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的路上,比去仟州时要沉默的多,他们分别坐在不同的车里,几乎没有任何的交流,善荣很长时间没有见严深这样生气,他和文寿两个人面面相觑好几次,都不敢多问。
好在他们的王爷早就不是以前那个喜欢把气撒在下人身上的王爷了,善荣想起几年前自己在严深面前战战兢兢活着的日子,到现在都会觉得害怕,想到这儿,他就不自觉地用手肘拱了一下身边的文寿,在看到对方疑惑的眼神后,默默地扬起一个笑容。
天朗气清,万里无云,午后温暖的阳光夹杂着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他们正穿行在一片不知名的林间,严深倚在垫子上有些昏昏欲睡,快合上的双眼丝毫没有注意到身边的两个人在无声地争吵,直到一声马的嘶吼打破了原本的宁静。
“发生了什么?”拉车的马突然失控,马车发生了剧烈的摇晃,严深努力稳住身形从柜子里抽出长剑,用剑锋挑起门帘,一脚将飞身而来的刺客蹬了下去。
“文寿,你去保护犯人,别让他们劫走。”敢劫他们的车,肯定是为了仟州之事,绝不能让他们得逞,严深转过头来,朝着跌坐在地上的善荣说道,“箱子里有护甲,保护好自己。”
“王爷……”善荣看着严深离去,双腿颤抖着站起身来,他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场面,上一次祭天路上遭遇刺客,王爷也是这样,但这次,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奇怪。
他透过窗小心地张望,却发现冲出来的人大多都朝着严深去了,而严烁和韩岐丰他们乘坐的两辆马车,似乎并没有遭到任何的攻击。
“怎么回事?为什么好像都朝我来了?”严深身边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他不是下死手的人,出招都有所收敛,奈何刺客招招狠厉,直接将他逼到了山间的断崖前,让他退无可退。
难道真的要杀出一条血路才能活下来?他喘着粗气,身上划出的几道血痕正在往外渗血,染红了浅青色的衣衫,严深再一次举起剑,望着对面步步紧逼的刺客,准备杀出重围。
“都住手。”严烁的声音从刺客身后传来,语气陌生到让严深不敢相信,只见面前的刺客主动退到两旁,让出一条道路,“二哥,一路走来辛苦你了。”
“严烁,你什么意思?”严深身子一软,将剑插在地上,才勉强稳定了心神,再擡起头的时候,对方的剑就已经指在了他的喉间,“没什么意思,二哥,因为有些事并非是你看到的那样。”
“你要我死。”严深用手指移开近在咫尺的长剑,露出一抹苦笑,他明显是中了什么迷药,以至于现在浑身发软,难以起身,“为什么?我这个做哥哥的,所希望的不过是好好的活着,从未与你争过什么。”
严烁收起手中的剑,径直走到严深的面前,用力扣住他的下巴,在对方的脸上留下几道指痕,“严深,你怎么还不明白,你是莫锦禾的儿子,这个身份就注定了你和我终会有这么一天。”
说着,他一掌拍在对方的肩头,严深的身子止不住的后仰,在即将坠落的那一刻,他拼命抓住了一根山崖边的藤条,试图往上攀岩,可他没有一点力气,只能无助地看着自己慢慢往下滑落。
“二哥,别挣扎了。”严烁蹲下身子,将不知何时从严深腰间取下的,还沾着血渍的香囊展示给他看,“这个东西,我会交给二嫂,算是……我的一片心。”说罢,他再次抽出长剑,毫不留情地挥剑斩断了藤条,在严深坠落的最后一刻,他听见了对方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我说过,你要相信我。”
严烁站起身,朝着悬崖的方向凝神屏气,悠悠地朝身后的人说道,“你们先回去和你们的主人复命,至于淮王身边的人……全部抓起来,留活口。”
于沉月躺在院子中的躺椅上小憩,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慌,他睁眼看,张望着与平日无疑的院子,疑惑地伸手去拿一旁小桌上的茶盏,可刚举起手来,杯子就顺着他的指尖向下滑落,茶水混着碎片洒了一地。
“公子,没事吧?”金珠连忙凑上去收拾,于沉月则不安地看向自己的手,这是第二次了,吕琳琅前两日生了女儿,今日上午准备贺礼的时候,他就是随手拿起来看一下,便不小心摔碎了那一对麒麟玉佩中的一个,成双成对的东西,这样破了一个,就送不出去了,着实的可惜。
锦霞阁的事,他又有了些眉目,这次派人打听,了解到戏班的班主就是仟州人士,几乎所有被旁敲侧击问过的人都说不知道他们师父姓甚名谁,每回问起,对方只是笑一笑,说什么江湖中人,四处漂泊,他自己都忘了,有了班主的头衔便够了,名字不重要。
好个名字不重要,于沉月想起之前再一次找自己爹爹问过的话——
“爹爹,您还记得沈家的小公子没了,是哪一年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