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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希望娶一个我喜欢的,婚姻那么长一起过日子,没点感情是真过不下去。”

季长明感叹,他这辈子是没办法像他一样,只出于责任就对对方那么好。

郁则珩就像被刺痛下,指腹敲着桌面,不满地道:“不是,你们能聊些别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几个聊天的话题都是围绕结婚围绕老婆了,没趣,没趣劲了!

林晋慎慢条斯理地理牌,将话题引到这次的婚礼上,他没什么经验,谈到各种流程还要问过郁则珩。

郁则珩真怀疑他是故意的,又看不出来,最后也只能认命,跟他讲起流程跟注意事项,一些他踩过的坑,能避则避。

林晋慎在听,他记忆力还算不错,可以记下来。

剩下两个没结婚的,因为要当伴郎,也听得认真,没人记得他们以前聊的话题,可跟这些沾不上半点边。

说话间,林晋慎的手机响起。

他放在桌面,所以在来电提醒手机亮起的那刻,在他旁边位置的季长明也看到备注“太太”

,不是宝宝也不是小名,是他的风格。

季长明第一时间跟其他人通气,用嘴型无声地说嫂子,而后抱着手臂,看好戏地等着林晋慎接电话。

“肯定是查岗来的,幸好我们这可没女人。”

顾屿放下牌,靠上后座,端起酒在慢慢摇晃。

林晋慎扫过一眼后,迟疑一下,选择接听。

“喂?”

电话那端响起陆宜声音,是她一贯的温柔,像是山间泉,清冽好听。

“嗯。”

他从喉咙里溢出一声。

其他人也并没有要偷听的意思,只是牌桌就那么大,突然来电,又是他们刚才聊天内容的主角之一,难免好奇。

陆宜不知道他在跟朋友聚会,是不是在公司,挺不好意思地问:“你在忙吗?我有没有打扰你?”

三双眼睛盯着他,或直勾勾,或随意瞥来,都有深意。

林晋慎下颌线紧绷,脸上看不出半点情绪,喉结滚过后,他低声回:“不忙。”

“没有打扰。”

声音放轻,连他们这些直男都听出来的温柔。

“?”

朋友做了半辈子都没听过他这种语气。

你再说句没感情试试呢?

第37章

陆宜并不是很想给林晋慎打这通电话,遇到事情本能地不想麻烦他。

但眼下她没办法。

今天方姨请半天假,因为家里人生病需要回去照顾,她这边则被迫临时加班,人现在还在公司回不去,泡芙没吃饭,一天三顿都不落的体格,一顿不吃,会要小猪咪的命。

陆宜问林晋慎什么时候回去,如果比她早到家,能不能帮忙喂一下泡芙。

林晋慎没说什么时候回去,说的是:“可以。”

“真的吗那太好了。”

如果他没办法,就只能下单让人上门喂猫了,她不太想,他们双方比较重视隐私。

虽然泡芙最近在控制体重,但它的饮食一向均衡,除去猫粮还要罐头,冻干,鱼油猫草片什么的,对不养猫的人来说还挺复杂的。

“泡芙一顿吃的种类有点多,我等会儿发你手机上。”

又补充:“如果你找不到,喂一个罐头也是可以的。”

毕竟是麻烦他,陆宜还是挺不好意思的。

林晋慎说好,问:“你在哪里?”

“我在公司加班,可能晚点回去。”

事情说完,陆宜就要挂断电话:“那我先去忙了,今天晚上就麻烦你了,谢谢。”

电话被挂断,三双眼睛似笑非笑地盯过来。

季长明理着自己的牌,年轻学习能力也强,端坐着,学着某人语气:“不忙,没有打扰。”

“可以。”

“你在哪里?”

顾屿忍着笑感叹:“有生之年还能听到林总这种语气说话,值了。”

郁则珩淡淡地拨弄着手边的牌:“我说话难听,就不说了。”

林晋慎反手扣过手机搁置在桌上,对上其余人的目光,神色淡然,就好像他才是旁观者,刚才接电话的不是他,说那些话的也不是他。

季长明挠下头问:“还打吗?还是慎哥你现在就要回去了?”

“不打也没关系,毕竟老婆如手足,兄弟如衣服,习惯了。”

顾屿说这话时暗戳戳瞥向郁则珩,生怕当事人听不出来。

郁则珩斜乜他一眼:“现在时兴连坐?”

季长明笑:“屿哥你再说,我珩哥又得无能狂怒了。”

林晋慎恍若未闻,端坐着说:“不急,接着玩。”

顾屿哼笑出声,其余两个玩笑地点头,装模作样地拿牌,心里想的全是,好好好,装上瘾是吧,哥几个就看你演。

十五分钟后,刚打过三局。

林晋慎意兴阑珊地放下牌:“时间不早了,今天就到这里。”

“到林总睡觉时间是吧。”

顾屿抱着手臂,调侃道。

他们都懒得拆穿他了,现在才几点,八点刚到,谁不知道他雷打不动地十一点睡觉。

挺好,是兄弟,还知道演一下他们。

有些人以前演都不演。

林晋慎套上外套,目光扫过剩下其余人,道:“你们玩,今天账记我名下。”

“不然呢?”

就这么把他们抛下,还指望他们为他省钱。

林晋慎人还没走,顾屿就叫来服务员,问郁则珩这里什么最贵,统统都上上来。

同时,京市五环外老小区的房子里,江询刚洗完澡,又重新套上床边挂着的西服。

室友刷牙回来,手里拿着杯子跟牙刷,奇怪地问:“你不是刚回来,又要去上班,公司临时有事?”

江询摇头说:“不是,是老板有事,我现在要去趟老板家。”

“这个点,去老板家,你确定吗?”

江询出社会不久,眼里还有大学生眼里的清澈,看着就很容易被骗的样子,室友拧起眉:“你确定你老板正经吗?”

现在社会风气开放,什么人都有。

江询说:“我老板已婚,他叫我过去,是他们不在家,去喂猫。”

室友一听更气:“你们老板拿你当什么呢,这么晚叫你去喂猫,他怎么不上天,是不是觉得自己有几个臭钱,就可以拿你当牛马使……”

江询亮出转账记录,五千块。

他嘿嘿笑两声,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别说现在去喂猫吃饭,喂老板吃饭他也可以!

“你当时找工作是往哪边拜的,你看我这个姿势标准不,我也想接一个这样的老板。”

室友牙刷杯子都没放,双手作揖,求神拜佛。

江询笑着挥手:“走了,回来给你带宵夜。”

易星整层办公楼,只剩策划部还亮着灯。

于倩烦躁地转动着中性笔,啪地掉下,又捡起来继续转,手劲越来越大,也越来越烦躁,终于忍不住,啪地将笔拍在掌心下:“忍不了了,我非得跟宋知行掰扯清楚。”

“跟他掰扯清楚有什么用,这种人能听懂人话?”

“听不懂我就上手,让他尝尝正义的铁拳!”

不怪于倩这么生气,任凭谁面对无理甲方都很难保持理智,他们交上去的方案对方不满意改了又改就算了,更生气的是,宋知行擅自修改方案,还盛气凌人地问改成这样很难吗?易星这边反应这样做下来超预算,他我行我素,坚持按照他的想法走。

几天后,工程组都找到,宋知行又想起预算坚持要改。

这不是折磨人吗?

行,不是不能改,甲方就是爹,得供着。

新方案交上去,宋知行直接否定:“我要的就是那种感觉,你们这一下子全改掉,还有质感吗?”

“我是让你节省预算,不是让你牺牲展出的质量,你到底懂不懂?”

“我真怀疑你们易星招人的水准,一个个听不懂人话?”

“……”

今天也没差,宋知行带着团队直接到易星,一定要在今天给个满意方案。

他将新方案批得一文不值,大手一挥,丢下一句“希望你们再好好想想,拿出更成熟的想法”

带着底下人去吃晚饭。

易星历年来接触的甲方里,宋知行可以居于榜首,无人匹敌。

关键他家里有关系,还不能得罪。

陆宜交代完泡芙晚餐问题,还在看他们的方案,在找可能降低方案预算的点,可操作空间不大,否则他们也不会这几天都没进展。

小组成员死气沉沉,在疯与发疯的边缘。

“想下班啊!”

同事仰头,发出声喟然长叹。

八点多,宋知行等人吃完饭回来,问进度怎么样。

他们将刚才讨论出的结果说出来,在原方案不大改的情况下,可以用一些相近的材质,效果也没多大差别,再精简掉一些不必要的部分,保证整体感觉不变。

“我觉得这样不好。”

宋知行手抵过唇,做沉思状,想过后否定地摇头。

同事耐着性子问:“具体是哪里不好?”

“这是我的感觉,我想你应该懂得我意思,如果你这样改了,就差点意思。”

众同事:“……”

诸如此类的对话,已经发生过数次。

“下班吧。”

陆宜保存文件,关掉电脑,收拾着桌面上的杂物。

于倩闻言张嘴:“就这么下班吗?”

吐槽归吐槽,真要在这时候甩手走人没人敢,前脚刚走,后脚饭碗就没了。

桌面收拾过后,再扯过酒精湿巾擦拭一遍消毒,陆宜拿过身后的包,起身欲走,宋知行看过来,眯着眼看着笑,实际上阴恻恻的:“这是什么意思?”

“陆小姐?”

陆宜平时并不做这种出头的事,她性格本来就温吞,随遇而安,进入职场后,能忍则忍,尽量跟其他人一样,但有些人的确太过分,越忍耐,对方越变本加厉。

她挎上包,眉眼冷淡:“既然宋先生没组织好语言,回去好好想想,应该知道你要表达的是什么。”

同事暗爽,陆宜说出他们最想说的话。

对接过甲方的人都清楚,一些甲方什么都不懂,昂头挺胸高姿态对着乙方指指点点,但凡问具体是什么,便是“我感觉不好”

“不够特别”

等话塞过来。

这不是有病吗?他们是人,又不是住他们肚子里的蛔虫。

宋知行仍然在笑:“早知道陆小姐的名字,在你们易星也算是出了名的,有后台就是够硬气,连甲方都敢怼。”

陆宜:“也要看是什么甲方。”

尊重是相互的。

“策划是你要改的,预算不够也是提醒过你的,到动工你说要改方案,我们也配合过,自认已经做到分内之事。”

“你还是不满意,请工作时间再来。”

宋知行往前迈步,挡在她的前方,脸上已经没多少笑意:“我听说陆小姐跟宸宇老板关系不简单,人家是有家室的,不知道陆小姐是什么身份。”

提到宸宇,陆宜就想到李承铭,她曾经动用过身边的关系,将他踢出局。

没想到,这事还能有后续。

宋知行盯着她的眼睛,仍然再说:“你开的车,穿的衣服,就你这点工资能买得起?”

“陆小姐每天打两份工不容易吧。”

宋知行盯着陆宜的脸,一寸一寸,像是要将她脸上的面具撕下来。

他跟李承铭是大学同学兼死党,李承铭追求陆宜的事他知道,拒绝完李承铭就结了婚,同时还钓着不少人。

“你这就过分了,小宜已经结婚。”

同事忍不住帮腔。

宋知行声量拔高:“结婚还这么晚,那你老公知道吗,他就不介意?”

“如果贵公司职员都是这个作风,这个项目,我们就得再慎重考虑考虑了。”

周围的人都看过来,加起来有二十几双眼睛,有平时跟陆宜交好的一同吃饭的,也有点头之交的,称得上是她公司里所有的交际圈。

私事被摊开讲,不管真与假,都给人遐想的空间。

这种事,轻易就能压垮一个人的心理防线。

陆宜上学就遭遇过,编造不存在的事实,造黄谣,让她没有看起来那么好,甚至是婚后……她轻飘飘地笑,说:“我也听过你的,跟你领导有一腿?”

目光落在他手上的戒指,说:“你未婚妻知道吗?”

“胡说八道。”

宋知行被她离谱言论气笑:“我领导是男的。”

“我没说是女的。”

“……”

陆宜目光安静,说:“被造黄谣的感觉好受吗?”

“就算我们双方说的都是事实,也请你弄清楚事实,我们谈的是工作,就算搬出我的私事,也掩盖不了你专业能力烂到不行的事实。”

“请你让开。”

宋知行一时哑口。

陆宜就像是那种看着表面悄无声息,碰上去才知道是烫的。

他没让开,陆宜视线偏移,看到林晋慎的那刻,还以为是错觉,盯过两秒,确定是他没错,他站在那,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

她错愕,往前两步。

宋知行才回过神,第一反应是要将人给拉住,手还没碰上,一只手横过来,抓住他的手,力道很重,他吃痛才看清楚来人。

眉眼冷峻,目光并不友好,冷冰冰的,无声中有些瘆人的感觉。

“你谁?”

宋知行问。

林晋慎甩开对方的手,往前一步,在陆宜前面几乎将她挡个彻底,双方对视,他才道:“我是陆宜先生。”

他抽出纸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像是碰到什么脏东西。

的确是脏东西。

林晋慎几分钟前到的,刚好听到陆宜刚才的发言,他定在原地,听她不急不缓地回怼,她越平静,对面越动怒。

他没出面,因为不需要,陆宜自己就足以解决,不用拔高声量,不用说难听的话,更无须骂人,从开口他就知道对方完全没可比性。

对面段位太低,不够看。

现实也的确如此,越是虚张声势的,越显得无能可悲。

林晋慎目光一直在陆宜身上,他见过她很多样子,工作中生活中,温柔的,可爱的,唯独今天看到她生气,一字一句,有理有据。

他看完全程,勾动着唇角。

宋知行看他擦手的动作,知道被侮辱了,脸上挂不住,他不甘心还想说点什么,但对方只是站在那,扫眼看来时带有强烈的压迫感,他在有钱人的圈子里混过,看得出来,他身价不低,意识到这一点,一时又不敢轻易开口。

挺怕惹到不该惹的人物。

“怎么称呼?”

林晋慎擦过每一根指节后先发制人问。

“……宋”

“宋先生。”

林晋慎说:“像你这样在工作中只会情绪化的无能狂怒,不会让你看起来多专业,只会显得很低级。”

“你这样,能找到工作,也是一桩奇事。”

宋知行暗自咬牙,反唇相讥:“你不如管管自己,别到时候被女人玩弄都不知道还被蒙在鼓里。”

都是做男人的,谁愿意被戴绿帽子?

陆宜被这男人的无耻程度刷新认知,没有的事也能说成言之凿凿,男人,果然一烂就烂一堆。

林晋慎听着不觉生气,他握住她的手,目光冷然,语气笃定:“这一点就不劳你费心,只要我太太愿意,我随她玩弄。”

陆宜被他握得手心发热。

她抬眼去看他,瞥见他的优越侧脸,灯光下,像是打过一层柔光。

明明知道这些话当不了真,在那一刻,她还是明显感觉到心脏咚的一声,就像是暗处抛掷一个空瓶,滚落在中心。

恰逢司机跟店员将楼下咖啡店的咖啡跟甜点送上来,打破这场闹剧。

因为不知道加班多少人,林晋慎买得足够多,他收敛起刚才的冷然,态度谦和,让司机跟店员将东西分发下去。

“谢谢对我们家小宜的照顾,辛苦。”

楼下咖啡店本来就偏商务,一杯不便宜,里面的甜点更是,这些买下来也不便宜。

尤其在宋知行这样的人对比下,林晋慎的形象upup,不仅长得帅,还有品,会护老婆,关键是,出手是真的阔绰。

“我们就先走了。”

林晋慎始终握着陆宜的手。

于倩跟一众同事挥手:“好的好的,路上小心。”

四个人一起下电梯,因为有其他人在许多话不便说,陆宜手被握得手心溢出汗,她不自然地想挣脱出来,但林晋慎明显误会她的用意,在她微乎其微动两下后重新握住,就像是调整动作。

“……”

出电梯,店员点下头笑笑后,去咖啡店的方向。

司机先一步去开车,陆宜跟林晋慎走在后面。

陆宜才有机会问:“你怎么来了?”

她之前打电话,只是想让他帮忙喂下泡芙。

林晋慎说:“接你下班。”

陆宜没来得及别扭,问:“那泡芙?”

“你放心,我已经让江询喂过。”

陆宜点点头,她抿下唇,回想刚才的场面,实在不太好看,她偏头看他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想想,”

林晋慎停顿,倒像是认真思考,想过后道:“从你说‘他没组织好语言,建议他回去好好想想’开始。”

“……”

“这么早。”

也就意味着他看完全过程,她忘记当时她是什么表情什么语气。

刚才那么多人看着,她没什么特别感觉,现在,知道自己不熟的老公,看完她跟人互怼的场面,开始难为情。

她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就像是没做好准备就被推到舞台中心,聚光灯打下来,目光里先是茫然无措,然后意识可能走错地方?

他们是以对方AB面决定结婚,结果婚后,她被看见还有C面,朋友都说她温柔,其他人大概也是一样的看法,只有她自己清楚,她其实没那么温柔平和。

两人出办公楼,走到路边,林晋慎打开车门,看过她的神情后道:“我认为很厉害。”

陆宜坐上后座,身形一半在明一半在暗,她仰着头,脸上还有困惑。

林晋慎垂眸望着她,说:“因为很厉害,所以完全插不上手的感觉,没有我,你也能处理得很好。”

与他的目光对视半秒,陆宜笑下,算是接受他这个说法。

林晋慎关上车门,绕去车的另一侧上车。

江询给陆宜发来消息,是给泡芙喂食的照片,拍了泡芙猫碗的饭前饭后,饭前按照她的要求准备的,饭后是空的,泡芙吃得干干净净。

还有一张,是泡芙躺在小窝,露出鼓鼓肚皮的照片,懒洋洋的很惬意。

江询:【太太,小江光荣完成任务。

陆宜看着泡芙的照片笑得柔软,她打出五颗星星,五星好评。

陆宜:【辛苦。

江询:【不辛苦,太太下次还叫我!

收起手机,车进入隧道,车窗山,映上林晋慎的侧脸,他五官很标准,长睫,鼻梁高挺,薄唇,无可挑剔,侧脸比正脸更有攻击性。

“今天晚上都谢谢你。”

谢谢他安排江询去喂泡芙,也谢谢他刚才那样维护她。

林晋慎靠着座椅,望着她说:“是我的应该做的。”

婚前,陆宜没想到他们会做到这份上,她以为的联姻,就只是名义上的,在家里是夫妻,出去后,谁也不比谁更熟悉。

但他们现在,明显有偏离。

而她好像并不反感,明明从一开始,她最怕这种羁绊,觉得麻烦。

“他是你上司?”

林晋慎问。

陆宜摇头,说甲方,简单将他们这次要做的项目说一遍,以及这次冲突的原因。

“需要我帮忙吗?”

今晚肯定不是结束,这件事还会有后续。

陆宜摇头:“你今天已经帮过了,也不是多大的事。”

做不开心她可以走,工作到处都是,她说为兴趣,不受其他捆绑。

“好。”

工作的事情上,林晋慎是尊重她的。

说话间,他们不像之前靠那么远,似乎有意无意地,身体在偏向对方。

陆宜突然想到刚才林晋慎怼宋知行说的话——“像你这样在工作中只会情绪化的无能狂怒”

,她现在才回过神,他竟然用了无能狂怒这个词。

她笑问:“你还知道无能狂怒吗?”

印象里,这个词好像是属于网络用语,从老干部嘴里说出来,就很新鲜。

就好像有天发现徐女士在看小说,书名还叫《霸总狠爱》,跟她当时看见时一样的惊愕。

车里的灯没打开,全借着外面的路灯,一段一段的,从光亮到黑暗,照在他的侧脸,他高耸的眉骨。

他问:“你要不要看我手机?”

陆宜噎一下,不明白跟手机有什么关系:“我看你手机干什么?”

林晋慎:“让你看有没有联网。”

好几秒,陆宜才反应过来,一开始是抿唇笑,到后面忍不住,轻笑出声。

笑话好冷。

在说:谢谢他也是会上网的。

第38章

澄西园内。

陆宜开门时听见泡芙焦急的叫声,它现在随着年纪增长,深谙夹子之道,打开门,入目就是泡芙标准地蹲坐,人畜无害的小表情,貌美到人猫通杀。

自从泡芙跟林晋慎和平相处后,她又能享受迎接服务。

“喵喵!”

泡芙蹭过陆宜的腿,绕一个圈,到林晋慎身边,绕一整个大圈,即便,它只获得他低身换鞋时,手指点它脑袋一下,它缩着本就不太明显的脖子,看得出来甘之如殆。

将舔猫两个字发挥得明明白白。

“……”

陆宜挂上包:“你是不是私底下给它喂过猫条?”

林晋慎换好鞋,站直时如堵墙,他瞥了眼泡芙,说:“它不是在减肥不能多吃猫条吗?”

虽然他没看出来成果,趴在猫窝时,能融化成一摊。

“你没喂?”

“你想让我喂?”

陆宜说不是,居然不是猫条买通的,她是想他们和平共处,但不是现在这样,她成为惨遭抛弃的老母亲。

他甚至都不会抱它!

不醋是不可能的,小没良心,是她把它喂成煤气罐罐的体格,它现在为个男人神魂颠倒,那个男人对它甚至不冷不热。

林晋慎从玄关往里走,他腿长,三两步走远,身后,泡芙小短腿哒哒哒跟上去。

心情复杂。

陆宜看着泡芙,就像是精心养大的女儿,结果被一个黄毛一块糖就骗走。

她也有错,最近在它的饮食上太严格。

林晋慎去中岛台倒水,注意到陆宜看来的目光,问:“你要喝吗?”

“不喝。”

她现在就希望她崽离他远些。

闻言林晋慎将接过的半杯水喝掉,仰着头,脖颈线条绷得紧紧的,喉结在吞咽时上下碾过,冷白色泽,涩气与禁欲同时存在。

也不算黄毛,陆宜收回目光,修正刚才的想法。

陆宜上楼洗澡,换过衣服后下楼,林晋慎不在,泡芙倒跟平时一样,躺地上露出柔软肚皮等她抚摸。

“喵!”

微张着嘴,露出尖尖的小牙齿。

陆宜毫无抵抗力,暂时忘掉它的背叛行为,她蹲下身,揉了又揉,揉完又给它梳毛清理浮毛,甚至破例,多给它喂了点猫条。

希望能挽回一只失足少女猫的芳心。

楼上,林晋慎洗完澡出来,下楼时才意识到他现在已经不是习惯性直接往书房去,他没有深究原因。

听到声音的泡芙前一秒还在陆宜的怀里撒娇,下一秒翻过身,灵活地从她怀里跳下去,奔向林晋慎的方向。

她居然在一只猫的身上竟然看到谄媚。

林晋慎低身,单手就将某煤气罐罐捞起来,他走过来,将它丢回地毯,泡芙落地后又凑过去,他再次给丢回去,挺坏的那种,而泡芙兴冲冲,明显当成游戏。

陆宜摁摁鼻梁,养它两年,她不懂它了!

这大概是妈妈跟爸爸的区别?

陆宜唔了声,什么爸爸妈妈,她大概是今晚昏头了。

林晋慎已经走过来,找位置坐下,跟她说伴郎伴娘的事,两边数量需要一致,他说到他这边伴郎人选,顾屿跟季长明算是他发小。

陆宜这边情况差不多,互相交换信息。

三两句就能说清楚的事,再之后好像就没什么别的可说的。

泡芙在他们说话的时候跑开,跳到中岛台,伸出爪子捣鼓水龙头,猫师傅在做检修中。

陆宜拿手机在拍,记录下罪证,弯着唇边,内心无比柔软,猫猫果然最治愈人心的,一时间,公司里那些遭乱的事也不算什么了。

林晋慎没动,目光从她手机里的画面,落在她的侧脸。

半分钟过后。

水龙头在猫师傅不懈努力下打开,冒出细小水流,它伸出爪子去截断。

陆宜第一反应是去关水龙头。

林晋慎扣住她的手,阻挡她起身,说:“让它玩会儿吧。”

这话听着就很有溺爱孩子的嫌疑,她转身想跟他说“猫是不会意识到它做错事,只有在它犯错时阻止它才有可能明白”

,才意识到他们靠得好近。

夜晚,灯光,纠缠的气息。

这氛围,就很适合接吻。

陆宜抬着眼睫,落在他适合亲吻的嘴唇,那一瞬间闪过很多个林晋慎,今晚突然出现的,挡在她身前的,握住她手的,说随便她玩弄的,说自己手机也联网的……她笑下,主动靠近一点,鼻尖先碰触他的下颚。

像是小动物碰见后,先确认气息。

她仰头,主动吻上他的唇,因为身高的差距,她吻得辛苦,不得不攀上他的肩膀。

不记得什么时候被林晋慎抱过去的,她□□,面对面地坐在他的腿上,她居于上位,他仰着头,一只手撑在身后,另一只手掌着她的腰。

腰肢细细一截,手掌能完全挡住。

体型悬殊在这一刻体现淋漓尽致,在林晋慎怀里,显得好小一只。

陆宜捧着他的下颌,只感觉到骨骼,吻势从上而下,看似占据主导位置,实际上,她才是被狠吻的那个,舌根被卷得又酸又麻,连呼吸都被掠夺,脸因为缺氧而泛红。

她感受到蛰伏的狩猎者在苏醒,闻到周围危险的气息。

水还在流,哗啦声不止。

陆宜一张脸红透,几乎在他掌间融化时,她趴在他肩膀呼吸,明明只是接吻,全身汗涔涔的,黏附在皮肤上。

她抓住衣服里的手,只能抓握着他两根手指,呼吸足够空气后,她说:“做不了。”

“生理期。”

“……”

陆宜语气轻快到像是被风吹起的叶片。

身下身躯僵住,不用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有多无语,她无声笑笑,心情彻底好起来,没什么比看林晋慎吃瘪更快乐的。

她有心挑起的火,不打算帮忙灭掉,整理下裙摆,要从他身上下去。

林晋慎扣着她的腰,摁在自己胸口,声音是不正常的喑哑,语气无奈:“故意的?”

“没有。”

她也没做什么,“只是亲一下,也不知道会这样。”

“嗯。”

林晋慎收紧手臂,以此缓解那股躁动,低声道:“再抱一会。”

“放心,不会动你。”

陆宜只好老老实实给抱,下颚抵着他的肩膀。

室内的空气温度低,他身上是烫的,抱起来比想象中舒服,就像只大型抱抱熊。

没抱多久,拥抱并不能缓解冲动,反而只会更冲动,到最后陆宜都不好受,生理期本来就受激素影响。

林晋慎上楼,冲了个澡。

等他再出来,躺进被子里,身上冒着冷气。

陆宜倒不好意思起来,有些愧疚地问不会感冒吧,毕竟他上一次也是受凉后感冒,虽然运动饮食健康,体格看起来很健壮,但实际上脆弱得多。

林晋慎:“不至于。”

“不至于吗?你上次就……”

“上次是三次。”

林晋慎本意是反驳,他体质没那么差,冲一次冷水澡就感冒。

“???”

陆宜大脑短暂懵一下,慢慢反应过来,他上次感冒也是因为冲冷水澡?她勾唇轻哼一声,以教育的口吻道:“年轻人,还是要克制啊。”

以前说好的对这种事并不热衷呢?

套都用光好几个盒了,哪一次都没少。

林晋慎也意识到说错话,说了也就说了,他打手横过来,将她捞进怀里,闻着她发间的味道,说:“我很克制。”

他并没有超过规定。

所以不算放纵。

翌日陆宜正常回公司上班。

她昨天离开后就没有再看工作群,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她到工位放包,去茶水间接水时,于倩跟另外两位同事靠过来。

昨天晚上陆宜走后,宋知行脸黑了又青,有陆宜开头,他们也没再继续惯着他,吃饱喝足后,收拾东西走人。

宋知行再横,也揽不住十几个人要走。

最后还是灰溜溜挽尊说今天就做到这,明天继续。

于倩吐槽道:“我竟不知道我们易星什么时候换姓宋的老板,他也是真好意思,真当是自己的地盘。”

“小宜,你们昨天也太解气了,你老公真的好帅!”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从林晋慎站出来那一刻,宋知行就被秒成渣,全方位的好吗!

陆宜放入茶包,倒上热水。

另一个同事比较担心另外一件事:“我还是比较担心,宋知行那孙子会报复你,他看面相就知道是个心胸狭窄的小人,恐怕会给你小鞋穿。”

宋知行到底是甲方,他那边有意见,易星只怕不会为小职员,蠢到去得罪甲方。

“是啊,小宜你小心点。”

陆宜点头,已经能想到结果,她说没事:“不用担心。”

十点,薇姐叫陆宜去趟她办公室,她起身,被身边同事目送进去,都知道“凶多吉少”

“坐。”

薇姐握着笔,往座椅后靠,在她进来时脸上还有笑容,说:“昨天晚上的事,我已经知道,那边挺生气的,提出要终止合作。”

“抱歉。”

“没必要道歉,毕竟合同摆在那,我们也没违约,不是他们想终止就终止的。”

薇姐:“我的意思呢,是你退出这次的项目,易星还有其他的项目你可以跟进,或者暂停做其他的事,就当散散心,换一个心情。”

陆宜以为是辞退,没想到是退出项目,薇姐应当在其中起不少作用。

“你的能力我是知道的,希望别受影响,继续好好工作。”

“谢谢薇姐。”

“去工作吧。”

陆宜起身,从薇姐办公室出去。

同事围过来,问薇姐怎么说,她如实相告。

“天,一时不知道是罚还是赏,退出来是真的挺好,不用再面对那臭傻逼。”

同事为她松口气之余,又有些羡慕。

这种项目多做一天,都是减寿。

陆宜也对公司的处理没有任何异议,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只是她好像突然没了兴趣。

她喜欢做策展,跟同事碰撞出好的idea,认真去做好手头上的事,但好像总会在工作以外的事上浪费时间。

同时,宋知行确认易星那边给出处理结果,虽然他对只是踢出这次项目组不太满意,但还是解气,他回复对方,希望以后对接的工作人员能有最基本的专业态度。

【您放心,我们会的,这次也是警醒,会约束员工注意自己的工作态度。

宋知行叉掉对话框。

下午,他接到家里的电话,让他回去一趟。

宋知行下班后直接开回家里,大哥二哥跟嫂子们都在,自顾自地去冰箱拿水喝,说:“今天是什么日子,都齐了。”

宋家政商都沾点,大哥二哥都从商,生意做得还算不错,几个厂,年利润上亿,宋知行没什么出息,但靠着两位哥哥,也从来不缺什么。

“怎么表情这么凝重,出什么事了?”

宋知行问。

宋母先开口,说:“你哥他们的厂今天被查了。”

“这不是常事吗?叔叔一般不是提前说,我哥他们再做过样子,不就蒙混过去了。”

多少次,都是这么过的。

宋母面色难看:“问题就是这次是临时检查,你叔叔都不知道,这次还真检查出问题,问题不小,可能要面临关厂整改。”

宋知行拧瓶盖的动作僵住:“这么严重?”

“更严重的是你哥他们刚签一个大单,这一封交不出货,要赔天价违约金。”

宋母望向他:“知行,你在外面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父母加上两位哥哥的目光盯过来。

“我那工作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能得罪什么人?”

宋知行心里没底,说得心虚,想到陆宜,但又觉得不可能,一个小职员罢了。

她老公,有点钱,但也会有这么大的能力。

不会,不至于这么倒霉。

二哥却看出他的不自然,目光有几分狠厉:“老三,我跟大哥都清楚,我们这次绝对不是倒霉那么简单,是有人要搞我们宋家,你确定你没有招惹什么不该招惹的人?”

宋知行颓然地坐下,双眼失神:“我不知道,不一定就是我。”

“老三你要知道,找不到事在整我们,他到底要做什么,那我们宋家都要栽在这了。”

这不会是结束。

只会是开端。

随着婚期将近,徐女士比陆宜还要敏感,每天会确认各种细节,从银行保险柜里取出传家的手镯,告诉她,是她奶奶传给她的,说着眼泪就要掉下来。

徐女士多愁善感,自己养大的女儿,这次是真的要嫁出去了。

陆宜便决定回家住几天,这事跟林晋慎提过,他没意见。

泡芙也一并带回去,家里东西都有,带只猫回去就好。

回到家,陆宜在职场里那点不舒服一扫而空,她第一时间到自己卧室,卧室收拾得干干净净,跟她离开时候一模一样。

“没动你的,你卧室都是我打扫的。”

徐女士靠着门边,招手让她出去喝甜汤。

一家三口整齐地坐在餐桌前喝汤。

陆康成向陆宜打小报告道:“自从你搬出去,你妈妈每天要去你房间三次。”

“那可奇怪了,我在的时候也不见妈多看我一眼。”

陆宜捏着汤勺,望着徐女士笑。

“有什么好看的,近臭远香不知道?”

徐女士面不改色:“你这次回来也只能住几天,多住一天,我就该嫌你了。”

“那我这次就住到你嫌弃赶我走好了。”

陆康成低头喝口汤,笑说:“那这辈子都走不了咯。”

徐女士被两父女“围剿”

,脸上还要装装样子,嫌弃他们俩烦,扬言要将他们父女都给赶出去。

喝过甜汤,又出去散步,陆宜给泡芙戴上牵引绳,小家伙起初不愿意出门,对外面的世界抱有怕意,等下电梯到室外,又撒欢像只小狗四处嗅闻。

徐女士说起婚礼的举行地点,林家选的是海岛古堡里。

她本意是觉得没必要如此铺张,一场婚礼办下来的预算,让她都觉得过于夸张,但林家执意,说是要给他们最好的。

“当时我还不同意林家,现在看来,你的选择是正确的。”

徐女士又问:“你跟晋慎现在怎么样?”

陆宜一贯回答:“挺好的。”

“你别什么都是挺好的,你们住一块也两个月了,他好不好你没判断?”

徐女士不满意道。

“好。”

“他很好。”

陆宜在对上徐女士二次警告的目光时笑了,她的确是在认真回答,但要她具体说林晋慎哪里好,她第一反应是说不出来。

最后,倒是举个例子:“他其实不喜欢泡芙,确切说,是不喜欢猫,很不喜欢,第一天,甚至想把它丢出来。”

她还记得林晋慎见到泡芙时的惊愕跟讨厌,问是不是活的,反应好夸张,像是下一秒可以将泡芙包着被单给丢出去。

听到自己名字的泡芙停下来,回头,茫然地喵一声——有事?

陆宜跟着道:“但是他现在会摸摸它诶,他们现在能相处得很好。”

徐女士听完,懂了。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天生一对,更多是相处磨合,因为喜欢,所以才会甘愿作出改变。

“可能现在还没那么好。”

“但以后,应该会更好。”

这是陆宜的全部想法,他们还有太长太长的时间要一起度过。

事实证明,人是经不住念的。

陆宜跟徐女士散完步,往回走,牵引绳忽然扯动起来,泡芙往前冲,她被扯动下,抬眼,几步距离开外,立着道熟悉的高大身影。

“晋慎来了,你不是说要在家住几天吗?”

徐女士以为林晋慎是来接陆宜的。

陆宜同样误会,下意识以为是没跟他说清楚。

“妈。”

林晋慎礼貌跟徐女士问好。

他刚下车,外套脱去挂在手臂间,在昏黄路灯下,他挺立得笔直,眉眼清隽,好像刚给学生上完课的教授。

泡芙蹭着他的裤管,对他的出现表示欢迎。

司机从后备厢取下行李。

陆宜跟徐女士同时愣了下,这是要住下的意思?

徐女士笑,揶揄道:“还以为你是来接我们家小公主回去的。”

只有陆宜绷着面皮,为徐女士那句“小公主”

,在私底下偶尔会这么叫她,但没有在外人提起过。

林晋慎:“没有,可能要打扰爸妈几天。”

“快进去,外面热。”

徐女士回过神,招呼着他进房子,陆康成听到声音,从书房出来。

“爸。”

“诶,什么时候到的?”

“刚刚,刚好跟妈她们碰上。”

“……”

“小宜也没提前说你来,这孩子不像话。”

陆康成显然也没准备。

林晋慎:“是我没跟小宜说清楚。”

不是没说清楚,是根本没说。

换鞋时,两人肩膀靠着,陆宜递过一个困惑的眼神,林晋慎从容地照单全收,说:“上次不是跟你说过,只要你想回来,我陪你回来住。”

“……”

她完全没印象,就算有,也不会当真。

“吃过饭没有,要不要喝点甜汤?”

徐女士让阿姨去准备,又道:“小宜,你带晋慎上楼把行李放好,洗手下来吃饭。”

“……好。”

父母住一楼,陆宜在二楼,除去书房,二楼就是她的领地,因为风格更偏向她,简约漂亮,有着少女的浪漫。

陆宜在前面带路,说:“这边。”

林晋慎推着行李在旁,他东西不多,上楼时轻易提起行李。

两个人走到门前,陆宜前去开门,刚握住门柄,听林晋慎不紧不慢地问:“进公主的闺房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比如,有什么不能碰的?”

“……”

她闭眼,他果然将那句“小公主”

听进去了。

不仅听进去,还一比一还原她上次进他房间的调侃。

陆宜松开门柄,转过身,尽管面皮薄已经烧起来,仍板着脸,一本正经地道:“有,太臭的不给进。”

林晋慎望着她,眉眼深邃,仿佛旋涡能将人吸进去。

他喉咙里嗯一声,在凝视她眼睛时靠近,几乎快贴上时,道:“那你闻闻,我够格吗?”

将问题又抛回给她。

陆宜脸蹭一下红起来,气温骤然拔高,导致她呼吸不畅。

楼下,徐女士等待片刻,问:“放好了没有?要不要送上去喝?”

“!”

陆宜红着脸回:“不要,马上就下来!”

好像是被欺负的样子,林晋慎在她回答时啄下她的唇,面容冷静,像上次晚宴纠正她:

“我们是正经夫妻,不是在偷情。”

“别这么紧张。”

第39章

论脸皮厚度,陆宜自知比不过林晋慎。

更何况,他根本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

她哼哼两声,不与他计较,打开后催促道:“你快点吧。”

房间的门打开,泡芙先溜进去,这里曾经是它的统治区,跟林晋慎打过招呼后,像小公主巡视自己领地般,带着林晋慎参观。

虽然不如澄西园房间面积大,但也是套房,浴室跟开放式衣帽间。

陆宜的房间很简单,色调是干净的浅色系,床上没有堆积的布偶,清爽干净,如云块的被子有着蕾丝边,床边白色长毛地毯,角落里躺着一只半人高的熊猫,一些泡芙的玩具跟猫抓板。

房间里的气息熟悉,是陆宜独有的清甜味道。

看着就很好睡的样子。

“放这里吧。”

陆宜指着一块角落边空地。

林晋慎的外套,挂在她的衣帽架上,为房间里,带来一抹黑。

两人前后脚下楼,陆宜碰下自己的脸,已经褪热,应该没那么红。

餐桌上已经摆上他单人餐具,徐女士跟陆康成在餐桌一侧坐着,看他们下来招手,让林晋慎过去用餐。

“谢谢爸妈。”

“一家人,不用客气。”

爸妈都在,陆宜也只能在他身边坐下。

徐女士望着林晋慎,说:“应该提前说一声的,这样晚上等你一块吃饭。”

“是我下班时间不定,”

林晋慎拿过汤匙,“现在已经就很好。”

“公司还是很忙?上次的收购不是结束了吗?”

陆康成接过话,问他们公司的事情,两家最近合作的项目也推行的不错,林晋慎的能力有目共睹,性格不骄不躁,踏实沉稳,他是越来越满意这位女婿。

两人一问一答,陆康成笑容越来越深。

徐女士打断:“晋慎你吃,都到家,就少聊点工作。”

“是。”

林晋慎喝掉小半碗甜汤,又吃过一些别的。

徐女士从陆宜那问不到什么,转而从他这边旁敲侧击,问他们俩夫妻搬出去的还习不习惯,阿姨做饭怎么样,口味合不合之类的。

林晋慎回答得滴水不漏,没说两人平时并不一起吃饭,也没说他们在一块吃饭。

他说实话,只是实话有选择性说出来。

“我跟小宜说好,以后每个月会回来住几天,不知道爸妈同不同意。”

甜汤喝完,林晋慎放下汤匙问。

徐女士跟陆康成同时愣下。

陆宜也一样,这句话她同样第一次听到,他们什么时候说好的?

林晋慎偏过头,与陆宜错愕目光对上。

眸底深广,包容万物。

“你们愿意回来住当然好,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我们只怕你们觉得不方便,不回来呢。”

徐女士愣过后欣喜地道。

她就陆宜这一个女儿,从陆宜搬出去后,她心里就空一块,每晚都要去房间看看,床上平整,静悄悄的,像是失去生气。

陆康成点头,说:“你妈说得对,我们都很乐意,不管你们什么时候想回来,我们都随时欢迎。”

陆宜也有所动容,垂眼笑笑。

虽然,真心总是瞬息万变。

喝过汤,陆康成跟林晋慎还是免不了谈到工作,徐女士跟陆宜将空间给两人,享受母女独处时间。

到夜深。

林晋慎先上楼洗澡。

陆康成走过来,在沙发一侧坐下,看着依偎的母女,笑下后,看向电视屏幕。

陆宜趴在徐女士怀里,注意到父亲鬓边藏着几根白发,记忆里,在陆父三十几岁时,就有她曾经爬上他的办公椅,给他拔过。

以前要认真地拨开黑发,现在不用拨开就已经能看见。

陆宜叫了声爸。

陆康成看过来。

“公司很忙吗?”

陆宜问。

印象里,作为长子的父亲就没停下来过。

陆康成:“还好,老样子。”

陆宜笑道:“我回来帮你好不好?”

“想清楚了吗?”

陆康成一向不强迫她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

“嗯。”

她已经决定好,不是一时兴起。

时间差不多,该上楼睡觉。

林晋慎已经洗完澡,他靠坐在她的床头,手里拿着的是他随手从她书架上抽出的一本,他肩背宽阔,面部线条冷硬,盖着她蕾丝边的被子,怎么看怎么违和。

另类版“金屋藏娇”

陆宜没说出来,多少觉得有些“变态”

她收回目光,进浴室洗澡,生理期已经结束,受激素影响,她最近心情很好,世界充满爱与和平。

从浴室出来,陆宜掀开被子上床。

林晋慎同时合上书页。

躺下时,夫妻二人对视一眼,陆宜捏着被子,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提醒:“那什么,我们家不太隔音。”

共床共枕多次,这点默契还是有的,不隔音意味着不方便做事。

陆宜从林晋慎眼里看出无语,他哑然半晌,无奈问:“陆宜,你把我当成什么人?”

难道是什么好人?前科累累,怎么这么理直气壮说出这种话的?

陆宜牵扯着唇,没说,她盖上被子说:“睡觉吧。”

林晋慎躺下,她刚关掉灯,腰上就多出一只手,轻车熟路将她捞进怀里,彼此紧贴,嵌合的没有一点缝隙。

陆家是在陆宜初中时搬来的。

也就意味着,她一整个少女时光都在这间房里度过。

她房间摆着她各个年龄段的照片,跟现在没多大区别,更多是等比例长大,脸庞有着婴儿肥,带着稚气与青涩。

还有其他东西,林晋慎没有乱碰。

这会没有睡意,不知怎么就谈到初中跟高中的学校,他们很巧合的,没有同过校,后来留学,一个去美国,一个去英国,更没有机会遇见,回国后,陆宜不混圈子,认识的以及认识她的更少。

他们的确是两家在决定联姻后见到的第一面。

如果稍有偏差,就算提前认识,结局也应当没有什么不同。

陆宜打过呵欠,困了,闭眼睡过去。

没人说过,拥抱一个人时,心脏会变得柔软。

林晋慎抱着她迟迟没有睡意,他不是一个喜欢说如果的人,发生就是发生,如果这个词没有任何意义,但今晚他也会想。

如果有可能,他希望可以早一点。

陆宜人还没到公司,看见工作群里消息。

于倩@她,说昨天宋知行转性,直接通过上次的方案,而且态度良好,给他们道歉,说之前是他的问题,他这次认真看过方案,认为我们做得很好。

多搞笑,方案改过几十遍,他之前都没认真看过方案。

陆宜:【恭喜,你们也不用煎熬了。

于倩:【我总觉得事情不太简单,他跟夺舍似的,这几天客客气气的,一口一个老师,我鸡皮疙瘩都起了。

其他同事附和,感同身受。

之前拽得二五八万的人,突然献殷勤好说话,事出反常有妖,不知道在蓄谋什么大招。

到公司,薇姐从办公室出来,拍下手,让他们将工作放一下,她有话要说。

“这几天大家都辛苦了,待会下午茶,喝什么找小蕾点,公司报销。”

“好哦!

薇姐最好。”

“谢谢薇姐。”

“……”

薇姐笑笑:“应该的,你们这次没少加班,你们的辛苦公司都看在眼里。

尤其是一些员工,付出的最多。”

“陆宜,你继续回来跟这次的项目吧。”

“甲方那边向你道歉,说上次是误会,他们问题很大,跟你没关系。”

陆宜唇角挂着浅笑,没多大情绪变化。

“哦哦!”

身边同事先笑起来,鼓掌,说欢迎陆宜再回来。

“谢谢薇姐。”

“不客气,是你做得好。”

薇姐点下头:“话就说这么多,大家好好工作。”

于倩滑着办公椅靠过来,神神秘秘地问道:“我就说不正常,小宜,你老实跟我说,是不是你做的?”

从上次开始她就有所怀疑,但陆宜的嘴紧,很少会透露跟她相关的事。

“没有。”

的确不是她,她回答得很肯定。

“真的?宋知行那种人明显不会是能被感化的人,只有吃点苦头才会滑跪认错。”

于倩笃定道。

这是打工多年的经验。

那些自诩高人一等的人上人,根本不会觉得自己有错,反而会沾沾自喜,掌控他人生死的感觉让他们感觉良好。

说白了,还是欺软怕硬。

陆宜神情肯定:“真的不是。”

她不知道宋知行遇到什么事,但想到可能是谁做的。

于倩没问到自己想问的,但料定没那么巧,不过她也从中受益,不用受工作摧残,总算能多活一段时间。

陆宜被薇姐拉进群里,宋知行通过群加她好友,她想了想,点了通过。

没几秒,消息跳出来。

宋知行:【我真没想到你会通过我的好友,陆小姐,那天晚上的事我真的很抱歉,我已经充分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是我不该嘴贱。

【我真不是故意的,李承铭这孙子你应该还记得,他跟我是大学同学,在我面前说过你,我就真信了他的鬼话。

【我现在知道说什么都无法弥补我的错误,但你放心,我会尽我最大能力弥补。

【……】

陆宜:【就这些吗?】

宋知行:【不不不,如果陆小姐你有时间的话,我希望能请你跟你先生吃顿饭赔罪,地点随你们选。

陆宜:【我先生?】

宋知行:【是的,那天真的很抱歉,说一些不知所谓的话,不知道有没有影响到你们夫妻之间的感情。

“……”

静默片刻,陆宜放下手机,从包里拿出信封,敲响薇姐的办公室。

薇姐让她进来,看着她,问:“怎么了,是工作上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陆宜将自己的辞呈递上,道:“我是来辞职的,薇姐,很感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学到很多东西,谢谢你。”

“……辞职?”

薇姐不明白:“你是因为我前几天让你从项目组出去的事吗?”

“不是,是从我个人的发展考量。”

陆宜说,再多的也没说下去。

薇姐拧开瓶盖喝水,就从上司的角度而言,陆宜是她最看好的下属,否则也不会在出事后第一时间保下她。

陆宜能力强专业素质过硬,交给她的事可以完全放心,她一定会做好,她的努力是不带野心,纯属是兴趣使然。

她知道陆宜家境不错不缺钱,这份工作的工资,还不够她一双鞋。

薇姐头疼在于,如果陆宜执意要辞职,她用什么说服她留下来。

“小宜,可能是这段时间发生一些不愉快的事,但你想想来易星的初心,你还是可以像以前一样,做你想做的事。”

薇姐双手交握,放于桌面,是谈判的姿势:“那不然这个项目你先别跟,你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正因为想到初心,现在的情况更让她无奈。

她不想将心思跟时间浪费在不必要的事跟人上。

“薇姐,我是真考虑清楚,我和感激你在这次事情保下我,我对你以及公司都没有任何怨言。”

陆宜看着她,目光温柔没有杀伤力,但跟她认识足够久,就知道她不是个软性子的姑娘。

薇姐按压着眉心:“你知道,我很看重你,往后我的位置也许就是你的。”

陆宜笑得坦然:“薇姐你知道,我没想这么远。”

“好吧,你的辞呈我先收下,如果你改变主意,随时可以联系我再回来。”

“谢谢。”

陆宜从薇姐办公室出去,回到工位,手机上仍有消息弹出。

宋知行发来数十条。

陆宜只看最后一条。

宋知行:【希望陆小姐能接受我诚挚歉意。

陆宜回四个字:【我不接受。

然后拉黑,删除。

有一天,宋知行还会遇到另一个陆小姐,她相信,他仍然会做出跟那天同样的举动。

两天后,陆宜从易星辞职。

她手边没什么工作交接,因此,递过辞呈后离开得顺利。

陆宜没有直接回自家公司报到,婚礼在即,总有些繁琐事需要亲力亲为,她计划婚礼结束后回公司任职。

没什么事时,她就在家陪着徐女士。

辞职第三天,于倩带来宋知行八卦,是从宋知行同事听来的,宋知行之前仗着家里开厂有几个钱,没少在他们面前炫耀,车房都是他哥哥给买的,但这两天,他们先发现他那辆拉风跑车没了,打电话时像是跟家里吵架,连房子也被卖掉,说是要还债。

今天更是没去公司,估计也没脸。

“现世报啊,没想到报应来的这么早,爽!”

于倩在电话那边痛快地大笑,又问陆宜在家怎么样,感叹她不在,在公司待着都没劲,也想辞职了。

陆宜说以后可以再约,两人聊几句后挂断电话。

搁置下手机,徐女士在跟阿姨说话,她这段时间摸清楚林晋慎的口味,为照顾他,特意叮嘱做些他爱吃的菜,不仅如此,连家里拖鞋睡衣都有所更换,毕竟以后每个月都要回来住几天,也要让人住得舒适。

林晋慎住两天,徐女士是丈母娘看女婿是越看越满意。

陆宜提起往事,说:“您以前还不喜欢他呢,叫别人都是小钟,叫他就是林晋慎。”

“谁都有看走眼的时候,幸好你当时没听妈的,”

这一点徐女士也认为:“我现在也不叫他小林,小林小林多见外,而且人家也不小,那么高个个子,进门都要撞上,你房间的门要不要再改改?”

“妈。”

陆宜无奈叫她,怎么越说越夸张。

徐女士哼笑一声,让她去问问林晋慎什么时候到家。

林晋慎跟陆康成先后到家,洗过手后,家里开饭,林晋慎在陆宜身边坐下,用餐的位置已经固定。

吃饭间,徐女士让陆宜给林晋慎夹菜。

她夹着一块牛肉放进他碗里:“听到了吗?让你多吃点,你辛苦了。”

林晋慎从善如流地夹过一只虾,同样的语气回敬道:“你更辛苦,多吃点。”

这句话听着像反讽。

没有证据,她不确定。

在家赋闲一天的陆宜拧着眉盯向他,他眸光在光下漆黑明亮,将她的情绪照单全收。

徐女士眼观六路,看似在吃饭,实则将小夫妻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这夹菜比上次试婚纱后一块吃饭时要自然得多。

用过饭,林晋慎陪陆康成聊会天。

到时间,回卧室睡觉。

陆宜进去时,林晋慎支着长腿坐在床边,穿着跟她爸兄弟款睡衣,全靠健硕体格跟脸撑起来,泡芙蹲在他身前,圆圆的眼睛,神情无措,他垂着眼睫,一猫一人对视。

这样严肃的场面,不过是在教育小猫咪不许上床罢了。

林晋慎住在这里最不习惯的是跟泡芙共处一个卧室,但没办法,他没来之前,它就已经在这里,他作为后来者,赶它出去是雀占鸠巢。

但他也有底线,泡芙不能上床。

“喵?”

我吗?

泡芙懵懵懂懂。

“……”

陆宜想笑又忍住,神奇的是泡芙真能感知情绪,它真没上床,听完课,朝她走来寻求安慰。

她蹲下身摸下它的小脑袋,抬头,想了下抬头望向林晋慎问:“宋知行的事是你做的吗?”

林晋慎刚洗过头发,没完全吹干,额前的碎发半湿垂在额间,姿态比平时更放松。

他手撑着床边,对上她的目光。

他嗯了声,说是。

其实很简单,只需要授意就会有大把的人愿意去做。

宋家本来就有问题,靠着家里的关系蒙混过关,这种厂最禁不住查,一查全是问题,整改是应该的,加上天价违约金,双管齐下,宋家再傻都知道是被针对了。

为什么被针对,总要找出原因,一家子关起门,很快就能查到宋知行的头上。

不能按期交货,违约金,资金链出问题,一个厂的衰败有时候只在旦夕。

陆宜惊愕,她没想到林晋慎做到这份,所以宋知行才会那么焦急地寻求她的原谅,那些道歉中,没有一句是真心实意,只不过是希望她能放他一马。

林晋慎道:“你放心,也不至于做得太过。”

宋家不会因此破产,关厂整改是必须的,改不好也没必要再出来,如果他两位哥哥经此一事,还蠢到无条件宠溺这位弟弟,能走多远就不见得了。

陆宜点头,不至于可怜宋知行,真心实意地说:“谢谢。”

林晋慎:“应该的,夫妻是一体。”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她替他补充下半句。

陆宜亲耳听到封建糟粕,是她爸都可能说不出来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竟毫无违和感。

小泡芙心灵得到抚慰,生物钟到了,乖乖地回到自己的小窝躺下睡觉。

林晋慎躺上床,半晌陆宜起身,走到床边掀开被子,没躺下时,他横过手臂,手里多出一个首饰盒子。

陆宜:“是什么?”

林晋慎:“打开看看。”

陆宜没拿过,就着他的手,打开盒子。

是一枚钻石婚戒。

是粉钻,钻石有鸽子蛋大小,安静地躺在盒子里,折射着室内的灯光。

“今天刚空运过来,还好,在婚礼之前做好。”

陆宜一时哑然,问:“这是不是太浮夸了一点?”

这比她手指头还要粗吧。

“妈定的,说是你们女生都喜欢钻石,越大越好。”

林晋慎拿过首饰盒里的戒指,“试试?”

“……”

陆宜唔了声,去取手上的素戒,她戴上后就没怎么取,如今套在手指里,轻易取不下来,需要转动着圈。

她戴上那枚鸽子蛋,手指习惯素戒的重量,这戒指让她感觉到有些重了。

林晋慎说:“好看。”

陆宜去看他的眼睛,确定是在说实话,确定完毕,是真心实意的,她意识到被直男夸好看并不是什么好事。

林晋慎看出她的想法,说:“我是不是该说难看?”

“……”

他抓握着她的手指,指腹不轻不重地揉捏,像是把玩触手生温的玉,他说:“抱歉,我不太会说谎。”

“你戴什么,穿什么都好看。”

陆宜被他捏的心脏乱跳,他声音刻意压低时,气氛就不对。

这两天他们都只是相拥而眠,没有做任何越界的事,他也恪守原则。

忍了两天。

林晋慎放开她的手,手掌扣住她的下巴,不能做,吻一吻总是可以的,他侧翻过身,身躯几乎完全遮挡住她。

随着吻势一点点加深,陆宜也不断在往下滑,一直到身体平躺,她的头枕着他的手臂。

“戒指!”

还没摘。

要是弄丢,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现在就关心这个?”

林晋慎居高临下,凝视着她的眼睛,被吻透后,眼尾泛起的粉意。

陆宜脑子里冒出问号,一栋楼在她手上她难道不该关心?

林晋慎撑起手,给她足够空间。

陆宜咬着唇,在他注视下,摘过戒指后放回盒子里,她再撑起身放回床头柜,就这么跑掉的念头一闪而过,也只有一刻迟疑,林晋慎握住她的脚踝,将她“唰”

地拉回去。

她一下子拉回到他的身下。

情急之下,陆宜磕磕绊绊说:“隔音,隔音不好!”

林晋慎掌着她的腰,掌间的热度带着危险的信号,他眸光幽暗,说:“没关系,你声音没那么大。”

“?”

陆宜无语住,他在说什么东西?

“也没套!”

她的房间里,怎么可能有那种东西,林晋慎如果现在说他有准备,她只能膜拜。

林晋慎停滞半秒,这倒是问题,他们说过,几年内不会要孩子。

在保护措施上,他一直很注意。

陆宜松口气,灯光忽然被关掉,黑暗里,林晋慎在她上空,吻过她的唇,往下亲下下颌,在她呼吸不稳时,像是很体贴地问:“不舒服?”

“还有一种方式可以让你舒服,要不要试试?”

他哑着嗓子,像是魔鬼低语,引人下坠。

陆宜起初不明白,但很快,她紧紧咬唇,眼尾溢出生理性眼泪。

第40章

“林晋慎!”

声音脱口而出,急促的,害怕的,像是爱丽丝掉进兔子洞,她也在下坠,底下深不见底,没有终点。

“小声点。”

林晋慎吻着她的唇角:“不是不隔音吗?”

他没有拆穿她一二楼隔不隔音有什么问题,况且她房间楼下是客厅,谁会听见?

相反,他用她的矛攻她的盾,她只有哑口无言。

“实在受不了,可以咬我。”

“……”

“这,不能咬。”

林晋慎握着她的下颌,从自己的脖颈边移开,放到肩膀的位置说:“咬吧。”

“…………”

陆宜快疯掉,她只是身体蜷缩时,本能地靠近,想要他拥抱,想要将脸埋在他脖颈边,她根本没想过咬。

几岁才会做这种举动?

另外他肩膀像是钢筋水泥铸就,硬邦邦的,她咬上去疼的也是自己。

陆宜闭着眼,眼睫被打湿,声音从她鼻腔里断断续续溢出,叫停没有用,都已经失控。

林晋慎再一次进入实验室,不同于以往,换一种实验方式,但之前做的实验数据在,他融会贯通,本质是一样的。

但也不一样,之前的他身处实验中,严格来讲也是实验对象之一,而这次,他更像是旁观者,他只专心于实验对象的反应,取悦她,记录她心率曲线最高点,她的每一次没意识溢出的声音,都是对他至高无上奖励。

不同于以前,这次满足是精神层面。

实验结束,心率曲线再次迎来最高点后,开始急促回落。

陆宜恨不得将自己塞进被子里,但被子里的味道早已经不是以前的,已经被染上别的气味。

身上像是被蒸过,往外冒着热气,如果灯开着,她的皮肤肯定都已经泛红,像是被煮熟的虾。

而林晋慎同样不好过,胸腔的躁意压了又压。

黑暗里,陆宜听到林晋慎抽纸巾的声音,抽三下,他收拾着实验过后的场地,尽管脸因克制而绷得紧紧的,手上的动作仍然温柔。

陆宜耳朵红到滴血,只敢睁开一只眼瞧他,目光不受控地看去,又像是被烫到闭眼,声音吶如蚊蝇:“你要先去洗澡吗?”

“嗯。”

声音停顿:“或者宜宜愿意帮我?”

陆宜:“可是我不会。”

“不是很难。”

林晋慎握住她的手,“你聪明,学什么都很快。”

生平第一次,陆宜不想被人夸聪明,她全程像是乌龟,遇到点风吹草动就躲回自己的壳里,但她还有一只手被抓握着,掌心的烫意快要渗透入心脏。

触感前所未有的灵敏,传递至大脑,靠着想象力脑补完她不敢多看一眼的画面。

她被灼烧,喉咙里渴得要命。

时间比想象中更久,陆宜耐久力一向不好,她生出退缩的心,被识破,他衔吻住她的唇,连带着喉咙里的声音,也一并送入。

最后,是一记闷哼。

低低哑哑的,仿佛解脱。

陆宜更不敢动,四肢僵硬,大脑却在那一刻转动很快,床单怎么办,前两天刚换的,现在换爸妈会不会察觉,更重要的是,干净的床单放在哪里?

最后是林晋慎清理掉痕迹,又找到被子,又重新换上。

陆宜两只手手腕酸痛,掌心的热度还在,虽然她极力想抹去的那段记忆,但偏偏,记忆像是扎根似的,深根于脑海。

她缩在新换的被子里,想不到要以什么借口说换床单的事。

“喝水吗?”

林晋慎在床下,倒杯水后问陆宜。

她下意识摇头。

林晋慎没动,继续问:“确定吗?”

那句“刚才失水严重”

,他没说,陆宜已经听出来,如果人类生气的时候,也会像河豚一样具象化,那她此刻应该鼓起来了。

再次准备拒绝时,陆宜望着透明水杯,感觉到喉咙里的渴意,还是点点头。

他走至床头,将水杯递过来,在她捧着杯子喝水时,道:“床单的事,可以说是泡芙不小心打翻水杯。”

压根没睡着的泡芙立起小脑袋,听是不是有人在叫她。

陆宜水喝一半差点呛住,这样做虽然不道德,但是合理,养猫千日必有一用,偶尔还是可以替妈妈背锅的。

杯子里还剩半杯水,林晋慎接过后一饮而尽,并不够,他重新倒上一杯,全部喝掉。

林晋慎走去自己的床侧,泡芙还支着脑袋在听动静,他的路线出现偏移,停在猫窝,一大片阴影遮住泡芙的身影,他扯着猫窝的兔耳朵,将猫窝对调了方向,竖起脑袋的泡芙面对墙壁,背对床边。

有些场面,小猫咪不宜看见。

泡芙:“?”

翌日上午,陆宜犯懒地抱紧被子,倦怠地睁开眼,盯着天花板回神,她还没适应不用工作的状态,不用定闹钟,睡到自然醒。

等她下楼,已经是午时。

徐女士在喝茶,看见陆宜,说:“小祖宗,再晚一点你今天午饭都省了。”

“那我还起早了。”

的确还早,陆宜吃过午饭,又跟余音她们确定伴娘服后回房间,她躺在床上用平板看剧,一集没看完,又丢开平板午睡。

她近两天嗜睡,余音说正常,是摆脱工作后报复式休息。

午后醒来,眼皮惺忪地睁开眼,身体是久睡后的沉重,她整个人懒洋洋的,直到听到卧室里翻动书页的声音。

她循声看过去,窗边多出一道身影。

是林晋慎。

他随手从她书架拿下一本书在看,书已经翻开过半,显然他很早就已经在这里。

陆宜慢吞吞地撑着手臂坐在床边,问:“你没去公司吗?”

“今天跟爸在高尔夫球场约人谈合作,过程比想象中顺利,爸想回来,我陪他。”

林晋慎目光落在她脸上,说:“我回来你已经睡了,很困,昨晚累到了?”

徐女士说陆宜是中午起的,吃过午饭又睡了,他只能将原因归结为昨天晚上。

“……”

陆宜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是也不对,不是也不对。

她只好换个话题:“你从回来就在看书吗?”

“没有动你其他东西。”

陆宜唔了声,道:“其他东西也可以动,没什么宝贝。”

也没什么秘密。

无非是学生时代,留作纪念的物品,以及一些朋友间送的礼物。

陆宜看时间知道不早,说要去楼下看晚餐备好没有,下楼前道:“你休息会儿,好了叫你。”

“好。”

林晋慎合上书,他刚才说得并不完整,他是没碰其他东西,但也没有一直看书。

他首次认真打量陆宜房间的陈设,小姑娘的东西居多,他没有碰,从书架去拿其他的书,一些看过一些没有,他取下其中一本。

是一本博尔赫兹的《面前的月亮》,随手翻过,一页写着:

“你将把你生命的那道岸滨交给我,你自己并不拥有。

投身入静寂,

我将认清你的存在那最后的海滩

并且第一次把你看见,也许

就像上帝必将把你看见,

被摧毁了的,时间的虚构,

没有爱,没有我。”

林晋慎对诗并不感兴趣,准备合上放回去时,无意中翻倒书的末尾,空白处写有几行字。

“辞暮尔尔”

“烟火年年”

落款人,黎显。

林晋慎看过陆宜其他的书,她会画横线并且批注,她的字迹娟秀漂亮,而不是像这三行字,他能看出来,是出自男性之手。

而这落款,就更明显。

该怎么形容那一刻的心情,他以为自己很平静,只看过一眼后,像翻动其他书一样将书给直接合上,重新放回书架,整个过程没有半点情绪波动。

很正常,谁都有过去,一个男人的笔迹说明不了什么。

但放回的时候,眼前再次浮现那三行字,他知道他没预料的不在意。

他在意,就像是卡住的鱼刺,吞咽不下,不至于造成多大的麻烦,却梗着喉咙里不舒服。

楼梯间传来脚步声。

陆宜推开门,没进来,用手敲响门,笑笑道:“林总,该吃饭了。”

林晋慎的目光触及到她明亮的眼睛,那点不快被掷在身后,无所谓,不管他们过去发生什么,他拥有她的现在以及未来,而那位写在书页末尾的名字,是过去式。

周日,陆宜跟林晋慎搬回澄西园。

她身体舒畅,像是度了一次长假。

于陆宜而言是假期结束,于林晋慎,是假期的开始,一周的次数在一天里用完,即便陆宜提醒他,在他们家已经用掉过一次,他纠正,严格来讲,只算半次,如果她想要按照半次来做,也不是不可以。

提到那天晚上,陆宜就开始手酸,她宁愿做完一个整次。

时间转瞬即逝,距离婚礼一个手指都能数清。

陆宜跟林晋慎表面平静,偶尔紧张,但身边的朋友一个比一个激动。

郁则珩预备给林晋慎筹备一个婚前单身夜,提议一出,就遭到季长明的否决:“你知道的,慎哥一向不喜欢弄这些有的没的。”

“我知道。”

郁则珩:“所以我没打算告诉他。”

顾屿拍手,做一个投掷的动作:“所以我们到时候是把人麻醉运过来?”

“骗过来不就行了。”

郁则珩看他如看弱智,麻醉多麻烦,还得雇人作案,鉴于林晋慎的体格,还不一定能得手。

“怎么骗过来?”

季长明好奇。

郁则珩:“就说是庆祝我离婚纪念日快乐,他总得给我面子。”

“……”

季长明竖起拇指,佩服得心服口服:“我们当中我最佩服你,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顾屿的关注点则在于:“时间都这么快了,你都已经离婚一年?”

“准确来说,是十一个月十三天。”

郁则珩纠正他:“不重要,没人会记得。”

当天,郁则珩以自己的名义包下整个唐宫,凡是认识的不认识的,他统统邀请,既然是要玩,自然是要玩一波大的。

他这个人虽然疯,但也不是没底线,至少有黄跟毒是不沾的,因此他组的局,也不会出现这种事情。

按照计划,三人通知林晋慎。

林晋慎第一反应是郁则珩脑子缺根弦,第二反应是拒绝。

郁则珩:【行,你确实不该来,我这样的人,你接触也是晦气。

【毕竟你马上要结婚,做兄弟的可以理解。

林晋慎:【……】

【等我这边结束过来。

郁则珩:【你是我亲哥。

顾屿跟季长明目睹全程,都佩服,自从离婚后就没正常过,现在受林晋慎结婚的消息刺激,更不正常了。

林晋慎准时到唐宫。

下车后往里走,经理带着他一路往上,到三楼,郁则珩顾屿以及季长明都在。

待他走近,季长明从身后捞过一瓶香槟,用力摇晃过后打开瓶塞,酒液喷溅出来,空气里都弥漫着酒精跟果香。

“慎哥,单身夜快乐!”

“敬最后的自由!”

郁则珩举杯,在场的人跟着起哄,灯光闪烁,音乐也跟着放起来,DJ摇摆着身体,将气氛烘托到高潮。

林晋慎:“……”

他皱着眉,压迫的目光扫过在场为首的三人。

“来个人解释,什么情况?”

季长明最先滑跪,说:“慎哥,首先声明,这不是我的主意。

其次,这是珩哥跟我们给你办的单身派对,珩哥这次是花重金,足以见他的诚意。”

珩哥跟我们。

谁是主谋谁是从犯一目了然。

郁则珩带着痞气地笑笑:“你可以理解为,这次有两个主题,你也可以祝我离婚一周年快乐。”

“……”

林晋慎叫来侍应生,从餐盘里端过酒,他往前走两步,虽然其实更像是要动手,但到郁则珩跟前,跟他的杯子碰了下,说:“谢谢。”

在场的跟着松口气。

“自家兄弟客气什么。”

郁则珩笑下,慵懒的。

“今天唐宫的一切开支记在我账上。”

林晋慎一杯饮尽,“你们好好玩。”

郁则珩说:“你这就不对,这么点钱用得着找你吗?兄弟心意,你就这么糟蹋了,为你办的,你走了,我们怎么玩?”

“是啊,主角都走了,谁还玩?”

季长明搭腔。

顾屿先坐下来,从冰桶里取出酒来,不紧不慢地说:“来都来了,不如坐下来,我们几个好好喝一个。”

林晋慎目光瞥过其余人,看过腕表时间后道:“我只坐半个小时。”

“好诶!”

“半小时就半小时!”

“倒酒!”

要知道这种场合,林晋慎是从来不参加的,能半个小时,已经是赏脸。

音乐继续,全场嗨翻。

郁则珩一杯酒一杯酒接着倒,祝词的酒必须得喝:“慎哥,我祝你跟嫂子金风玉露,胜却人间无数。”

季长明举杯:“花好月圆,白头偕老。”

“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顾屿跟上。

“……”

三杯酒,都是满满的整杯,而且不是调酒,酒烈得很。

林晋慎平时不碰酒,生意场上不需要他出面,私底下更是不怎么参加活动,三杯酒下肚,如他们所料,半个小时是走不了了。

同时,陆宜那边,眼看婚礼在即,余音以及吴思栋同样想要为陆宜举办个新婚前单身夜,陆宜想也没想拒绝,一是不爱热闹,二是对男模的确有些PTSD。

再来一次,她受不了。

“那这样就结婚,岂不是很没意思?”

吴思栋向陆宜保证,这次没有男模,而且他保证一定好玩,不需要她操一点心,他们几个朋友就能搞定。

余音点头,两个人难得意见一致:“你就交给我们,一定会给你一个比婚礼更难忘的单身夜。”

陆宜敬谢不敏,比刚才回答得更坚定:“不需要,你们可以留到下一位幸运儿。”

游说无果,只好放弃。

“你们俩夫妻都不会玩。”

吴思栋但凡想到的林晋慎那边的场景,便是冗长无聊的工作,婚礼前夜没准还在签约工作文件,只会比他们这边更无聊。

后天,他们就将提前飞往海岛为婚礼做准备。

婚前单身夜将化为泡影。

“林总那边不一定,今天唐宫歇业,据说郁则珩请半个圈子的人去玩,没准就是给林总办的。”

出手也是真阔绰,这一晚上,得烧掉多少钱。

郁则珩跟林晋慎的关系他们也知道,是发小,是圈子里交心朋友。

“你还真想多了,说是郁则珩庆祝离婚办的。”

“什么情况,他不是离婚好久了吗?”

“一周年纪念日不可以?”

吴思栋反问。

“……”

“以前就知道他有点癫,没想到这么癫。”

余音叹服,过结婚的纪念日的一大把,离婚纪念日的他是第一个。

“……”

聊天间,陆宜的手机倏地响起,朋友同时往过来,她拿过看了眼,备注是林晋慎,想了想滑向接听键。

手机贴在耳边,另一头就传来鼓噪劲响的音乐声,她再次确认备注,的确是林晋慎没错,但那边听起来不像是他会待的地方。

“嫂子?”

电话里,响起陌生的男声,第一声因为环境杂音不清楚,他又提高音量叫一声:“是嫂子吗?”

“你是?”

陆宜应声。

“嫂子你好,我是季长明,你不认识我,我是慎哥的朋友。”

陆宜礼貌道:“你好。”

“嫂子好,是这样,慎哥他喝醉了,你看你那边方不方便来接,要是不方便也没关系,我们会把慎哥安全地送到家。”

季长明一口气说完,差点扯着嗓子。

“他喝醉了?”

陆宜愣了下,摁下眉间,印象里林晋慎是冷静清醒的,他也会喝醉吗?

“是的,情况有点复杂,我一时解释不清楚,但慎哥今天的确喝得有点多,他平时不这样的……”

季长明絮絮叨叨,既要说明情况,还要不影响林晋慎的形象。

他好难啊。

顾屿那混蛋为什么把这件事丢给他?

陆宜在反应间,听到电话里响起林晋慎的声音。

“把手机给我。”

嗓音极具辨识度,陆宜想辨认不出来都难。

“嫂子,那我把手机给慎哥了。”

季长明快速说完,立即将手机递给对面的人。

林晋慎虽然喝多酒,但脸上不显,坐在那时身上仍然极具压迫感,就好像他没事,状态是清醒的。

所以有时候,季长明也分不清他到底醉没醉。

停顿半晌,陆宜试探性地叫他名字:“林晋慎?”

“嗯,是我。”

他仰头,手指按压着眉心:“我没事,你不用过来。”

声音乍一听,并没有什么异样。

但陆宜还是从中听出不对劲,比如林晋慎说话时一字一句,铿锵有力,而他的声音透着倦意,以及不明显的鼻音。

“你确定吗?”

“嗯,确定。”

陆宜将手机换一边,问:“那我是谁?”

“……”

手机那边沉默一下,估计也没想到她会问这种简单的问题,片刻后,他语气笃定地道:“老婆。”

好的,的确是喝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