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秋雨一场凉,今年夏日未降下的暴雨仿佛都移到了现在,萧瑟的秋风很快卷走了夏末最后的暑气,京城连续五日阴雨不断,向来热闹的街道都变得冷清下来。
于沉月坐在马车里,静静聆听着窗外雨水滴落的声音,金珠拉开帘子朝外张望,回头看见自家公子正闭着眼假寐,便将刚准备说出口的话咽了下去。
如今已过了戌时,于沉月站在王府的门口,金珠撑起的伞被大风吹得微微摇晃,伞上的水珠斜倒着落在脚边,她终是忍不住开口道,“公子,回屋等吧,王爷今日怕是又要迟了。”
金珠知道自家公子和王爷一向情深,但最近一个月严深不知在忙些什么,总是早出晚归,这两日更是醉醺醺的,换下来的衣裳上面还带着一股子脂粉香气。
虽然于沉月不说,但她知道公子肯定也看出了些什么,不然也不会在发现王爷还没回来后脸色这样差,“公子,你别伤心,王爷不是那样薄情寡义之人,他对你的好我们都看在眼里,做不得假。”
“什么伤心?”于沉月正思考着,听了金珠的话疑惑地转过身来,看着对方的样子不由地笑出了声,“你以为我在因为王爷这些日子的行为而难过?”
“不是吗?难道是金珠会错了意?”金珠急忙捂住嘴,于沉月在她的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接着解释道,“你啊,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王爷和我说过是为了公事,我当然要信他,可……为了公事和人日日酗酒,还频繁出入烟花之地直至深夜,是难为他,也不知事情进展的顺不顺利,你知道他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
“原来公子担心王爷的身体。”金珠恍然大悟,摸了摸额头上刚刚被敲的位置笑道,“公子不是让王爷随身带了醒酒的药丸吗?这几日天冷,厨房每晚都备好了姜茶,再说了,金珠觉得王爷一定没问题。”
“为何?”
“因为王爷是公子教出来的呀。”金珠笑得开心,于沉月刚准备再敲一次,没想到对方比他快一步,让他扑了个空,无奈的他只能说道,“惯会胡说的丫头,你这样我怎么放心明年送你出去?”
金珠年纪大了,进宫当差的宫女到了二十七岁就会恩准出宫,于沉月则希望自己身边的人可以早些自由,于是和严深商量,本想给金珠找个好归宿,但想到金珠曾经说过,说她不愿盲婚哑嫁,也不愿离开于沉月。
所以他们决定在京中给她买个商铺,既能当个小掌柜自给自足,不用再伺候别人,也靠近王府,以后有什么事随时可以回来,他们看着也踏实。
雨越发大了,于沉月将身上的外衣裹紧了些,金珠正准备回去拿披风,却被对方伸手拦下,“罢了,回去等吧。”
大雨一直持续到子时,严深也在这个时候乘着马车回了王府,他的步伐有些虚浮,善荣扶着他往于沉月的院子里走,走到半路却停下脚步,“太晚了,本王浑身的酒气,吃了药也不见好,只怕会熏着月儿,你派人和王妃说一声,今晚我在自己屋里歇下了。”
“好色的老东西。”严深靠在床边,善荣端着手里的桶递到他的面前,严深往里面吐了几口茶水后便让他拿走,说在外面吐过一回,现在胃里干净,什么也呕不出来,“都是快五十岁的人了,成日的喝花酒,在外面不知养了多少外室,还敢仗着长辈的身份教育我,若不是父皇……”
严深用手捂着胸口,想起今晚对方的所作所为就生气,“本王怎么对待自己的王妃……还轮不到他多嘴……”
“王爷,仔细身子。”善荣将姜汤端到他的面前,严深端起碗,刚抿了一口就放在了一边,“喝不下,你先出去吧。”
善荣端着食案刚出门就和于沉月碰了个正着,他正不知该如何向王妃说明,连忙低下头去,但人就是怕什么来什么,于沉月还是直接把他拦在了院子里,“善荣,王爷今日去了哪儿?和谁在一起?”
醉酒后的脑袋格外的重,严深闭着眼,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就连于沉月走到自己身边都没能反应过来,直到对方用帕子帮他擦拭脸颊的时候,他才再次睁开双眼,“月儿……”
“别乱动,我帮你擦一擦,你会觉得好些。”于沉月的动作很轻,手中干净的帕子带着些许温热的水汽,帮严深赶走了几分醉意,“是不是事情办得不顺利?”
“你知道了?”严深猛地擡起身子,这样突然的举动把于沉月吓了一跳,他重新将帕子放进温水中浸泡,翻了个面后拿出来拧干,接着薄唇轻启,小声地说道,“不知道,是我猜的。善荣不愿说,我知道是你的意思,逼他无用,便不问了。”
严深听到他的话后明显松了口气,他重新躺下身子,握住了对方拿着帕子的手,摩挲着于沉月的指尖,柔声说道,“不是我想瞒你,我是怕做不好,想等些时日再和你说。”
“好,我等你。”于沉月点头答应,严深的另一只手缓缓抚上他的脸,刚才还有些迷离的双眼,此时眼底一片柔情,“月儿,有你真好,我真不知是哪里来的福气,可以娶到你这样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