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之窈设想过无数和季闻洲的相识,却没想到季闻洲会用这样审视的目光看她,少女深深吸了口气,抱紧了怀中的花束。
“阿洲!”
不远处传来女孩子的欢呼声,不少漂亮女人抱着鲜花冲过来。
工作人员一愣,厄令:“小姐!请问你们是做什么的?这里是选手专用绿色通道,请赶紧离开!”
几个女孩身着热情洋溢的彩虹色超短裙,捧花簇拥,才不管制止的工作人员,七嘴八舌夸赞:
“今天的比赛超秀!”
“阿洲!我真是太喜欢你了!”
“最后那一圈太绝了!”
“可以帮我签个名吗?”
“……”
她们言语嘈杂围在季闻洲身侧。
工作人员势单力薄,没办法制止。
季闻洲倒是游刃有余,目光从宋之窈身上移开,敛眉,勾唇坏笑,似是无奈跟她们一一耳语。
几个女孩爆发出尖叫。
季闻洲挑眉,耐心询问:“去外面等我,可以?”
女孩们捂着嘴点头,像是得到了珍贵的允诺,心满意足被工作人员带走。
楼梯上只剩下季闻洲和宋之窈。
漫长的楼道旁贴着F1赛事的宣传单,灯光在这一段通道是昏暗的。
前面就是万众瞩目的颁奖台。
季闻洲看宋之窈手中的花束,问:“给我的?”
宋之窈垂下眼,默默回答:“嗯。”
“等会儿你要去面试车队助理?陈经理问过我,让我考察你。”
宋之窈深吸了一口气,说:“好。”
季闻洲看到少女轻颤的睫毛,问:“我问你,‘Iamstupid’什么意思?”
这是F1赛事一个著名的梗,2019年阿塞拜疆gp排位赛,有个车手在事故发生后自责,连续说了三遍:Iamstupid。*
宋之窈脑子一片空白,这个问题一语双关,不知道眼前的男人究竟是在讽刺还是考验。
季闻洲几分了然,笑了,他抬腿上了几级台阶,黑色的碎发遮住漆黑眼眸,开玩笑的语气问:“喜欢我?是吧?”
他靠过来,浪子做派,但无顾忌,两个人之间的玫瑰花已经被压得微微变形。
宋之窈后退了两步,腰抵在了冰凉的墙壁上,被迫挣扎着对视上眼前的男人,迷蒙的水眸里倒映男人的身影,措不及防跌入对方玩世不恭的眼睛。
少女仰着头看他:“……我知道那句话的意思。”
季闻洲没等她的回答,收敛神色,冷声道:“鲜花就不用了,我会跟赛事组打招呼,取消送花这个环节。”
宋之窈皱眉。
“——宋小姐?”季闻洲略思索,一时想不起来眼前女孩的姓名,“是姓宋吧?”
宋之窈眼睁睁看着男人后退一步,冷笑开口:“车队经理那边我会通知,我们这里不需要二流的助理。”
“走了。”-
Stupid。
领完奖,季夏扬从几个工作人员小姐姐那儿听说了在绿色通道发生的趣事,笑得前仰后翻。
“你就是在讽刺吧?”季夏扬看过去,调侃,“咱们洲爷可真是残忍啊,明知道人家喜欢你,少女芳心都被你揉碎了。”
季闻洲叼着烟,云淡风轻:“没,只是单纯看她了不了解F1。”
季夏扬不可置否:“结果呢?”
季闻洲冷淡下定论:“和那些女孩没什么区别。”
季夏扬啧了声。
车队经理从休息室走出来,跟季闻洲打招呼:“阿洲,回来了?”
他递来矿泉水,想起什么,指着房门交代:“刚刚你叔叔带了个小姑娘来过。”
季闻洲没要水,取下唇间的烟,挺浑地挑了眉。
他问:“在休息室?”
经理摇头:“不不不,来了就走了。”
季闻洲没回答。
打开门,屋内陈设映入眼帘,一切如常,只是休息室长桌上认真摆放了束馥郁的黑玫瑰,花开动人。
季夏扬幸灾乐祸:“哟,来送花了?不是说你那未婚妻胆小吗?这是不死心?”
季夏扬拍上季闻洲的肩膀,笃定语气:“阿洲,你这是惹上大麻烦了。”
季闻洲没解释那位宋小姐不是他的未婚妻,还在看桌上的花束,无端想起黑玫瑰的花语。
我是恶魔,且为你所拥有。
他心中燃起无名火,想起站在台阶上微微皱眉却还是向他靠近的少女,小心翼翼的灵魂纯白而破碎。
季闻洲面色如常,轻笑,将烟灰弹落。
说:“是吗?可我从来不碰乖的。”
冷风顺着门缝灌入,吹起她绸缎般乌黑丝滑的长发,也将那人身上沉雅的乌木香带入她的鼻腔中。
夜幕低垂,周遭是一片沉寂的昏暗,唯有门口的灯散发着清冷的光。
光所到之处,便也形成一方小小的天地,将两人囊括其中。
而男人就站在这清冷的光晕中,身形高挺,温雅矜贵的眉眼间带着几分倦色。他身上穿着一身笔挺正装,显然是从会议上匆忙赶来。
宋知窈整个人都愣在原地,胸腔内的心脏跳得厉害,几乎快要跳出来一般。
“你……”
话音未落,下一刻他伸手搂住她的腰肢,将她拽入怀中,吻住她的唇。
修长手指抬着她的下巴,迫使她仰起头,接受着他的深吻。
她尝到了他唇间那清冽干燥的烟草味道。
他的唇灼人得厉害,吻也是凶狠得紧,似乎要将她吞吃入腹。
心跳随着吻的深入,如擂鼓般越来越快,越来越响。
她渐渐支撑不住,抬手,细白的指尖颤抖着拽住了那微凉的领带。
许久,他这才稍稍移开唇,细细地吮吻着她小巧玲珑的耳垂,给予了她喘息之机。
宋知窈小口小口地喘着气。
她在他怀中缓了一会后,这才开口问他:“你怎么突然出差回来了……你不是还有半个多月才回来吗?”
季闻洲唇角缓缓地勾起,他贴在她的耳边回答她:
“我想太太了,便回来了。”
第36章第36章
夜晚静谧。
暗紫色的天幕边,启明星正不断地闪烁着。
宋知窈猝不及防被这短短的几个字砸到,砸得脑袋晕晕乎乎的,心跳也是一下接着一下的,愈发响亮震耳。
夜里风冷,她光脚踩在冰凉的瓷砖上,小脚温度渐凉。
突然她身体一轻,季闻洲抱起了她。
他托着她的大腿,让她两条细白的小腿缠在他的腰间,像是抱小孩那样抱着她。
他的怀抱宽大温暖,驱散了夜风带来的凉意。温烫着她的肌肤。
季闻洲抱着她,进了屋子。
“啪嗒——”
月亮、灯光与冷风都被隔绝在门外。
宋知窈挣了挣,没挣开,只好搂着季闻洲,被他抱着往客厅里走。
“你不是还有半个月才会回来吗?”
宋知窈看到他唇角在稀薄的光线中上扬,沉声开口:“我担心我的女孩一个人在家害怕,就回来了。”
他的声音贴着她的耳朵响起,磨得她耳骨酥麻。
没想到,他居然是为了她专程提前回来。
秦渡早年跟着母亲过活,母亲死后才回到秦家,他在秦家一直受宠,因为秦渡是秦父唯一的儿子。
不过因为生母的职业和秦月茹良好的交友生态圈,秦渡一直不被京圈的正统名流接受。
直到机缘巧合,秦渡与李家的小儿子李绍齐交好了。
这些事宋之窈零零碎碎从秦月茹那里听说过一点,稍微拼凑便可窥见全貌。
但与事实联系又困难。
见到秦渡口中的“李少”,宋之窈这才模模糊糊发现,这位李公子她认识,是上次在教室帮她解围的男同学,是季闻洲的好友。
李绍齐在昏黄的灯光下看到白色短袖、浅蓝牛仔裤的少女,眼底惊讶:“阿渡,这位是——”
“李少,这是我女友。”秦渡代为开口。
李绍齐勾唇,像不记得宋之窈了,问:“怎么称呼?”他伸手递到少女面前,低头等待回答。
宋之窈自我介绍:“姓宋,宋之窈。”
李绍齐似是不懂:“哪几个字?”
宋之窈认真回答:“岁岁无虞的岁,相窈的窈。”
她伸了手,想去握李绍齐,被秦渡不露声色抢先,秦渡握住李绍齐的手,客套几句。
李绍齐也不生气,就笑笑,目光玩味在两人之间流转,最后深深看了宋之窈一眼。
李绍齐带着秦渡和宋之窈往预定的厅走。他说是包了场,在A厅就他们十几人,讨个清净。
入目是金属质地的装修,暗色系,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冷感。
背景乐是首慢热的摇滚,每张茶几上都放了花束,妖冶到极致的黑玫瑰。
冷酷而疯狂的风格。
这世间花大多鲜艳的色彩,黑玫瑰珍稀,极致的黑是玫瑰在苛刻环境下生出的倔强盔甲。
宋之窈莫名知道,这是季闻洲的审美。
在F1赛事,很少有女孩给季闻洲送黑玫瑰,她们大多送红色,代表自己火热的爱情。
但季闻洲的采访里提到过半截黑玫瑰的花语。
温柔真心,独一无二。
李绍齐带路:“在角落里。”
宋之窈还在盯那束玫瑰,秦渡拍了她的后背,宋之窈单薄的肩膀不自觉一颤。
秦渡面无表情问:“想什么呢?”
宋之窈摇摇头,露出一个温和笑容,乖巧回答:“没什么。”
秦渡这才松开皱着的眉,教训:“跟紧我。”他拽着宋之窈的手腕,在看到人群时止步。
秦渡瞥了眼少女垂下的眼,警告:“一会儿少说话。”
宋之窈想要把他的手推开,但是不敢,软声问:“怎么了?”
“整天勾人,刚刚李绍齐看你那是什么眼神?还问你名字。”
宋之窈表情一僵,觉得被羞辱,她并不觉得李绍齐眼神关乎情爱,但没有反驳,淡声:“知道了。”
落座在会所内,并没有太多人在意秦渡和宋之窈。
大约十几个公子哥,秦渡倒了酒上前与人攀季两句。
“我来晚了。”秦渡客道。
那人答:“不晚不晚,阿洲也没来。”
秦渡疑惑:“季公子他——”
“昨天被他家里叫去曼哈顿,好像是期权代理的事,在北美分区那儿的季家的负责人闹翻了天,搞得我们这儿也动荡。”
“阿洲真是大忙人,见他一面比登天难!”
“我也就决赛那天见了他一面。”
秦渡接了酒,品了几口,趁机说:“上次的比赛,我听说要开庆功宴……”他想去。
后面的话没能说出口,欢声笑语一齐骤停。
有开门的声音。
“阿洲!”
此次小型聚会的组局人是李绍齐,提前得了信儿知道季闻洲过来了,起身迎接。
李绍齐搭上男人的肩膀,感慨:“可算来了,叫我们好等。”
季闻洲穿的衣服稍显正式,手工定制的衬衫西裤,外套被他拎在肩上,右手正把玩一枚银质打火机,被李绍齐恭维,冷淡地笑笑。
目光漫不经心划过在场众人,从左到右,停在最右边的角落,看到学生打扮的宋之窈。
季闻洲问:“怎么还有女生?”他合上火机盖,坐到了卡座的中间位置,掀开眼皮时几分不耐。
李绍齐:“阿渡带来的。”
季闻洲一时没想起来李绍齐说的“阿渡”是谁,问:“谁?”
“秦家那个。”
季闻洲一顿,才想起来,问:“喊来你这儿喝酒?一个女生,来陪酒?”语气嘲讽。
李绍齐乐了,“什么‘一个女生’?人有名字,叫宋之窈,岁岁无虞的岁,相窈的窈。”
岁岁无虞的岁,相窈的窈。
季闻洲将打火机扔到了暗色的玻璃台面,垂眸笑了。
李绍齐叫了酒保,这次他做东,喊大家来试试他名下这家会所的酒水,顺便聚聚,看看季闻洲想喊谁去参加下次皇后游轮的庆功宴。
他喊了会所的几位经理过来,一个一个介绍,有几十种新品类的酒水,除了季闻洲,没人不捧场。
有人精挑细选了某酒水,特意过来:“洲爷,这酒不错!我敬你——”
他一饮而尽,但季闻洲没动。
就坐那儿,看着那公子哥喝完全部酒水,赏脸似的给个笑。
季闻洲的目光一直在留意角落里的宋之窈,少女乖乖坐着,鹌鹑似的紧紧攥着自己的手机,局促不安,似乎不喜欢这样的场合。
季闻洲拎了李绍齐说的最好的进口酒水,品了一口,觉得一般。
无端想:所以她为什么来?-
宋之窈想打个电话给秦月茹。
一旁,秦渡刚和某个公子哥攀季上。
那公子哥瞄到了秦渡身后的宋之窈,心痒难耐,打断:“这妹妹谁?”
秦渡皱了眉,显然不悦。
那公子哥弯下腰看了看宋之窈,问:“你哪个结义的妹妹还是女朋友?”
旁边有人插嘴,说是秦渡的女朋友,那公子哥立马喜笑颜开,问秦渡,“要给她倒杯酒吗?”
秦渡扫了眼宋之窈,眼含警示,宋之窈被瞪得害怕。
秦渡拒绝那公子哥:“她不会,小地方来的。”
“是吗?”这人显然知道秦渡的事,打趣,“糟糠妻啊?”
秦渡被这群人羞辱过身世,也不恼,笑而不语。
那公子哥靠过来,搭上秦渡的肩膀,说:“阿渡,要不借我玩几天?让她陪我。”
宋之窈浑身不舒服。
她不懂酒水之间的区别,但不可能听不懂所谓的“借”是什么意思。
秦渡讪笑,夺过那公子哥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抬起眼皮冷声问:“梁公子,我玩过的你也要吗?”
周遭人都在讥笑。
有秦渡在,宋之窈想跑也不敢,她知道秦渡说这种话是不想别人碰她,可秦渡又是什么好人。
以往,这种情况都是秦月茹帮宋之窈撑腰的,可现在秦月茹不愿意了。
微信聊天记录停留在跟姐姐的聊天,是上个月,她帮姐姐把客厅的书籍送到公司去。关于一个金融模型的参考书,宋之窈虽没有涉猎过,但她是学数学的,基础的懂一些,帮姐姐按照相关度排了序,送到后秦月茹夸了几句,“岁岁,没看出来,你是个用心的。”
自从姐姐在赛车场交代了任务已经过去一周了,但宋之窈没进度。
宋之窈想起喜欢但又想亵渎的那个人,眼睛不由自主偷偷瞄向了季闻洲,男人利落的轮廓沉寂在昏茫的灯光里。
宋之窈偷偷从他的腿看到袖口,然后对上对方漫不经心打量的眼睛。
季闻洲也在看她。
少女心一颤。
宋之窈手心出了汗,犹豫之下起身快步去找了秦渡,借口自己想去一趟卫生间,逃出了A厅。
【我先走了。】
宋之窈忍着恶心给秦渡发了消息。
秦渡:【回来,梁从芥这儿我处理好了,爷好不容易回国看你,你跑什么跑?】
宋之窈蹲在会所角落的杂货间门口,犹豫想给秦月茹打个电话。
秦渡:【还不是你发骚,穿成那样。】
宋之窈深吸一口气,不想回复。
起身,想去卫生间洗把脸,突然抬头看到熟悉的身影。
季闻洲是侧影对着她,沉默不语地咬着烟,把玩打火机。
男人散乱的黑发垂下来,有几根遮在狭长的眼前,他搭西装真的有斯文败类的暴力学美感。
似乎感受到目光,瞥过眼看她。
在如此昏暗迷蒙的场所,那目光像是黑色火焰,会烧。
宋之窈被他看得难受。
“季闻洲。”宋之窈直觉应该和他解释一下,远远地,小声说,“刚刚那个不是我男朋友,是我哥哥。”
第一次从宋之窈的嘴巴里说出来叫秦渡“哥哥”,是用在和喜欢的人的解释里,因为这样体面,至少让宋之窈自己好过些。
季闻洲没什么兴趣知道,随便应了句:“嗯。”
宋之窈听到应答,竟然放松了些,挤出一个笑容,说:“好,那没事了。”
季闻洲看她笑移开眼睛,咬着的烟悬了青烟,袅袅腾升,看着昏暗的艺术灯问:“刚刚他们说什么了,你脸色这么难看?”
宋之窈一愣:“没什么。”
今天,季闻洲算是看明白这姑娘小心谨慎行事的原因了。
季闻洲目光下移。
宋之窈眼睁睁看季闻洲走过来。
男人低头,勾笑,少见的温柔,问:“宋之窈,叫你别学坏,为什么要来这种场合?”
她突然有些怂,不馋季闻洲身子了,只想怂哒哒地缩进被窝把自己藏起来。
犹豫了一阵后,她就像是只泄了气的漂亮气球,小屁股一点点往下挪,正要哆嗦着翻身下来,却被季闻洲结结实实地按住,她便清晰地感受着那滚烫的热度、硬度。
宋知窈脸颊滚烫灼热。
季闻洲眼尾轻挑,压低音调:“老婆,你这是突然间不行了么?”
宋知窈一噎,心里怂的要命,表面却要面子地叫嚣:“你说好不做的,我这是在考验你。”
“嗯,”季闻洲指尖没入,面不改色地主动承认:“我的定力在太太面前一文不值。”
他看了眼手机时间,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手上动作不停,“我们现在还可以做三小时二十分钟,四小时后我坐飞机出发。”
嗯?
四小时后出发?
宋知窈愣了。
不对!
“老公,你马上就要登机了,你确定现在不闭眼休息,而是把时间全部浪费在这方面上?”
“当然,满足太太的生理需求最为重要。”季闻洲微笑。
宋知窈面颊滚烫,咬牙切齿。
这分明是倒打一耙!
但她的吐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便被季闻洲封住了唇。他的长指所到之处,燃起燎原之火。
很快卧室内便传来动人的娇声低吟。
与别墅内的宁谧不同,此刻网上却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
第37章第37章
江桦今日赚得盆满钵满。
他特地在某视频平台开了直播,冒充是宋知窈的小号,带着几个小号四处在评论区里男装女反串带节奏。
直播间里都是骂他是捞女的人不计其数,热度高到爆炸。
江桦简直要乐死。
要知道黑流量也是流量啊。
再说了,宋知窈就是个捞女,被骂也是活该,他这还算是替天行道呢。
他一边喜滋滋地看着直播间对“宋知窈”污言秽语的辱骂,一边轻车熟路地用变声器变“女声”与网友连线对骂。
突然一阵敲门声传来——
“谁啊!”江桦不耐烦地去开门。
门被打开,就见门口站着两位警察。
“江桦,你蓄意编造不实信息,造谣诽谤他人,跟我们去警局走一趟。”
江桦脸上顿时没了血色:“警察同志,这是误会!”
他着急忙慌地想要解释,心急之下,不小心点开了摄像头,顿时一个肥头大耳的男子出现在直播间内。
看直播的观众顿时一惊。
屏幕前哪里有什么捞女宋知窈,分明一个男人白着脸,用着“女声”在说话。
【卧槽!博主不是女的吗?怎么变成男的了?】
【宋知窈那个捞女呢?】
【警察刚刚说什么?造谣诽谤?】
【什么啊,骂了半天原来是个男装女在反串造谣啊。】
网友们纷纷截图,然而下一秒,江桦的视频账号被封了-
宋之窈稍稍抬眼看到季闻洲,轻声说:“我不想说。”
季闻洲挑眉,笑话:“倒是有脾气。”
宋之窈被他那轻飘飘的语气弄得心酥,又想起来两天前他让她亲他的事。
男人将打火机塞进西装裤口袋,准备错身离开。
宋之窈突然着急,叫他的名字:“季闻洲。”少女声线温柔,是颤着声音叫出这个名字。
男人回眸,疑惑:“怎么?”
宋之窈心知肚明:季闻洲不喜欢她,可自那日赛车场后,季闻洲就是她的救命稻草。
宋之窈软声询问:“可以借用你的手机吗?”
她想用季闻洲的手机打电话给秦月茹。
季闻洲垂眸,打量宋之窈,笑了,“为什么要我的手机?”
宋之窈移开眼,抿唇说:“我手机没电了。”
“没电了?”季闻洲故意拖长强调,疑惑,“又没电了?”
在小帆哥哥车上宋之窈加微信时她仓促找的借口,也是“没电”,错漏百出的回答,宋之窈红了脸,点头。
“呵。”一声极轻的笑。
宋之窈猜不透季闻洲的态度,以为他要拒绝,闭了闭眼,没曾想听见男人淡淡的回答:“就当作你手机真没电了。”
宋之窈心一颤。
季闻洲伸手,将手机递过去,但不直接给,问:“要手机干什么?”
宋之窈轻声解释:“……给我姐姐打个电话,我想回学校。”
用季闻洲的电话打过去,秦月茹不可能拒绝。
她没提那位自称“男友”的哥哥,反倒是向秦月茹求救。
季闻洲挑眉。
宋之窈细细诉说新想出来的理由:“期末考试比较忙,我想回去早点复习。”
季闻洲收在掌心里的手机往前递了递,他把手机交了出来。
“欠我一次。”季闻洲低声。
宋之窈睁眼,小心翼翼接过,说:“谢谢。”
她拨通了电话。
“姐,是我。”
通话没有公放,又有背景音乐的热摇滚,隔着一米距离根本听不清。
但宋之窈还是怕秦月茹说什么被季闻洲听见,小幅度后退了几步,低着头跟姐姐说让司机过来接她。
秦月茹显然知道这是季闻洲的号码,大概是以为他俩相熟了,态度比起从前更好。
宋之窈要求:“姐,你可以帮我和秦渡说一声……我回学校了吗?”
秦月茹前面答应得从善如流,此时却缓了缓语气,带着笑,问:“怎么?都拿到季闻洲的手机了,不让他帮你跟秦渡说一声?这么不熟?”
宋之窈心脏猛跳,看了眼在不远处抽烟的季闻洲,不自觉握紧了手指。
秦月茹误会他们关系增进了,但宋之窈漏了破绽。
宋之窈鹌鹑似的搪塞:“……不想麻烦他。”
秦月茹没计较,也没说“好”与“不好”,又问了几句,宋之窈等了半天她的回讯,只听到一句提醒:“庆功宴是个好机会,我给你弄了工作牌,你自己上心。”
电话挂了。
宋之窈把手机还给了季闻洲。
季闻洲掀开眼皮,问:“行了?那我走了?”
宋之窈急声:“等下。”
宋之窈想起来刚刚没被秦月茹答应的事,有些犯难。
她得跟秦渡说一声,不然秦渡告诉孔媛,孔媛再来找她的麻烦,那没完没了。
但姐姐的意思是叫季闻洲帮忙知会秦渡她回校。
她哪儿敢?
秦家的司机已经打电话过来,说从秦家老宅赶过来,还有十分钟就到。
宋之窈皱着眉,好几次欲言又止:“季闻洲,可不可以再麻烦你一件事。”
季闻洲眼波微动,手指夹着的那根烟已经燃了半截儿,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有了恼意,问:“怎么?拒绝你几次,不高兴了,报复我?”
宋之窈着急辩解:“不是。”
季闻洲心里头还挺惊讶的,嘲讽:“妹妹,知道你这种行为叫什么吗?”
季闻洲注视她,一字一顿:“得寸进尺。”
宋之窈听他说这话,心里又被刺到,自暴自弃:“我可以欠你两次。”
少女微卷的长发披在肩头,认真看他。
上次被她用刀削掉的头发,藏在了丝缎蝴蝶的精致发卡下。
季闻洲扫了眼,细品她的措辞:“欠我的能还?”季闻洲觉得宋之窈还真是看得起自己,拒绝说,“不帮。”
他扭头就走。
宋之窈在他身后说:“你帮我跟我哥哥说一声我走了就行了,不是什么大事。”
季闻洲才不惯着她。
“季闻洲。”远远的,宋之窈的喊声大了些,执拗。
男人停步,残酷拒绝:“说了不帮,我这人向来说到做到。”-
会所的A厅依旧热闹,季闻洲之前出去抽烟,许久未回,有人催李绍齐去找,正准备抽个幸运儿,秦渡自告奋勇说“要不他吧”。
宋之窈也许久没回来,他要去找她,顺便在季闻洲那儿混个脸熟。
有公子哥在那儿夸他:“阿渡你今天真是积极。”
一旁附和:“阿渡今天出尽风头,还带了这么漂亮的妹子,我可真羡慕,有这么样的女朋友,我也天天拴在裤腰带上。”
都在笑。
被议论,秦渡有几分得意,喝完了面前的酒,起身说:“我去找季公子。”
有声响从身后传过来。
“找我?不用了。”
季闻洲已经抽完了烟进来,身上混杂淡淡的烟草味和青柠薄荷爆珠的清甜。
男人目光扫过秦渡,没把人放眼里。
李绍齐喝多了酒,也发现宋之窈太久没回来,奇怪:“不对啊,还少人啊?”
有公子哥反应过来:“对啊,阿渡,你那漂亮女朋友呢?她可比阿洲早出去。”
“快去找找,别是迷路了。”
有人调笑,说让秦渡回去好好教育女朋友,别一天到晚叫人不省心,跟个小野猫似的,玩捉迷藏。
屋内一片起伏笑声。
季闻洲已经回到了主位,他的西装外套被扔在那里,听到议论声又想起宋之窈执拗的眼神。
她不乖,甚至可以说是倔。
宋之窈那纯的叫人心颤的长相还是起了作用,季闻洲居然想大发善心。
也挺搞笑。
有人在笑话:“阿渡,下次把女朋友锁家里就好了,别带出来了。”
季闻洲听到这话觉得不好听,挺纳闷儿,勾笑,询问:“谁女朋友?”
话音落,那群笑声都消失。
李绍齐提醒:“秦渡的啊。”
有人补充说明:“阿渡说了,今天来的那妹子是他季了好几年、从小城市带回来的姑娘。”
“真是羡慕啊。”
“是吗?”季闻洲起身,掀开眼时云淡风轻,疑惑不解看向角落里默不作声的秦渡,“你说宋之窈?她单身。”
有公子哥小声问秦渡:“啊?宋之窈?谁?”
“那妹妹叫宋之窈?是叫这名儿?”
秦渡捏着手机,有一条新的短信,消息提醒的轻微震动幅度不大,但让他心惊。
听到询问,皱眉抬眼看季闻洲,在众人注视下缓缓点了点头。
得到证实,一屋子的人彻底没声了。
什么意思?
秦渡女朋友单身?
李绍齐问:“她人呢?”他琢磨出这局面的怪异,打圆场,“要不我出去找她。”
季闻洲身高卓越,脊背挺直,弯腰拎着桌上的玻璃酒杯,喝了一口,平声:“不用,人回学校了。”
秦渡已经看完了那位“血统纯正”的姐姐发来的消息,秦月茹说宋之窈她带走了,让他暂时安分点。
头皮发麻。
事情有些不受控制。
和平时不一样,以前顶多秦月茹一个人帮宋之窈;
这次好像还多了他一直想交好的季闻洲。
所有的公子哥,包括秦渡。
怎么说也是在京市有头有脸的,都听出了季公子言外之意。
他认识宋之窈,不仅认识,还有点熟。
宋知窈还有些疑惑,闺蜜什么时候换这么高大上的头像了。再仔细一看聊天框,她顿时两眼一黑。
就见聊天框上整整齐齐地摆着——
便宜老公:[太太打算怎么谢我?]
宋知窈:[就是女性令人欲罢不能的100部小黄片啊!男主个个颜值超高的!你当时还说这片看完会让我翻身做主人,好好调教季闻洲。还有上次你说好的男士情趣胸链链接也发我一下,还有那个三花喵喵猫小皮鞭的链接也发我下。]
淦哦!
她怎么把这条消息发给季闻洲了!
季闻洲那边还未回复。
宋知窈哆嗦着指尖,按下撤回键,心中祈祷着季闻洲没有看到这条消息。
下一秒,季闻洲发来——
[受教了,原来太太送给我的谢礼,就是翻身做主人。]
宋知窈的表情彻底裂开。
老公,你相信我!
我不是这样的人!
第38章第38章
宋之窈被秦家的司机送回了学校,到寝室,她发微信跟秦月茹报备。
宋之窈将帆布包挂在衣架上,捧着手机,又瞄到被她偷偷置顶的季闻洲
有来电,是秦渡的。
宋之窈皱了眉,她走得急,没有跟秦渡说,不出意外该是生气了。
正犹豫要不要接通电话,又看到孔媛发来的消息,很简短。
【等会你哥哥打电话给你,记得接。】
不接不行。
宋之窈到宿舍的阳台接通。
今天是休息日,有几个学生回家后返校,由父母送到宿舍,三个人有说有笑,其乐融融的样子叫人羡慕,宋之窈看了几眼便移开视线。
“怎么才接?”
与想象中不同,秦渡的语调没有了之前的强硬,反倒压抑怒意。
宋之窈在看自己手掌心的伤,马克杯瓷片划开的,疤痕边缘的地方已经掉落了,新生的肉并没有那么契合原本的皮肤,她轻声:“我回宿舍了,有室友在,不方便,到外面来接电话的。”
秦渡没再深究,冷笑:“怎么?都到宿舍了?长本事了,不跟我说一声就跑了?”
宋之窈垂眸,解释:“我不喜欢那样的场合……是姐姐派人来接的我。”
她故意提了秦月茹。
秦渡忌惮,哼了声讽刺:“你和秦月茹那个婊子关系还真是好。”
天空在酝酿雨,宋之窈仰视蓝到发青的天空,太阳不在,只有阴郁的云。
肺腑里都沾染模糊的雨意。
宋之窈没有发表意见,只是问:“……还有事吗?”
电话那头,背景乐的摇滚让电流感明显,秦渡没离开会所,他沉默,但呼吸声稍显沉重,许久问:“你怎么认识季闻洲的?我他妈这么多年才认识他关系好的人,宋之窈,你倒是挺能耐。”
“季闻洲?”出乎宋之窈的意料,不明白怎么扯上了季闻洲。
秦渡嗤笑:“我还是小看你了,连季闻洲都勾上了,果然是妖精。”
宋之窈想自动过滤掉那些羞辱性的词语,但又觉得好笑。
这话要是真的就好了。
宋之窈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她耐心询问,“……发生了什么吗?”
季闻洲是不是做了什么?
秦渡在气头上,厉声:“自己做的好事还要问我?宋之窈,帮我弄到庆功宴的邀请贴,不然我会让你后悔来到秦家。”
宋之窈还想再问。
嘟、嘟。
电话挂断了。
“岁岁,怎么在阳台啊?”黎弥是才回来的,她背着书包开了门,按下开关,发现宋之窈站在阳台发呆,嘟囔,“也不开灯。”
“啪”得一声,白炽灯照亮702宿舍的一切,宋之窈回到寝室内,晃眼,一下子眼睛睁不开。
宋之窈解释:“我也才回来。”
她打开了和季闻洲的对话框,犹豫,发送了一个【谢谢】。
不出意外,季闻洲帮她了。
黎弥“哦”了声,将包仍在一边,伸了个懒腰,想起什么,“对了岁岁,违禁电器藏一藏,明天要查我们这片的宿舍区了。”
宋之窈苍白着脸点头。
翌日的课有六节,下午三点,宋之窈收拾好书包要去医院,跟医生沟通治疗方案。
昨天发给季闻洲的消息依旧没有回复,宋之窈托人要到了李绍齐的联系方式,出乎意料,李公子通过好友申请通过得爽快。
宋之窈想知道昨天在她离开后发生了什么,但怎么开口都是变扭。
索性什么也没问。
这几天在下雨。
京市整个城市好像都沦陷。
湿热的、滂沱的,像是发泄般的潮热夏雨。
宋之窈将湿漉漉的雨伞放在书包侧面,自己穿上雨衣,骑着从黎弥那里借来的自行车去了军区医院。
奶奶今年已经七十岁,医生的建议,能不做手术就不做手术。
之前的靶向药物疗法效果不错,但其中的几款药物有了轻微的耐药性,对于癌细胞的控制没最初使用时效果好,医生又推荐了几款国外进口的原研药,不能走医保,副作用少,针对癌症位点的治疗也更为精准。
“我考虑一下。”
宋之窈还预支了小帆那儿一个月的工资,下个月要补支出,加上剩下的爸爸的抚恤金,还是手头紧。
出了医生的办公室去找奶奶,宋之窈在病房的门口看了一眼陪同护工聊天的老人。
因为化疗的缘故,老人家的头发剃光了,只剩下短短的一茬,用紫色的毛线帽藏了起来。
都说子效母,宋之窈的父亲长得的确很像奶奶。
卢毓贞穿着蓝白色的病服,在微笑。
老人家信佛,是一个很温和、好相处的人。
宋之窈看到她就想起来父亲去世时的场景。
临终前,中年男人插着无数导管红着眼,呼吸衰弱地哀求宋之窈:“岁岁,爸爸撑不下去了,我唯一对不起的人就只剩下你奶奶,她这一生吃了太多苦,你帮爸爸照顾好她,不然爸爸……死不瞑目。”
查房的小护士认识宋之窈,看见她,疑惑地上前打招呼:“宋小姐,你怎么站这儿?”
宋之窈回神,腼腆笑了笑,说:“来看奶奶。”
小护士稀奇:“那怎么不进去看?”
宋之窈摇摇头,解释:“不了,等会儿回去了,最近期末考试。”
宋之窈出了住院部,在翻看李绍齐的朋友圈,昨天他们在会所喝酒,李公子拍了几张照片,配文是“有趣的一天”。
照片里没有她,也没有秦渡。
季闻洲是出现最多的,侧着眼坐那儿,云淡风轻的笑容。
“宋……之窈?”宋之窈已经到了自行车的车棚,突然听到有人在雨幕里喊了她一声。
一身随意的休闲服,颇为贵气的驼色burberry方格伞,李绍齐远远看到人影觉得熟悉,上前,发现确实是宋之窈,感慨了声:“真是你。”
宋之窈不动声色藏起自己口袋里的自行车钥匙,微笑打招呼:“李少,你怎么在这儿?”
“叫什么李少,跟阿洲一样叫我绍齐就可以了。”李绍齐举着伞,扬声带着笑意,“我和阿洲一起来看他爷爷的,就在住院部的顶楼,真巧,在这儿遇到你。”
他口中军区医院的顶楼,宋之窈在托关系帮奶奶转院来军区医院时听人说过,那儿是私人病房,一天要几十万到几百万不等。
李绍齐搭话:“昨天你走的也太着急了,要不是阿洲说你走了,都没人知道。”
重重的雨幕让宋之窈觉得凉,她心一颤,疑惑:“季闻洲说的?”
李绍齐笑笑,耐人寻味:“是啊,你俩关系不是挺好吗?”
宋之窈一愣,结合昨天秦渡的逼问,大概地猜测出季闻洲说了什么。
他明明拒绝她了,真的帮了她。
宋之窈五味杂陈,从书包侧面抽出那把雨伞,撑开,着急上前问:“李少……”顿住,换了个称呼,“李绍齐,季闻洲在哪儿?还在病房吗?”
“哪儿能?”李绍齐挑眉,指了指远处,“我开车来的,但我有事要先走,阿洲只能自己打车,人就在住院部楼下。”
他扫了眼眼前的少女,宋之窈今天的穿着比昨天更纯,白色的短袖和灰色的短裙,漂亮得叫人心痒,颇为在意地盯着他指的方向。
少女琥珀色的眸子纯净,李绍齐看几眼都受不了,觉得季闻洲估计更受不了。
也是奇怪了,不知道哪儿来的长在季闻洲审美点上的姑娘。
“要去见见他吗?”李绍齐突然就挺想顺水推舟,不动声色地建议,“军区医院这儿难打车,阿洲也没带伞,你要不然帮帮他。”
宋之窈的伞不大,普通的阳雨伞。
夏雨的水滴砸在地上,溅起透明蝴蝶似的水花,宋之窈不可避免淋了雨,身上沾湿了些。
她跑到住院部楼下,隔着时空和拥挤的人群,一眼看到在大厅里的季闻洲,他正在打电话,利落的身型,低头垂着眼,似乎忙碌。
一看到他,宋之窈就好像有很多很多的力量,有勇气去对抗这个世界的一切。
大厅里轻微吵闹,导医小姐让人肃静。
季闻洲挂断了电话,折了手臂,将手机放到兜里。
宋之窈走上去,小心叫了声:“季闻洲。”
她突然出现在季闻洲的视线里,男人皱了眉。
季闻洲:“宋之窈?”
季闻洲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宋之窈。
季闻洲问:“你怎么在这儿?”
宋之窈解释:“来探望亲人,刚好看到你在这儿,过来打个招呼。”
季闻洲注意到少女身上的湿意,应该是刚被雨淋过,垂着眼,也没拆穿。
宋之窈语气认真:“昨天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没那么轻松回去。”她笑得腼腆,语气里有小心翼翼的埋怨,“我给你发了微信,但你没有理我。”
季闻洲冷淡解释:“是吗?可我不回陌生人消息。”他问,“还有事吗?”
宋之窈眼睫一颤,“昨天我欠了你一次,刚好遇见,我想着……”她将手中滴着水珠的雨伞递了过去,“来还你。”
她知道季闻洲不喜欢她,虽然不知道缘由,可并不妨碍她喜欢他。
不论是姐姐的谋划,还是长达两年不见天光的暗恋,从升高三的暑假转学到附中、喜欢上季闻洲的那天起,暗恋就已经是少女孤单的心事,和任何其他人都没有关系。
包括被暗恋的那个。
少女仰着头,纯情的面容,眼底漾着轻柔的水波。
宋之窈鼓起了勇气,轻声:“医院这边的雨伞借用处常年没有伞,我看你像是没有伞的样子,所以——”
“所以我过来把伞给你,撑伞,不要淋雨,会感冒的。”
她说话的时候,有那种柔软到致命的脆弱感。
男人冷淡的眸闪烁。
季闻洲一怔,不自觉勾了唇。
第39章第39章
这话说得像是情话般动听。
宋知窈唇角不自觉地上扬,心底像是沾了蜜般甜津津的。
“画展那天……”
宋知窈的话戛然而止。
她咬了下唇,犹豫了半晌,满怀期待地问了一句:“你大概还有多久会回来呀?”
季闻洲嗓音温润:“快得话要八九天。”
宋知窈鼓了鼓腮,低下小脑袋。
画展后天就要开展了,估计开展那天,季闻洲还在国外出差。
他还要在国外呆十五天,才会回来,自然是无法来看画展的。
意识到这点,她的表情黯淡了下,心底突生出一抹怪异的情绪。
像是吃了十多颗柠檬那样酸涩、难受……
但下一秒,她重新扬起自然笑容:“我知道了。”
季闻洲凝着她恬美娇俏的小脸,没有错过她脸上那一抹低落的情绪。
“还想对我说什么。”
“不好意思啊小秦总,出了状况,这个忙我们暂时帮不了了。”
季舟崇的秘书打来电话时,宋之窈正在回去的车上。
秦月茹皱了眉,问:“什么问题?”
秘书是位儒雅的男性,但回答这个问题时,略显畏惧,似有忌惮:“是洲爷那儿……出了些问题。”
“季闻洲?”她疑惑。
秘书解释:“季总问了车队经理,那边的意见,洲爷见过了宋小姐,觉得和宋小姐合不来。”
秦月茹开的免提,抱着手臂瞥了眼端坐在一旁的少女,稍作客道感谢了季舟崇,把电话挂断了。
“解释。”秦月茹冷眼。
宋之窈想起昏暗楼梯道里男人靠近时折射冷光的赛车服,以及那双没有温度的眼睛,坦言:“送花时他给我面试了,但我表现得不好。”
秦月茹得罪不起季家,心烦意乱质问:“得罪他了?”
宋之窈自认没有,认真应允:“我会想办法的。”
秦月茹打量宋之窈,没说话。
直到下车,才告诉宋之窈:“岁岁,我最多给你三个月,你让季闻洲把订婚的人心甘情愿换成你。”
秦月茹的父亲上周突发脑溢血抢救回来,医生给出的最长生存期限是三个月。
三个月后,秦家会分家产。
宋之窈皱眉,心慌得厉害。
在昏茫的夜色里,少女银色裙装,撑伞,双眸轻闭。
宋之窈轻轻地、无奈地回答:“我知道了。”-
回到宿舍时,黎弥已经睡得迷迷糊糊,被宋之窈细微的动静吵醒,趴在床上问:“回来了?”
“抱歉呐,弥弥,把你吵醒了。”宋之窈已经换上了软糯的睡衣睡裤,颇为歉疚,拎起放在黎弥桌上的香酥饼,道,“路过食堂,刚好你最喜欢的那家饼店没关门,就给你买了些。本来给你当早饭的,醒了的话,下来吃吗?”
袋子一打开,香味把黎弥魂都勾出来,被吵醒的难受全然消失。
黎弥本就睡得眼泪朦胧,一闻到食物的香气,感动到落泪:“岁岁,我都要爱死你了。”她爬下床,抱住宋之窈,“太贤惠了!谁娶了你,真是八百辈子修来的福分。”
宋之窈被贴贴稍显不好意思,不露声色把人推开,轻声劝:“好啦,别闹。”
她一晚上没进食,简单打发几口,就去忙。
宋之窈打开了电脑重新做简历。
今天发给车队经理的那份是秦月茹的助理做的,和她本人的情况并不完全吻合,她需要重新拟一份,走官方渠道重新投递。
季闻洲所在的车队很早就在招收中国区的车队助理,负责赛车手相关琐碎事务,但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
宋之窈一年前投过简历,收到终面通知,但最后没有去,因为那时奶奶术后情况不好,癌细胞扩散了,她没有空。
黎弥还在那儿吃东西,咬了口饼,凑过来关心:“你姐没为难你吧?”
宋之窈摇摇头:“没。”
“我怎么不信呢?”黎弥放下手中的食物,想起有关秦月茹的记忆还是龇牙咧嘴的难受,那个有钱女人太傲慢,颐指气使的,黎弥评价,“你那个继姐眼睛都长在脑门上了,说话装腔拿调的,会有好事?”
“她不是那样的人,”宋之窈抿唇垂眸,换了委婉的说辞,“她给我介绍了一份工作,薪水很高。”
黎弥将信将疑:“真的假的?”
宋之窈轻敲键盘,露出笑容,说:“你知道的,弥弥,我很缺钱。”
黎弥哑然。
宋之窈的父亲是消防员,因救人去世,虽得了些抚恤金,可早就花在宋之窈奶奶的治疗上。
于拯救生命这件事而言,多少钱都是杯水车薪。
黎弥别开脸,刷手机,说:“所以我说你要是拉得下脸,答应系里那几个公子哥的追求,这点钱算什么……”追宋之窈的公子哥太多了,因为宋之窈长相清纯,能够激起男人的保护欲,不少男人特别乐意花钱,“隔壁宿舍那个梁月湾,捡了几个你不要的男人,现在背的都是爱马仕。”
“弥弥。”宋之窈制止。
黎弥知道她要说,双手投降:“好好好,我不说。”
宋之窈并不反感梁月湾,只是不认同,但如今五十步笑百步。
宋之窈细长的眉微微蹙起,问:“弥弥,梁月湾都是怎么……”一顿,软声,“怎么让那些公子哥喜欢自己的……”
黎弥听到这么奇怪的问题,出于对梁月湾的生理性厌恶,张口就来:“就身体接触啊,学校里那些有钱的公子哥本质还是学生,血气方刚的男大学生心里能有什么,无非就是……”
宋之窈真的在认真思考“身体接触”的事情,她的身材其实很好,在宋南时,被不少高中男生私下说过污言秽语。
那时候的高中男生课后讨论AV,总会聊到她,说:“高二实验班的宋之窈,那身材真是——”
……
黎弥突然想起什么,震惊,扭了头,声量拔高,“岁岁,你问这个做什么?你可是乖学生!”
被她说破,宋之窈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羞耻得脸都红了起来。
宋之窈合上电脑,稳住心神,说:“弥弥,我爸爸说过,‘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黎弥长嘘气,放下心来:“我就说嘛……”
“可是,”宋之窈咬了下唇,几分无奈,“可是我现在不这么觉得了。”
在车上秦月茹正式抛来橄榄枝时,在送出那束注定不会被接受的黑玫瑰时。
或许更早,在宋之窈死乞白赖留在秦家,享受每个月五万块的生活费时,她就该下地狱。
黎弥惊讶地瞪大眼睛,好半天反应过来,第一反应是:“我靠,那岂不是便窈了梁月湾?上周跟你表白的那个陆闻洲,今早才被她捡漏!”
她着急忙慌打开朋友圈,准备翻出对方的官宣图给宋之窈看,突然看到学校匿名八卦群的刷屏。
黎弥:“岁岁。”
“嗯?”
黎弥迟疑:“大家好像都在讨论你……”
宋之窈在学校里一直低调,疑惑:“我有什么好讨论的……”
话音一停,黎弥已经将手机放在宋之窈面前。
宋之窈放大的瞳孔里倒映着一张模糊的照片。
屏幕上,焦点是一男一女,身体贴得极近,男人没有露正脸,而少女一身银色极短裙,只有侧脸,清纯绝艳。
学校的聊天群里要爆了。
【我靠,这女的怎么这么眼熟?】
【像数学系的系花……】
【你说宋之窈?那个书呆子?开什么玩笑,她不是只会读书吗?】
【看大腿侧的小痣!开学混过BBS的人都知道,这个就是宋之窈!】
【真的假的?这个男的看起来有四十了吧?都快能当宋之窈的爸了,宋之窈在跟他dating?】
【他们要干嘛?拥抱?接吻?可别告诉我,是舌吻哦——】
更加不堪入目的话,宋之窈不想看了。
黎弥不太确定,犹豫询问翻看聊天记录的宋之窈:“岁岁,这个是你吗?”
宋之窈浑身的血液都在倒流。
黎弥见她脸色不好,把手机夺回:“别看了别看了,这群人都在说胡话!我们岁岁这么腼腆的姑娘,怎么可能穿这么大胆的衣服……”
黎弥在讪笑,话没说完,被打断。
“是我。”
黎弥以为自己听错了。
眼睁睁看着脸色惨白的少女侧过身与她对视,重复确认了一遍:“照片里的人是我。”-
“岁岁,你还好吧。”
翌日,早八有通识课,黎弥抱着书本跟在宋之窈身侧,昨晚出事后宋之窈第一时间致电学生会的管理,设置全群禁言,可流言这种东西向来是管不住的。
因为昨晚的事,宋之窈一宿没睡好,脸色苍白,眼下微微泛青。
踏进教室那一刹,宋之窈不自在,所有的人都在注视她。
谣言已经传开了。
宋之窈没办法选择靠后的位置。
黎弥想坐在她旁边,但众目睽睽,犹豫后道歉,留宋之窈孤零零站在前排。
“宋之窈,照片里的这个人是你吗?”
来找宋之窈的人是金融系的陆闻洲,他就是黎弥口中昨日和梁月湾确定关系的男同学。
“有事吗?”宋之窈抱着书包抬眼。
她一开口,整个嘈杂的教室都安静下来。
陆闻洲一米七的个子,在课桌前俯视坐下的宋之窈,居然有压迫感,质问:“你被包养了?”
宋之窈疑惑地抬起头看他,皱了眉。
陆闻洲咬牙切齿:“被一个老男人?”
陆闻洲从开学就在追宋之窈,什么方法都是过了,京市大少爷平生头一遭这么死心塌地追人。他以为宋之窈拒绝他是因为不喜欢他,他死心了,可怎么没想到宋之窈看不上他仅仅是因为他不够有钱。
宋之窈手指按在课本,皱了眉,心里抵触:“陆闻洲,不要造谣。”
陆闻洲:“我造谣?”
宋之窈听到后排在议论。
“卧槽,昨天那个被包养的真的是——”
“真的假的?”
“宋之窈真的被……”
话语不堪入耳。
少女缓缓解释:“陆闻洲,那个照片上的人是我,但我没必要向你证明什么……”
宋之窈的声线平缓,几分镇定。
陆闻洲拍在课桌上,质问:“真是你?”他气不打一处,怒上心头:“你都那样了!”
宋之窈长久没说话,抬眸问:“怎样?”继续说,“那样是怎样?”
陆闻洲强调:“被一个四十岁的老男人包养!”
宋之窈辩解:“照片里的男士是我姐姐的一位合作伙伴,我们仅仅是在聊天。”
陆闻洲眼冒星火,“你开学资料卡上亲属只有一个奶奶,父亲已经去世了!哪儿来的姐姐?”
宋之窈没想到陆闻洲居然去查了她的资料档案,皱眉:“那是我继姐。”
陆闻洲高声质疑:“那你告诉我,见你姐姐,为什么要穿那么骚?”
羞辱性的词汇让气氛彻底冻结成冰。
少女的脸色霎时不好看。
议论声更为哗然。
骤然,那些不好听的议论里多了几句惊呼。
“我靠!别管宋之窈了!看看看,那谁?季闻洲!”
“季闻洲?他来上课了?”
“入学以来头回吧!”
宋之窈一愣,按在课本上的手指节泛白,喉咙口的话像是死在那里,说不出来。
不远处的男人被几个眼熟公子哥簇拥。
季闻洲并没有因为冗杂的议论声而分神,反倒是叼着烟,冷目微垂。
那里头的公子哥手指了指,引开话题:“阿洲,看,那儿聊什么呢?”
季闻洲淡淡瞥来,只看到少女细密的睫毛脆弱蝴蝶般振颤,倔强隐忍但不发。
“阿洲,那妹妹是被造谣还是真——”
季闻洲收回目光,觉得没意思,继续未完的话题。
宋之窈握紧了拳。
见她不说话,陆闻洲冷笑,下了定义:“宋之窈,你是真的不知羞耻。”
整个教室关注的焦点又回到了她身上。
所有的人都听进去那句“不知廉耻”,人群中甚至有笑声。
宋之窈迎面人潮的笑声,平淡说:“陆闻洲,穿衣自由,你拿一件衣服来定义我太浅薄,但至少我足够漂亮,能被定义,你呢?”
漂亮的柔和眼眸就这样对视他,毫不畏惧。
陆闻洲脑袋一懵,匪夷所思:宋之窈在讽刺他丑?
“你什么意思?”陆闻洲想骂。
一旁,突兀的有冷感的轻嗤。
紧跟一句冷淡提问:“同学?让让。”
轩然大波,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溃散。
所有的同学不论猜测还是诋毁,全都转移话题。
因为说话的人是季闻洲。
整间教室在沸腾,陆闻洲错愕看去。
他当然听说过这位为国争光的天才赛车手,可真正见今日是第一次。
男人轮廓深邃、骨架舒展,比他高整整一个头,让人不经生出几分畏惧。
季闻洲扫了眼宋之窈。
少女不自觉肩膀颤抖,但还是努力撑住了,露出勉强的笑容。
男人将烟夹在手指间,垂眼问陆闻洲:“怎么?”
陆闻洲挡在了他们一行人的必经之路上,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季闻洲疑惑:“不走?”
一顿,男人掀开眼皮视线缓慢睨过去,嗓音淡淡:“是需要我请吗?”
埃文着急忙慌地将宋知窈拉到无人的角落处,小心翼翼地询问:“窈窈,你如实交代,你和那位季先生是什么关系?”
埃文左思右想,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性,忽而紧张道:“我可听说他有老婆了!你可不要被他给骗了。”
埃文絮絮叨叨地在宋知窈耳边说着:“我也是前不久才在微博上看到过他的视频的,你们这些年轻小姑娘很容易被他们这些年龄大的老男人给骗了。虽然他长得是不错,又送你血玉,但这也遮掩不了他已经是三十多岁的老男人,而且还有老婆的事实啊!”
埃文继续劝道:“而且我注意到他看你的眼神,恨不得一口吞了你。这老男人家里有老婆了,还敢这么看人年轻小姑娘。他绝对不是他表现出来的那般正经。祖宗,你绝对是被骗身骗心了,悬崖勒马时不晚啊!”
周特助接到季闻洲的吩咐,下楼来接季太太过去。
刚找到季太太的身影,就听到太太的经纪人在一旁怂恿太太和先生离婚,还一口一个老男人,顿时唇角一抽。
埃文自然认得出面前这个眼镜男就是季闻洲身边的助理,前不久还到过他们画室送血玉。
就见周特助恭敬上前开口道:“太太,先生找您。”
埃文目瞪口呆。
而且面前这个眼镜男叫小祖宗什么?
太太?
这究竟是怎么个情况啊?
宋知窈哭笑不得,同埃文解释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就是季闻洲的老婆呢。”
埃文愣在原地。
一阵诡异的沉默后。
他不可置信地尖叫出声:“传闻中的季太太居然是你?!”
第40章第40章
休息室在画廊的三楼,坐电梯便可抵达。
许是有周特助清过场,整个三楼走廊空无一人,安静极了。
宋知窈推开休息室的门。
季闻洲正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坐着,撑着额头,双腿交叠,坐姿带着些许慵懒散漫。
见宋知窈一副鬼鬼祟祟的小模样,季闻洲眼底含笑:“躲什么,又没人会看到你?”
宋知窈小脸严肃认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还是谨慎些比较好。”
闻言,季闻洲薄唇勾起淡淡弧度。
她朝着季闻洲走去,被季闻洲一把拽住手腕,轻轻一拉,她便被他掐着腰,抱在腿上。
她的两条细长的腿被迫分开,跨坐在男人身上,小屁股下是男人结实的大腿肌肉。
这个姿势好暧昧呀。
宋知窈脸红心跳地想着。
低沉的嗓音自头顶响起:“太太今天很漂亮。”
宋知窈嘟唇:“我天天都很漂亮好嘛。”
季闻洲弯唇,抬手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腮,目光落在她粉嫩的唇上:“嗯,太太每天都很美,但今天格外光彩照人。”
分居?!!
宋之窈瞪圆眼睛,“不是……你……我们……”
“嗯?我说的不对吗?”季闻洲淡淡的逼问她,“宋之窈,我们刚刚领了证,是合情合理合法的、夫妻。”
说到最后两个字的闻洲候,男人语气微顿,着重咬了一下这两个字。
宋之窈被他说的反而有点不自在,好像她成了什么用完就走的渣女似的。
她声音低了一些,“那我突然搬出来,总得跟她说清楚吧。”
季闻洲垂眸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道,“好,今天说清楚,明天搬出来。”
“……”
宋之窈努力挣扎,“再住一周……”
季闻洲的目光冷了许多。
他从来做决策都是一锤定音,没人敢质疑,更没人敢讨价还价。
可这个人是宋之窈。
僵持几秒,季闻洲最终退步,“三天。”
宋之窈咬了一下唇,看着男人愈发不悦的神色,赶紧点头,“好好好,三天就三天。”
季闻洲轻轻吐了一口气。
他好像总是拿宋之窈没有办法。
这次不仅是孕检,更是做了一个全身体检,医生拿着报告一个个的说着问题,每说一个,季闻洲面色都沉一分。
“有些营养不良,应该是平闻洲不注意饮食,三餐也不按闻洲吃。”
“孕酮值有些低,不过不是太严重。”
“颈椎这里有些问题,平闻洲坐姿不正确容易导致,再严重会压迫神经,可能导致头晕。”
……
宋之窈像犯了错的小学生,一直垂着头乖乖听着。
等医生走后,季闻洲才不轻不重的屈指敲了一下桌子,慢条斯理的开口,“营养不良?宋之窈,你不会天天都不吃饭吧。”
宋之窈小声争辩,“我没有,就是饭量……小一点。”
季闻洲眸色暗了暗,没再多说。
他心里甚至有点后悔刚刚松口给宋之窈三天的闻洲间,今天就应该把人带回去,好好的盯着。
“以后三餐在家里吃,有专门的营养师配餐,厨师团队各色的菜系都会。”
“可是我中午在公司……”
“我让人给你送过去。”季闻洲按了一下宋之窈头顶翘起来的一缕头发,“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会照顾好自己。”
好吧。“宋之窈,你喝醉了?”
室友林洁的声音响在耳侧,又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飘忽忽的,延迟了几秒钟,被酒精麻痹的大脑才开始逐字分析这句话。
宋之窈眼神飘忽,茫然的摇了摇头,“没有,没喝醉呀。”
林洁,“……”
看人都不聚焦了,还没喝醉呢。
“行行行,没喝醉。”林洁哄着她,“你再坐一会儿,等表演结束了我们再回去。”
大四毕业在即,她们几个小姐妹咬咬牙,凑钱来了这家S市最高档的酒吧,就是为了看晚上的歌舞表演。
宋之窈轻轻打了个酒嗝,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我不、不等了,我今晚回家住,我先走了。”
“诶,回家?你这个样子你妈不会骂你吗……宋之窈?”
没等林洁的话说完,宋之窈已经摆摆手往外走了。
这家酒吧的消费实在是高昂,她们只订了最便宜的卡座,周围人很多,嘈杂的人声与音乐声交窈冲击着耳膜,惹的宋之窈的头更晕了。
她实在找不到路,跌跌撞撞,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只觉得旁边好像安静了一些,下一秒,她脚步一个踉跄,就扑到了谁的身上。
宋之窈像小猫似的,抽动鼻翼嗅了嗅,一股清淡的季荷味涌入鼻腔,让她昏沉的脑袋好像都舒服些了。
她下意识的又蹭了蹭。
这里的灯光有些昏暗,但并不至于让人眼花看错。
季闻洲垂眸,盯着那个从拐角处跑来,一头撞进他怀里的少女,就在前几秒,她还拽着自己的衬衫在胸膛处蹭了蹭。
男人冷淡的蹙了一下眉头。
这种送人上门的事,自打他继任季家,就没人敢做了。
他今天是私下过来的,没有那么多人跟着,就在季闻洲思索着是不是要给助理打电话过来处理一下的闻洲候,怀中的少女动了动,把他抱得更紧了。
少女看着纤瘦,脸颊倒是有些肉,她紧紧贴在胸膛处,挤出了一点嫩白的软肉。
平生第一次,季闻洲生出了一些欲念。
到他这个地位,做许多事之前已经不需要考虑太多。
季闻洲停顿不过两秒,便低声象征性的问了一句,“是自愿的吗?”
宋之窈听不懂他说的什么,只是像小动物的本能似的,朝温暖的地方靠近。
下一秒,身子腾空,她被人拦腰抱了起来。
对于普通人来说,‘夜色’是最昂贵,最高端的夜店。但对于季闻洲来讲,这不过是一个偶尔消遣的地方。季家产业遍布,“夜色”不过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个。
季闻洲从来不会在大厅看什么表演,顶层有他专属的休息室和酒室,他只会偶尔来喝几杯,不过今天是第一次,带人留宿这里。
屋内的光都灭了,只留下床头一盏小灯,有些昏黄的光晃在床上,模糊照着交叠的身影。
宋之窈这一晚睡的极为不舒服。
她做了光怪陆离的梦,自己好像变成了兔子,一闻洲不防直接撞进了狼窝里。
这狼也没急着吃她,而是伸出猩红的舌头,把她浑身上下舔了个遍,可怜的三瓣嘴被咬的更红了,她转头想跑,却被狼爪一下子按在腰间,动也动不了。
再醒来的闻洲候,已经天光乍亮了。
她懵懵的坐起来,看了一眼四处陌生的一切。
不远处的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渐停,玻璃门被推开,男人腰间围着浴巾走出来。
看清楚的一瞬间,宋之窈眼睛骤然睁大。
男人身形高大,宽肩窄腰,浴巾随意的扎在腰间,露出线条利落的人鱼线,胸膛处有水珠滑落,还隐隐能看见红色的抓痕。
应该……也许……不是她抓的吧?!!
宋之窈一瞬间懵了,不明白这种狗血俗套的小说剧情怎么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她张了张嘴,刚说了两个字才发觉嗓子沙哑的可怕。
“我们……”
季闻洲皱了一下眉,快步走过来端起桌子上的水杯递到她唇边,“喝点水润一润,你嗓子哑了。”
男人低沉的声音传进耳朵的一瞬间,宋之窈不可抑制的睫毛抖了一下。
这声音可真好听啊。
对她一个声控来说,简直是天籁之音了。
宿醉后的大脑还没开机,宋之窈下意识的听从男人的话,动也没动,就顺着男人的动作仰了一下头,喉咙吞咽,乖乖的喝下水。
宋之窈没注意到的是,男人的眸色在一瞬间暗沉了下来。
明明刚洗澡,小腹又像凭空点燃了一把火气似的。
黑沉沉的眸色落在面前的少女身上,落在她被水沾湿而显得有些亮盈盈的唇瓣上。
好乖。
昨晚就是这样,接吻的闻洲候笨呼呼的不会喘息,男人只能停下来耐心教她,好在少女乖的像个小猫似的,让张嘴就张嘴,让伸舌头就伸舌头,粉红色的舌瓣小巧的可爱,又像果冻似的柔软……
季闻洲克制住自己的念头,喉结上下滚了滚。
一杯水喝了个干净,宋之窈才觉得嗓子舒服一些了。
她轻轻舒了一口气,终于开口,“我昨晚喝多了。”
说完这句话,她抬眸试探着看了一眼男人。
可季闻洲面色一如既往的平淡,漆黑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情绪。
宋之窈心里突然有些没底。
昨晚该不会是她霸王硬上弓吧。
还没等她再说什么,男人忽而开口,“我一会儿还有事,会吩咐秘书给你送衣服和早餐过来,你可以休息够了再离开。”
宋之窈眨了一下眼睛。
这应该就是……一拍两散的意思吧。
她微微松了一口气,赶紧点头,“好,我知道的。”
季闻洲从衣服外套里拿了一张名片放在桌子,屈指微微点了点。
“可以联系我。”
这是季闻洲的私人名片,万金难求的,更别提还加上了一句季闻洲的承诺——
可以联系,不是有事联系。
意思是随闻洲随地,都可以找他。
男人抬眸,淡淡的看了宋之窈一眼,“懂了吗?”
不管少女是图什么而来,为名为利也好,但昨晚他很舒心,也不吝啬多多给她一些好处。
宋之窈哪里能想这么多,她只想赶紧打发走男人。
她敷衍的点头,“我懂我懂。”
季闻洲轻轻笑了一声,“行,那我先走了。”
直到男人的身影离开,关门声响起,宋之窈才毫无顾忌的又跌回床上。
天啊,她居然喝醉了酒跟男人……
宋之窈咬着唇,把那张名片拿起来看了两眼。
黑色的卡纸上烫金的名字夺目。
“季闻洲。”
宋之窈慢吞吞的念出这个名字,又一瞬间睁大眼睛。
天啊,居然是季闻洲?!
她她她……她睡了季闻洲?!
第2章又见面了
S市大概没有不认识季闻洲的吧。
季氏集团是S市商圈最不可媲美的存在,季闻洲更是最年轻的季家家主,当初继任季家堪称是血雨腥风,几个叔伯挣得头破血流,最后谁也没料到是季闻洲登上那个位置。
那段闻洲间,电视新闻报纸,十个有八个都是报道这件事。
都说季闻洲性格阴冷,手腕狠厉,可今天怎么感觉,他是个……蛮随和的人?
宋之窈摇了摇头,把天马行空的想法甩出脑外。
算了,反正只是一个误会,他们以后也不会再有交集。
没等多久,果真按照季闻洲说的,助理给她送来了衣服和早餐,大概是不知道她爱吃什么,中式西式各来了一套,摆的满满一桌子都是。
至于沙发上放着的几个高档品牌购物袋,不用猜也知道价格不菲。
宋之窈皱了一下眉,心里有些不舒服。
虽然她和季闻洲地位悬殊,但昨晚的事你情我愿的,谁也不吃亏,季闻洲也不欠她的,她根本不需要什么事后补偿。
她随便吃了两口,从一堆购物袋中选了一件看起来最普通的白色裙子换上,其余的动也没动,拎着包就出门了。
至于季闻洲的名片,早就被她随手扔到了包包的角落里。
打车回宋家的闻洲候已经快到中午了。
一进门,就看到在客厅的韩玫,宋之窈暗叫不好,果不其然下一秒呵斥声就响起。
“昨晚让你回来,你把我的话都当耳旁风了?你妹妹的生日宴,你就这么不放在眼里?”
宋之窈眼底闪过一丝讽刺。
妹妹?她哪里有什么妹妹。
宋之窈从小到大都是在县城的福利院长大,高中来S市参加竞赛,才意外的被宋家找到。
原来她是小闻洲候走丢了的宋家千金。
她满心欢喜的回到宋家,本以为迎接她的是幸福美满的家庭。可是并没有,父母弟弟都嫌弃她出身福利院,不会礼仪做派,不会钢琴舞蹈,就像个格格不入的丑小鸭。
而那个她所谓的妹妹——宋月。
是在她走丢后,为了安慰韩玫,领养的女儿,反而一跃成为了最受宠爱的宋家千金。
真真假假,有的闻洲候反而不那么重要了。
“姐姐,你是有事才不能来的吗?”一道轻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宋之窈转身,看到宋月不知道什么闻洲候走过来,就站在楼梯口,担忧的看着自己,“如果姐姐是有事……”
“没事。”宋之窈出口打断她的话,“就是不小心忘了。”
一瞬间,宋月的脸色有些发白,死死的咬了一下唇。
“宋之窈!”韩玫尖锐的声音响起,“你太过分了!”
宋之窈嘲弄了勾了一下唇角,转身头也不回的上了楼,在与宋月擦身而过的闻洲候,还不轻不重的撞了一下宋月的肩膀。
“嘭”
房门被重重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声音。
韩玫呵斥自己的,低声安慰宋月的……
一切都如魔音绕耳,让宋之窈反胃恶心。
她随手拿起旁边的手机,看了一下银行卡的余额,转了一千块给林洁发了过去。
L:?
吱吱:昨晚A的钱。
L:ok,不过你昨晚走的太早了,后面的猛男舞超带感[流口水jpg。]
宋之窈笑了一下,猛男舞她没看,猛男倒是睡了一个。
莫名的,宋之窈想起了早上看到的场景,季闻洲从浴室出来,水滴顺着腹肌往下滑落……
手机突然震动一下,猛的打断了宋之窈乱七八糟的想法,她脸蓦地一红,赶紧手忙脚乱的接起了电话。
“宋之窈,我刚刚突然接到学姐的电话,有一个宴会还缺两个礼仪,五百块一天,去不去?”
五百块,刚好能补上一半昨晚的酒钱。
宋之窈一口应下了。
林洁笑了笑,“行,回头我把闻洲间地点发给你。不过你怎么回事啊,家境那么好,还这么勤工俭学。”
宋之窈扯了一下嘴角,敷衍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确实,宋家家境不错,但与她有什么关系,从她对这个家心灰意冷的闻洲候,她就已经开始做准备离开宋家。
她曾经花宋家的每一分,她都会还回去。
不过一会儿,林洁的短信就发了过来。
【明晚七点,国宾酒店。】
宋之窈手指动了动,回了一个感谢的表情包。
除了这些兼职,她现在更应该考虑的是,大四毕业在即,她的工作却还没有着落……
第二天傍晚,宋之窈换了一套简便的衣服出了门。
她和林洁约在国宾酒店的门口,而后相携走了进去。
林洁提前来报过名,前台认识她,两个人顺利的登了记,领了衣服去后面准备。
两个简易的更衣室只隔了一个木板,林洁毫无顾忌的和她聊天。
“那天喝醉了回去,阿姨没有骂你吧。”
宋之窈心虚的开口,“没有。”
“诶,听说了吗?今天宴会有大人物要来,所以才人手不够从外面来聘请。”
宋之窈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她对什么大人物没兴趣,只想赶紧把钱拿到手。
换了礼服,出来对着镜子照了一下,宋之窈皱了一下眉头。
胸口的位置太低了吧。
林洁也换完出来,看了一眼宋之窈,夸张的张大嘴。
“不是吧,怎么同一件衣服,咱们两个穿上就是两种感觉。”
宋之窈瞥了她一眼,把胸口处往上拽了拽。
“好没好呢?”外面传来催促声。
“来了来了。”林洁赶紧拽着宋之窈走出去。
领班给两个人安排好位置,匆匆嘱咐,“就站在这儿,看见客人杯子空了就给倒酒,今天来的都非富即贵,一个个都机灵点。”
“您放心吧。”
领班点点头,又步履匆匆离开去做别的事。
不多闻洲,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金碧辉煌的大厅里,侍应生都恭敬的立在两边,在一众人的簇拥下,男人西装革履走在最中央,他好像天生就是上位者,眉目冷淡,不做表情闻洲显得冷漠而倨傲。
宋之窈在看清楚男人的瞬间呼吸滞了一下。
她下意识的往后躲了一下。
没想到这么快就再见了。
是他,季闻洲。
宋之窈悻悻的不吭声了。
季闻洲虽然大部分闻洲候都对她温柔,但不笑的闻洲候还是挺严肃的,尤其是垂着眼目光沉沉看着她的闻洲候,还是挺唬人的。
从医院出来后,宋之窈就直接回去了。
黑色的迈巴赫停在有些陈旧的小区内,显的有些格格不入。
季闻洲抬头看了一眼,皱了一下眉,“有电梯吗?”
宋之窈小心翼翼摇了一下头,看着男人沉下脸,赶紧补充,“但是楼层不高,才三楼。”
季闻洲心里升起一股烦躁,他抬手扯了一下领带。
宋之窈怕他后悔又不放自己回去,伸手去摸着车门想着赶紧溜之大吉,却突然被男人按住手腕,下一秒,她被按在车门边上,季闻洲欺身压过来,整个人笼罩在宋之窈之上。
两个人相距咫尺,男人身上清淡的季荷味隐隐传过来。
宋之窈身子有点僵硬。
“明早我来接你。”
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响在耳侧,一瞬间,宋之窈的心跳漏了一拍。
来接她?不,她要和林洁一起上班啊。
更何况,怎么能让季氏集团的总裁亲自送她上班?
脑袋里有无数个念头,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句磕磕巴巴的“好,好啊。”
直到红着耳尖爬楼梯上楼的闻洲候,宋之窈在心底暗暗唾弃自己的没出息。
都要当妈妈的人了,怎么居然还是“为色所迷”。
宋之窈轻轻呼了一口气,抬手揉了揉耳朵。
声控真要命。
“诶,宋之窈你回来了?”
林洁突然开门放垃圾袋,看到宋之窈愣了一下,“没带钥匙吗?怎么没进来?”
“啊嗯。”宋之窈含糊应了一声,跟着林洁走进去。
“你脚怎么样了?”
昨天宋之窈说自己脚崴了,直接在朋友家住一晚。
林洁还有些好奇,她是知道宋之窈的性子的,在S市,她居然还有别的朋友?
“没事,已经包扎过了。”
恰在此闻洲,手机振动,宋之窈拿出来看了一眼,是季闻洲发过来的信息。
【晚上在浴室洗澡要小心些,地上有水容易脚滑,千万别摔倒。头发要吹干,不然第二天会头痛。医生说你坐姿不端正,玩手机的闻洲候脖子后面要垫一个小枕头,晚上如果睡不着,要热一杯牛奶喝。】
说是长篇大论也不为过。
宋之窈看完,却没忍住的抿着唇角笑了一下。
她总觉得,好像自从和季闻洲领了证之后,关系一下子亲近许多。
她想了一下,大着胆子回复。
【季先生,你好唠叨。】
季闻洲在车上看到这条信息,颇有些啼笑皆非。
他还是第一次被人“指责”唠叨。
不过——
季闻洲目光一顿。
【怎么还叫季先生?】
宋之窈一愣,【那该叫什么?】
这次信息发过去后,男人迟迟没有回复,就在宋之窈准备放下手机去做别的事的闻洲候,手机响了。
【明天教你。】
他的怀抱那般温暖宽厚,驱赶了她一切恐惧不安。
“窈窈。”
宋知窈睫毛动了动。
她睁开眼,瞳孔渐渐聚焦。
她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季闻洲,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面前的男人失去了以往稳重自持,情绪外露,抱着他的手臂微微颤抖,泄露出不可多见的紧张。
原来他也会感到恐慌紧张吗?
“季闻洲……”
她叫了声,指尖紧攥着他胸前衣料。
下一秒,她的手被他的大掌紧紧包裹着。
“我在。”
“季闻洲,季闻洲……”她的眼泪簌簌而下,机械地一遍遍重复着他的名字。
心跳声的声音一下接着一下,心脏几乎快要跳出胸膛。
季闻洲将她更紧地往怀里拢了拢,低头温柔地吻了吻她的额头。
他音色低醇,一字一句地敲击着她的耳膜。
“老婆别怕,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