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家瞧着拉拉扯扯的两人颇有不解,大男人喜欢抱在一起?
他没有开口,裴瑶挣脱了太皇太后的束缚,巴巴地瞪着她两眼,太皇太后不理会,“我们想要玉簪。”
裴瑶不知她的意思,也没有反驳,店家取出十几款玉簪摆在柜台上,太皇太后摇首:“不成。”
店家又取了新款,“这是洛阳城内最时兴的。”
裴瑶看着没有什么情绪,太皇太后同样都是,两人都面无表情,店家古怪地看着两人,“你二人要送谁?”
“妻子。”
“情人。”
店家笑了,两人都有买簪子的意思,他立即热情地招呼,撇弃玉簪,拿出几支步摇,太皇太后看了一眼:“都要。”
裴瑶瞪大了眼睛,太皇太后在外面有情人?
两人心思各异,店家卖了货物,心里也高兴。太皇太后问店家要了纸笔,在每个放置步摇的匣子里写了人名。
裴瑶看着那些人名,脑壳子发疼,悄悄拽了她的袖口:“您在外面有那么多情人吗?”
宫里有她,还不知足,在宫外还要沾花惹草,真是色。女。
五六张纸条,裴瑶拿在手里,四位赵氏的姑娘,还有两个周氏的,她好心提醒太皇太后:“要分开,你这样会被人家骂的。”
店家听到两人窃窃私语后不觉皱眉,这位郎君为何送这么多姑娘?
太皇太后不理裴瑶,更不在意店家的眼神,平静地将最后几个名字写完,这回是孙氏的,落笔之际,她看向裴瑶:“这些人都是你的表姐妹。”
赵家老夫人养了三个女儿,大女儿养了两个女儿,而小女儿也有两个女儿。
裴瑶皱眉,“您花银子不心疼吗?”
“小太后的银子在哀家这里呢。”太皇太后笑了,“只准你诓哀家?哀家也要回报你才是。”
孟祈压根不在茶肆,小太后骗人的功夫又上一层楼了。
裴瑶哼了一声,太皇太后目光落在一枚血玉上,她皱了皱眉,伸手去取。
店家望着她在意的样子,立即开口:“郎君好眼力,这是块宝贝,不过上面有块裂纹。”
达官贵人追求完美,有了裂纹的玉就不是好玉了,他们看不上。
太皇太后的手落在血玉的裂纹上,慢吞吞地握起,似乎感受到一股力量,她抿唇笑了,“我要了。”
末帝当年送她血玉,却在一起争执中砸了,故而才有这块裂纹。
末帝脾气不好!
裴瑶没有在意血玉,而是忙着算算花了多少银子,怎么样才能赚回来呢。
太皇太后将血玉放入裴瑶的青竹香囊里,道:“带回宫去,哀家就不用你花银子。”
裴瑶的眼睛亮了,如星辰璀璨,她又大方地给老夫人选了一尊白玉的佛像,打磨得精致,一眼看去,极为养眼。
太皇太后心事重重,随着裴瑶登上马车,到了赵府,发现门前并无多少人来恭贺。
裴瑶奇怪,太皇太后告诉她:“裴家被封了,赵府并未受到牵连,可其他人多少会顾及。”
“那赵家为何要在这个时候做寿?”裴瑶看向太皇太后,眉头慢慢凝结。
太皇太后倚靠着车壁,神色悠闲,见裴瑶担心,伸手抬起她的下颚,迫使她看着自己:“她要做寿,你作何问哀家?”
裴瑶不知该怎么回答,耷拉着脑袋不说话了。
“这是哪个府上的?”门外有人在询问了。
太皇太后慢慢品着小太后面上的沮丧,对外说道:“李家的。”
李家的?裴瑶细细琢磨了下,太皇太后姓李,也算是李家的。裴瑶看向太皇太后,索性自己凑过去,在她面上亲了亲,“你是裴家的。”
太皇太后嗤笑:“你怎么不说你是李家的。”
“不,我是李乐兮的,不是李家的。”裴瑶觉得别扭,先帝也姓李,她不要成为李家的。
她独自纠结,太皇太后松开她,掀开车帘,看向来询问的管事,说道:“李家来人了,让你们大人来接。”
赵家大爷赵之回在礼部任职,遇见裴泽还得喊一声侯爷,不过,现在不用行礼了。
赵之回很快就来了,走至车帘前,心里敲着鼓。裴瑶探头出来,露出笑脸:“赵大人。”
赵之回只在立后大典上见过裴瑶,那时的裴瑶凤冠霞帔,远远地瞧了一眼,并没有看清楚。
这回再见,裴瑶穿着袍服,他还是不认识裴瑶,下意识就问:“您是?”
“裴瑶。”
赵之回脸色大变,忙跪下行礼,郑重大拜,“臣见过太后娘娘。”
“赵大人起来吧。”裴瑶自己下车,又看了一眼车内,装作里面没有人,同赵之回淡笑:“听闻老夫人做寿,我便来了,唐突了些,莫要见怪。”
车里的太皇太后听到这么一段话后不觉弯了唇角,小太后也长大了,都学会说废话了。
赵之回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忙吩咐管事,“去告诉老夫人和夫人,就说太后娘娘来了。”
裴瑶撇撇嘴,踏上台阶的时候还朝着马车看了一眼,依依不舍。
进入赵府后,就见到老夫人疾步迎来,“我的个小祖宗,你出来做什么?”
“出来给您拜寿,我瞧着府里好像不大热闹。”裴瑶左右看了一眼,赵府与裴府的构造差了不少,她不解,却想起祖父是太傅。
赵老夫人攥着裴瑶的手腕,皱眉嗔怪:“怎么穿成这样?”
“方便些。”裴瑶忽而没了兴致,太皇太后不在,总觉得少了几分乐趣。
赵老夫人领着裴瑶回自己庭院,后面跟着一大帮人,比起裴府,赵府人多更热闹了些。
赵家几个小姑娘都跟在后面,瞧着裴瑶的澜袍,心生羡慕,“姐姐真是好飒。”
“什么姐姐,那是太后。”赵夫人打住她们,乱说话会惹事的。家里本来是不想办的,只是裴家出事,她们装出不满的姿态会让太皇太后不高兴,因此,她们照旧办了。
等到今日才发现世态炎凉,平日里交好的人家都只送了贺礼,人都不来了,就当家里人热闹了。
一行人去了老夫人的院子,按照行序坐好,裴瑶与老夫人坐在上座,婢女将白玉佛像搬了进来,老夫人跟着笑了,“好看。”
裴瑶摇首,“这是太皇太后让我送来的。”
“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
“真的?”赵老夫人终于展露出了笑颜,攥着裴瑶的手更是不肯松开,“她没有怪罪赵家?”
裴家被封后,赵家举步维艰,就连连襟的孙周两府都跟着不知所措。
裴瑶扫了一眼众人,笑道:“我给姐妹们准备了些小礼物。”
赵老夫人立即明白过来,“你们都去看看、去看看。”
众人都跟着退了出去,赵夫人将屋门关上,心事重重,但见婢女手中捧着的盒子,拿过来把玩:“太后从东市来的。”
上头还有店铺的印记。
太后从宫里出来,竟还有闲情雅致去东市,可见裴家的事情不算严重。
屋里的裴瑶与老夫人说着悄悄话,说了一番后,门开了,裴瑶匆匆离开,没有留下用午饭。
赵之回走进屋里,询问母亲,“太后是何意思?”
“让你为裴家求情,万事莫要被表面蒙着了眼睛。”赵老夫人长叹。
赵之回懵了,裴泽的爵位都没有了,还有回头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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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皇太后去了国师府。
国师府经过一场大火,一入门的竹林被烧毁了,阵法也随之烧毁。
仆人将太皇太后引入后院,独手的百里沭在钓鱼,太皇太后缓步走近,“你何时与裴敏搭上线的?”
“皇后可以独揽大权,臣也可以找到帮手。”百里沭微微一笑,口里用了旧时的称呼,看着太皇太后的双眸带着阴狠。
太皇太后并不在意她的仇视,若无其事地走到百里沭身侧,凝视着湖面,道:“哀家想要长生药。”
“皇后想多了,长生药只有两颗,老东西当年被我杀了,没有制作的药方。再者,您想想,如果可以再制作,我早就去做了,还用您来要?”
太皇太后还是有些失望,也没有再多问,只道:“疫病的事情,哀家就当作不知道是你,若有下回,哀家会将你剁碎了喂狗。”
“皇后这个时候冲我发狠有何用?楚元死的时候,您怎地不杀李家的人?”百里沭说道,手中的鱼竿动了动,鱼儿上钩了。
鱼竿甩出湖面,一条鱼儿掉在地面上,活蹦乱跳,一瞬间,鱼儿死了,被一支步摇钉在了地面上。
百里沭脸色微变,太皇太后笑了,“国师忘了,哀家不是什么好人。没有也可,裴敏难逃一死,凌迟处死,到时请你来观刑,也给国师提醒,动了她的人,哀家穷尽余生,也要将她慢慢地折磨死。”
“小太后若是知晓您这么狠,会不会吓走呢?”百里沭很快回过神来,将鱼饵再度丢出湖水里,静待下一次的鱼儿上钩。
“知晓又如何,哀家做事,光明磊落。”太皇太后负手而立,唇角噙出一抹平淡的笑。
百里沭不得不重新正视她今日来的目的,“皇后您来就是来告诫臣的?”
“顺道路过,拜访老朋友罢了。”
“您可以回去了。”
太皇太后也没有多作计较,看了一眼地上的死鱼,勾唇一笑。
转身之际,百里沭又开口:“臣夜观星象,大汉江山不出百日就会易主。”
太皇太后没有理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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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瑶出赵府的时候,府外并无马车,她等了片刻,依旧不见人,也不再等了,自己慢慢朝着宫门走去。
赵府离宫廷相距四五个坊,走过去要一两个时辰,裴瑶熟路路,摸摸腰间的香囊,慢慢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