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吸一口气。
不能慌。
幸好我有准备。
早在我进宫前,便已经用凤珏将长公主为我所留的暗卫召齐,十数人等均隐匿在太后宫内等我差遣。
只是从前我竟没料到,皖书是暗卫统领的亲妹妹,也在其中。
眼前这宫婢是太后的人,必定也知晓三皇子与二皇子之事。
我也不作隐瞒,干脆唤出皖书:「你们当中可有身手敏捷,遇事能全身而退之人?」
皖书思忖一番,直接回答:「郡主吩咐。
」
「狸猫换太子听过吗?将圣上带入太后宫中,不要引人察觉。
再让一名暗卫代替圣上,拖延些时间,若抵不过便撤。
」
短时间内,我还得用凤珏召齐大内禁军。
若得机会,定得有人寻机会离宫去利州,做那件谢玉衡没完成的事。
但我也不知禁军是否会认凤珏,若是他们听命于二皇子,那可就难办了。
愁啊!
皖书看出了我的焦虑,上前对我说:「郡主,凤珏可调动谢家的禁军,但陈家的
禁军恐怕....」
我猛地扭过头看她:「禁军还分谢陈两家?」
「是...不过谢家的禁军已经发觉了异动,婢子探查过,他们大多集结在圣上寝殿外把守。
」
我心中起了番思量。
宫门上锁是二皇子所为,不过自古以来便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说。
这黄雀便是三皇子。
我听谢玉衡说过,三皇子在京郊私自囤兵,这些部将并不在宫中。
三皇子若要打着救驾的旗号,定要打开宫门,引兵入宫。
到时,我便可着人趁乱混出宫外,只要谢家的部将已将城门拿下,离京便不成问题!
15.
此次宫变最大的麻烦,就是三皇子。
二皇子与我无仇,那日他想将我带走,怕是也因知晓我身上这枚凤珏的作用。
我如今身在宫中,且他已然将宫中拿下,若再捉我实在无用。
此刻,他必然去了圣上的寝殿内逼宫。
但圣上在太后这里,我只需等暗卫来报事情败露。
天刚擦黑时,殿外便传来了异响。
我知道,二皇子来了。
我必须得拖,拖到三皇子「救驾」。
可三皇子来了之后又能如何?
谢玉衡只身前往利州需要三日,但他死了,我又有几个三日能与三皇子耗?
恐怕我连三炷香的功夫都撑不住。
谢玉衡啊,要不你做个厉鬼回来救驾也成啊!
但从眼下的情形看来,我变成厉鬼救驾的速度,比谢玉衡要快一些。
二皇子的剑已经指向我了。
我承认,我真的慌。
但我不能表现出来,稳住颤抖的双腿,说出那句翻烂的台词。
「二皇子.....你好大的胆子,竟、竟敢,谋反…...」
我的气势因嘴上的结巴瞬间减弱一半。
「啰嗦!滚开,让父皇出来!」
看二皇子的态度,好像并不想杀我。
但那也不行啊!
按正常小说和电视剧的套路,我这时应该中气十足喊道——那你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但我不。
我不给自己找死。
「皇上不在这里,你去别的地方找找吧,说不准他在茅房呢!」
他拧眉,恶狠狠地看着我。
「早就听闻姝仪郡主口齿伶俐,今日一见果真如此,但我不想和你废话。
你若想活命,赶紧滚开!」
他好像真的不想杀我啊!
怎么办?
我都有些心动,想劝劝圣上把皇位给他得了!慢着....
二皇子蠢钝,我为何不证一证他?
我清了清嗓,正色后对他说道:「二皇子,死到临头你还不知晓真相吗?」
「死到临头?」说完他放声大笑,高昂的声音中满是嘲讽。
「你恐怕不知,如今是谁死到临头!」
「二皇子,你还真是蠢钝不堪。
」
我站在殿门外,脾睨着站在台阶下的二皇子,一脸揶揄。
「你不会真以为,这汴京城中意图篡位的人只有你吧?」
他显然一怔:「此话何意?」
我抱着双臂,笑了笑:
「三皇子的野心,你应当比我更清楚啊。
为何他会突然撺掇你篡位,这其中缘由你还不明白吗?」
我觉得,我应当去茶馆说书,当个郡主实在屈才。
凭我三寸不烂之舌,竟让二皇子明白了三皇子处事之意。
他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连剑都握不稳:「你的意思是,三弟想坐收渔翁之利?!」
「是啊!」
我走上前,故作亲:「难道你我不应该联手,阻止三皇子么?」
「到时——你便成了救驾之人!」
不愧是我!
我这个脑回路当个说书先生也屈才了。
我应当去给新帝做幕僚。
16.
我与二皇子谈话未完,便有侍卫来报宫门外集结了大批将士。
三皇子打头阵,叫嚣着「勤王救驾」!
直到此时,二皇子才真真信了我的话。
看吧,不听郡主言,险些吃亏在眼前!
「杀!给我杀了他们!」
二皇子暴怒吼了起来,双眼通红的仿佛要吃人:「他竟敢证骗我,那我也不必给他留情面!」
二皇子愤愤瞪了我一眼,似乎很不甘心。
但大敌当前,他实在无需与我多做口舌之争,带了人马便赶去宫门处。
我料定二皇子的人敌不过三皇子,却没想到比三皇子先入太后宫中的人,竟是云德妃。
看来是打算来个擒贼先擒王了。
她笑眯眯地望着我,领着一小队将士便站在了石阶下。
「郡主可曾想过今日?」
我冷眼看她,方才被二皇子吓破了的胆子,不知何时壮实了起来。
我心里明白得很,没有人来救驾。
若我不支棱起来,只怕殿中那两位汴京城的主人,会加快殒命的速度。
「那你可曾想过,若今日事败,你是何下场?」
她毫不在意的笑了起来:
「你认为本宫会败吗?你与其垂死挣扎,倒不如跪下求本宫,说不定本宫还能留你个全尸呢?」
我定了定神,稳住极不平稳的气息。
没有任何时刻,比此时更加冷静。
我的耳边除了远处兵戎相交的声音,还有阵阵嘶吼传来。
不安、不甘交错着愤怒,无时无刻不在昭示着,我即将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
云德妃不会放过我。
三皇子更不会。
他们比我更加明白,我身后是太后和圣上。
帝位是否名正言顺已不再重要,只要宫变成功,他们的名号便由他们主宰。
暗卫不再隐匿,时刻守在我身侧,谢家的禁军也早就护在圣上与太后身畔。
眼看从外头涌进来的将士越来越多,云德妃笑意更深。
「赵姝仪,还不快跪下爬过来求本宫,你该不会还在等谢玉衡带荆王救驾吧?」
「他早就死了!」
「离京没多久便被二皇子射死在悬崖底,尸骨怕是已被野狼啃干净了!」
「这皇城内皆是三皇子的人,莫说谢玉衡,连二皇子都得乖乖伏诛,你还在傲气什么?」
「就凭你身边那几个暗卫?可笑!」
我盯着她的脸,想要在她得意的脸庞上钻出一个洞。
话真多。
我一把抽出皖书为我备好的佩剑。
铁剑稍沉,我使了些力气才将其握住。
我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会有提剑杀人这天。
我闭了闭眼,满腔复杂的情绪,只化为口中淡然吐出的一个字:「来。
」
17.
其实在这一刻,我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我不知道我死后会不会回去,也有可能我会真的死去。
当远处的箭飞来,射穿云德妃的胸膛时。
我以为我在做梦。
她的喉咙里发出几声悲愤的呜咽,再多说不出一个字,整个人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不知是我的错觉还是什么。
我竟看见兵潮尽头,谢玉衡骑在高头骏马之上,手握长弓还未收起拉弦的动作。
他不是死了吗?
难不成我死了?
照眼下的情况来看,是云德妃死了。
「你没死啊?!」
我见他骑着马朝我奔来,错愕的后退了几步。
「我说三日回京,便就是三日,即便是死了也会爬回来。
」
他唇角微微上扬,冲着我挑眉。
「还得多谢你,若非你让谢家的部将替换城门守卫,我来得不会如此快。
」
不客气,帮人就是帮己。
我昂着的脖子发酸,嚷道:「你下来。
」
他倒也没拒绝,翻身便下了马。
「我听说你被二皇子射死在悬崖下,为何又好端端回来了?」
「郡主这是盼着我死吗?」
我:...
他顿了顿,对我解释道:「死的人不是我,是换上我衣裳的侍卫。
」
我听他说,荆王对篡位一事早有应对计策。
他到时,荆王与部下早已整装待发,匆匆接下立嗣诏书便赶来汴京。
如此想来,这荆王亦有在探查汴京的一切。
先帝驾崩后,新帝继位。
三皇子被流放,二皇子遭圈禁。
至于晋王,他可机灵的很。
当日新帝救驾时,他眼看势头不妙,便立即调转风向,背叛三皇子为新帝打开宫门,倒因此得了个闲职傍身。
如今这晋王的头衔,却也不再是因我而得。
我在王府中连坐数日,闻上门道喜之人已快将门槛踩破。
京中尚有些许妙龄女子,皆想予晋王做妾,父母媒人封了拜帖便往月侧妃房中去。
是的,月侧妃。
独我这屋子犹如雪天里的冰窟窿,冷得很。
但我也不在意,只身案前掸去窗台上的落雪,提笔便往纸页上书写。
身后悄然传来「吱呀」轻响,冷风忽地掠进房中。
我吸了吸鼻子,按住被风吹散的纸页,头也不回喊道:
「皖书,快些把门关上。
」
皖书凑到我身边,语气有些忧虑:
「郡主,今日又有三家上门塞姑娘...还都是被谢小将军退了拜帖的人....」
「与我何干?」我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
「这些人也太捧高踩低了些!虽说郡主您已不喜欢晋王了,但好歹您也是正头王妃,是皇城郡主,他们怎能如此侮辱人呢!」
我转头问她:「先帝驾崩,新帝继位,我可与这新帝有半分干系吗?」
「没、没有。
」皖书有些结巴应着。
「那便是了,谢玉衡有从龙之功傍身,晋王嘛….在旁人看来也算是。
我虽救驾,可救的是谁的驾?是先帝,不是新帝。
」
我对自己的处境明了。
新帝与先帝无甚感情,纵使我救了先帝,于新帝而言也并无多大益处。
再者说,我手上的凤珏恐会成为新帝的忌惮。
照此看来,我只能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不过,我有钱。
纵使失了郡主的名头,也能拿着钱离开汴京城,寻一个好去处,开个茶楼酒馆什么的也不错。
如今要紧的事,便是甩了这晋王。
我将写好的纸页递给皖书:「你把这个给晋王。
」
皖书接下一看,惊道:「郡主...您这是要与晋王和离吗?!」
我指着上头俩大字,一字一顿回答:
「你瞧好了,这不是和离书,这是休书。
」
「赵姝仪,你好大的口气啊!」
门口传来一声厉喝,不用回头也知道,这声音定是晋王。
我懒得瞧他,把休书从皖书手中拿回来,塞入晋王怀中。
「请晋王笑纳,若您无事,便与您那月侧妃收拾收拾东西,从府里离开吧。
」
晋王挤眉瞪我,仿佛听到什么笑话般:
「普天之下何曾有女子休弃郎君一说?真是笑话!」
「还有,此乃晋王府,若要离开,也当是你滚出晋王府!」
「本王的府邸,还轮不到你一小女子撒野!」
与晋王说话真是费劲,他满嘴的大男子主义,满脑子封建社会思想,若要与他辩驳,便又得费上些口舌功夫。
我只淡淡道:
「晋王府乃先帝赐予我成婚时的府邸,算不得晋王府,你若想与我争上一争,也得拿得出地契。
」
「赵姝仪,休要狂妄!死到临头你还不知收敛么?」
我轻扫了他一眼:「怎么,你打算把我弄死?」
他几斤几两没点数吗?
暗卫遍布晋王府,若想动手,也得问问他们同不同意。
他被我堵得说不出话,转而冷笑一声,阴鸷的眼中充斥着不怀好意的目光。
「常言道上梁不正下梁歪,你私通谢玉衡,你母亲亦是贱妇!」
「此刻,赵尚书怕是已上大内状告你母亲了!」
他凑近我,咧开嘴角:
「赵姝仪,你还不知自己是你母亲与人私通,才生下的孽种吧!」
18.
穿越多时,我还是头一回见到我「爹」赵尚书。
他相貌几何不重要,却与我并无半点相像之处。
赵尚书跪在大殿上,冲着帷帐后头的人影纵横着老泪,叫苦连连,声称自己从前被长公主欺压,方才不得不收下我这孽种。
如今先帝已去,他才敢将此事供出。
「我怎记得,当年是赵尚书求娶长公主,称若公主不嫁,你终身不娶,闹得汴京城中沸沸扬扬,都称你赵尚书情深意重,最后逼得长公主不得不嫁。
」
哦?这不是道德绑架吗?
说话的人,是一直坐在殿侧案旁的谢玉衡。
我朝他看去,他向我投来一个宽慰的眼神。
赵尚书的鼻孔里挤出一声冷哼:「谢小将军当年不过黄口小儿?怎会知晓我与长公主之事?」
谢玉衡毫不客气:「只怕是赵尚书年岁大不记事,我父亲与长公主相交甚好,当年之事我又岂会不知?」
他伏在案前,手掌垫着下巴,一副轻佻之色,满眼势在必得,应起话时游刃有余
倒是旁边的晋王站不住脚了,指着他吼。
「谢玉衡!你休要在这里颠倒是非黑白!」
「你与我妇私通一事我还未找你算账,看来你与她相交不浅啊。
俩人皆是同一货色,生得一张玲珑巧嘴,搬弄是非曲折!」
我抬眼轻蔑地看着晋王,笑道:
「谁是你妻子?」
「方才离晋王府前我便予你一纸休书,谁要与你这根烂黄瓜沾边?」
「离我远些。
」
我故意捂住了鼻子,嫌恶地摆了摆手:「你身上的脂粉气味,都快赛过春风楼的姑娘们了。
」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向我投来异样的眼光。
大抵是普天下从未有过休夫的先例,官员们暗自议论起来。
「赵姝仪!你一小小妇人竟敢公然侮辱郎君!你不过就一弃妇!」
晋王面上挂不住光,抬掌便要朝我打过来,我正欲躲开,他的手就被人死死攥住。
下一秒,不知是谁的剑柄,往他肚子上狠狠捅了一下。
他整个人踉跄地后退几步,捂着小腹痛的叫出了声。
哟。
梅开二度。
谢玉衡站在我前头,挺拔的身姿像座屹立不倒的山。
「妇人何妨?」
「世间广袤,你却只容得下后宅低眉颔首的女子。
」
「若非你见识疏浅,又岂会不知天高海阔,方能任鸟飞?」
这种时刻,我本该感动一番,再为谢玉衡拍手叫好。
但我偏对浪漫这玩意过敏,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悄声问:
「我是鸟?」
「....我是。
」
「你们...果然有私情!」晋王捂着肚子,满脸的愤恨。
我感觉他下一秒,就要扑上来生吞了我,只得龟缩在谢玉衡身后,探出脑袋,狗仗人势喊道:
「关你屁事,我告诉你哈,你给我下毒这事儿,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你要告我是吧,来呀,一起呀,我怕你不成?」
「赵姝仪!你这个贱妇!」
晋王想冲过来,眼看谢玉衡挡在我前头,悻悻作罢,忍着满腔怒火瞪我。
「你想不出别的词了吗?瞧你这般大年岁了,净是将长脑的力气用在长身体了吧!九年义务教育怎么放跑了你这条鱼——」
「且慢!」
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帷帐后头传来。
众人与我皆是一惊。
方才一言不发的新帝竟从帷帐后面走了出来。
看着新帝那张脸,我更惊了。
脚后跟险些站不稳,便攥住谢玉衡的腰环,愣愣望着他。
嘴上脱口而出:
「爸...爸?!」
19.
我开挂了。
新帝是我爸,亲爸!
想不到我爸竟然也穿越了,原来他就是那个与我一样,突然间性情大变的荆王!
方才他一直在帷帐后头,看家长里短的热闹,只听我一句九年义务教育,便猜到我也是穿越者。
哪知这一瞧,竟是瞧见了亲生女儿。
我靠!!
亲爹啊!亲人啊!
我在大殿上抱着我爸就开始哭,哭着哭着,我就转头委屈巴巴地看向晋王:
「爸,他欺负我!」
「他娶了一堆小三小四,还给我下毒,我要和他离婚,他不肯!关键是他还伙同三皇子谋逆!」
你快给他处死了吧。
众人看得是一愣一愣,显然没明白怎么一回事。
我爸直勾勾盯着赵尚书看了一会儿,又将目光转移到我身上。
不知是何缘故,我竟在赵尚书眼中瞧到一抹心虚之色。
听我爸说完,我才知道,我果真不是赵尚书的亲生女儿。
而是长公主与我爸的女儿...
当初他们俩会分开,是赵尚书从中作梗,却不想长公主下嫁时,肚子里已经怀上了我。
晋王傻眼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口口声声骂的孽种,竟是新帝之女。
本想状告我,却恰好给我认了场亲。
我顿时腰杆子硬了起来。
「谁是孽种?大声地告诉我,谁是孽种?」
我又将目光抛向赵尚书:
「怪不得你从前宠妾灭妻,对我这个嫡女更是百般刁难,苛责有加,原是自己做的孽,自己心虚吧。
」
直到此时我才明白,为何「我」从前要对赵飞月百般宠爱,又为何这般蛮横专断。
若我不「讨好」赵飞月,在尚书府中会更加吃亏。
若我不支棱起来,旁人只会瞧我好欺负,更活不到大婚那夜。
赵姝仪你别怕哈,如今有人给你撑腰了。
谢家这些年在暗中搜集了不少赵家的罪证,欺辱妇孺、强抢民女,其他罪行倒还算不得什么。
仅是谋害长公主这一条,便足够赵尚书千刀万剐。
他被罢免了官职,一家子发配去了西北,且没入贱籍。
但赵飞月已是晋王府中的人,自然得与晋王「同甘共苦」。
20.
赵飞月挺着个大肚子便被架上了大殿。
我瞧着她那肚子,俨然是将要临盆了。
可她肚子里的娃和我无关,更与我爸无关。
「晋王与侧妃想必是王府待腻味了,既如此,朕便赏你二人一人一个碗,去街上替朕好好瞧瞧民风如何。
」
我爸话锋一折,又抛出了希望:
「若你二人想回来也可。
」
他从龙案上抄起两份厚厚的纸页,甩到赵飞月和晋王面前。
「何时把它做完,何时便放过你们。
」
晋王赶忙抓起地上的纸页,放入眼前一看,傻眼了。
我好奇凑上前去瞧,那行首落下几个大字:
「三年模拟,五年高考。
」
得了,晋王和赵飞月此生都别想再回来了。
他俩在大殿上被扒下了首饰衣裳后,又被几名侍卫直接拖了出去。
而今事情已然平息,我和我爸却还未回去。
我私底下问过他,他告诉我,他的任务是寿终正寝。
结合他的情况来看,我要帮助稳固朝纲的人不是先帝,而是他....
可我能干啥呀?
我只能做个突然间飞黄腾达的公主,偶尔入宫去瞧一瞧他,仗着他的势,被一干新晋宫嫔们捧上天。
好生无趣。
倒是谢小将军近些时日与我来往甚多。
我常与他提起我的世界,他竟也没将我当成疯子。
这一来二去,常来常往,汴京城中便多了许多传闻。
我悄悄打探过。
无非是说谢小将军血气方刚,碰上我这离异娘子难免不会擦枪走火。
我心甚惧。
怕极了我爸把谢玉衡拉去砍头,成日里闭着公主府的大门,让侍卫将他拦在门房处。
皖书又将近日提亲的拜帖送了上来,笑意洋洋地与我说:
「公主,平城侯家的世子、丞相之孙、还有新科状元都不错呢!」
人生赢家莫过于我。
虽是嫁过一次,但汴京城中人人知晓,我与晋王并未有夫妻之实。
传着传着,便成了我忍辱负重,潜伏于晋王府搜集其罪证…...
我不仅功绩高,还有钱有权,适龄男子个个儿都想扎进来。
瞅我这炙手可热的样子,我爸倒为我的婚事急了起来。
成堆的世家儿郎名帖送入府中,我翻了又翻,看了又看...
罢了。
我趴在窗案前,外头细雪靡靡,便知又是冬夜。
冷风掠过,冻得我起了身战栗。
刚欲伸手想把窗户合上,框上便搭上了一只手。
旋即,谢玉衡半个身子探了进来。
我岂耐得住这般惊吓,脱口而出便是一句国粹:
「卧槽!」
他的乌发上落了雪屑,倒也没想着翻窗户进来,只隔着扇窗瞧我。
我心中发怵,稍稍往后挪了些地方。
「谢谢、谢玉衡.…..你是外男,漏夜闯公主府你觉得合适吗?」
这话怎如此熟悉....?
「确有不妥。
」
他向前了几步,眼光落在案上那沓名帖上稍纵即逝。
「公主夜半挑灯择婿,倒令我钦佩。
」
我怎么听出了一股子酸味?
许是我熬夜太久,头脑发昏,谢玉衡连个名帖都不送,又岂会因此发酸。
「有话便说,你又没送帖,我何时择婿干你何事?」
「.....」
他脸上似乎憋着股闷气,默了半晌,不情不愿的从怀中掏出一封帖子,盖在了其它名帖上。
「公主贵人事多,怕是忘了前些时日交代门房,不许谢家上门一事。
」
「如此,我只得漏夜前来叨扰,亲自将名帖交予公主手中。
」
他这么一说,我倒真想起有这回事哈。
我尴尬地笑了几声,瞧他这般模样,心中顿时起了一番捉弄地心思:
「谢小将军,哪有郎君提亲不带聘礼?此番不作数。
」
闻言,谢玉衡的目光掠过我的肩头,落在我身后堆砌成小山的礼盒物什上。
转而低眼瞧了瞧自己略显单薄的名帖。
耳根子顿时红了。
「那我明日带上媒人,备好聘礼,拿上名帖再来。
」
他正要将名帖拿回去,我一把摁住。
「想必将军府定是个个儿武艺高强,如谢小将军这般,竟是连个媒人也能学得漏夜翻墙的本事。
」
我这话一说出口,他便知晓我在耍他。
哪有人夜半三更提亲,还不走正门,莫说媒人,便是聘礼也不得翻墙而过。
他竟也应得好好的:
「公主若有此癖好,我倒有件更好的聘礼,可提前奉上。
」
谢玉衡探手一捞,从我的桌案上拾起块令牌。
原是那日他交予我调遣谢家部将的令牌,我忘记还给他,他竟也没要回去。
「此物赠予公主,从今往后,谢家部将都会听公主差遣,公主若想瞧人翻墙,随意指一个便是。
」
我从他手中拿过令牌,挑眉笑道:
「我若想差遣你,该当如何?」
「若是我,公主只需一个眼神即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