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岐丰是一介书生,脚步再快也赶不上前面的人,夜里寒风呼啸,他却跑出了一身的汗,看着面前步伐矫健的唐桉,对方没有回头,也没有任何停下的意思,他咬咬牙,再次擡起了双腿。
他知道现在的这个机会来之不易,他可以忍,只要能见到对方,什么样的苦他都能忍。
就这样,他们披着月光一路来到了河边,本就寒冷的夜晚,在河边更是冷得令人发颤,“沈容元这几年就住在这里。”唐桉瞥了一眼身后不停喘气的韩岐丰,用手指了指面前的院子,“一起进去看看?”
院子不大,东西也不多,除了晾衣裳用的架子和角落里堆放着的木柴,地上还留着团团胡乱画出来的图案,韩岐丰顺着唐桉的目光推开屋门,屋内虽然已经没了人,但生活的痕迹还在,可以看得出,沈容元很用心的操持着这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家,桌上剩着大半壶的水,窗户旁的蜡烛还留着个烛底,衣柜里剩着一些剪碎的料子和一个破了的布老虎。
“这是沈哥坐月子的时候给女儿缝的,团团可喜欢了,结果小家伙长牙后就被她咬坏了。”唐桉一边说着沈容元生活的往事,一边观察着韩岐丰,对方在听到自己的女儿喜欢布老虎的时候,眼里透出些许笑意,但在得知沈容元生孩子时的险情后,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那他现在怎么样?没留下什么病根吧?”
“没什么,恢复的不错,只不过是……”唐桉表面看上去毫不在意,实则目光像刀子一样审视着对面的人,嘴里淡淡地吐出几个字,“不能再生育了。”
“不能再……”韩岐丰听了对方的话,心里并未觉得可惜,只是对还未能见面的沈容元越发疼惜和思念,坐在空荡荡的床边,用手抚摸着床头淡淡的划痕,心口的疼痛逐渐蔓延到四肢百骸,让他难以招架。
他的元元一个人到了这里,为了他生下女儿,生产的时候那么痛苦,那么不易,疼到指甲划破了床头的木板,自己都没有陪在他的身边,让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养育孩子,让自己的亲生女儿没有父亲的陪伴整整六年,“没关系,只要他还活着……只要他活着……其他都不重要……”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太自负了,自负到以为家里人可以接受沈容元,自负到以为他可以安排好一切,自负到……以为他真的了解沈容元。
“是我不好……这么长时间才找到他们……”韩岐丰呢喃着握紧了自己腰间的玉佩,下定了决心,他一定要将沈容元和女儿带回去,给他们最好的,“说吧,你们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不管用什么法子,我要你把仟州的知府带回京城。”说着,唐桉从怀里抽出一张地图,摊在对方的面前,“从这条路走。”
“唐桉,你回来了。”沈容元放下手里为女儿做了一半的衣裳,有些急切地站起身来,“我的玉佩呢?”
想起白天对方行色匆匆,非要他和团团一起到他们的客栈才肯罢休的样子,沈容元难免产生些疑惑,他一向是信唐桉和玫乐的,所以也没有多问,甚至就这样将宝贵的玉佩交给了对方,“你不会真的像玫乐说得那样,偷偷拿去卖了吧?”
“怎么会?沈哥你别信她,她逗你的。”唐桉先是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团团,接着不慌不忙地从怀里取出玉佩,完好无缺地交到了他的手中,沈容元松了口气,紧绷的脸上终于再次展现出笑容。
唐桉看着对方的神情,就知道沈容元心里放不下韩岐丰,这件事毕竟还瞒着对方,他免不得心虚,于是试探性地问道,“沈哥,万一……我是说万一,你那个韩公子找到这儿来了,你想怎么办?”
“韩公子?”沈容元将玉佩重新挂在脖子上,听到对方的称呼后猛地擡起头,既疑惑又觉出几分好笑,“你以前不是从来不这样叫他吗?总是说什么负心汉、人渣、混蛋之类的,我纠正你那么多次都改不了,怎么突然就变了?”想起之前唐桉的那副模样,和现在相比可谓是大相径庭。
“这就说来话长了……不对,你先回答我,要是他一直在找你,甚至跑到了仟州,你会重新和他在一起,和他回京城吗?”唐桉不依不饶,沈容元却不愿意回答,转身坐回了原来的位置,苦笑着继续忙起了手里的针线活。
其实他根本没有考虑过这种情况,在他看来,自己这种乡下来的双儿,对韩岐丰那样的公子哥而言,不过是读书闲暇时用来解闷的,他说的那些情话,自己再怎么当真,都是不作数的,说不定对方早就忘了他的存在,怎么会为了他跑到仟州?
唐桉本想再追问几句,谁知玫乐出手制止了他,拽着他的后脖领,将他拖到了另一间房内,“如何?他同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