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繁昌城内的阿济格,终于坐不住了。
十一月二日清晨。
也就是两军对峙的第四天,阿济格在县衙大堂,召集帐下将领,再次召开了作战会议。
“我军粮草已经不足十天所需,明军显然是知道我军粮草不济,故而迟迟坚守不出。”
“既然明军不出,那我们就进攻,我军十一万精锐,与明军兵力相当,论战力,我们八旗精兵优势明显。”
“未来几天,也都会是晴朗的天气,这是天时在我。”
“本王决定今天发起进攻,白天若能够击溃突破明军防线,自然是最好。”
“如若无法突破,夜里咱们就突围,撕开一道口子,杀出重围。”
“各军突围之后,向南陵,青阳撤退,大军在东流会合。”
“然后向彭泽,九江方向撤回。”
“倘若取胜,那就分兵追击,拿下池州,打通池州,彭泽,九江通道,进而反攻太平,南京。”
阿济格的表情严肃,目光灼灼的他,没有隐藏自已的心迹。
而是把胜败的结果,都做出了部署。
大军决战,不是大胜就是大败,尤其是在这样的时刻,没有退路可言。
“此战,我军必胜!”
平西王吴三桂在阿济格说完之后,沉声而起的他,挥舞着拳头,目光炯炯的喊道。
“我军必胜!”
众将齐声而起,挥舞拳头响应。
“现在我命令,汉军各部人马打头阵,试探明军防御薄弱之处。”
“一旦找到机会,平西王吴三桂率领关宁铁骑,趁势出击,一举攻破明军阵势。”
“本王亲率八旗精锐,作为接应,以及突围的拳头。”
随着阿济格的军令下达,汉军各大总兵李国英,徐恩盛,常登,瞿良才,余世忠,吴学礼,徐育贤纷纷回到营地。
点起所部人马,开始向黄浒河南岸聚拢而来。
这帮汉军总兵,清一色都是原来湖广总兵左良玉手下部将。
他们虽然统称汉军,却还没有入汉军旗。
甚至很多人都还没进行剃发。
而真正的汉军旗大将,他们的职务叫做都统,如刘芳名,李国翰等人就是汉军旗都统。
这部分人才是满清八旗的骨干成员。
此刻,包括吴三桂这个平西王,帐下的三万关宁铁骑,其实也还没有强制剃发。
不过,吴三桂这个大汉奸,为表忠诚,在山海关的时候,便已经剃发。
清军这边刚有动作,黄浒河北岸的韩烈,便接到了消息。
走出大帐的韩烈,双手举起千里镜,居高临下观察之下,除了看到远方卷起的尘土外,以及模糊的影子外,却没有看清敌人身影。
原来这个时候,清军出营不久,尚在十几里外。
至少要进入五六里外的平原地形上,才能看清清军的队列身影。
“命令各军,进入战斗准备,炮队没有命令,不得发炮。”
神机军后营和神武军后营,都配备了火炮大队,拥有红夷大炮各六十门,臼炮高达二百门。也就是说现在明军阵地后方,拥有大口径的红夷大炮一百二十门。
小口径的臼炮四百门之多。
除此之外,神武军和神机军左右两营,都配备了前装燧发火枪。
火力配制上,是完全领先与八旗清军。
韩烈之所以下令,不得发炮,是怕一上来就用大炮,会把清兵吓跑。
要知道红夷大炮的射程和威力,对于八旗骑兵来说,那可是毁灭性的存在。
然而,随着战斗打响,明军还没有发炮,南岸进攻的清军,却向北岸的韩烈军阵地,展开了一轮炮击。
清军的红衣大炮,早在崇祯十一年的时候,便开始铸造。
并用到了攻城作战之中。
加上左良玉帐下兵马投降时,带来一大批火炮。
此刻,带队进攻的李总兵国英,徐恩盛等叛将军中,足有三十余门老式火炮。
“开炮!”
李总兵国英出身边军将门之家,从小习文又学武,早年在辽东戍边,后来追随左良玉,围剿李自成,屡立战功。
深的左良玉信赖,曾出任过长沙总兵,成功拦截李自成的叛军进入湖南。
李总兵国英在左良玉帐下时,虽然不是最出名的战将,但他却是最成功降臣。
当初左良玉帐下也是猛将如云,像马士秀,惠登相,王允成,马进忠,金声桓等人。
哪一个都比李国英名气大,但在南明灭亡,满清立国之初。
只有他先后以总兵身份,出任四川巡抚,四川总督,授兵部尚书,加太子太保衔,真正做到了封候拜将地步。
李总兵国英的成就,显然跟他出身也有关系。
他父亲是大同卫的一名游击将军,李国英少年时代,不但苦读诗书,还学习武艺。
显然他的父亲希望他走科举之路,只是在李国英十八岁的时候,其父战死,他继承了父亲世袭军户官身,成为一名基层军官。
如今的李国英,还不到四十岁,长相儒雅的他,弓马骑射,样样精通,却又满腹文采,素有儒将之称。
此刻,有他率领的两万汉军,在常登,徐恩盛一众将领配合下。
指挥着炮队,率先对明军阵地,发起了炮火轰击。
很显然,李国英是个善于火器的将领。
三十门红衣大炮,对着黄浒河北岸,一阵炮击下,掀起一片尘土和硝烟。
眼看明军阵地上,一片死寂。
马背上的李总兵国英,惊疑的看着河岸,抽刀在手,遥指河岸喊道。
“各部出击,一鼓作气,冲杀上去。”
“冲啊!”
左右众将余世忠,徐恩盛一众将领,齐声呐喊,驱马率队冲进了河流之中。
因为是寒冬枯水期,水深也就两三尺,虽然河水冰冷,却也无法阻挡杀气腾腾的冲锋人马。
骑在马背上的一众汉军将领,更是感受不到河水的冰冷。
河岸阵地之上,匍匐在壕沟内的明军士卒,听到不断清晰的喊杀声传来,无不是小心翼翼的探出了半个头。
神机军阵地中间的指挥部内,罗平安和宋奎光二人,手持着千里镜,也在观察着敌情。
最前沿的阵地上,分别是前营参将姚成,左营参将陈芳,右营参将吴高率领的人马。
三营两万四千将士,在一字排开的工事内,与神武军前营,左右二营的人马,沿着河岸,形成一条横跨平原,东西长十余里的防御阵地。
李国英率领的两万汉军先头部队,横推跨度也就三四里宽度,正好与神机军三营人马形成正面交战区域。
“大将军,敌人已经渡河,罗总兵请示,是否展开攻击。”
距离前沿阵地三里外的半山腰上,一骑飞马而来,向韩烈请示道。
“告诉罗总兵,沉住气,等敌军上了河床,靠近了再打。”
韩烈本身对地形就了然于胸,再通过千里镜视线,清楚的把敌人的步伐尽收眼底。
眼下敌人虽然开始渡河,但距离尚有三四百步,这个距离无论是火器射击,还是弓弩射击,都几乎难以造成伤害。
只有臼炮和红夷大炮发射,才有可能造成伤亡。
而攻击的敌军,很明显只是试探的前军,两万人的规模,即便让他们冲到跟前,也对韩烈军造不成任何威胁。
罗平安这个主将,有了宋奎光这个副将在身边协助后,身上的压力和重担,其实也减轻了不少。
接到韩烈的命令,罗平安紧了紧腰带,提起佩刀说道。
“宋副将你来指挥,我去前沿压阵,我担心陈芳和吴高,会压不住底下那帮兔崽子。”
“罗总兵去可以,但要注意安全。”宋奎光连忙叮嘱道。
罗平安的借口,宋奎光还真没法阻拦。
事实也正如罗平安所言,左营参将陈芳,右营参将吴高,都是前不久袁州之战,俘虏投降的降将。
作为降将,他们的能力和威望,显然还难以服众。
要知道神机军帐下五营,每营下辖四哨,每哨两千人,设有游击一人,副将二人。
做到游击将军的将领,在军中那都是具备一定实力的将领。
岂能轻易服人?
也只有罗平安这个挂印总兵,全军主将到场,才能震慑住那些骄兵悍将。
“宋副将只管指挥,就凭那些建奴的狗腿子,想要我老罗的命,他们还不够格。”
罗平安傲然一笑,带着一队中军营的士卒,朝着前沿阵地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