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响？有什么影响？”

吴蔷薇道：“你知道他哪天强拆吗？说不定等你一觉睡醒，拆迁已经完成了。”

“强拆之后呢？这些居民总要上访，总要闹的吧？”

“闹？”吴蔷薇道：“你想多了。”

“有秦局长在，他们闹不起来的。”

“就算闹起来，也不会有太大影响。”

“改革开放这么多年，强拆在各地都有上演，但是你听说过有几个领导因为强拆受到处分的？”

“不仅没有处分，反而步步高升。”

“只要不出大事，只要影响可控，他就不会有事。你可以认为，这是上面默许的。”

“毕竟，领导只看结果，不看过程。”

宋观潮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许久，才道：“提前举报，也不行吗？”

“向谁举报？”吴蔷薇道：“如果最终的征迁价格真的是五千，那定价过程一定是合法合规的。你举报到上面，上面也会转回市里，让市里自己处理。”

“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事情真的闹大。”

吴蔷薇道：“大到市里无法收场，必须得省里介入的地步。”

她又叹了口气：“但卢书记不会允许这种意外发生。”

“等他准备拆迁的时候，一定会提前把所有消息都藏起来，不会让你知道的。”

“就算你24小时守着都没用。”

“到时候断水断电屏蔽网络，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不会有人知道。”

她察觉到宋观潮的沉默了，也知道他此刻的心情，但她还是道：“让他拆吧。”

宋观潮问：“书记就不管管？”

吴蔷薇道：“现在管不了，也没办法管。财政紧张是客观事实，即使我不同意，难道就能凭空变出来钱？”

“提出问题很简单，但不能只提出问题，却不想着解决问题。”

宋观潮沉默了几秒钟，问道：“如果换做书记负责，也会这么做？”

“这个项目不是我负责，不要提出这种没有任何意义的假设。”

这句话让她心情莫名有些烦躁：“我还有事。”

她把电话挂了。

宋观潮板着脸，用力吐了口气。

吴蔷薇的反应，不是他想要的。

他蹲在地上，掏出香烟，脚下不一会儿落满烟头。

再掏，烟盒空了。

他站起来，走到不远处的小卖铺。

老板是个上了年纪的小老头，满头白发，身材消瘦，但精气神却出奇的好，腰板也板板正正。

宋观潮拿过香烟，忽然问道：“大爷，这附近有房子出租吗？”

老头上下打量，问道：“你要租啥样的？”

“有床能睡就成。”

“那你进来瞧瞧。”

“您这儿有空房？”

“咋没有呢。”

小卖铺有个后门，后门是个院子，院子里种了一棵柿子树。

老头领着他穿过院子，进入堂屋，指着旁边一间房道：“这屋子空着呢，你要住的话，六百一个月。”

屋子十五六个平方，不大不小，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小书桌。

墙上贴着伟人的画像，就连日历上都有伟人的照片。

“行，就这了。”

“你等等，我腾一下。”

老头打开衣柜，从里面取出一套缝了补丁的老式军装，又取出一个铁盒子。

“老爷子当过兵？”

“当了半辈子。”

老头笑了笑，转身向外走去。

看着老头的背影，想到卢书记即将对这里进行强拆，宋观潮不由捏紧拳头。

保家卫国戎马一生的老兵，仅有的小卖铺，也即将在不久之后，沦为推土机下的废墟。

想到这里，宋观潮心里忽然憋闷的慌。

草！

拆，拆你妈批！

有我在，你卢志中就别想强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