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密事(1 / 2)

刺心1·铜雀春深 墨武 6269 字 2024-0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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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阑珊,风乍起,吹乱一腔思绪。

孙思邈脸上浮现出若有若无的笑,听冉刻求发问,淡淡道:“解释什么?”

“师父绝非是张三、王五看到的那种人,师父你是有苦衷的,是不是?你和斛律明月有恩怨,你怕连累我们,因此不想我们跟着你走?”冉刻求立即道。

“你和我才认识几天,就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了?”孙思邈道。

冉刻求一怔,不待多言,孙思邈已轻叹口气,转身向前行去。

他走的方向和张三等人离去的方向截然相反。

冉刻求左右看了看,叹口气,向孙思邈追去,边跑边叫道:“师父,等等我……”

孙思邈看似缓步而行,但冉刻求发足狂奔,竟越追离得越远。

冉刻求奔得满头大汗,眼看孙思邈竟要不知去向,不由大急道:“师父……师父……”

前方有片密林,冉刻求追赶途中,陡然眼前一花,再见不到孙思邈的踪迹。

冉刻求用尽全力奔到林前,哪里再看得到孙思邈?环顾四周,但见晚月清风,孤影徘徊,不由彷徨。

他立在林前片刻,气喘吁吁,突然双手放在嘴边,嘶声喊道:“师父,你在哪里?你在哪里……我不要你解释了,好不好?”他喊了十数声并无问应,突然收了声,无力地垂下手来,一抹眼角,发现自己竟流了泪。

他已不知自己多久没有流过泪,但流泪的那一刻,久久埋在心底的酸楚翻滚而出,难以遏制。

他就那么怔怔地立在林前,看着手中的泪水,许久许久,缓缓地转过身来,却发现孙思邈无声无息地就站在他的眼前。

冉刻求惊喜交加,大叫一声,立即跪倒道:“师父,我就知道你不会丢弃徒弟的。”

“你起来说话。”孙思邈道。

冉刻求本想说你不答应收我为徒,我就不起来,但听孙思邈门气肃然,终究不敢违背,缓缓站起,结巴道:“师……师……师……父。”

孙思邈看了冉刻求良久,这才问道:“你为何要拜我为师?”

冉刻求微愕,一时间竟不知如何作答。

孙思邈也不催问,只是静静等待。

半晌后,冉刻求才道:“先生,我不是个孤儿。”

他那一刻,收敛了平日的嬉皮笑脸,眼中竟藏着无边的哀伤,本要落泪,但昂起头来道:“我是被父亲抛弃的。我本姓张……可我不会姓张,我以后也不会姓张,我从来没有对第三人说过这件事。我对人一直都说我姓冉……冉闵的冉!我一直想要和冉闵一样横行无忌,这辈子……不会再让人看不起!”

冉刻求说得很乱,但孙思邈却好像有分了然。

“你姓张?”孙思邈喃喃低声,脸上似有分异样,心中却想,他原来姓张,他又和那人如此像,难道说他真和那人有关吗?

冉刻求眼眸闪亮,并没留意到孙思邈的异常,他陷入往事的追忆中。

“我年幼时,乞儿一样地在世上活着,但我不要再受人白眼,我坑蒙拐骗,我四处流浪,我结交了两个兄弟,我对他们说,我要做世上第一富豪。我是见过僧燦大师,但是我苦苦哀求他收我为徒,甚至……我都想当几年和尚。或许是大师看我意向不坚,他还是走了……之后的几年,我混迹邺城,和蝶舞姑娘一起做些事情,或许赚到些钱物,但我一直在想,我究竟要不要一辈子这样?”

霍然望向孙思邈,冉刻求热切道:“直到我碰到先生后,我才知道,做人可以像先生这样。先生,我漂泊这些年,自以为不错,到现在才发现其实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我知道遇见先生是我此生最好的机会,若是错过,终身遗憾。方才不见了师父,我甚至有种被父亲抛弃的感觉。”

他头一次如实说出自己的心境,语带哽咽道:“先生,你问我为何要拜你为师,我也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要跟你学些什么。我只知道,跟在你身边,我这一生才会有些希望。”

他再也抑制不住多年来压抑的酸楚,眼泪顺眼角而落,慌忙擦拭,恳求地望着孙思邈。

这一次,他真心实意,再没有转其他的念头。

就听孙思邈道:“我不会收你为徒的。”

冉刻求心头一沉,极为绝望,听孙思邈又道:“可你要跟着我倒无妨。不过,我走的是一条不归路……你跟着我,可不要后悔!”

冉刻求听孙思邈有带他的意思,大喜过望,叫道:“我不后悔,我绝不后悔。”可叫喊后,忍不住心中嘀咕,什么是不归路?怎么听起来这么恐怖!

孙思邈微微一笑道:“那好,我们走吧。”言罢向南行去。

冉刻求不迭地点头,擦擦眼角,跟在孙思邈身后,忍不住向邺城方向望了眼,知道如果离去,再见蝶舞不知哪年哪月,心中不舍,但终究一咬牙,跟着孙思邈道:“师……先生,我们去哪里?”

“到了你自然知道。”孙思邈若有所思地前行,突然问道,“你说你姓张,可有名字吗?”

“或许有,但早忘了!”冉刻求咬牙半晌才道,“我现在就叫冉刻求。”

他虽这样说,不知为何,心中那股刺痛难以泯灭,并没有留意到孙思邈悄然回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眸中也带分淡淡的惆怅。

二人趁夜向南赶路,冉刻求这几日如绷紧的弓弦,此刻放松,顿感疲惫不堪。

夜半时分,孙思邈见他走路都要睡着的样子,便找处靠山背风的地方歇息。可未到天明,就起身继续赶路。

冉刻求虽恨不得连睡几天几夜,但有着心事,睡觉还睁着只眼睛,见孙思邈赶路,慌忙跟随。

孙思邈日出而起,夜半才息,认准了西南方向而走,看似行得不快,但冉刻求一路小跑也是难以追赶。

接连数日,如斯赶路,冉刻求只觉得两腿都要和自己分离,如拉磨的驴子般只知道前行,却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这一日正在赶路,突听前方水声传来。

冉刻求一眼望过去,见河面宽广,舟行如鲫,河北岸有座城池高耸,心中愣住,暗想这不是黎阳城吗?

黎阳据黄河而建,那这条河当然就是黄河了。

他们从邺城一路向西南而行,竟赶到黄河边上,怎么算,都有数百里的路程。

一念及此,突觉得脚心疼痛难忍,冉刻求慌忙脱下鞋来,大叫一声。原来,脚底早磨出水泡,水泡又烂出血来,沾在脚上,一脱鞋钻心地疼痛。

见孙思邈止住脚步,望着黄河方向若有所思,冉刻求终于忍不住问道:“先生,你究竟要去哪里?”

孙思邈简洁道:“江南!”

“去江南干什么?”冉刻求大喊,差点一头跳进黄河里,心道,人说不到黄河心不死,我骡子般地赶了这几百里路见到黄河,本以为是尽头,怎么还要再赶几千里路去江南?

这千里迢迢的,难道就这么走过去?

孙思邈扭过头来,平静道:“你不想跟我走了?”

“想、想,乌龟王八蛋才不想走!”冉刻求指天发誓,跳着脚道,“可想有什么用,我这两只脚还怎么走?”表功一样地抬起一只脚来,恨不得放在孙思邈的鼻尖上。

孙思邈看也不看道:“先进城再说。”他当先向黎阳城走去。冉刻求无奈,一瘸一拐地跟着,眼珠乱转,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未近黎阳城时,就见百姓排了长队,城门处有官兵盘查,竟是戒备森严。

冉刻求见了心中微惊,暗想,黎阳是齐国交通水路要道,平日运输繁忙,但地处齐国腹地,素来没有什么战乱,这般严查,可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突然想起,他们才从斛律明月那里逃走,莫非斛律明月改变了主意,又要抓他们几个?

一念及此,冉刻求心惊胆颤,忙压低声音道:“先生,这里人多眼杂,要不,我们还是在城外找个地方歇息吧?”

孙思邈道:“你脚不痛了?”

“不痛!”冉刻求用力跺了下,痛得龇牙咧嘴,可知道能痛得出来比掉脑袋后不知道疼要幸福好多。

冉刻求见孙思邈还在沉吟,一把拉住他,转身就要离开。

不料想,他不动还好,一动就被守城的兵卫看到,有几个兵卫已大声喝道:“站住,鬼鬼祟祟地做什么?”

话才落地,一个队正模样的人带着几个手下已将二人围了起来,百姓见状,呼啦啦地散到一旁。

冉刻求只感觉流年不利到了极点,忙道:“几位大哥,我等可是邺城良民。”

“那到黎阳做什么?”

那队正上下打量着二人,神色不善。

冉刻求心思飞快,立即道:“到黎阳来看个亲戚……就在城西城隍庙旁,姓李……卖香烛的,在下姓张。”

他毕竟是走南闯北的,知道这时候绝慌不得。不过他也的确到过黎阳,知道这里有个城隍庙,有城隍庙自然有卖香烛的,想卖香烛的姓李姓王,官兵也不熟悉,更不会深究。

他怕这些人是奉斛律明月之命搜寻他们,当然不敢说出身份,随口编造事情,顺理成章,自己倒信个十成十。

没料到,那队正脸色陡变,手一挥,那几个手下单刀出鞘,指向二人,一时间寒光闪闪,杀气凛然。

守城的兵士见了,片刻又涌来十几人围在外圈,一个个脸色铁青,如临大敌的样子。

冉刻求打破头也想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急道:“几位大哥,究竟怎么回事?”

那队正冷然笑道:“昨晚城隍庙失火,贼人不知去向,你俩今日来了,说不定就是贼人的同党。来人,锁上他们去问,若不认得什么卖香烛的,就押去大牢!”

那兵士轰然领命,上前就要拿锁链套住二人。

冉刻求差点去撞墙,怎想会有这种巧事,偏偏要了他们的命,一时间没了主意,忙道:“先生救命。”

孙思邈心道,你秉性难改,满嘴跑马,这时候想起先生来了?

虽见形势紧张,孙思邈却不慌张,微微一笑道:“这位仁兄,他刚才信口胡说,你莫要见怪。”

那队正更是凛然,上前一步,握住刀柄道:“那你又要说些什么?”

孙思邈蓦地伸手解下了背着的包裹,那队正立即拔刀,喝道:“你敢反抗,信不信我砍了你!”

孙思邈手一翻,一块晶莹的玉牌已在手上,向那队正晃了下。

阳光明耀,照得那玉牌如透明般,隐有花纹流转。冉刻求不等看清楚玉牌刻的是什么,那队正脸色又变,竟有惊吓的样子,失声道:“你……你……”

孙思邈收了玉牌,微笑道:“这位仁兄,现在不会怀疑我是贼人了吧?”

那队正身子竟有些发抖,低声道:“大……大人……”看起来就要跪下去,却被孙思邈一把扶住。

冉刻求只听孙思邈低声道:“我有些事情要做,不便泄露身份。你莫要声张。”又见那队正连连点头,喝退了手下,不由大为奇怪。

他本来以为自己是撒谎的祖宗,哪里想到孙思邈撒起谎来,天都吹得下来。

孙思邈又是什么大人?怎么那队正如此害怕?那玉牌究竟有什么门道?

不待多想,那队正当先领路,带孙思邈入城,冉刻求带着一肚子疑问跟了进去,却没有留意到身后不远处,有三个人戴着斗笠正在看着他。

那三人见冉刻求入了城,立即也向城中走去,却被兵卫拦住喝道:“干什么的,去排队查验。”

那三人中为首之人压低声音,冷冷道:“你们瞎了眼睛?我们是方才那大人的护卫。”

兵卫一愣,他早看到队正对孙思邈客气的样子,不知真假,也不敢阻拦。那三人已大摇大摆地入了城。

孙思邈进了黎阳城后先找了家客找。那队正几次要奉承,却被孙思邈拦阻。那队正见状,不再坚持,先行告退。

冉刻求见那队正对孙思邈比亲爹还亲,想不明白究竟,等进了客房后,忍不住道:“先生,我们要留在这里?你又是什么大人?那块玉是什么宝贝?”

孙思邈一个问题也没答,只是道:“你先休息,我出去看看。”言罢起身离去。

冉刻求忙追出去,可哪里看得到孙思邈的影子,暗自跺脚,又疼得皱眉,才要回转房间,隔壁房间突然伸出一只大手,一把竟抓住他的衣领!

冉刻求一惊,就要大叫,隔壁又伸出另外一只手来捂住他的嘴,将他拖进房来。

双臂微振,冉刻求看样就要出手,等看清楚来人的时候,舒了口气,一等那手掌离开嘴巴,吐口唾沫道:“你们要吓死老子吗?”

面前站着俩人却是张三和王五。

房间内还有一人戴着斗笠,略微掀开,露出秀丽清容,正是慕容晚晴。

冉刻求蓦地在这里见到三人,竟没丝毫意外的表情。他看向慕容晚晴,微笑道:“慕容姑娘做得一出好戏。”

慕容晚晴冷哼一声道:“你拜师了吗?”

张三急问:“怎么回事?”

王五也道:“我们究竟要去哪里?”

三人齐问,冉刻求眼珠转转道:“说来话长了。”

他找张倚子坐下,叹气锁眉的,盘算着怎么来应对眼下的局面。

张三性子最急,叫道:“有什么长不长的,要不是王五劝我,我这次真不和你做兄弟了。那孙思邈不通情理之至,我就不懂为什么你执意要跟着他?”

王五道:“张三别急,老大当初打手势让我们暂时离去,自然有他的道理。慕容姑娘不也说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让老大拜师学艺再说。别的一点委屈算得了什么。”

冉刻求道:“慕容姑娘真是冰雪聪明,这么帮我,当然也是打定主意要跟着孙先生了?”

慕容晚晴贝齿轻咬红唇,却未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