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赌局(1 / 2)

刺心4·倚天屠龙 墨武 6442 字 2024-0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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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思邈的确有很多事情不明白,但他明白的是,当初若非杨坚在昆仑山找到他,一切发展就会截然两样,或许也不会有今日的惊天改变。

而且看起来,能造成这惊天改变的就是独孤伽罗。

独孤伽罗对孙思邈的询问并不否认,神色间也带分感慨:“当年你执意要选柳如眉,我很不高兴,但听说你竟敢带柳如眉从宇文护眼皮底下私奔,反倒很感动。”

女人心,本是易变。不过独孤伽罗说得这么直接,孙思邈反倒略有尴尬,向杨坚望去。

杨坚并没有介意的样子,接道:“因此伽罗让我去帮你,这是我娶她的条件。”

独孤伽罗突望杨坚道:“当年孙思邈未看上我,可你执意要娶我。独孤家随后大难,而你一隐就是十三年。事到如今,你可曾后悔吗?”

杨坚淡淡道:“我娶你,只因你是独孤伽罗!”

他没有径直回答独孤伽罗的问题,可一句话实在顶千言万语。

独孤伽罗本是执著的眼眸中,突然闪过分感动,大多女子都希望自己在意中人眼中是独一无二的,只有她知道自己的确独一无二,她感动的是杨坚也知道。

这样的男人并不多。

杨坚已回到话题上,对孙思邈道:“可我去的晚了,宇文护比我先一步找到你。之后你神秘失踪,很多人说你死了,可伽罗不这么认为,她觉得你这种人绝不会轻易死的。”

孙思邈苦涩一笑,心道有时候并非不想死就能不死的。

杨坚又道:“现在大家都知道了,是冼夫人凑巧到了关中,又碰巧用金蚕蛊救了你,而你最终能够不死,还是因为去了昆仑。”

他谈及往事经过,简单扼要。

寇祭司突然道:“冼夫人并非凑巧去的关中。”

寇祭司不知什么缘故,一直竟留在帐中。

他本是宇文护请的苗疆祭司,可对宇文护似乎没什么感情,宇文护死了,四大护卫除了那云翳外,都已死绝,他却安然无恙,很显然是和杨坚一路。可他又亲自做法收复了柳如眉的魂魄,又像是在帮宇文护。

这人当初还出现在破釜塘通天殿中,对张陵藏道之秘颇为熟悉,如今又出现在这里,浑身满是秘密。

孙思邈不知为何,竟一直对寇祭司收复柳如眉魂魄之事忍住不问,听到这里时,终于问道:“那冼夫人为何去的关中呢?”

寇祭司又不说话了。

孙思邈笑笑,竟也没有再追问下去。

杨坚也似没什么好奇之心,只是道:“无论冼夫人是为什么去了关中,至少那时和我们没什么关系。”

寇祭司对这句话倒没什么异议,孙思邈却想,杨坚用词很巧妙,那时无关,眼下呢?还无关吗?

孙思邈能去邺城,一切源于冼夫人的一个嘱托……这本是缘由,却一直没有结果……

杨坚望着孙思邈道:“伽罗对你和柳如眉的事情很感动,一直让我找下去……”

“我要找孙思邈,除了感动外,还因为这世上只有他能帮我们杀了宇文护!”独孤伽罗突然插了一句。

她似乎不用画蛇添足地说这么一句,可孙思邈却在猜测她的意思。

独孤伽罗这么说,是否只是想说她和孙思邈间除了感动和同仇外,已没有了别的情感?

杨坚是否明了?

杨坚沉默片刻,终于又道:“我相信伽罗的判断,一路向西,找了足足数月,一直进入昆仑,才又找到你的踪迹,又足足寻了半年,才找到了你。见到你的时候,发现你还活着,着实让我很吃惊。”

他说得平静,但宇文护倾尽全力不能做到的事情被他做到,其中的艰辛、困难、执著和毅力岂非等闲?

孙思邈缓缓道:“我当初见到你的时候,也很吃惊,我没想到还有第二个人能进入天师秘境。”

顿了片刻,才道:“没有人能偶然进入天师秘境,要寻到那条路,需要极为庞杂的学识。”

“五行,阴阳,七曜,二十八宿……”杨坚接道,“要进入那里,天文地理道家精义必须要精通的,你久病成医,自幼就通黄老,对阴阳五行专研之深无出左右,我想这世上若还有人能找到天师秘境,那无疑就是你了。”

他说到这里,多少有分钦佩之意。

“可是你也找得到。”孙思邈目光闪动,心中暗想,十三年前,其实我只是从独孤信口中知晓杨坚这个人物,但对他知晓无多,他能找到天师秘境,显然对道家之秘颇为了解,却不知道他为何这般熟稔?

这个疑惑其实存在他心中许多年,但别人若不想说,他也从不追问。

杨坚当然听出孙思邈的言下之意,却只道:“但我还不如你,当年我虽找到天师秘境,但若非你出来,我已死在秘境陷阱之中。”

天公诸技,传于六姓。天师之道,藏之名山。

可若得天师之道,绝非简单之事,就算天师六姓中人都是寻觅不得,更何况是外人,要进入秘境不但要有恒心,还有极大的凶险。

见孙思邈只是笑笑,杨坚缓缓道:“因此我欠你一条命,我想有一天,我会还你这个恩情。”

“或许你今天不杀我,就算还了。”孙思邈微笑道。

独孤伽罗笑道:“他今天怎会杀你?无论如何,你今天总算帮他一个大忙。”

孙思邈喃喃道:“今天不会?”

“不会!”杨坚肯定道。

他们说的话仿佛并没什么特别的意义,但其中蕴含的意味却让人难以琢磨,帐中虽透进阳光,但不知为何,帐中反倒满是凉意。

或许阳光带给人的并非只有暖。

独孤伽罗打破了沉默:“剩下的事情我倒可以说了,孙思邈你在昆仑中待了应有十三年,但杨坚却只待了九年。”

寇祭司突然道:“道有封藏,得之者三。”

他突然说出这话来,很是突兀,当初在紫金山上,裴矩和孙思邈讨论魏夫人时,也说过这几个字。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独孤伽罗很快做了解释:“不错,道有封藏,得之者三。天师藏技浩如烟海,能进天师秘境的人却只能选三技来学,技有难易,人有高下,因此从天师秘境出来的人,时间并不一致。”

杨坚道:“我人虽不聪明,但因为学的三件东西并不难,所以出来的就快些。”

他像是自谦,可当年寇谦之入昆仑秘境,足足用了三十余年才出来,以孙思邈之能,也用了十三年才走出昆仑,无论杨坚学的是什么,他能短短九年就出了天师秘境,也足以让人惊叹。

独孤伽罗嫣然一笑,妩媚万千:“你不是不聪明,而是太聪明,也有分担心,那么快出了昆仑,是怕我不等你吧?”

杨坚正色道:“我不怕,因为你我立过誓言,你说过,无论如何都会等我,我信你。”

他说得极为自信,这其中当然不仅包括对独孤伽罗的信任,还有对自己的自信。

他当然是个值得让女人等的男人。

独孤伽罗幽幽一叹:“你不枉我等了你十年。”沉默片刻,对孙思邈道,“当初杨坚和我立誓,他一定会找到你的,而我也立誓,无论他如何,我都会等他,就算他死了。”

孙思邈略有动容。

独孤伽罗说得平静,但其中包含的决绝和执著,天底下真的少有女子能够做到。

那是独孤伽罗最美丽的十年,可她竟然在等待中度过,只为了一个誓言。

蓦地想起一事,孙思邈问道:“杨坚能在短短三年内取得宇文护的信任,当然是你在运作,可杨坚失踪十年,宇文护难道没有怀疑?”

独孤伽罗道:“没有人知道杨坚失踪的,在外人看来,他一直在我身边闭门读佛经,偶尔出来转转,并没什么显眼的地方。”

孙思邈立即明白过来:“你一直找个和杨坚相似的人扮他?”

独孤伽罗微笑道:“你果然聪明,一猜就中。”转瞬坚定道,“我坚信他能回来,也信他回来必定能给我个满意的答案,因此这十年来,我做的事情,就是减弱宇文护对我独孤家的戒备。”

杨坚接道:“我出山后,先找到伽罗,然后秘密去见天子。”

孙思邈沉吟道:“宇文邕显然也是个能忍的人,但他早有除宇文护之心,你找他是步好棋,你除去宇文护,眼下定为天子信任的第一人。”

杨坚笑笑:“天子不但信任我,而且早在三年前就和我结义,我女儿已暗中许配给了太子。”

他女儿当然还年幼,但有些亲事,本不看年纪的。

孙思邈微笑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兄弟阋墙,自取灭亡。你和宇文邕齐心协力,日后称雄不难了。”

“但当时要除宇文护时机却不够。”杨坚道,“宇文护造孽虽多,但大权在手,同时身边戒备森严,我虽能接近他,但难取得他的绝对信任,要杀他,机会只有一次!”

“于是你就想到了我?你想利用他和我之间的恩怨除去宇文护?”孙思邈淡淡道。

杨坚缓缓道:“不错,我知道这十三年来,宇文护最想得到的人就是你。你当年失踪和失踪前说的那句话,一直让他寝食难安。只有你,才能让他上钩,因此我一直在等你出山。”

“你的确等到了。”孙思邈叹道,“你不但知道我从昆仑复出,还知道我去了岭南,前往邺城,到了建康……你把我的行踪告诉给宇文护,博取他的进一步信任。”

杨坚点头,脸不红气不喘道:“不错,要得到他的信任,就一定要抓到你,后来的事情你当然也想到了,我到建康说服陈顼抓你,但到建康时,和你也见了一面。”

孙思邈立即想到当初从张家出来追张裕时,曾在长街上见过杨坚。

那时候他们只见了一眼,杨坚转瞬就离去,却没有和他相叙,他本有些奇怪的。但现在想想,一切了然。

“你怕宇文护知道我和你的关系,对你有了猜忌,因此在成行前,绝不和我相见?”孙思邈问道,见杨坚点头,孙思邈又道,“而你派裴矩前往紫金山,并非想我走,而是通知我你到了建康,你那时已有了逼陈国抓我的念头?”

沉默片刻,不闻回答,孙思邈缓慢道:“你知道我根本不会走,你也知道我肯定会来?”

“你来了,这就够了。”杨坚回答简洁,但含意千万。

孙思邈看了杨坚许久,点点头道:“不错,过程有时候不重要,关键的是结果。”

感慨杨坚的谨慎,孙思邈又道:“然后你说服了宇文护,用六城做诱饵,反让陈国捉我。而宇文护要杀我、屠城、除去冼夫人的想法,都是出自你的计谋?”

杨坚冷静道:“若非如此诱饵,怎能让他离开长安,带兵南下?”

“你成功了。”孙思邈感慨道,“宇文护暴躁,却极为谨慎,可他肯定也没有想到过,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引他上钩,为行刺他做准备。”

顿了片刻,孙思邈又道:“计划三年前就在筹划,但实施不是在今日,而是大约一年前?”

独孤伽罗赞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

孙思邈转望寇祭司,缓缓道:“你们的第一步,是让寇祭司接近宇文护。你们当然把冼夫人曾救过我一事说给宇文护听,作为寇祭司接近宇文护的台阶。”

杨坚道:“不错,陈顼当权后,宇文护因昔日曾对陈顼百般羞辱,一直担心陈顼报复,早存了灭陈的打算,若能先杀冼夫人,让岭南叛陈,灭陈机会当然更大。当然了,宇文护和冼夫人也有段旧怨未算……”

他并未对宇文护和冼夫人的这段往事详加说明,只是道:“岭南和苗疆也有恩怨,宇文护想借苗疆之力对付岭南,诸多因素,才让我能安排寇祭司接近宇文护。”

这事说起来关系都是错综复杂,动用的心思自然更不简单。

孙思邈注意的却是另外一件事:“但岭南和苗疆的确有恩怨……”

寇祭司终于开口:“十三年前,冼夫人从长安回转岭南时,曾去过苗疆,化解了那段恩怨,只是宇文护不知道罢了。”

孙思邈倒是又惊又佩,半晌才道:“冼夫人女中豪杰,果然与众不同。”心中却想,但刺杀宇文护一事事关重大,一步走错,不但行刺之人会遭受灭顶之灾,只怕苗疆都会被宇文护报复,这寇祭司冒此风险,究竟是不是苗王的意思呢?

知道问了也不会有答案,孙思邈岔开话题道:“可只有寇祭司一人还不够,因此你们收买了云翳?”

现在谁都知道,宇文护四大护卫中的云翳背叛了宇文护。

杨坚道:“不错,云翳所学极杂,杂学之人就容易被外物吸引,他在宇文护身边又不算得志,因此被我选中来收买,不过这比安排寇祭司要简单。”

这件事当然也不简单,一不留神,若被云翳泄密,可说是全军覆没。

杨坚此刻说得轻松,当初不知经过多少观察和计算才会进行这个计划。

“那……柳如眉还魂是怎么回事?”孙思邈终于问到了问题的关键。他问话时,有分怅然。

他当然知道没有什么还魂,所有的一切,无非是巧妙的安排。

“这件事却是我想出来的。”独孤伽罗突然道,“这十来年,我一直在研究宇文护的弱点,你猜他的弱点是什么?”

孙思邈微笑摇摇头,静等独孤伽罗的答案。

独孤伽罗偏偏不肯径直说出答案,又问道:“你当然知道宇文护杀了四个天子了?”

孙思邈道:“如果梁元帝的死也算在宇文护头上的话……”

独孤伽罗问了看似显而易见,却又奇怪的问题:“宇文护连杀四位天子,可他自己却不做天子,你知道为什么?”

虽说宇文护比天子权力还大,但天子这种位置,毕竟是谁都向往的。当年魏武帝曹操挟天子以令天下,其实他也想做天子,只是机会未成熟的时候就死了。

宇文护比曹操更有机会当天子,但他一直只当个大冢宰,的确是很奇怪的事情。

见孙思邈也是不解,独孤伽罗多少有些得意,她毕竟有些秘密是让孙思邈也猜不到的。

“因为当年在宇文泰活着的时候,宇文护曾在祖上灵牌前发过誓,此生绝不染指天子一位!”

孙思邈“哦”了声,心中却想,宇文护绝非信守承诺之人,他竟能遵守誓言,其中定有内情。

独孤伽罗似看出孙思邈的疑问,立即又道:“宇文护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却是宇文泰……还有鬼,这是他的弱点。”

宇文护怕鬼?他这种人竟会怕鬼?这简直是荒诞不稽的说法。

孙思邈并不意外道:“心中有鬼,自然怕鬼。”

独孤伽罗鼓掌笑道:“说得好,心中坦荡如你般,自然不用怕什么,可心中有鬼的,久而久之,就会疑神疑鬼。”

她似笑非笑地向杨坚望去,似有所指,杨坚只是一笑了之。

独孤伽罗又道:“宇文泰当然知道宇文护的这个毛病,因此逼宇文护在祖宗灵位前立誓,若染指天子一位,祖上之灵,无一人会放过他。宇文护心中愤怒,但也着实畏惧鬼魂,虽连杀数位天子,终究不敢破誓。而柳如眉含笑而死,你奇异失踪两事,更是纠缠了他十三年,让他寝食难安。”

“因此你们这几个月来故意杀了宇文护身边的人,造成死因难查的假象,又剃光了死者的眉毛,让宇文护故意向柳如眉的方向想?”孙思邈补充了一句,“你们能收买云翳,做到这件事并不难。”

杨坚道:“苗疆蛊毒奇妙,要造成无疾而终,含笑而死的假象不难。难的是让寇祭司撒谎。”

他笑着望向寇祭司,寇祭司只是哼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