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解释,谢怜把那幼童往他面前一塞:“你快帮我看看这孩子!”
“……”
作为近侍,慕情学得多且杂,医术也有涉猎,身上常备药物,许多大夫都未必及得上他,虽被突然塞了个血团子也不慌乱,听谢怜匆匆说了几句,把那孩子放到一辆没人要的破板车上就看起来。见那幼童还捂着半边脸,他道:“你手能放下来吗。”
那幼童被谢怜抱了一路都乖得很,唯独在这一点上死犟。慕情看谢怜,意思是他无能为力。谢怜蹲下来,柔声道:“小朋友,现在我们帮你看伤,你放下手好吗?”
那幼童迟疑了一下,还是摇摇头。谢怜道:“为什么不啊?”
沉默许久,他才道:“丑。”
谢怜笑道:“怎么会丑呢?你不丑啊,眼睛这么大,肯定很可爱。那这样好了,我不看你,我转身好不好?”
可那幼童小小年纪却极是固执。无奈,慕情只好先给他看其他伤。谢怜发现他仿佛十分纳闷,问道:“怎么了?”
慕情道:“他当真给十七八个人殴打又被塞进麻袋里拖了一路?”
谢怜道:“那还有假?”
慕情道:“那只能说,我从未见过如此顽强之人了。断了四根肋骨,一条腿,各种大小伤加起来居然还能清醒如常,不哭不叫。成人尚且难以做到,他真的是个正常小孩子?”
谢怜一听,伤势竟然如此严重,再一看,那幼童果然坐立如常,仿佛一点感觉不到疼痛,只是还在用那一只又大又黑的左眼偷偷看他。觉察自己被逮住了之后,立即扭开了头。
见状,谢怜莫名觉得他好笑又可怜。
慕情手脚麻利,一会儿便把他绑成了一只小粽子,道:“我大概处理了一下,但最好还是叫更好的医师看看。”
谢怜问那小朋友:“你家在何处?”
那幼童摇了摇头,道:“没有家。”
没有家。莫非是乞儿?谢怜本想知会他家里人一声,既然如此,只好道:“那你先跟我走吧,哥哥带你去看病好吗?”
谁知,慕情却道:“他撒谎。”
谢怜:“什么?”
慕情道:“皇城里的无家可归的流浪儿都是一伙的,经常到我家附近来讨吃的,我全都认识,从没见过这个孩子。”
那幼童瞅着慕情不吭声。慕情又道:“而且他衣服上有好几个补丁,看这针脚一定是大人新近给补的,可能家境不怎么样,穿的旧衣,但绝对不是乞儿。他不回去,这会儿家里人多半在急着找了。”
幼童道:“不、不会!没有人!”他好像生怕被送回去,张开双臂想去抱谢怜。忽然一个声音道:“喂!小家伙想干啥呢?这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你懂吗?不能随便碰的!”
谢怜一扭头,原来是风信来了。想来他已经安抚好街上受惊的百姓,也把戚容塞回皇宫了,当真神速。听了这句,那幼童一下子又把手缩回,但还是巴巴地望着谢怜,似乎眼泪都要出来了,道:“家里吵架,被赶出来了。走了很久,没地方可去。”
谢怜被他看得心都软了,上去就抱抱他,道:“没地方可去的话就跟我走吧,跟我上太苍山。别的事以后再说。”
那孩子被他抱得一哆嗦。风信道:“殿下,你又到处捡孩子回去!”
谢怜笑道:“我就喜欢捡孩子。又不是养不起!”
风信认命的就要去提人。可他手还没伸出去那幼童就自己从床上跳了下来,道:“我可以自己走。”
他一脸抗拒之色溢于言表。看这小朋友被打成这样居然还生龙活虎,谢怜真不知该笑还是该心疼,道:“别乱跑啦!”一弯腰,又将他抱了起来。那幼童窝在谢怜臂弯里,乖得像只小猫。风信瞪眼道:“这小子,昨天踢我,今天却这幅样子,真是看人下菜!”
谢怜哼道:“我才不信。你看他多听话,怎么会踢人呢?”
风信道:“别抱着招人现眼了,这儿有车,把这小孩儿拖上山吧。”
他指的是那辆破板车。慕情道:“先说好,我是不会拖这个东西上山的。”
风信道:“没谁指望你。”说完便把那幼童从谢怜怀里拽了出来。一到他手里,那幼童又开始小兽一样挣扎,谢怜看得好笑死了,道:“算了,你看他这么不开心的,不要勉强他了。”
风信道:“不行,你可是太子殿下,抱着这么个来历不明的脏小孩儿,被人看见了瞎说怎么办?而且你这样一路抱着他上山,累不累啊!”
一听这句,那幼童又不动了,风信赶紧把他放到车上,又回头道:“喂!”
他是冲慕情喂的。慕情一下子警惕起来,三人这才反应过来,正确的气氛应该是略带紧张的,毕竟之前在太苍山上是不欢而散了。
谢怜正担心他们又要吵起来,却听风信梗着脖子,硬邦邦地道:“你听好了,我风信不是阴阳怪气的人。我要想骂你我就直接骂你,用不着含沙射影。你也不要东想西想跟殿下闹别扭,殿下生怕你心里不舒服,巴巴找你一大圈。总之,今天的事,算我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