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舸上那些人神色冷漠:“后果有什么好想的。我们无非是给主子们卖来卖去,身不由己,命也不由己。朝廷同意割让河北的时候,我们能说不同意么?现在你们给我们换了主子,却又要我们背主,我们也搞不明白究竟听谁的了。”
噎得凤杭无话可说。
国是他爹卖的,他肖想那个位置,亦是赞同他爹割地登基,割地求存的。
凤杭灰头土脸被捆牢丢在小船一角,而那走舸顺流而下时异常轻捷,似乎是转眼之间就到了延津渡。
渡口上几十个大黑铁塔般竖在马匹上的,是温凌引以为豪的铁浮图骑兵,大概也渡河不久,未及卸甲就在这里等待着。见船来了,那些包裹在顿甲里的汗湿的面庞上露出一点笑容,纷纷用手中长戈指住了凤杭一行:“大王等你很久了!”
凤杭一路恐惧,但也反复盘算了很久,现在知道性命攸关,但自己的太子身份还值得与温凌周旋周旋、谈谈条件的。于是强作镇定,被拉起身后尚能朗声说:“孤也等着面见冀王。”
铁浮图甲兵把他像挂咸肉一样往一匹空马背上一挂,手脚捆好,往回驱赶。
温凌急渡黄河,遇上大水,晕了一天刚刚缓过来,听说拿到了南梁的太子,那点不舒服立刻消失了,对同样晕船而吐了半天的凤栖说:“你在这里等我,我去会会那个太子。”
凤栖眸子里顿生劲光,拉住了温凌的袖子:“我也要去会会!”
温凌道:“你不是不舒服吗?”
“我能坚持!”
温凌说:“你不是很恨他吗?不怕见了面两个人吵起来?还是算了吧。在这儿休息休息,等着我。”
说一不二,起身就走。
不知他与凤杭谈了多久,晚间回来时面孔沉沉的,喝了几杯闷酒,还是忍不住,对凤栖说:“他什么都不承认。”
凤栖面色也沉沉的,好半天才回答:“谁?承认什么?”
温凌说:“南梁太子凤杭,不肯承认他与幹不思、郭承恩有过联系。反问我怎么回到黄河的,消息从哪里来的,居然敢说我背盟。”
“你呢?给他问愣住了?”
“当然不会。”温凌摇摇头,“我说我见到了凤震所派斥候的蜡丸书,知道他们想要另投幹不思,他死活不肯承认,说一定是被陷害了;又说我能一路平平安安到了黄河北岸,只有一种可能,就是高云桐叛国了。我当然也不会承认,笑着说黄河是无法阻拦我的。”
“接着我问他为何不让章谊前往并州,他说章谊名声已经彻底烂掉了,汴梁百姓喧腾不已,都说要杀了章谊为曹铮报仇这些是承宣使高云桐亲自上书弹劾的。”他斜过眸子看凤栖的表情,见她平静如水、毫无波澜,就又说,“高云桐并不与我一心啊。”
凤栖嗤之以鼻:“他如何会与你一心?你们俩只不过同仇敌忾,且有共同的利益,才勉为合作罢了。你要还嫌他不听你的话,简直是得陇望蜀了。”
“你还为他说话!”温凌一声暴喝,伸手拧她的脸颊。
凤栖被他拧得龇牙咧嘴,不屈地说:“我说实话你不爱听,莫不是爱听佞幸的好话?好话谁不会说?你要听么?我天天哄哄你,把你哄得开心,再自大一些?”
他的手松开,就势摸了摸被他拧红的一块嫩肉,突然一阵兴动,伸臂去抱凤栖。
凤栖根本挣不开他,虽然奋力挣扎,只叫他越抱越紧,夹杂着他的控制欲,勒得她透不过气来。
但突然听见帐篷门的木框被温凌的亲兵小心翼翼敲了两下,然后听见亲兵小心翼翼的声音:“大王,那位南梁太子又在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