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未识像是惊愕地吸了口气。继而,他又咳嗽了两声。
“宋道初,我……”好像有无数种回答在他嘴边转了无数个圈,最后他却是说,“我再换个地方。”
接下来是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宋道初不由得又问:“你在哪里?”
“我在一个大棚后头。”陈未识说,“给我安排的村子是种玫瑰的,七八百亩的玫瑰田,人手怎么都不够。今天熟悉了下环境,这里大棚面积不小,冬天也要做采切不断出货……怪不得忙不过来呢,冬天节日也多……”
他说着说着,语速慢了,抬起头,在大棚的塑料顶上,有一两颗遥远的星星。他呵一口气,便好像能把那星星托起来。
他知道宋道初在听。宋道初很有耐心,从来不会打断他的话,即使他已经焦躁至极,即使陈未识离题万里。
“宋道初,”陈未识轻轻地说,“我今天把这个村的玫瑰田都看了一遍,我好累。”
“想休息了?”宋道初便问,嗓音发苦。
其实宋道初是懂得听话听音的,也懂得为人处世的进退之道。想来也是,若非如此,他怎么在人人翻白眼的葛家老宅生存下来,又怎么能一个人创业赚得盆满钵满。若非如此,他怎么会给予陈未识那么多恰到好处的温柔,又怎么能两年始终保持着安分妥贴的距离感。
但在某些方面,宋道初却又愚不可及。
“不想休息。”陈未识坐在大棚后头倒扣起来的木桶上,抬头看云雾遮蔽的星月,蹬了蹬脚。
宋道初说:“那想聊什么?”
“……”陈未识又憋气。他想聊什么,搞得好像他上赶着黏人家。“不是你说要从现在开始恋爱吗,你自己不会想啊!”
宋道初一呆。但时势已容不得他发呆,他必得立刻发动脑筋想话题:“那……其实,我现在不在家里。”
“在哪里?”
“在湖边。我原本已经开车出来了,想去邻市找你的。”
“又不找我了?”
“你不让我去啊。”宋道初又有点闷。
陈未识撇了下嘴,但还是要肯定地说:“不来就好。”
“……嗯。”宋道初转过头,看向夜色下的人工湖,周围盈盈地亮着夜灯,有三三两两的居民在夜跑或散步,偶尔还能听见欢腾的狗叫声。灯光倒映在湖水上,渐渐地越来越晃荡,大概是风变大了,还有细碎的雨珠落在了宋道初的车窗。
他总要找个时间去看陈未识的。什么时候才行呢?
这时,陈未识忽然说:“宋道初,你会谈恋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