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千秋这才猛地惊醒:“怎么了?!”
谢怜道:“没怎么,散会了。”
郎千秋刚睡醒,茫然道:“这就散了?刚才都讲了什么?对不起,我什么都没听到。”
谢怜道:“没听到就算了,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走吧,回去啦。”
郎千秋道:“哦!”这便走了,迈出大殿之前,还疑惑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又扬起满面笑容,对他道:“谢谢你叫醒我了。”
谢怜笑眯眯地对他挥了挥手。待到众人都散干净了,他才慢吞吞转过身。
君吾也负手从宝座上走了下来,走到他面前,道:“血雨探花,弯刀厄命。”
谢怜仿佛被提起了后脖子的猫,不由自主站直了身体。
君吾又道:“所以,到底怎么回事?”
谢怜看他一眼,忽然跪了下来。
他双膝尚未落地,君吾一伸手,便托住了他的手肘,没让他跪成,道:“你这是做什么?”
谢怜道:“对不起。”
君吾道:“你这算是知错了?”
谢怜叹道:“不错,帝君。仙乐错了,再也不敢了。”
君吾道:“那你说说,知的是什么错?”
谢怜试探着道:“……跪下永远没有错?”
君吾看向他。谢怜立即道:“伸手不打笑脸人啊帝君。”
“……”君吾无奈道:“你的脸皮……现在是越来越厚了!从前让你认个错比登天还难,现在这都是跟谁学的?”
谢怜垂首不语,心里却在想如今我不光能跪,真有必要的话擦靴子也是可以干的。君吾微一侧首,示意谢怜跟他走。
两人走到神武殿后,君吾负手在前,道:“八百年前我让你下去后记得时常跟我通信,你却一下去就是毫无音信,逍遥得很,一个人在下面把自己往死里折腾。这次飞上来这么多天,一次也没有来神武殿报到过。换个人这么不把我的话当回事,你看我如何责罚?”
谢怜笑道:“帝君心胸宽广,自然不会为这点小事责罚于我。”
君吾扫他一眼,道:“仙乐长大了,还学会阿谀之事了。”
谢怜无辜地道:“我还学会了很多别的,改日有空表演给您看……”
君吾道:“胸口碎大石就免了。还是说吧,你这次下去,招惹上什么了不得的人了?”
谢怜更加无辜地道:“我真的什么也没做。只是有一天路上偶遇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小朋友,就跟他处了一段日子,仅此而已。我发誓绝没有半点苟且。”
君吾:“当真没有?好吧,暂且信你。”
谢怜:“多谢帝君信任。那我走了。”
君吾轻声喝道:“回来!没说几句你又想跑哪里去!我有一件要务,你过来看看。”
谢怜道:“哦。”乖乖随他到了神武殿后。前殿后殿以一面高大的壁画隔开,壁画正面,绘的是耸立于云海之巅的金殿,白光万丈,壁画背面,则是一幅万里山川图。仰头望去,这面巨幅地图上嵌着许多细碎的明珠,仿若星辰。
这些都是人间神武殿的所在标识。有一粒明珠镶嵌在此,便说明这里有一座神武殿。地图之上,闪烁的珠光几乎均匀覆盖了整个视野。
君吾轻轻敲了敲图上一处,道:“七日前,此处深山之中,突然冲天燃起一条火龙,烧了两炷香才熄灭。”
谢怜:“伤亡如何。”
君吾:“并无一人。”
谢怜神色凝重起来,君吾道:“你有什么想法。”
谢怜道:“火龙啸天之法有三大特点,其一,杀伤力大;其二,施法难度大;其三,法术效果显眼。施此法术却未伤及一人,可见这位神官对人命极有原则,不是为了攻击。”
君吾道:“不是为了攻击那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好看?”
谢怜知道他是在考自己,道:“正是如此。他就是想要别人看到这条火龙。但又不是在闹着玩儿,没人会用这种高难度又危险的术法闹着玩儿。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他在求救。”
君吾微笑道:“看来没有忘光。”
谢怜道:“不敢。此事诡异,不容小觑。那一带附近有什么妖魔鬼怪的老巢?”
君吾道:“有。还是个大巢。你可听过鬼市?”
谢怜道:“听说过。”
鬼市乃是鬼界第一繁华之地,处于人界与鬼界的交界之处,自古以来有之——不过不够谢怜古。众鬼云集在此交易,群魔乱舞。一些有几分修为的方士也时常进去做点买卖,打探点消息。甚至一些天界的神官也会出于好奇或是不可告人的缘由,乔装一游。偶尔也有什么都不懂的活人误入,不是被吓个半死就是被生吞活剥。
人间流传着许多关于鬼市的传说,如,一个赶夜路的人看到前方有一个热热闹闹的集市,大红灯笼,张灯结彩,乐呵呵地进去,却发现周围的人都要么戴着面具,要么披着斗篷,要么奇丑无比,很是奇怪,但也没多想,买了一碗面坐下来准备吃,拿着筷子送进嘴里,吃着吃着觉得不对劲,再一看,这哪里是什么面,分明是一碗还在蠕动的黑头发。这种经典的鬼故事,比比皆是。谢怜曾经好奇想去参观一番,但总也找不到入口,一直无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