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三天时间,石永靖的名声就臭了。
柳青平在村口对石永靖破口大骂让村民大跌眼镜,知人知面不知心,石大夫看着一副老好人的样子没想到竟然能干出那麽恶心的事情。
石母知道真相的时候更是觉得天都塌了,孙子长的和儿子不像,她早就猜测孩子可能是儿媳和奸夫所生,不然也不会任由儿子打骂孙子。
要不是儿子一定要留下这个孩子,她甚至想将小孩儿和他那不知廉耻的娘一起投河。
万万没想到当初不是儿媳通奸,而是儿子给儿媳下药强迫她才有的孩子,怎会如此?
村子里消息传播的快,小媳妇走亲戚和娘家闲谈姑嫂肯定说闲话,要不了几天事情就会传遍十里八村。
石母也是个要面子的老太太,这些天出门就是村人的指指点点,气着气着就把自己给气瘫了。
石永靖这些年成日酗酒,村子里都还喊他石大夫,但是慢慢已经没人找他看病。
村民也不是傻子,万一他喝多开错药了怎麽办?
长久不行医加上酗酒导致的头脑不清,石永靖被母亲的突然发病打了个措手不及只能去别处请大夫,奈何别处的大夫一听是谁立刻关门,根本不愿意上门给他母亲瞧病。
就连路过的货郎走到他家门口都会啐一声“活该”。
流言蜚语能杀人,石家母子终于也知道当初沈柔被污蔑通奸时是什麽感受,但是俩人都不觉得自己有错,反而更恨让他们丢脸的沈柔和柳青平。
要不是沈柔勾的柳青平念念不忘,柳青平就不会事後找回来,柳青平不回石家村,也就不会有後面那麽多事情,他们还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人。
石永靖在家无能狂怒摔盆砸碗,就在这时,开封府的衙役浩浩荡荡的进村拿人了。
人都爱看热闹,当年村子将沈柔钉在木板上投入河中几乎全村老少都在河边看热闹,虽然看热闹没有罪,但是也都得带回衙门问话。
石家村的村民:!!!
冤枉啊!他们村儿世世代代都是这规矩,官爷饶命啊!
村民一个个惊慌失措都以为要被抓进大牢,平时不敢说或者不敢明面上说的话都秃噜了出来,石永靖自个儿弄出来的破事儿抓他一个人就是,为什麽要把全村儿都带走?
石家村人多,光开封府的衙役不够用,他们还从街道司借了不少兵丁过来。
明明看着是个敞亮的大村儿,结果内里全是见不得人的龌龊事儿,朝廷推广官学的时候把他们漏过去了吗?
啧,应该和学问没关系,纯粹是又蠢又坏。
拿人动静太大,即便是开封府也不能没有理由的一抓抓一村儿,衙役懒得和哭天抢地的村民解释,但还是得留几个人张贴告示安抚民心。
主要是附近几个村儿的民心。
因为事情过于离谱,最开始发现这事儿的又是各个衙门说得上话的骨干,事情没两天就传到了官家耳朵里。
还是那句话,皇帝可以容忍偏远乡村由宗族治理,皇城天子脚下必须按照大宋律法来。
别说沈柔是无辜的,就算沈柔真的和人通奸也要按照律法来处置。
官府判通奸罪也不过是打板子再关两年,还是奸夫淫妇一起罚,区区族老有什麽资格判死刑?
律法明确规定丈夫杀死出轨妻子可酌情减刑,酌情减刑,不意味着一点罚都不用受。
此案中沈柔并未通奸,甚至还在婚内受到丈夫迫害,石永靖等人非但不能减刑反而罪加一等。
别说什麽石家村世世代代都是这规矩,京城外村落那麽多,怎麽不见别的村子动不动就杀人?
官家看完苏大人精心准备的状纸後面色黑沉如水,之後将整个开封府境内所有村寨都查了一遍儿,幸好不讲朝廷律法放在眼里的只有石家村一村,要是多几个这样的村寨他得怄死。
周围的村寨很正常,不正常的只有石家村一个,普法工作迫在眉睫,这个反面例子必须得用好。
开封府的衙役书吏已经能遇见铺天盖地的活儿朝他们飞来,对倚老卖老的石家村族老更没有好脸色。
各村都有读书认字的人,有留下的衙役给围观群衆解释情况,凑巧路过的别村村民听完後立刻回村喊村里的闲汉进城看热闹。
秋收已过,村人说忙不忙说闲也不闲,能到处转悠的只有那些被家里娇惯的不像话的闲汉。
于是乎,石家村的村民大呼小叫着被带走,後头还远远坠着好几个村儿的闲汉跟着进城。
各村闲汉能徒步进城看热闹,城里的百姓自然不会放弃看热闹的机会。
寻常时候御街摊贩都是傍晚出摊,今天得知开封府吕大人要审案都早早支好摊位准备一边叫卖一边看热闹。
上次这种场面还是包大人审驸马爷,好几年没出现这麽大的排场还怪怀念的。
此时,平西王府,桑博紧张兮兮的抠着假山,本就不怎麽结实的假山愣是被他抠出个坑,“元帅,公主真的能劝好吗?离垢怎麽还在哭?”
狄青强迫自己不看被抠的乱七八糟的假山石,“她们才刚坐下一会儿,总得给她们点儿谈心说话的时间。”
桑博焦躁不安,又不敢凑太近去听,只能围着假山转圈。
狄青无声叹气,只能在心里把石永靖和柳青平这对狗男男骂个狗血淋头。
白五爷找他们骂人的时候他们也都气的不轻,但是谁都没把事情和身边人联系起来,包括桑博。
他夫人的确是他从河里救下来的,但是天底下落水的人那麽多,怎麽可能那麽巧就是同一个人?
桑将军回家後玩笑似的将这事儿讲给夫人听,讲着讲着发现他们家夫人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这才恍然意识到坏事儿了。
事情竟然真的能这麽巧,还真就是一个人。
沈离垢不愿提起不堪回首的往事,桑博也从来不问,不愿意提就不愿意提,他们夫妻俩把日子过好就行。
藏了七年的时间忽然被抖搂出来,沈离垢也不愿再瞒,是生是死就这样吧,她实在不愿再过这种如履薄冰的日子。
如果将军嫌弃她,她自会消失在将军面前。
桑将军被爱妻暗含死志的话吓的不轻,连连保证过去的事情都不算,他们夫妻之间没有嫌弃这一说。
爱妻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受过那麽多的委屈他心疼还来不及,怎麽会嫌弃?
他们那麽多年的感情不是假的,夫人不能只看过去不看眼前,姓石的和姓柳的都该死,错的是别人不是她,不应该恶人逍遥法外而她一直郁郁寡欢。
七年啊,他七年都没能让夫人对他敞开心扉,他是个失败的男人呜呜呜呜呜呜。
桑将军伤心欲绝,刚知道真相的时候甚至想冲出去把欺负过他夫人的男女老少都杀了,但是不行。
他要好好当官让夫人过好日子,不能因为犯事儿被处决留夫人一人面对世间风雨。
苍天啊,怎会如此?
沈离垢痛哭不已,桑博的反应也没好哪儿去,夫妻俩在家抱头痛哭,哭的眼睛整整齐齐肿成四颗桃儿。
桑博本想将事情瞒死,可是爱妻的状态实在让他放心不下,他在京城能交心的只有一个狄青,遇到难处後下意识就是找狄元帅求助。
世道对女子苛刻,即便开封府和六扇门联手将石永靖和柳青平的所作所为公之于衆还要治石家村那些族老的罪,沈柔未死之事也不能往外透露。
沈柔已经含冤而死,人死了世人只会觉得她可怜死的冤,要是知道她还活着,惋惜立刻就会变成伤人的流言蜚语,他不愿夫人在经历过那些苦难後还要被人指指点点。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他们好苦啊呜呜呜呜呜。
狄青被他转悠的脑袋疼,起身将人拉到旁边坐下,然後问道,“你知道真相後会嫌弃她吗?”
“怎麽可能?”桑博立刻反驳,虎目含泪怎麽看怎麽委屈,“离垢都没嫌弃我是二婚,我怎麽会嫌弃她?”
他早年征战在外,家里给他说过一门亲事,但是那姑娘在前往西北的路上生病去世,娶离垢时已经是第二次成婚。
离垢都没嫌弃他,他哪儿来的资格嫌弃离垢?
要不是不能将事情说出去,他甚至想写信给远在老家的母亲让母亲带上家里所有能说会道的姑婆姨妈去石家门口骂人。
他们家离垢那麽好,死鱼眼珠子看不出好坏,还有脸把脏水泼到别人身上?
呸,没眼光的东西。
且等着,就算开封府不会重罚那群老东西他也会找人天天去石家村说闲话。
他不动刀兵,气死的不能算到他头上。
狄元帅安抚焦躁不安的桑将军,乐平公主也在认真劝说已经改名为沈离垢的沈夫人,“人生在世哪能事事顺心,谁还没遇到过几个人渣?人渣自有天收,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咱们得往前看,把之後的日子过好比什麽都重要。”
当年驸马陈世美高中状元抛妻弃子娶公主的事情闹的人尽皆知,沈夫人应该听说过,她就是那个眼瘸嫁了个人渣的倒霉公主。
就当被疯狗咬了一口,咬了人的疯狗会有官府衙门派人打杀,她们不能因为过去的事情困住自己。
看看她,看她现在过的多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