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捧着萧宴池耳后,十指插入发丝中吻了下去。
萧宴池将他重新按在温泉阶上,负罪感顺着少年探入他衣摆的手爬上脊柱,林祈云掀开手中药瓶木塞想——
这是迫不得已。
他不可能让萧宴池去找别人,也不可能让萧宴池就这样受着。
解药只有一份,还能有什么办法。
林祈云没力气挣开他,他指腹拂过萧宴池沾水淋漓的眼尾,在混沌里用仅存的清醒想:
真是疯了。
解药被他倒入口腔,青绿色的药瓶摔在池边,随后咕噜咕噜滚下温泉水内,而池内的萧宴池咬上师兄薄唇,薄荷般的冰凉沿着舌尖传递,掺杂着紊乱气息,辗转着加深。
腾生热气的汤水隐绰身影,荡出了温泉水波。
半夜荒唐。
*
林祈云第二天见人的时候穿回了自己的衣服。
清河的白衣金袍在几人绛紫银红中格格不入,若是平常出行时的利落劲装也就罢了,裴铮他们并不会感到奇怪,但林祈云偏偏穿的是清河休憩时才会着的宽袍大袖,金纹流动间,世家气度尽显,像极了一个娇生惯养的贵公子。
贵公子顶着三个人狐疑的目光,微微偏过头,装作无事发生。
顾青榆一直盯着林祈云拉高的领子,正当林祈云以为自己脖子上的咬痕没遮全的时候,顾青榆不咸不淡的朝乌洵道:“他凭什么能穿自己的衣服?”
乌洵微微眯起眼睛,没说话。
一旁的裴铮闻言,移开了落在林祈云嘴角伤口的目光,向顾青榆温和道:“你若想换回蓬莱衣饰也可以,今日商谈完最后章程便会启程归派,并无大碍。”
顾青榆又犹疑地看了乌洵一眼:“……”
“祈云都换了,不缺你一个。”
裴铮见状笑道。
顾青榆转头就走。
等到人影没入拐角,一直没开口说话的乌洵才慢悠悠走到裴铮身边,两手抱臂,边磨指甲边道:“你自己……从实招来?”
“……”
林祈云忍住自己将衣领往上提的冲动,垂眸掩饰被看穿的尴尬,“什么从实招来。”
“嘴唇跟女儿家抹了胭脂一样红肿,嘴角破皮的伤口也没恢复,你自己说什么从实招来?”
“龙溪接壤蛊虫南疆,被此地蚊虫咬的罢了。”
说着,林祈云下意识摸上自己耳后皮肤,却不小心触到了昨晚温泉留下的吻痕,细密的刺痛霎时覆盖了他的神经末梢。
他动作一顿,眼前忽而浮现跟萧宴池挨得极近时,少年低头吻他的眼神,随后不着痕迹地拿头发挡了挡。
“龙溪居然真有人敢来动你,”
乌洵边摇着头边笑道,“你还让她得逞了,真是没想到。”
裴铮跟着问道:“是龙溪哪家的姑娘,清河打算什么时候举行婚仪?”
“……”
林祈云脑袋里的温泉“姑娘”
正挥之不去,根本没怎么听别人说话,就听到了裴铮最后两个字,于是问,“什么婚仪?”
“你不会不打算娶她吧?”
乌洵闻言挑眉道,“虽然你桃花多,龙溪民风也开放,但你也不至于春宵一度后就把人抛之脑后吧。”
“……别瞎说,哪来的春宵。
就是被啃了几口和……算了,”
林祈云揉着太阳穴,“婚仪根本八竿子打不着。”
裴铮眼里浮现出几分意外,思虑道:“为何?若你喜欢,无论家室门楣,清河应该都不会反对。”
“……”
可这不是门楣不门楣的事!
林祈云不知道怎么说,支吾几声,百感交集的解释道:“我并非喜欢他,只是事发突然,迫不得已罢了。”
“你这理由找的……”
乌洵无语片刻,“你都让她亲你了,若不喜欢,以你的性子,她贴上来你就一剑挥出去了。”
“但微命那时并不在手里。”
林祈云一噎,轻声争辩道。
“得了,你仙门大选出那么大风头,天榜第一的剑修又不是只会使剑。
就算你阵法烂得叫人无言以对,她给你下药,你也不至于没手段推开她吧?说迫不得已,你自己信吗?”
“一个剑修要阵法水平这么高干什么,”
林祈云先是下意识辩解了句实力问题,随后又觉得自己抓错了重点,转而道,“而且那龙溪药修……”
“欸。”
乌洵伸手打住他话音,一本正经的促狭道,“林祈云,纵容到这种地步,何须再嘴硬。”
说完,他又“嘶”
一声,摸上了下巴,“可我们才来龙溪几日,你这心许他人的速度也太快了些,难不成是一见钟情?”
“……”
林祈云发现了,这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家伙就是在抓准机会看他笑话。
但他居然可耻地发现——他觉得乌洵说得在理。
他跟萧宴池实在太亲近,感情界限太模糊,他纵容他纵容的理所当然,从未细细区分过这些情愫,总是神经大条的一带而过。
现下提起,昨晚的每一寸动作便伴着乌洵话音回想在林祈云脑海,他突然发现,他的挣扎和抗拒全都建立在背德伦理之上,而他自己对萧宴池这般行为,除了意外——
他没有半分抵触。
乌洵那些玩笑话悄然无声地撕开了形势所迫这层冠冕堂皇的外皮,那些未曾察觉,暗自滋生的心意被拉到无人所知的光明下,林祈云忽然有些窘迫起来。
他对萧宴池是这种……想法吗?
是吗?
林祈云轻轻蜷缩起五指。
“那人样貌如何?”
裴铮忽而问道。
林祈云沉默一会,眸光闪烁,“……上上等。”
“品行?”
“乖巧端正。”
“家室门楣?”
“家中变故,孤身只影。”
“哦,”
裴铮点了点头,“清河何时婚仪?”
“四月……”
林祈云一愣,反应过来了,“等会,你怎么又在问婚仪,我没说娶。”
裴铮笑起来:“我看你已经在想了。”
“……”
林祈云无言以对。
他有些烦躁,脑袋里逐渐一团乱麻。
他理智上觉得荒谬,有点没办法接受他跟萧宴池翻云覆雨被归结为暗自心许。
他是他的师兄,是他的师尊,是他的造父,对萧宴池动心,这在世俗的清规戒律里罪无可恕,在理智中不被允许。
但情感上他又觉得确实理所当然,没有神不爱他的造物,林祈云自然也避免不了。
他天潢贵胄,情感吐露向来直白,当年人群海海里第一眼见萧宴池,他便很喜欢他,更别提经年朝夕相伴,数次日夜同眠。
在他面前这样乖,这样懂事又漂亮的人,他喜欢上他好像也没什么不可能。
林祈云越想越烦躁,眉心越拢越深时,几人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女子声音。
“几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