经对自己能操控乱体杀死黑魔方见怪不怪了。
这种操控的征服感甚至让她愉悦。
此情此景,让沈逆想起龙泉城山上那棵巨大的乱体之树。
即便逆芯修复了,黑魔方对边烬的影响恐怕已经不止是身体。
精神上的蚕食甚至没有清晰的分界线。
沈逆不确定边烬自己能不能察觉到。
极度的痛苦之下,一团黑色的黏液不得不从驾驶位的缝隙里流出。
黑色的黏液像液体又不似液体,不往下滴坠,如一块冰冷又柔韧的糖浆。
沈逆还在观察那团黏液,边烬忽然将她抱起。
黏液眨眼间变成长长的尖刺,轰然将整个驾驶舱扎得稀烂。
驾驶舱的车顶被掀飞,边烬单手抱着沈逆冲入半空,风雪过袂,长长的骨鞭在夜空中划出一道纤长而锋利的弧线。
扬鞭的那一瞬,沈逆发现边烬不太对劲。
这鞭冲的是整个列车的车身去的。
那一刻,边烬根本没去想人命不人命,只想痛痛快快把碍事的玩意扫个精光。
若是车厢被骨鞭抽中,里面的人恐怕没有几个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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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姐!”
沈逆用力扯着她的衣襟。
被沈逆提醒,边烬乍然醒转,立刻调整了准头,把黑魔方聚集的驾驶舱抽得粉碎。
驾驶舱内的黑魔方非常机灵地蹿到了一号车厢里。
边烬抱着沈逆落到铁道东侧的小山丘上。
列车速度变缓了,有战斗天赋的人全部越了出去,没天赋的也有胆大的往外跳,剩下的老弱病残还在车厢里瑟瑟发抖。
原本的轨道被改变,列车被一号车厢带着,轰隆隆地驶上跨山长桥。
云婵往外看,“路线不对。”
崇山峻岭间,纤细的轨道显得格外脆弱,而伏在轨道上那列已经被扭成一条干瘪豆橛子的列车歪歪扭扭地上了轨道,仿佛只要山谷的风再大一些,就会将列车吹落万丈深渊,摔得支离破碎。
更令人绝望的是这条轨道,只修了一半。
车厢里有个老翁用拐杖用力杵着地面,闭着眼大喊道:
“完了!列车要摔死咱们呐!”
云衣本想给那制造恐慌的老鬼一梭子,可列车上了长桥之后,忽然开始往一侧倾倒。
车厢内行李掉落,人根本站不住,直往一边倒。
原本就在窗边的小娘子大叫着就要摔出去,窦璇玑给李司的掌心里拍了一张止血贴后,立刻朝前挺身一抓,硬生生把小娘子抓了回来。
她刚抓回来一人,车厢倾斜得更厉害,又有好几个人大叫着滑到了窗口,云衣她们就两只手,根本来不及护。
窦璇玑心里一凉,这可完蛋了,摔出去必死无疑。
千钧一发之际,身车忽然被一股力量牵拽着正了回来,险些摔出去的人又被挡回,头晕脑胀地摔在地面上。
窦璇玑脑袋探出车窗外,见骨鞭紧紧锁着车身,站在山丘上的边烬正双臂拽着列车,用力将它往后扯。
“璇玑!”
李司喊了一声,窦璇玑扭头看。
前方没路了!
就在列车驶向尚未修好的轨道末端时,一号车厢忽然与后方断开,一号车厢拧成了一只黑色的风筝,在众人诧异的注视下,稳稳地向山谷中飘去。而身后的车厢还在与边烬的较劲中不住往前冲。
黑魔方的分支想金蝉脱壳。
山谷之下狂风暴雪,视野受限,要是真的让它逃走,恐怕一时半会儿很难找寻。
边烬不想它逃离,不然这次捕杀便算失败。
这分支不知吃了多少人,脑子极其活络又擅于隐藏,想再寻它恐怕又得经历一番波折。
可此时边烬距离那风筝太远,本体也控制不下它。
手中又拽着载满人的车厢,无法立刻去追。
这一刻,边烬的脑海中有个清晰的声音在对她说——
这些累赘是不是很烦?
还不如全部死了算了。一群蝼蚁罢了,这些人的命轻贱,不值得。
边烬指尖微不可查地松动了。
“我去追!”
沈逆的声音骤然炸碎了边烬梦魇般的臆想。
边烬清醒时,发现沈逆不知何时操控房车冲出了托运的货车车厢。
沈逆跃下山丘,开启房车追入山谷中。
房车是陆海空三用载具,要追一只风筝不难。
眼睁睁地看着沈逆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边烬颞颥突突地跳着,待她将剩下的车厢稳稳停在轨道尽头前,救了所有人的性命时,立刻抽回骨鞭,卷住轨道的一头,纵身跃入深谷。
此时日落西山,深谷之中漆黑一片。
越找越心急。
“阿摇——”
边烬的声音和风雪声一同响彻山谷。
种种可能从发慌的心头掠过。
直到……
“师姐——”
呼啸的风声中,边烬听到沈逆微弱的回应。
找到沈逆时,见沈逆站在一片浓烟之中,腹部有一片刺眼的血迹。
边烬看到血迹,呼吸猛然滞住了。
沈逆几乎站不住,单手扶着身边的树干,原本还能自个儿撑着不至于摔倒,看到边烬的一瞬间腿就软得没法站了。
“师姐,你看。”
沈逆晃晃手里的虚电容袋,疲倦地笑道:
“抓着了。”
边烬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一把将沈逆揽入怀中,让她把所有的重量都靠到身上。
沈逆脖颈后都是热汗,身子还有些发颤,但心跳还在,一下下透过相贴的身体传入边烬的胸膛。
还活着。
边烬微颤的指尖揉入沈逆的发丝里。
还活着……
边烬一时无言,半晌才道:“能自己走吗?”
沈逆脑袋在她怀里晃了晃,“不能。”
于是,当云衣云婵好不容易寻下来时,看见白御史怀中抱着个女子,温柔地问道:
“还有哪儿疼?”
云衣一怔,白御史居然还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语气像哄着小孩儿,但又比哄孩子更多一份心疼与动容。
即便被两双眼睛盯着看,边烬有点儿臊,但依旧抱着沈逆没撒手。
“不疼。”
沈逆圈着边烬的脖子,肆意赖在她怀中。
“那不是我的血。”
边烬皱眉,“不是你的血?”
“嗯,我刚收了黑魔方,突然蹿出一只熊。我把它打跑的时候沾了它的血。”
边烬:……
沈逆往她怀里挤了挤,“那我这一路追下来脚也扭着了,可疼了,不许放开我。”
这时窦璇玑和李司也来了,四双眼睛瞧着,边烬还是如她所愿,没有放手。
一言不发,宠到没边。
云衣看得心驰神往。
一贯说一不二的活阎王,居然这么宠着“妻子”。
看来“妻子”这玩意,能耐可真大啊。
云衣悄悄问云婵:“姐,你说我找个什么样的妻子合适?”
云婵无语地看看云衣,再看看前方的白御史的背影,只想问这位“妻子”要待到什么时候。
……
此处距离高峰林镇不算远,列车长联系了当地的车站,特意发了几辆车过来把乘客接回高峰林。受伤的送医院,没受伤的可以暂时住下,等待下一班车。
被黑魔方弄得胆战心惊,这趟车的旅客一时半会儿不太敢再乘列车,转乘马车或轮渡。
沈逆和李司都受了些伤,她们打算先在高峰林住下。
高峰林是个非常小的小镇,小到镇上只有两家客栈。
一家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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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楼尽头的小客房内。
“嘶——”
窦璇玑刚要帮李司缝合,李司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窦璇玑乜她,“我还没碰着你。”
李司实话实说:“让你一个战斗天赋者帮我缝伤口,我害怕。”
窦璇玑立刻放下,“行吧,那你自己缝,我正好也累够呛,休息去了。”
李司本来想叫沈逆来给她看看,这会儿也不敢吭声了,用没受伤的手拉了拉窦璇玑的袖子。
“你说你这暴脾气,怎么就生气啦?那我不是疼得厉害么?”
李司最会抓乖弄俏,拽一拽窦璇玑,窦璇玑又转身搭理她了。
窦璇玑本来也没真的想走,要不是李司为她接下这一刀,现在她能疼到龇牙咧嘴都算是幸运,寸一点可能性命都得交代在车上。
窦璇玑:“给不给缝了?”
李司老实巴交,“给,给。”
窦璇玑小心地捏着李司的手指,张开手掌露出伤口。
看到这一道几乎贯穿了整面手掌的伤口,窦璇玑莫名想起曾经和房判说的一些私房话——
往后每一年她都会更喜欢你一些,永远愿意保护你呢?
李司这人,平时看着没正形,危险的时候她真上。
想着眼前人一如既往护着她,窦璇玑心上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她不懂情爱,只觉得开心,嘴角就是不受控制地上扬。
窦璇玑定了定神,局部麻醉后仔细缝合。
出乎李司意料,窦璇玑缝合技术还不错。
迎着李司惊喜的眼神,窦璇玑“呵”了一声道:
“我们经常受伤的好嘛?我和房判都是互相缝合,处理伤口,熟练得很。”
窦璇玑毫不避讳地提到了房判,李司知道,她应该已经走出了阴霾。
窦璇玑一直都很坚强。
可越是坚强,李司就越心疼她。
手掌包好,不能碰水,李司行动不太方便。
窦璇玑主动说:“你今晚就住这儿。”
“嗯?”李司眼眸一亮,看向这客房里唯一的一张床,“这儿?和你,一起?”
“是啊。”窦璇玑道,“陛下睡床,我睡地上。”
李司刚刚亮起的眼眸瞬间暗了下去。
“那我还是走了。”
窦璇玑见她说走就走,“噗”一下笑出声。
“这么好逗啊你,回来吧。你为了我受伤,我当然得照顾好你。”
“那……”
窦璇玑没看她,只道:“嗯,一起睡床。”
自窦璇玑说“一起睡床”这句话后,李司的心跳就没恢复正常过。
关灯之后,客栈之外风雪呼啸,同一个被窝里窦璇玑近在咫尺的身体散发着让李司无法忽略的热度。
想起之前在长安城里,与她同乘一匹马时搂上她腰肢的柔软,还有在列车上扑到她怀中身体的单薄……
胡思乱想再加上掌心里火辣辣的疼痛,李司迟迟找不到睡意。
“还没睡?”
黑暗中,窦璇玑开口。
“嗯……”
“冷?”
被子太单薄,炉子又不够热,简陋的边陲客栈的客房里的确很冷。
李司被这么一问,心中天人交战,不知该怎么回答。
还未等她回答,窦璇玑便抱住了她。
温暖的体温和少女柔软的身子一瞬间驱赶了寒冷。
李司被她抱得怔住。
窦璇玑又想起房判说的另一句话——
想那么多干嘛,无论未来怎么样,此刻开心不就好了?
李司很快就要回去了,窦璇玑不知前路如何,可眼下,这寒风呼啸的夜里,简陋又陌生的客房内,她只想抱住李司,抱住这个在飘摇的穷途不顾一切保护她,让她明白什么是“幸福”的女人。
窦璇玑杀人麻利,抱人的动作却很别扭,手也不知道该放在何处才对。
不过李司体贴,没让她再思考下去。
万般思念和冲动终于在默许下打开了闸口,洪流奔涌,李司翻身而起,将怀里人紧拥在身下,热吻封唇。
第157章
窦璇玑也是服了,感觉李司晚上没吃饱,咬得她痛到受不了,最后把人赶走了。
被推开的李司委委屈屈又忐忑不安地攥着被子,看向背对着她,只留个后脑壳给她的窦璇玑。
“那我……没经验嘛。”
李司戳戳她的肩膀。
“你就当被狗咬了,别生气,我让你咬回来行不行?”
窦璇玑没动弹,但说话时的语调里已经带着好笑。
“你也知道你是狗?谁要咬狗。”
李司确定她没生气,胆子变大了,再次缠上去,把她整个人往怀里抱。
“好好,你不咬小狗,那让小狗再咬咬你。”
窦璇玑忍无可忍,“李司,你好歹也是当皇帝的人了,能不能不要这么没脸没皮。还小狗……”
“我在你面前什么时候有脸有皮过?”
窦璇玑哭笑不得,拿皮厚的人实在没办法,只能骂道:
“不许咬了,痛得要死。”
“好好好,不咬了,那你让我抱抱。”
窦璇玑没反对,就让她抱着。
李司安安稳稳地抱着怀中人。上次同乘时搂了一下,可是教她魂牵梦萦了许久,终于又一次搂住了,还是这么踏踏实实地抱了个满怀,李司心被填得满满的。
屋子里安静了一会儿,窦璇玑问她:“你刚才说,你没经验?”
李司脑袋微微抬起,“你这是什么怀疑的语气?”
窦璇玑也侧回来一点脸,“李司,你都三十了吧?”
“那怎么了?我之前到处打仗,回长安后每日巡查忙得黑眼圈都掉下巴上了,还要跟那群老奸巨猾明争暗斗,站得越高越是得小心翼翼,就怕一不小心被人算计。那时我想再往上走走,一门心思都放在仕途上,哪有心情想别的?”
“暂且相信你。”
“怎么还暂且,我可不会对你撒谎。”
“之前没心情想别的,那现在怎么就想了?”
“现在么,因为遇到你了。”
“为什么?”
窦璇玑知道这么问矫情,可她就是想问。
“哪有为什么,喜欢你需要理由吗?如果我现在说了个理由,往后这理由不在了,我就不喜欢你了?”李司将她抱得更紧,“爱才不需要理由,更不用考虑逻辑。”
李司“蛮不讲理”的喜欢让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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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鲜之中,也带着她渴望的包容与踏实。
她转了个身,面对着李司,说:“你别动,我来。”
李司乖乖让她亲,窦璇玑亲得太轻柔,反而让李司更躁动,受不了她的温吞,再次想要掌控主动。
不敢咬她的唇了,可一碰到她肌肤就觉得亲吻不够,就是想咬,从下巴咬到脖子,情难自禁时忽然“哎哟”地叫出声。
忘了窦璇玑的脖子是金属义体,这一口下去牙差点崩了。
李司捂着嘴躺回去,眼泪都出来了。
窦璇玑用力捶了她一下,捶完之后看她红红的眼睛,估计是真疼了,狼狈的模样让笑出声。
李司:“……我这么痛,你忍心笑?”
窦璇玑:“忍心啊。”
说完一阵爆笑。
李司:……
算了,小孩儿调皮,自己不宠谁宠?
笑就笑吧,又不会少块肉。
想了想,也觉得好笑。
两人挨在一块儿,你笑一下我笑一下,随后一起哈哈大笑,没完没了.
侦查鸟和第五阙顺利汇合,还偷偷给第五阙留下了沈逆为她打造的拳套。
第五阙藏好了拳套,对着侦查鸟轻声道:
“阿赐有可能在闻声阁。”
侦查鸟的另一头,曾倾洛和李极收到了这个消息。
侦查鸟还能再隐身一刻钟,顺利进入听水楼后,曾倾洛对此地的防备等级心里有数了。只要尚在隐身状态,应该不会被发现。
曾倾洛趁机让侦查鸟扫描小院内的地形和布局,发现了马厩,立刻在所有马车上安装了反侦测定位器。
这几个定位器也是沈逆打造的,非常隐蔽,普通的S级载具都未必能发现。
如果向知番的几个据点之间有往来,或许能通过马车来标记出其他据点的位置,那么可能很快就能发现闻声阁的所在地。
曾倾洛所想没错。
听水楼中的几辆马车每日进进出出,不止是做些买卖来掩人耳目,他们还会在多个隐蔽的地点穿梭。
有时是运货,有时只带人手过去,更有时秘密运送大量的材料和粮食,一走就是翻山越岭,不走安全的官道,就走野路。
曾倾洛再次派出侦查鸟查去这几个地点巡查,果然发现了新的据点,甚至还有几处藏兵的农庄。
立刻熬夜再探,再报。
向知番藏在睦州的势力据点逐渐清晰。
这几日侦查鸟在睦州来来回回地飞,都飞到冒烟了。
曾倾洛展开沈逆为她准备的图纸,播放记忆模块里沈逆的教学视频,自个儿拿着工具还真修好了。
为了快些绘制好向知番的势力版图,曾倾洛连着两晚都没怎么睡觉。
本来这是李极的事儿,曾倾洛这么拼,她也没好去睡,更何况曾倾洛不在身边她睡不着,便连夜陪着。
这些日子,她们还真一同住在这小房子里,过上了双妻的生活。
既然要打扮成双妻农妇,就得扮得像一点。
曾倾洛每日趁着侦查鸟在外巡查的时间去卖菜,一直闷在屋子里肯定会引起向知番下属的注意,得多在外面抛头露面,装出为生计忙碌的样子。
曾倾洛出去卖菜的时候,李极时不时会去找她,和她一起经营,趁机暗暗散发精神力,潜移默化间让村子里的人认定她们就是真真正正生活在村子里的小两口。
每次李极往曾倾洛身边一坐,那副好容貌就是化了妆也掩盖不了,整个人菜场无数双眼睛都被她粘了过去。
为了近距离跟她搭句话,看一眼,还有大老远特意来卖菜的。
害得曾倾洛每天准备的菜都不够卖。
李极成了村子里的“白菜西施”。
“白菜西施”没别的事儿干,就在菜场里“说书”,逢人就说她家小妻子当年是如何对她一见钟情,苦苦追她。她一开始还不愿意,最后是小满苦苦哀求,她才勉强嫁了。
李极还跟一些未婚的小娘子传授经验。
“找妻子,不能只看富贵与否,最重要的得看人品如何。会疼人的妻子才是千金不换呐。”
众人用艳羡的眼神看向曾倾洛。
能娶到这么美艳又体贴的妻子,这小小菜农也不知积了几辈子的德。
曾倾洛迎着那些羡慕的目光,只能勉强撑起笑容,暗地里睨口若悬河的李极。
李极根本不在乎被瞪多少眼,越瞪她越喜欢,继续当着本人的面“造谣”。
李极口中的“小满”,是曾倾洛的小名。
以前她阿娘还在世时,总是温柔地唤她小满,为她穿衣,哄她入睡。
阿娘过世后,再也没人这样唤她了。
李极觉得别人叫她“倾洛”,自个儿也这样叫,毫无特殊感,硬是要让曾倾洛告诉她小名,回头行走在村子里的菜场江湖也好使用。
曾倾洛拗不过她,只能跟她说了。
“小满,小满。”
李极琢磨着这个名字。
“真可爱,好适合你。”
曾倾洛的阿娘叫她“小满”,是希望她此生不用大富大贵,“小满胜万全”。
李极得了她的小名,走哪儿叫到哪儿。
夜里亲昵时也喜欢这样叫她,还非让她应。
这许久没回到她生活中的小名被李极时常挂在嘴边,弄得她有点不好意思。
却又有种难以抗拒的归属感。
这些日子曾倾洛忙得很,李极自个儿倒是写写画画相当惬意,曾倾洛也从未说过她半个字。
她再懒惰再放纵,再在外面口无遮拦地编排,再缠着曾倾洛讨糖吃,曾倾洛也都没有意见,甚至会在沉默中默默满足她。
在严厉的教导和失望眼神中长大的李极,活至今日,才真真正正地当了一回“裴寂”,当了一回自己。
农家的生活对于李极而言格外新鲜,每日满世界地宣称曾倾洛有多爱她,说多了曾倾洛也提醒:
“你这般高调,不怕引人注意么?”
李极摇着手里廉价的竹编扇笑道:“我越是这样高调,越是心无城府,就越像村里的住户,向知番的人才更不会起疑心。”
这个观点曾倾洛不得不赞同,的确如此。
越是遮遮掩掩越是可疑,大大方方反而没人感兴趣了。
多亏了李极,每日的菜不到一个时辰就会被抢购一空,遮人眼目的生意还真赚了不少银子回来,意外地过上了自给自足的惬意生活。
卖完菜回来后曾倾洛就会整理侦查鸟传回的数据,沉心绘图建模。
李极则会亲自下厨,像真正的农家双妻一样自己做饭吃。
一开始曾倾洛是拒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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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极直接一筷子夹到曾倾洛的嘴边,硬要喂她。
一副她不吃就不罢休的模样。
嗅到李极身上的油烟味,曾倾洛意识到了这平日里半点脏污都不乐意沾到的安王,只知道纵情享乐能躺着绝不坐着的金枝玉叶,居然亲自下庖厨。
不就是咸死人吗?回头多喝点水就好了。
曾倾洛吃了一口。
出乎意料,居然……是正常的味道。
李极:“怎么了,你是完全没想过我会增进厨艺是吗?”
“没。”
“那你刚才怎么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跟马上要吞毒似的。我若是想毒你,早就毒死你八百回了!”
李极“哼”了一声,靠到椅背上。
曾倾洛没想到,自己就说了一个字也能让她气起来。
曾倾洛正在思索是不是该说句好听话,便听到李极说:
“现在亲我一下,就算你哄我了。”
曾倾洛:……
还没开始愁该怎么哄人,对方就马不停蹄地自己提供了哄人的方案。
曾倾洛被她说得面上发热,“大白天的……”
“大白天的怎么了,咱们又不是没在大白天……”
曾倾洛赶紧吻上去,“好了你别说了。”
曾倾洛吻得太快又太轻,李极都没反应过来就结束了。
“不行,不算,太快了。”
曾倾洛立刻认真吃饭,不搭理李极的纠缠不休。
李极也不冒进,反正现在两人住在一起,有的是时间磨她。
在曾倾洛勤勤恳恳的描绘、输入和修正下,侦查系统将听水楼的结构、兵力的布置和门禁与电网完全破解,建立了内部模型。
如此一来,她们便能和第五阙里应外合,把听水楼拿下。
而闻声阁的地点,侦查系统也提供了几个可疑的坐标,但据点实在太多,暂时无法百分百确定哪个是闻声阁。
李极:“只要拿下听水楼,逼问出闻声阁的位置不是难事。”
曾倾洛让侦查鸟传消息给第五阙,今夜子时二刻,东门的门禁和电网会被解除,彼时正是东门轮班的时候。康逸会带人从东门突入,让第五阙做好准备接应他们。一定要无声无息拿下小院。
在茅房里躲着的第五阙立刻戴上了拳套。
终于来了。
再不来她可真要憋死了!.
一大早,窦璇玑还没醒,身后传来一阵畅快大笑,那笑声在安静的寝屋里完全是爆炸般的效果。
窦璇玑几乎是惊醒。
诧异地回头看,李司人没醒,笑却是她笑的。
窦璇玑:……
半点都不想问这厮到底做了什么美梦,做梦都笑出声。
李司醒了就喊饿,手掌的伤经过一夜更痛了。
窦璇玑帮她挤好牙膏,递到她手中,等她刷完牙又拧热毛巾给她洗脸。
冷脸少女其实很贴心,李司登时有了种新婚双妻间的窝心。
窦璇玑问她朝食想吃点什么。
“估计这小客栈能选的东西不多。”
李司没惦记吃的,环住了窦璇玑的腰。
此刻李司坐着,窦璇玑站在她两膝之间,看她眷恋地将脸贴在小腹上。
窦璇玑知道李司有话要跟她说,她甚至知晓李司想说什么。
李司没有开口。
窦璇玑谢谢她没有真的说出口。
否则,她可能真的忍不住想答应她,跟她回去。
窦璇玑望着渐渐被朝阳染红的海棠花纹琉璃窗,拍了拍李司的脑袋。
“乖狗,我去给你拿吃的。”
被喊“乖狗”还开开心心应下的天子,可能是唐Pro五百多年国祚里唯一的一位了。
窦璇玑来到客栈的小食堂,正好遇到沈逆。
沈逆坐在小桌旁,已经吃上小酥肉了。
她身后的边烬正在帮她等馄饨。
昨晚边烬帮她揉脚踝,揉着揉着人就没能走成,沈逆作威作福了一晚上。
沈逆问她:“李……小乔的伤怎么样了?”
现在天子的名讳真不好随便提。
不得不说,艺名有时候怪好用的。
“就,应该还好吧……”
简简单单一句话,被窦璇玑说出了鬼鬼祟祟的感觉。
沈逆目光在窦璇玑被磨出些血点的唇上停留片刻,立刻明白了。
“恭喜恭喜。”
沈逆悄悄行了个手礼,压低了声音道:
“恭喜皇后娘娘。”
窦璇玑挺没心没肺的一个人,被沈逆这无法无天的称呼弄了个大红脸,抽了沈逆胳膊一下。
边烬买好馄饨,转身时看到沈逆和窦璇玑缩在角落开开心心地叽叽喳喳,不知在说什么。
窦璇玑也去买馄饨了,感觉一碗馄饨不够李司吃,又给她来了一屉包子和一杯豆浆。
统统要两份,她一份李司一份,一模一样的。
拎着两大袋朝食,刚出了小食堂的门,就见李司站在拐角处。
“饿了?”
窦璇玑笑着走上前,发现李司表情落寞。
窦璇玑:“什么事?”
这儿人少,李司没戴帷帽,拉着窦璇玑到角落里说:
“内廷发现我离开长安,追到这儿来了。”
“追到这?高峰林?”
“嗯,仪仗泊在城外,路苍梧和左骁卫就在客栈外等着,要‘押送’我回京。”
窦璇玑一时无言,凝视了她片刻后提了提嘴角。
“那你就回去呗,反正也差不多要回去了。政务要紧。那……”
她把手里的朝食袋子递给李司,“你路上带着吃?”
说完就觉得自己说了句傻话。
李司握着窦璇玑的手腕,不停地用指腹摩挲,说不出又舍不得,犹犹豫豫。
“璇玑,你跟她回去吧。”
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沈逆替李司说出了她一直想说的话。
窦璇玑:“可是……”
沈逆拉过她,在她耳边低声道:“我接下来的计划适合单独行动,你在身边我会有顾虑。”
窦璇玑不确定沈逆的计划真是如此,还是为了让她回长安才这么说的。
沈逆眉眼软软的,开心,又不舍。
“当初你二话不说护着我离开长安时,我其实特别感动。但我也不知道什么毛病,这张嘴损人时能说会道,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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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逆……”
“回去吧,我也会回去的。说好了春天时再相见,一定会相见。你们在长安等着我。”
……
停在城外的天子仪仗可是让窦璇玑吃了一惊。
八匹钢铁烈马气宇昂昂地立在眼前,拉着巨大的车厢,仿佛把一栋宅子都拉来了。
李司牵着窦璇玑上仪仗时,路苍梧和一众左骁卫都在暗觑窦璇玑。
这不是丽景门那个小队正么?
天子偷跑了十万八千里,就是为了找她?
能坐天子仪仗的,除了天子,那得是皇后啊……
边烬不太方便就没有现身。
沈逆来送她们。
仪仗升空时,沈逆对窦璇玑挥了挥手。
窦璇玑也向她不舍地挥手。
仪仗奔离高峰林,预计一个半时辰后抵达长安城。
在人前端坐半天的李司立刻拉着窦璇玑躺下。
这巨大的车厢里什么都有,有床有净房,还有巨大的食品柜,吃喝玩乐一应俱全,果真是天子才能享受的奢华座驾。
窦璇玑能答应跟她回长安,李司其实非常开心,但她知道窦璇玑不放心沈逆,她也不放心,所以这开心又开得犹犹豫豫。
窦璇玑无心享受帝国最顶级的仪仗,没躺,只是坐在沙发上,透过窗户往下望。
“你说,沈逆所说的计划是什么?她是真的有计划,还是为了劝我回去才这么说的?”
李司为窦璇玑倒一杯果汁,和她坐在一起,宽慰她道:
“臭狐狸的聪明劲儿你还不知道么?再难的事有她在都能化险为夷。况且……对她而言,与边烬在一起,才是最好的归途。”
窦璇玑愁眉难展,视野中一片遮天蔽日的残酷暴雪。
春日再相见。
可是,春日还会来吗?
第158章
窦璇玑离开了,沈逆只身一人也懒得投宿,退了房待在房车里。
边烬来时,沈逆刚好从楼上工作室下来,特意关上了工作室的门。
“药给你。”
边烬专门送药膏来的。
昨晚为她揉了脚踝,效果不错,还得继续用几天。
沈逆不接,关了房车大门,拉着边烬坐上沙发,直接把腿搭在她腿上,指着脚踝。
“师姐帮我看看,还肿肿的。”
边烬:“药膏在这。”
意思是,你自己涂自己揉。
沈逆:“小时候都是你帮我洗的澡,自己养大的孩子有什么好忌讳?”
“不一样。”
“哦,我长大了,哪哪都不一样了。”
边烬的思绪被沈逆的话带的偏离了正常的轨道,情不自禁在脑海中将“长大了”具象化。
昨晚。
她为沈逆揉完脚踝后,沈逆赖在她房间里不走。
边烬提醒道:“很晚了。”
沈逆明明听懂了她的暗示,却硬生生把暗示拐向更危险的地带。
沈逆:“嗯,很晚了,是该睡觉了。”
双妻睡在一起,天经地义。
沈逆启开她的唇,边烬侧过脸想躲,扯动间沈逆蹙眉喊了声“疼”。
边烬:“伤着的不是脚踝吗?”
沈逆圈住她的脖子,“是啊,你一躲,我一追,脚踝又疼了。你不躲我不追,自然不疼。”
沈逆当然在无理取闹,边烬也知道她在无理取闹,最后却还是让她得逞了。
又一次用自己这双抚养她长大的手,触碰了她的肌肤,抱住她的腰肢,温热的水痕划过彼此的指背。
在放纵的夜里与她温存的是成熟的女人,拥有丰腴的身体和让人着迷的魅力。
最后沈逆没离开边烬的房间,也的确是太累了,缩在边烬怀里睡到了早上。
早上去送窦璇玑离开,走了几步路,本来已经不太记得脚伤的事儿了,说也奇怪,边烬一来送药她就想起来了,脚踝还真就争气地又开始痛。
沈逆的长腿横在边烬的大腿上就是不挪窝。
边烬也没辙,只好把她鞋袜脱了,手掌捧起白皙玉足,另一只手沾了药膏,抹在红肿处。
冰凉的药膏划过肌肤,激起一丝丝战栗。
边烬轻轻揉着伤处,“疼了跟我说。”
沈逆:“疼死了,开不了车也走不动路,师姐能一直带着我吗?”
边烬神情依旧清冷如冰,指尖的动作却更轻柔了一些。
“你应该察觉到了。”
“嗯。”
边烬没说察觉到什么,沈逆却读懂了话中的意思。
“继续跟着我的话,不说外部带来的危险,我都有可能失控伤了你。”
所以边烬也发现自己的意识被黑魔方影响了。
沈逆无所谓道:“那不挺好?伤了我那是你欠我的,总比欠别人强。你亏欠了我,往后我便更能继续在你这儿作威作福。我不要你欠别人。”
“阿摇,我在认真说。”
“边烬,我也是在认真说。”
沈逆很少直呼边烬的名字,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尊称她“师姐”,戏谑或做戏的时候称为“夫人”。
此时明目张胆叫她的大名,有种以下犯上的错位感,微妙的陌生,仿佛重塑了这段早就熟悉的关系。
边烬被沈逆眼里光灼乱了心跳。
沈逆道:“李司在李渃元临死前复制了她的记忆模块,我看到了她是如何放出了黑魔方,又是如何在挣扎痛苦间与黑魔方共生。到最后,她甚至无法确定哪些决定是自己下的,哪些是来自黑魔方。她是双S级精神天赋者,对上还未迭代的黑魔方本体尚且如此,如今已经更为强大的黑魔方吞噬你的意识,控制你的身体只不过是早晚的事。若没有我在你身边,昨夜你可能已经把整趟列车的人杀了。”
边烬眼皮在微微发颤。
沈逆释放着毫不掩饰的坚定和占有欲。
“还是那句话,只有我能修好你。你的同路人只能是我。”.
天色将晚,村子里的村民们早早闭门不出,年轻的寡妇领着女儿回屋。
时间太早,女儿还不想睡,但网费太贵,信号塔前阵子被异兽毁了到现在也没人修。上不了网也没电视看,寡妇便拉着女儿到床上,想给女儿讲故事哄她睡。
女儿道:“那阿娘给我讲白菜西施的故事吧!”
寡妇无言以对,小小年纪听什么白菜西施,带坏小孩。
可是要是不跟她说,小祖宗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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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都要睡着了,突然一阵闷响从远处传来。
“阿娘……”女儿害怕地抱住寡妇。
寡妇抽出压在枕头底下的枪,说:“没事,阿娘保护你,别怕。”
这声闷响并非黑魔方作祟。
而是不远处的院子里,第五阙和李极、曾倾洛里应外合拿下了听水楼。
夜里的奇袭非常迅速,不到一刻钟便控制了整个听水楼。
康逸等人把护卫和监工或擒或杀。
管事的被第五阙五花大绑的时候破口大骂:“我就知道你是个祸害!”
第五阙敲他脑袋,“说谁祸害呢,我没给你扛货?没给你当苦力?没给你赚银子?这活干的我腰现在都痛!”
管事的被敲得眼冒金星,不敢说话了。
曾倾洛把他拽到小房间内,逼问他知不知道阿赐在哪。
管事的敷衍道:“阿赐?谁是阿赐?我不知道啊。”
“是吗,那你总该知道闻声阁在何处吧?”
“闻声阁?什么闻声阁,我……”
管事的还想敷衍,一旁的李极一刀插在他大腿上。
李极:“我夫人问你什么你答什么。”
曾倾洛暗瞥她一眼。
演双妻还演得挺入戏。
而且这跋扈又狠辣的手法,让曾倾洛又找回了点裴寂就是安王的真实感。
管事的惨叫还被第五阙踢了一脚,痛得满头是汗,不敢再怠慢。
“闻、闻声阁我是知道,可是你说的阿赐我真不认识!”
李极转了个身,在曾倾洛耳边轻语。
“也有可能,向知番手里人质很多,看上去应该是分布在好几个不同的据点里,他是有可能不知晓。”
曾倾洛投了个地图在他眼前,“闻声阁在哪?”
管事的眼珠转了转,用下巴点了个方位。
曾倾洛:“这儿?”
“对,就是这儿。”
李极又问一遍:“你确定?”
管事的:“确定啊……确定。”
“行,左右两边都在审问,要是你指出的位置和他们不同……”李极把刀从他的腿上拔出,管事的又是一阵哀嚎,李极用刀尖在他的喉咙处比划,“那这把刀会再落在哪儿可就不一定了。”
管事的冷汗浸透了衣襟,见李极她们要出门,他哆哆嗦嗦道:
“等一下……”
三人回头,他哭丧着脸道:“我,我老眼昏花,刚才好像指错了位置。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重新指一下?”
……
将逼问的结果和康逸和另外一组审讯的结果一对,确定了闻声阁的位置。
其中有一位被严刑拷问的监工还透露,他去过闻声阁,好像的确知道有一个小娘子叫阿赐。
曾倾洛立刻准备派侦察鸟去闻声阁一探究竟。
曾倾洛打算让侦查鸟直接进入闻声阁,若是真的发现阿赐便是最大的喜事,贺兰濯那边就能对向知番下手了。
第五阙已经听李极说了她和贺兰濯的计划,急得她原地转圈。
曾倾洛本来以为第五阙肯定会立刻想去找贺兰濯,劝她的话都在嘴边了,第五阙却没冒冒失失地赶过去。
第五阙道:“她筹谋、潜伏了这么久,如此小心翼翼行事,就是为了等待一个最佳机会,我现在不能贸然去打扰她。我等,我还得等等,等她真正确定要行动了再去助她一臂之力。”
李极:“看着傻,没想到还有点脑子。”
第五阙“哼”了一声道:“当众自爆恶事,也不知道谁傻。”
李极冷笑道:“总比你死在茅房里好。”
曾倾洛无语,“好啦你们别吵了,说正事。我现在就让侦查鸟去闻声阁,可是,阿赐长什么样?总不能让侦查鸟去问人吧?裴寂,你联系一下贺节度使,看看能不能要来阿赐的照片。”
李极:“不用了,我知道她的样貌,我投影给你们看。”
曾倾洛没多问,李极也没说自己是如何知道的。
之前李极没少用阿赐的照片和视频威胁贺兰濯,小娘子什么模样,她一清二楚。
得到了阿赐的样貌,曾倾洛操控侦查鸟飞往闻声阁。
闻声阁是一处书院,是十里八乡唯一一处可以念书的地方。
和听水楼一样,闻声阁也是正经教书育人的地儿,从外看完全看不出是个藏着人质的据点。
曾倾洛等三人挤在屏幕前,紧盯着看画面的每个角落。
忽然,第五阙道:“等一下,你让侦查鸟回来,刚才那个铲雪的小娘子有点像!”
侦查鸟折返,落在树上,正好对着小娘子的正脸。
小娘子看上去和曾倾洛差不多大,穿着书院杂工的衣服,正在仔细把石阶上的雪铲到一旁。清秀的眉眼和贺兰濯的确非常相似。
第五阙兴奋道:“太好了!找到了找到了!真的是她!”
曾倾洛也松了口气,李极立刻传信给贺兰濯:
【阿赐已经找到,可以行动。】
一直藏在暗处的贺兰濯收到李极这封信,手都在颤。
阿赐还活着……
终于等到这一日。
贺兰濯控制住兴奋的轻颤,立刻对繁之说:“预备火油,今晚动手。”
侦查画面还在继续。
有个年龄相仿的小娘子从后面过来,拍了拍阿赐的肩膀。
阿赐回头,那小娘子递给她一个热乎乎的包子,笑着说:“快吃吧!”
阿赐道:“谢谢。”
第五阙:“你们看她的样子,是不是不太像被催眠?”
李极不以为然,“以向知番的精神控制水平来说,深度催眠可以做到只对某件事反复洗脑,比如让其和亲人反目成仇,或者绝对不离开某个地方,其余的行动和思维逻辑也可以一切正常,看不出被催眠的痕迹。”
第五阙:“你们精神天赋者好可怕。”
曾倾洛:“所以,阿赐是被如何洗脑了?”
曾倾洛刚刚发问便有了答案。
小娘子问阿赐:“不是说你阿耶今天会来看你吗?怎么你还在铲雪啊?”
阿赐惆怅地看着远方,“不知道啊……我阿耶没有回我的信。”
曾倾洛问第五阙:“她们姐妹俩的阿耶还健在吗?”
第五阙:“从来没听她说过家里的事儿。”
李极想到向知番有认干儿子、干女儿的爱好,当初那个烦人的河望就是他认的干儿子。
李极脸色有些难看,“不太妙。”.
滞留在高峰林的乘客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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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约到一辆马车,边烬和姐俩站在路边等了半天,马车车主突然取消了订单。
云衣直接连线过去追问,车主支支吾吾说有人直接出高价买了他的车,现在他已经不是车主了。
云衣:“你早说啊,我也可以出高价——”
没等她说完对面就挂断了。
云衣忍了又忍,才没在白御史面前骂脏话。
眼看着远处黑压压的乌云从山那头压过来,暴雪将至,边烬道:“咱们先回客栈,慢慢想办法。”
三人刚要回去,身后一声清脆的鸣笛。
滴——
边烬回头,见戴着墨镜的沈逆从房车驾驶位探出脑袋来。
“这倒霉的天气,车不好搭啊。”
沈逆叹一声。
“白御史,去哪儿?我人美心善,免费载你们去。”
本以为边烬会犹豫,起码要来几下口舌之争才会答应。
没想到边烬很干脆地把装着极少行李的小皮箱从车窗塞进来,回头对云婵和云衣道:
“这些日子辛苦了,之后的行程万分艰险,不要做无畏的牺牲,你们回去吧。”
边烬话中的意思很明显。
诱捕黑魔方的进度趋近于百分百,最最危险的时刻即将到来,她俩的天赋或许无法承受之后的变数。
一直冷静自持的云婵很少焦急,“可是白御史,若我们不在身侧,谁来助你护你?”
边烬的手搭在沈逆的肩头,“我夫人会一直和我在一起。”
言下之意,有沈逆在侧足矣。
沈逆藏在墨镜之后的眼睛闪过一丝诧异,很快,又被欣喜填满。
云婵很失落。云衣在失落的同时,莫名被眼前这画面甜得嘴角莫名上扬。
边烬拉开车门,坐到沈逆身边。
边烬想对云氏姐妹俩说些什么,但她一向笨嘴拙舌,最后将面罩关闭,以真面目相对。
边烬:“有缘再见。”
云氏姐妹心头巨震。
没人不认识边烬,她可是整个帝国一代人的白月光。
这么说起来,她的“妻子”难怪会眼熟,正是靖安侯沈逆。
云婵珍重地向她们行礼,云衣也跟着姐姐拱手。
“有缘再见。”
暴雪果然又至,打开车灯顶着风雪,在一片黑暗中,房车稳稳上路。
沈逆咬了咬堆满笑意的嘴唇,问身边人:
“白御史,你要和你夫人去哪儿?”
边烬乜她,“西北边有一股奇异的黑魔方能量在涌动,似乎在侵吞同类,继续发展下去只怕会诞生应龙级之上的异兽,这让我非常在意。”
“西北边,那是……”
“弦昼国。”
边烬要去弦昼国。
沈逆才不在意她要去哪儿,反正她都会在她身边。
打开电台放音乐。
激昂欢快的音乐充斥着温暖的房车空间,车外的冰天雪地仿佛与她们无关。
沈逆:“为什么?”
没有前言和后语,单单三个字,边烬也知道她在问什么。
为什么不再赶她,为什么愿意与她同行。
车外暴躁如末世的黑沉几乎将边烬的轮廓吞没,却泯灭不了她那双凝视着沈逆的含情双眼。
“你说得对,我离不开你。若非要亏欠我只想亏欠你。而且……我抗拒不了你,我梦里都是你。”
直白的情话让沈逆的心跳几乎在这一刻停滞。
房车在灰蒙蒙的风雪中驶向无尽的长路,但沈逆的心终于抵达了她一直渴望的归宿。
风太烈,车停到一处避风洞内。
热吻的间隙,沈逆抚着边烬的脸庞问她:
“你知道你说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吗?”
边烬眼睫上沾着水汽,琉璃窗被热雾笼罩,天地都消失了,只有眼前的彼此。
沈逆点着边烬的下巴道:“意味着未来你再说任何谎言,都不可能骗得了我。”
边烬拥抱着怀中人,拥抱着最后的梦。
“我一直都没能骗得过你,不是吗?”
作者有话说:
栓马桩直球表白了[捂脸偷看][捂脸偷看]
第159章
雪暴终于停了。
沈逆在边烬的怀中醒来,拉开车窗帷帐的一角,黎明的晨光铺在她脸庞上,目所能及之处全是皑皑白雪。
要不是边烬还需要前行,沈逆实在懒得起床,恨不能和她在这无人之地安居度日。
车体发热,融化了覆盖在周围的雪,风都静止了般。
万里无云,竟是个大好晴天。
拓展空间终于能派上用场了。
顶层工作室里藏着无脸女和其他不好让边烬发现的东西,门暂时锁住,还是可以展开露天的沙发,两人相对而坐,中间升起一个烤肉的小炉子。
边烬看沈逆把肉和各种蔬菜从冰柜里搬出来,在冰天雪地里烤出让人垂涎欲滴的香味。
头顶上的鹰和隼都被这香味香到纳闷地盘旋。
沈逆知道边烬口味清淡,专门给她支了个小碗,煮了一碗蔬菜粥,再铺个蛋进去,和小勺一起递给边烬。
边烬道了声谢,清淡的暖粥入胃,很舒服。
单独行动或者和云氏姐妹同行时,她自己都是随意吃些充饥的食物,通常都是冷硬的饼,只要吃饱就行,并不在意顺不顺口。云氏姐妹任务完成得很好,但也不是讲究的人。
只有沈逆在身边,才会惦记她吃穿。
是妻子在身侧,才会有的熨帖和家的温馨。
边烬问她:“你怎么会置备这么多食物?”
沈逆给滋滋作响的肉翻了个面。
“一路走一路都在给冰柜补货啊,本来阿阙倾洛璇玑就很能吃,养她们仨和养一支军队没什么区别。就怕需要跑一趟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长途会断了粮,有备无患。我还想问你呢,你们战斗天赋者不是食欲都很旺盛么,我看阿阙恨不得用盆吃饭,边烬你怎么吃得这么清淡?”
自从开始叫“边烬”,仿佛成了沈逆的乐趣,喜欢在字里行间里插这两个字进去。
双极楼最没大没小的小师妹,算是将目无尊长的本事修炼得登峰造极。
“我没什么口腹之欲。”
边烬缓缓喝着粥,一口一口很慢,艳阳白雪间,她清正优雅,手中一次性的小碗都被衬托得价格不菲。她身上从容轻缓的气质,让她这句话更加可信。
沈逆心里“嗯”了一声。
没有口腹之欲,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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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你的名字会不会不适应?”
“有点。”
“那我多喊几次,让你适应适应。”
沈逆不止嘴上占便宜,明明有两座位,她还要挤到边烬怀里,非要坐在她双膝中间。
“阿摇。”隐约带了点大师姐的威严,感觉下一息就要教训她。
可是已经被表白过的沈逆,不止再也骗不了她,简直连训都训不了了。
“我冷嘛。”
蛮不讲理,一听就是在撒谎,可即便如此,边烬还是张开了怀抱,将她揽进自己温暖的斗篷内。
“好些了吗?”
沈逆被边烬的纵容弄得心头发热,转头逐着边烬的红唇,凉凉的唇很快被她吻热。
“你说你的梦里都是我,你梦到了什么?”
沈逆在边烬的耳边问。
边烬垂眸浅笑,没说。
沈逆咬她耳朵,“梦到这些?”
边烬就让她咬,认命般“嗯”一声。
坦诚的边烬让沈逆心头失火,柔软的小舌在边烬唇齿间肆无忌惮地挑逗。两人的呼吸交融着,愈发沉重。
感受到边烬因为自己这么快便情动了,那情动却是静静的,耳朵先红,揽她的手掌随后滚烫。
沈逆被边烬抱着转过来,面对着面,吻弄一深再深。
沈逆坐在边烬的右腿上,吻得浑身燥热,长裙落地,发颤的脚尖几乎要点不到地。
磨动到腰肢软得撑不起身子,沈逆伏在边烬的肩头深喘难止。
寒风吹过红透的耳朵,热汗闷得她难受。
边烬不让她再吹冷风,将她抱到房车内。
就以迎面坐着的姿势抱起来,没让沈逆动。
宽松的披肩将她和光溜的沈逆紧紧裹住,右臂横在沈逆的臀下,稳稳托着体重,左手揽着后背,控制着怀中人的平衡。
这分明是多年前抱着小时候她的姿势。
尚在双极楼时,沈逆还没抽条,小小一只就喜欢跟着边烬,边烬去哪儿她就非要跟着去。走累了想睡了,边烬就会这样抱着她,用双手圈出摇篮。
如今沈逆已经二十三岁了,边烬还是这样抱她。
沈逆攥紧披肩,即便身处荒芜之地,她也没有幕天席地赤露着身子的习惯。光洁的肌肤蹭着边烬的衣衫,多少有也有点羞。
沈逆闷在边烬怀里,“我自己会走。”
边烬心里暖烘烘的,忍不住吻她的额头,宠着她,但也揶揄着。
“脚踝不是肿得走不了么?”
沈逆:……
边烬偶尔堵人一句,是真的堵挺狠的。
到了房车内,大块大块的铅云从远处被强风吹过,阳光被阴云切割,仿佛巨大的灯光在天空中转移角度。
划过安静的房车,偶尔照过的窗户里,有两个女人正在热吻的朦胧影子。
边烬被迫张着双唇,沈逆的吻深深浅浅,手掌压在边烬的膝头。
在某一刻,边烬喉咙里隐约发出了声音,忍着欢愉,藏在喉间。
沈逆咬她的喉咙,凌乱的吻痕一个个任性地落在她白皙的脖子上,似想让她出声,也似在落下霸占她的证据。
边烬就任她在自己身上胡作非为。
直到累到两人都动弹不了,沈逆喘着气伏在边烬怀里,边烬抚弄着她潮乎乎的长发。
“是极光。”
透过透明天窗,边烬看到了壮观的极光在夜空中浮动。
沈逆转身,和她一同看向夜空。
“你喜欢极光?”
“嗯,在北境打仗那些年,偶尔能看到极光。每次看到极光就能感受到宇宙的辽阔。置身在宇宙之中,任何的痛苦和恐惧都变得渺小了。”
沈逆用指尖在边烬的锁骨上印下一个半月形的指甲印。
她就知道,在别人看来边烬强大而自持,可边烬也会痛苦,也会恐惧。
沈逆紧紧环着边烬,将脸埋进边烬怀中。
边烬不解地摸摸突然撒娇的沈逆。
“我喜欢你。”
沈逆声音闷闷的。
“你是我这辈子最最重要的人。你去何处,我便要随你去何处。”
一字不差的表白,又一次烫进边烬的心内。
边烬揽着怀里的爱人,看极光迷幻的色彩铺在爱人的脸庞上,热泪闪动,迷魂夺魄。
活着真好。
边烬想活下去,即便这个世界千疮百孔,她也想和沈逆一起活下去。
…….
向知番这几日晚上几乎没能入睡。
刚有一丝睡意就被噩梦惊醒,心跳得难以抑制,无论吃什么药喝什么营养液都无济于事。
他怀疑有人在对他进行精神干扰。
可是,如果有精神力扰乱他的思维,他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莫非是用了他想象不到的法子……
连续好几夜无法入睡的痛苦,渐渐撕开向知番的神经,让他越来越衰弱。找不到李极的焦躁也愈发让他心火难消。
还有一件埋在心里,迄今为止没有跟任何人提到的事,也在不断折磨着他。
决定离开长安城去追李极的时候,向知番就跟蔺咏铭说了,不要跟来,城外随时都会有可能碰到异兽,即便没有异兽,还有盗匪横行,非常危险。
可是蔺咏铭就是不放心。
“殿下是贵妃唯一的血脉,我怎么可能放任她不管?我要把她追回来,我要看着她登帝!一切都还来得及!”
蔺咏铭的执念并不比向知番少,甚至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向知番拦不住她,也实在没有精力与她掰持,她想出城就出城,不再多言。
到了城外,果不其然遇到异兽。
向知番为了紧追李极,眼睁睁地看着蔺咏铭被异兽拽走。
惊天的哭喊声中,他没有回头。
蔺咏铭死的那一刻,他终于卸下了心头的一块大石。
他知道,曾经在宫中对食的往事对于蔺咏铭而言是一段冲动的苟且,是无权无势之人为了能够活下去的迫不得已。
是蔺咏铭不愿提及的丑事,对向知番而言也是极其难堪的一笔。
死了好,死了之后,他人生中最窘迫的片段之一便不再有人知晓,永远尘封。
向知番以为自己总算摆脱了蔺咏铭,从今往后不可能再想起她。
昼时的确从来没有一刻会想起这个女人,可是入夜之后在那乍然出现的梦里,对食时的无能,蔺咏铭被异兽拖走时惊惧又怨毒的眼神,一次次将他吓醒。
今夜他依旧被噩梦惊醒,醒来时寝衣已经被冷汗浸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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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安神茶喝到怒火中烧,把茶盏狠狠掷出去,摔得粉碎。
下属来报时正好听到了茶盏粉碎的声音,以及向知番失控的低吼,犹豫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叩门。
“向公……有急报。”
良久,向知番才打开门。
下属看到向知番时,上半身禁不住往后微晃。
不怪他害怕,向知番整个人瘦削苍白,双眼里布满血丝,头发凌乱,和鬼一般矗立在幽暗的屋子门口。
“说。”
向知番转身往屋里去,声音也嘶哑了。
下属低声道:“听水楼被破。”
向知番猛地侧回身,半晌,他整个人颤抖起来,撕心裂肺道:
“是李极……是她干的!给我把她抓回来!”
下属额头上渗出冷汗。
听水楼刚刚被破,里面什么情况都不知晓,而且安王殿下身边高手如云,如何抓?能抓早就抓了。
“还不快去!”
向知番大吼着。
下属发现他的异常,不敢多言,“喏”了一声快步消失。
向知番吼得自己脑袋嗡嗡作响。
不能再这样下去,不然在暗中侵略他思绪的人就得逞了。
就在向知番直接拿起茶壶往肚子里猛灌茶水时,房屋之外,火油已经布好。
贺兰濯倒是想直接布炸弹,可惜向老贼的巡防严密,炸弹太容易被发现,而原始的火油倒是能钻一钻漏洞。
如果向老贼被烧死在屋里那便万事大吉。如果他要逃出来的话,贺兰濯也为他量身打造了各种陷阱。
不烧死,也能活活将他折磨死。
火舌很快沿着墙根往里烧。
有人放火!
向知番就要往外走的时候,黑暗中有个女人的黑影立在那儿,唤了一声:
“向知番——”
向知番脚下猛地一顿,犹豫间回眸。
“向知番……”女人的影子从黑暗中走向他,声音尖锐破碎,不似常人,可向知番还是听出了,那是蔺咏铭的声音。
向知番狐疑又警惕地看向步伐诡异的蔺咏铭。
“你,没死?”
蔺咏铭走到光线之下,支离破碎的脸和身躯已经被乱体拧得面目全非。
“你都没死,我怎么能死呢?”
……
贺兰濯脑中“嗡”地剧痛。
她感受到了一场巨大的痛苦,大量的精神力在疯狂外泄,无差别地攻击宅子周围的所有人。
眼下能释放海量精神力的人,恐怕只有向知番。
向知番为什么会突然失控般释放巨量的精神力?
就像是垂死挣扎。
贺兰濯立即联系繁之,让他指挥下属全部退到危险范围之外。
繁之却率先联系贺兰濯道:“向知番逃了。”
贺兰濯:“逃了?逃去何处?”
繁之:“他从一号陷阱闯了出去,被炸断了腿,但速度极快,还伤了我们两个人……”
腿断了,速度还能“极快”?
贺兰濯有不好的预感,立刻打断繁之的话,“给我他逃离的方向。”
贺兰濯一直和李极保持着联系,一眼就看出向知番奔去了李极的方位,听水楼。
与此同时,繁之转给她一段下属拍到的向知番。
向知番在屋檐上狂奔,被炸断的腿已经被乱体拧出了新肢。
她想过无数种可能,精心谋划着布局着,耐心等待最后一击。
却没能料到在最重要的节骨眼上,向知番会忽然感染了黑魔方。
病毒从何而来,已经没有时间去追究,贺兰濯立刻飞信给李极,与此同时急追向知番.
闻声阁内部模型很快就建好了。
李极让康逸和几名经验老道的战斗天赋者穿上听水楼护卫和监工的衣服,开他们的马车前往闻声阁。
势必要一举拿下,救出阿赐。
康逸领命而去,李极不想多待在这听水楼,觉得不是很安全,便部署了一部分下属趁夜转移俘虏,她们也离开此地,准备收到贺兰濯的消息就去支援她。
曾倾洛一直在绘图建模型,也没怎么睡好,一站起来眼前忽然发白,险些摔倒。
幸好李极拉了她一把。
“你太累了,我带你去睡一会儿。”
李极拉着曾倾洛往院外马车的方向走,曾倾洛还惦记着围杀向知番的事儿,“贺节度使传信来了吗?动手了吗?”
第五阙在一旁燥候半天了,贺兰濯又不回她的信,只能等着李极这边给消息。
李极的电子表震了一下。
是贺兰濯的信。
在李极低头看信的一瞬间,不知为何曾倾洛猛然回身,用力一把将她推回了屋子。
李极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摔到地上,只觉得一片不知从何而来的恐怖的精神力像炮弹,几乎要轰入她脑海的前一瞬,却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即便被抵挡了大部分,李极依旧头疼欲裂,整个人懵了半天,才跌跌撞撞地撑起身子。
她到底有C级的精神力,即便被碾压性的精神力污染,依旧能快速强迫自己清醒。
待她回过神,听到屋外激烈的打斗声。
乱体横扫,直接扫烂了她所处的房子,李极裙摆被直接刮烂,要不是她躲得快,险些失去一条腿。
乱体正是来自向知番。
准确说来,该是来自向知番和蔺咏铭。
因为黑魔方已经将他们拧在一起。
向知番被黑魔方吞噬的一霎那,张开所有精神力来维持神志,他S级的精神力甚至影响了黑魔方。
他们所遭遇的黑魔方来自野外,是还未迭代出智慧的病毒。
他和蔺咏铭对李极的执着,深深烙在这只新鲜的异兽无比简单的大脑中,不顾一切杀向听水楼,只想要李极!
黑魔方大大提升了向知番的能力,康逸带着一大部分的好手去了闻声阁,剩下的还未杀到向知番面前,就被他强大的精神力摧毁了所有思维,双眼发空地倒在地上,七孔流血,变成了一具没有思想的空壳。
偏偏他还拥有S级的战斗天赋。
第五阙分明撕烂了他的乱体,下一刻乱体竟变得更多,从地面之下扎出一根根尖刺,逼得第五阙连连后退。可当她躲过尖刺,后背又被乱体狠抽,疼得她龇牙咧嘴,这才发现刚才的尖刺居然都是幻觉。
精神力和战斗力相辅相成,非常难缠。
向知番的后脑长出蔺咏铭的脸,蔺咏铭双眼紧闭,不停地哭喊着“贵妃”。
李极推开屋门看到这一幕恶心坏了,从地上抽出一把剑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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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咏铭忽然睁开眼,用牙咬住剑。
一双怒目圆睁的双眼眨都不眨,黑色的乱体镶在口中,死死搅着李极的剑。
李极抽不出剑,向知番猛然回头,剑身折断,一张五官乱序的脸惊得李极心下一沉。
无数发子弹打在向知番的脸上,向知番的脸登时被轰烂。
曾倾洛一手拿枪一手抱住李极,旋身跃上屋顶。
向知番被打烂的五官重组,竟变成了蔺咏铭。
向知番原本的五官挪到了脑后。
曾倾洛将李极放下,说:“你待在此地别动。”
曾倾洛欲走,李极猛然拉住她的袖子,攥得骨节发青,紧紧盯着她的脸。
“小满,你怎么了?”
曾倾洛还疑惑,我怎么了?
李极的声音带着无法自控的颤抖,曾倾洛想起来,正要说“没什么,只是刚才推你进屋的时候,挡下了向知番的精神力”。
可这句话从脑中过了一遍,每一个字都乱了顺序,她嘴张了张,没能开口。
有什么滚烫的液体从脸庞划过,她摸了一下,是血。
鲜血从曾倾洛的双眼和双耳中滚滚往下流,擦了又擦,擦不尽。
李极扣住她的肩膀,“刚才,你为我挡了向知番的精神力?”
那汹涌的S级精神力,可以瞬间将人的精神世界摧毁的精神攻击,小满完全帮她挡下了?
李极面色惨白,她捧着曾倾洛的脸,慌得浑身的鸡皮疙瘩疯狂战栗。
曾倾洛想说什么,思绪却以她不解的速度在消失。
怔怔地看着眼前人,李极的脸庞每一息都在变得更加陌生。
李极根本没发现自己眼泪在不停地掉落,声音已经破碎了。
“小满,小满!你别吓我……”
心里的话寻寻觅觅了半天,一个字一个字艰难地从精神世界的废墟中拾起来,曾倾洛最后说:
“我出长安城……是为了找你。”
第160章
大地在让人心慌地震颤。
忽然一阵猛烈的晃动,第五阙一拳击中向知番。
向知番的左肩爆炸般炸出无数乱体的碎渣,黑色的金属碎片散入空中。
沈逆为第五阙量身打造的拳套能百分百激发她的潜能,即便是异兽化的向知番,每一拳砸在他身上,都能轰出一个大洞。
如果是没异化前的向知番,恐怕已经被第五阙打懵,可是,眼前这只半人半兽,无论被炸得多零碎,所有飞散到空中的碎片都会再次聚合回来。
那是来自向知番对“完整”的执着,黑魔方将这份“执着”无限放大。
打不死,挥不散。
向知番依旧很难缠,蔺咏铭时高时低的呢喃更似咒语,一直在第五阙的耳边回荡,刺激她的神经,打乱她的思绪,干扰她对向知番进攻的判断。
第五阙被掀飞,砸入成衣间,把一大摞的手工制衣砸得七零八落。
肩膀被乱体刺穿,已经血肉模糊。
她艰难地站起身,发现向知番的乱体拧成了一只巨大的手,抓向屋顶上的李极和曾倾洛。
不知为何,李极和曾倾洛就像完全没有发现危机,一动不动。
第五阙大喊一声“危险”,将一根沉重的实心圆柱用力踢向乱体之手。
乱体之手猛力一抓,抓中了圆柱。
那根圆柱踢得第五阙脚都肿了,乱体之手只是轻轻一握,就像揉纸团一样将它揉烂。
第五阙:“这怪物……”
第五阙趁此机会捂着脚咬着牙跃上房顶,一把将李极拎起,对她喊:“跑啊!”
李极反应却慢得不像她,第五阙这时才发现她满脸泪痕,紧紧抱着一动不动的曾倾洛。
一阵凉意涌上第五阙的心头,来不及细想,巨大的乱体之手张开了五指,从高空压下。
巨物高速砸落的威压让第五阙头皮发麻,她将李极和曾倾洛推了出去,自己一个滚身先前躲避。
她预判应该已经滚到了安全地带,脚踝却被乱体掌中延伸出似绳索般的乱体圈住,用力拽回去。
乱体之手冲着第五阙抓下来,第五阙反手就是一拳。
乱体之手被打得往回缩,无名指被打断,却在眨眼之间又拧出了新的手指,继续往下抓。
第五阙每打一拳,乱体之手就被击碎一次,可是它重组的时间也越来越快。第五阙的脸庞已经被乱体之手的阴影完全覆盖。
李极拿起曾倾洛的枪,对着向知番本人狂扫。
向知番脸部被打得血肉模糊,蔺咏铭哭喊的声音更大,一声声“贵妃”刺进李极的大脑中。
愚蠢、愚蠢、愚蠢!
根本无法将他打散,无论多少子弹,多少力量轰炸,向知番都能在下一息恢复。
李极矗在原地,飞溅的乱体割破她的脸、脖子和手背,仙逸的长裙转眼被血染红,手中的子弹一刻不停,血红的双眼眨都不眨,发了疯似的一轰再轰。
李极让乱体之手的速度变缓了,第五阙打不烂那只手,顾不上喘气,立刻去拽缠着她脚踝的乱体。
这该死的乱体无比坚硬,第五阙用尽全力,手掌被深深割伤,手指也断了才勉强将它扯断。
可为时已晚。
巨大的乱体之手握住她的身躯,将她抓在掌中,用力揉碾。
第五阙只感觉浑身的骨头都要碎裂。
剧痛间,无数的乱体从掌心里伸出来贴在她身上蠢蠢欲动,下一息就要切开她的皮肤,占领她的身躯。
第五阙只觉得恶心得够呛,偏偏无论怎么用力都无法挣脱,眼前一阵阵地发黑,意识也在游离,眼前是再次重组的向知番。
见了鬼了,第五阙才不想死的时候对着这张脸,不然走黄泉路都得吐一路。
没办法了……无论如何都无法挣脱。
难道要用那个法子么?
耳边响起沈逆给她拳套时的话。
“记住,一定得到万不得已时才能使用,否则你性命堪忧。”
就在她意识越来越模糊,想用那最最危险的法子时,她望向天际。
黑夜里出现了两个月亮。
是不是临死前的幻觉,为什么会有两个月亮?
一个大的月亮,一个小的月亮。
第五阙好奇地瞧那小小的明月,不刺眼,很美很温柔,光晕笼罩在她身上,骨碎的痛楚居然都神奇地消失了。
她怎么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记不清了。
只记得自己的身子脱离了让她作呕的乱体之手,嗅着她熟悉的淡香,从空中缓缓降落。
头顶上的黑伞在曼妙地轻旋,小月亮就在她眼前。
她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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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濯没有戴护目镜,右眼的光就像幻觉,仔细去看它并非真的有光,但晶莹剔透仿佛宝石般璀璨,第五阙看痴了。
风撩动贺兰濯的黑发,抱着第五阙放在曾倾洛身侧。
贺兰濯暗看一眼曾倾洛,情况不太妙,暂时用精神力帮她止痛,减缓痛苦,方才她就是这样帮第五阙降低了痛感。
贺兰濯眼眸未动,对身侧的第五阙道:“别看我,你的思绪会被我影响。”
第五阙咬着唇眼泪直落,紧抱着她,“你可多影响影响我吧……”
抽噎了几声,又委屈道:“你终于肯见我了。”
贺兰濯鼻尖发酸,轻叹一声,“怎么又把你弄哭了。”
最是看不得开朗的小孩儿哭,还受了这么重的伤,贺兰濯轻轻将她的脑袋往怀里揽了一下。
第五阙被她这么抱着,哭得更凶。
贺兰濯收起伞,向知番扭着脖子看向她们。
贺兰濯摸摸第五阙的脸蛋,“宝贝,你怕吗?”
第五阙抹掉眼泪,情不自禁看向贺兰濯的眼睛。
她的眼睛实在太美,第五阙忘记了疼痛忘记了恐惧,只想让贺兰濯尽情影响自己的思绪,恨不能与她融为一体。
“你就在这,我还有什么后顾之忧?”
“乖。”
贺兰濯红唇微扬,双指合并压在已经失去视力的左眼眼皮上。
方才一直睁着左眼,就是让失明一侧眼眸多少抑制了些精神力,这是她这段时日刚刚研究出的技法。
没什么太大实际的用处,就是能让第五阙能更安全地瞧她,看看她到底长什么模样。
李极已经跟她说,阿赐找到了,还活着。
日日夜夜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开了,贺兰濯的人生第一次这么畅快。
她也一样。
第五阙在侧,何惧之有?
贺兰濯手掌横在第五阙的眼前。
即便没用眼睛看,在贺兰濯精神力乍然喷涌的那一刻,她依旧感受到了令她窒息的狂涛。仿佛孤寂的无人森林在一瞬间被点亮。
这些日子贺兰濯在一点点渗透向知番的思绪,控制他的梦境,已经知晓他最惧怕的是什么。
此刻更是直切他恐惧的要害,全力撕扯他的精神世界。
对精神天赋者而言,黑魔方迭代最大的败笔就是迭代出了大脑,有了大脑就意味着建立了精神世界,建立了被摧毁的路径。
贺兰濯试过摧毁异兽的精神世界,和摧毁人的一样。
精神世界坍塌,异兽就无知无觉,成了一副空壳,想要取它们的内核易如反掌。
但向知番本就有S级的精神力,加之黑魔方感染,将他的精神力狠狠拔高一截,即便贺兰濯知晓他最脆弱之处是什么,能够无限放大恐惧,依旧无法直接撕开他的精神防线。
贺兰濯愈发焦躁,忽然空气凝固了,周围黑茫茫的一片,没有声音也没有空气,窒息感箍着她的喉咙。就在这时,脚下的地面裂出一条横贯视野的深渊巨口,失重感让她不受控制的下坠。
在跌落的一瞬,她发现自己居然被催眠了!
就要摔得粉身碎骨之时,一股强劲的精神力冲入她的意识,破开深渊,高喊她的名字——
“贺兰濯!”
贺兰濯浑身冷汗猛地醒转,她在竭尽全力撕开向知番精神防线的时候居然被反向入侵。
思绪回拢,乱体已经杀到她身前,就要刺入她的身体前的一瞬,被第五阙一把抓住,反向狠拧,硬生生拧断。
“阿阙!”
第五阙站都要站不住,浑身没几根骨头还是好的,依旧顺利救下贺兰濯,开心地回头对她眨眨眼,“考虑一下以身相许?”
贺兰濯:……
是说这些话的时候么?
她摘了护目镜,正处于精神力的绝对巅峰,竟还控不住感染了黑魔方的向知番。
但是方才将贺兰濯从催眠中唤醒的不是第五阙,那是一股精神力,第五阙不可能有唤醒向知番催眠的精神力。
带着犀利杀气的精神力就在这儿。
贺兰濯惊讶地望向李极,是她。
李极一直都是C级的低等级精神力,想要催眠都需要多次亲密接触潜移默化,是不具备即时催眠或者唤醒能力的,更何况是唤醒异兽化的向知番的催眠。
所以,此刻的李极已经不是C级精神天赋者。
贺兰濯察觉到了李极身上颠覆性的能量,澎湃又陌生的精神力在她身上沸腾。
李极亦感受到自己在失去的悲愤中突破了天赋的上限,但是她并不振奋。
她有诸多下属,对于精神天赋的分级很熟悉。
此时的自己不是B级就是A级。
不会更高了。
精神天赋者和其他两类天赋者不同,情绪和经历会带给她们越级的可能。
但是,即便升到A级能做什么?
在绝对强者面前依旧是个废物。
她和贺兰濯共同抵抗着向知番的精神力,暂时只能战成平手。
可是她们是人,精神力会衰竭。
向知番已经是异兽,他的精神力源源不断,仿佛无穷无尽。
贺兰濯的大脑仿佛被千刀万剐,她早就超过极限,仅剩的右眼视力也在渐渐衰退。
这样下去她和李极的精神力会被耗尽,而向知番还有碾压她们的战斗天赋。
怎么办?
贺兰濯第一次陷入了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境地。
视线忽明忽暗间,释放了最汹涌的精神力之后,乱体刺入贺兰濯的大腿,疲倦的身子跌在地上,无数的乱体迫不及待卷上她的身体。
贺兰濯抬眸,忽然发现第五阙不知何时蹿到向知番的面前,进入到极其危险的范围之内。
贺兰濯不太理解第五阙此刻的行为。
她摘掉了拳套,将拳套折叠,变成了两团小圆球,将小圆球压在向知番的胸前。
沈逆为她做的拳套,不仅能够释放她所有的潜力,还能在迫不得已的时候变成终极杀器——
折叠之后,就会成为两枚非常强悍的定位炸弹。
所谓的定位就是将所有的爆炸威力都集中在某个点位,爆破不会超过半径一丈的空间。
当时沈逆重申:“我得再跟你说一下这定位炸弹的危险性。如果无法在爆炸的一瞬间逃到一丈之外的距离,即便像你这种S级战斗天赋的身体,也会被炸得粉身碎骨。所以我才说,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使用。不过……”
方才第五阙被乱体之手握住时,她想过使用。
可当时她被紧紧攥着,根本无法逃脱,一旦使用就会死无全尸。
不过现在,是使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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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向知番一直负隅顽抗,到底也只是一只上一代黑魔方拧出来的异兽,被吸引去了注意力之后,没发现第五阙在悄然无息近他的身。
这爆炸的威力足以摧毁内核,让他失去重生的能力。
第五阙顺利将炸弹安在他身上,做好了一瞬逃离的准备,启动了炸弹。
她只有两息的时间逃离。
偏偏在这时,一根乱体卷住了她的脚踝。
死亡的冰冷从她心头淹过,她下意识看向贺兰濯。
惊急之情击中贺兰濯,贺兰濯低喊了一声:“不行……”
既然逃不了,就将炸弹粘牢一点。
第五阙将炸弹死死压在向知番的胸前,对贺兰濯投来温柔的目光,依旧笑得粲然无邪:
“我能保护你。”
深夜在极短的时间里闪过白昼般的强光,大地轰隆隆地震颤。
贺兰濯等人被爆破波掀飞,天旋地转,即便意识恢复,依旧心慌不已。
贺兰濯跌跌撞撞地站起身,见向知番半边身子被炸烂,金属内核被炸得掉落在地。
这是此版本的黑魔方特征,内核里面有个小小的黑色大脑。
失去了内核,向知番已经不是异兽了,支离破碎的身体没能再聚合。
向知番居然还没死,正撕心裂肺地哀嚎。
李极将内核装入虚电容袋里,而贺兰濯再顾不得其他,慌张地四下寻找。
“阿阙,阿阙!”
残垣断壁,没有第五阙的踪影。
连残肢都找不到。
贺兰濯呆怔在原地。
她催眠过很多人,制造过无数次的幻觉,此刻她觉得自己才是身处幻觉之中。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她看到了,却荒谬得无法被大脑接受。
远处传来马车奔驰的声响,向知番的下属赶到听水楼。
他们之中有好几个S级的好手。
而向知番脑袋都被炸没了一半,依旧苟延残喘,发疯般向贺兰濯和李极的方向扑来。
贺兰濯站在废墟之中,巨大的悲痛瞬间淹没了她的意识,玉璧狂震着,霎时冲到了超载的边缘。
我不该接下睦州节度使的任务……
你不该认识我……
如果没有认识我,你不会难过、失落,伤痕累累……
你会多快乐?
原本已经完全黯淡的双瞳,忽然闪烁出惊人的亮,那双天底下最美的眼睛绽放出荡魂摄魄的强光。
向知番和他的下属们从来都没有见过这种美到心醉的光。
所以他们也不知道,那是死亡之光。
只在一瞬间,向知番和下属们的精神世界就被毁成一片废墟。
李极抱着曾倾洛,避开了贺兰濯的眼睛。
那让人心慌惊悸的光彩美丽到恐怖。
李极知道S级精神力是什么样的,而贺兰濯此刻完全不同。
那是双S级精神力。
贺兰濯突破了不可能突破的极限。
妹妹被挟持,自己被威胁,漫长的岁月里,贺兰濯一直在极度压抑的环境中小心翼翼地前行。
疼痛,思念,绝望,遇到让她着迷的爱情却只能选择回避。
这些都是她痛苦的根源。
此时此刻,在失去第五阙的当下,痛苦之源爆发成汹涌的洪流,冲毁了天赋的界限,极端悲痛的心境下,贺兰濯越级成为整片大陆现存唯一一位双S级精神天赋者。
横扫向知番和他的下属之后,灰败的心境让贺兰濯彻底脱力。
虚弱得下一刻就要晕倒,但她还是跪在地上,一砖一瓦地翻找,越翻越急,翻到十指血肉模糊。
或许还有可能,没见到尸体就没死。
她心存侥幸,不想放弃。
意识恍惚,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废墟之下,完全没注意头顶有一根钢筋就要坠落。
抱着曾倾洛的李极被贺兰濯的精神力影响,思绪混乱不堪,看到钢筋对着贺兰濯的脑袋砸下去,本能地喊了一声:
“危险!”
钢筋坠落,贺兰濯察觉到危险时已经晚了。
疲累至极,失落至极的她已经没有力气躲闪。
钢筋却悬在她脑袋上方一寸的地方,没有真的伤到她。
一声轻笑从头顶传来。
贺兰濯缓缓抬头,看到了正在对她笑的第五阙。
好端端的第五阙。
贺兰濯:“……幻觉?”
第五阙单手撑着钢筋,她早就没力气了,勉强将钢筋推到一旁。
掀起的尘土弥漫眼前,第五阙的笑容却真实地穿透了一切。
“不是幻觉。”
第五阙单手捧住贺兰濯的脸。
“我还活着!”
沈逆“重申”拳套的使用方法时,还有后半截对话。
“所以我才说,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使用。不过……阿阙,你实在太冒失了,感觉炸弹一旦启动,你不太能逃走。”
第五阙:“喂!”
“所以,我专门为你加了一层保护膜。炸弹启动之时,保护膜就会从拳套上脱离,自动检测你的位置,罩在你身上。不过你得谨记,这保护膜也不可能挡住所有爆炸威力,你逃不及时的话还是会伤着你。所以,能跑你还是必须得跑,听到了吗?”
听是听到了,可战场上有诸多变数,第五阙终究是搭了右臂进去。
贺兰濯看向她空荡荡的右臂。
第五阙笑着说:“没事啊没事的,回头我再缠着逆逆让她帮我做个义体,说不定比以前的还好使呢……”
话还没说完,就被贺兰濯紧紧搂入怀中。
紧密到她浑身发痛,无法呼吸。
却是她梦寐以求的怀抱。
第五阙扎在贺兰濯的怀中又笑又哭,贺兰濯却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哒哒哒——
贺兰濯抬头,看见了歪着脑袋的蔺咏铭。
蔺咏铭在爆炸中居然被炸出了向知番的身体。
没想到他俩纠缠在一起,内核却是分开的。
向知番的内核被处理,她的还在。
她身上依旧张扬着乱体。
第五阙也回头,所有人都看向蔺咏铭,但她们都没有半点力气了。
第五阙“哈”的一声惨笑,倒在贺兰濯怀中。
“贺姐姐,你亲我一下,让我死之前开心开心吧……”
贺兰濯被她惹得笑出声,也实在懒得动弹。
她抱紧第五阙,没有死亡的恐惧,她什么不怕了。
蔺咏铭身上的乱体就要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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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疑惑地看向发着颤,像是被看不见的能量控制的乱体。
下一息,蔺咏铭痛苦地尖叫,乱体和黑色的能量突然冲入空中,毫不留情地从她身上剥离。
第五阙震惊道:“那是……黑魔方?黑魔方被吸走了?”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而立在原地的蔺咏铭变成李渃元死前一模一样的枯尸,劲风一吹倒在地上,摔得破碎支离。
那时的她们还不知道,整片大陆的黑魔方病毒都被凶残地吸得一干二净。
还活着的人类就此进入了新的时代——夜不闭户的和平时代。
只不过当下没人知晓,新的盛世即将来临,又是如何来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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