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深是被热醒的。
本想着午后在桌边小憩,谁能想到会是这般的热。烈日当空,耳边是一阵接着一阵的蝉鸣,过于刺眼的阳光顺着窗台洒进他的书房,桌边的盆中,原本完整的冰块已经全部化成了水。
严深将摊在桌上的册子随意地扔在一边,伸了个懒腰后,用手指往水里搅动了两下,果不其然,一点都不凉快,甚至还有些许温热。
“善荣。”刚走出门,一股热浪就扑面而来,严深想自己明明才浅眠了一会儿,怎么善荣的衣襟就被汗水打湿的这般彻底?
看着对方额头止不住往下滑落的汗珠,他吩咐道,“你换身衣裳休息去吧,这么热的天谁也熬不住,让李廷去问一问厨房,熬好的绿豆汤和酸梅汤是否都分发下去,不够就再熬些,还有霁儿午睡前说想吃的酥酪,让人送去给他,他若还睡着就叫起来,不然晚上会睡不着。”
“是。”善荣刚准备离开,却突然停住脚步回身走到严深的身边,小声地问道,“王爷,王妃的冰酥酪是否一并……”
“送过去吧,顺便让他们再送些冰过去。”严深说着,擡脚就往于沉月书房的方向走去,刚走进院子,就听见屋内传来琴声。
随着琴声变得急促,他的脚步也忍不住加快,当他推开房门,走到于沉月面前时,正好一曲终了,对方笑着擡起头来,一阵暖风从窗外拂过,微微吹动于沉月额前的碎发,“阿深。”
“为夫来晚一步。”严深知道于沉月最喜爱这把琴,时不时就要拿出来弹奏、保养一番,他是不通音律,但他就觉得自己夫郎弹得是最好的,“真遗憾,没能听全月儿的独奏。”
“只是突然来了兴致。”于沉月另一只手抚弄着琴弦,又随意拨弄了几下,发出几声不成调的音,“你要是喜欢,我再弹一曲便是。”
新送来的冰块静静地堆放在盆中,在阳光的映照下闪闪发光,而严深的目光却停留在于沉月泛着薄汗的锁骨上,过于坦率地神情惹得对方从一旁的桌上拿起账册,轻轻敲在他的头上,“想什么呢?昨晚不是才……”
对方欲言又止,严深却因为他的话笑了起来,作乱的左臂就这样搂住了于沉月的腰,一把将人带进了怀里,“没想什么,就是想亲你。”
话音刚落,一个吻就落到了于沉月的唇上,于沉月手上推开的动作像小猫挠痒一样无力,根本就没办法抵抗,好在严深不是强求之人,一吻过后便放过了他,甚至知道他昨晚辛苦,手还特地在他的腰间揉了揉。
“天热的很。”于沉月嘴上这么说,身子却没有离开对方的怀抱,“一动就一身汗。”
“巧了,酥酪吃吗?刚拿来不久。”怀里的人点了点头,严深将装着酥酪的碗拿起,刚从冰水里拿出来的酥酪冒着寒气,碗壁上凝结出一层水珠,他细心地将水擦去,挖起一勺送到于沉月的嘴边,“正好,放了一会儿,没那么冰。”
“京城难得有这样热的日子。”牛乳香气夹杂着干桂花的清香在口中交错蔓延,于沉月坐起身来,将口中的凉意吞下,学着严深刚才的模样,拿过勺子喂了他一口,“连朝中的大小官员都因此放了假,那就更别提孩子了。”
“是啊,上周还吵着闹着要和我们一起睡,这几天倒是说什么都不肯来。”说起这件事严深就觉得好笑,严霁每过几天都会找个不知哪里寻来的借口和他们睡一晚,现如今也被这闷热的天气打败了,“不过他倒是记得买狗的事,不如明日就一同去乡下集市上看看?”
“也好。”于沉月手里的碗空了,他将碗放在桌上,擡头看向满眼都是自己的严深,“不过也只有你,在孩子想要弟弟妹妹的时候让他养狗。”
严霁不知为何,在上个月突然提出想要妹妹,而且曾经不止一次的表示,为什么堂哥堂姐都有妹妹,只有他没有,于沉月对此非常为难,严深则异常的坚决,他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阿深,你吓着孩子了。”于沉月很少看见严深对孩子这样严肃,“其实……霁儿想要的话……我的身子再生一个也没关系……”
“那怎么行?”严深拉住他的手,于沉月看着他,主动与他十指相扣,严深的脸色才逐渐柔和起来,“傻瓜,我对你好,把你的身子养好,不是为了让你给我不停地生孩子的。再说了,霁儿也是双儿,他现在不明白,以后迟早会明白生育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嘴上说得轻巧,你可是要怀胎十月,从鬼门关里走一圈再出来的。”
“那……霁儿明日要是再提起,我们该怎么办?”
“……这样吧,给他买条狗。”
乡下的集市比京城内卖的东西要多,幸好严深提前派人打听过,选了一家卖的最好,小狗数量最多的卖家,可以让严霁慢慢挑选。
烈日之下,才出生几个月的小狗崽趴在一起,热的直吐舌头,严霁抱抱这个,摸摸那个,恨不得让爹爹和阿父将它们全带回去才好。
“不可能,你只能选一只。”严深笑着冲他竖起一根手指,严霁瘪起嘴,低下头重新陷入纠结之中。
就在于沉月看着自己的孩子不知该如何选择之时,身后突然急匆匆地闯过来一个身影,严深下意识将他护在身后,身边的文寿已经抽出了匕首,只要对方敢轻举妄动,他立刻就会出手,面前的人显然被吓了一跳,于沉月看他穿着下人的装束,出声问道,“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