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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显面容僵硬,他无法分析此刻的心情,勉强笑下道:“林总。”

他继续道:“我是从同学那知道陆宜手术住院的事,手术伤元气,陆宜以前就喜欢向日葵,希望能让她恢复快一点。”

林晋慎目光落在他捧着的向日葵花束,眸色很淡:“很抱歉,这种外面的花可能带着不知名的细菌跟污染,影响身体恢复,医生不让带进去。”

“好,那就放在外面。”

黎显说。

林晋慎:“黎先生应该是在国外待久了,不知道花放在门口是什么意思。”

黎显想到墓园,的确不吉利,他略带歉意地道:“是我疏忽了。”

花束现在拿到手里,反而是个累赘,只是丢也丢不开,只能尴尬地拿在手里。

黎显问:“陆宜她……”

“刚睡着。”

林晋慎抬眼,语气看似在抱怨:“不然这时候我也不会出来,她手术后跟小孩一样离不开人。”

他勾动下唇边,继续道:“没办法,睁开眼就要打电话了,慢一点还会生气。”

黎显笑容越发僵硬,但还是没忘记自己来的目的,他问:“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林晋慎面色越发冷淡,眼底像是冰凉黑曜石,望着他道:“我说了,她刚睡着,你进去合适吗?”

第56章

黎显眸光幽暗,忽然被噎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他们早就没关系,打着老同学的名义,他走到这里,没有想过要发生什么,他只想靠她近一点,近一点就好。

林晋慎道:“希望黎先生可以理解,我气量不大,不喜欢我太太身边有其他男性,尤其是前男友。”

上一次场合不合适,有些话早该说清楚。

黎显皱眉:“她告诉你了?”

他一直是心存侥幸的,认为他们只是两家联姻,有的只是利益牵扯,不至于交心,连以前的事都坦白告知。

林晋慎抬起眼睫,语气淡淡:“为什么不?早已经是过去的事,记都记不清楚,但夫妻之间坦白是首要,她提前告诉我,大概也是不想让我误会。”

“……”

黎显笑得勉强:“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作为朋友的关心。”

“她不需要这种关心。”

聪明人就该听得懂话,黎显再留下来就是给自己找难堪。

林晋慎回病房时陆宜在睡,这在床边留着壁灯,她这几天气色明显好转,唇色红润,他扯下被子捻过被角,手背贴过她的脸颊。

他没有告诉她黎显来过的事。

没有这个必要。

住院五天后,在陆宜要求下出院,再待下去她就像是一颗种子迟早能发芽,早上,办完出院手续回到澄西园。

她这时候伤口已经不疼,除去几天清淡饮食让自己没什么力气,她日常生活都可以自理。

方姨将行李送上楼。

这些天她闲着整理出一个食疗的菜单,毕竟动过手术,不论大小,都需要养养元气。

泡芙黏着陆宜,来回在蹭。

她忍不住抱住它,按照惯例深吸两口,浑身都有了力气。

“想死妈妈了!”

泡芙嗅到她身上不寻常的味道,也没有跑,反而安抚地蹭着她的下巴,是只尽忠职守的抚慰猫。

陆宜例假在出院后同时拜访,她没有直接回公司,留在家多休息两天。

家里有方姨在,林晋慎恢复正常工作,在中午午休时打视频。

陆宜盘腿待在沙发,泡芙趴在她的腿边,昏昏欲睡间被铃声吵醒,她接听视频,林晋慎的脸出现在手机屏幕里。

他已经熟悉视频,不会上来就怼整张脸。

林晋慎坐在办公椅里,背后是玻璃幕墙,他问:“今天感觉怎么样?”

他手机屏幕里,对着的是泡芙茫然无知的脸,盯着屏幕里的脸,在思考猫生,声音从上方传出来。

“很好,吃好喝好,还能睡。”

林晋慎道:“别吃辛辣的。”

“没吃。”

“别吃冰的刺激肠胃。”

“也没吃。”

“……”

因为他提前跟方姨打过招呼,她再怎么想吃,方姨是坚决不做的,两个人在她饮食起居上,做到严格把控。

无论问什么,声音的本人一直未出现。

倒是泡芙听出他的声音,凑近,闻了闻屏幕。

林晋慎手握住温莎结,往下拉扯两下后笑问:“我是在跟泡芙视频吗?”

“人呢?”

泡芙已经成为他们家出镜代表。

陆宜轻笑声透出来,镜头跟着转动,她没什么力气地趴在沙发靠背,手机离得不远,只入镜小半张脸:“还有事?”

“一定要视频才能打电话?”

林晋慎问。

陆宜:“也分情况。”

“如果你少啰唆一点,我会更乐意接你电话。”

这几日,他真是太啰唆。

这不能吃,那不能碰,什么都不能做,她动一场手术,仿佛四肢退化,成为只能躺在床上被照顾的废物。

林晋慎问:“肚子还疼吗?”

指的是生理期后小腹还疼不疼,她昨晚喊疼,他给她捂半晚的肚子。

林晋慎的手很大,完全能盖住她的小腹,加上手心温度合适,因为担心伤口扯开不能揉,但放在肚皮上正合适。

“好一点。”

陆宜偏着脑袋眨着眼睫,面如白玉,没什么力气,懒洋洋地耷拉着眼皮,像是随时都能睡过去。

林晋慎:“等我回来给你捂。”

“好。”

陆宜还挺想他在这里的。

靠着他的肩膀跟躺在他怀里,比沙发温暖。

林晋慎准时下班到家。

陆宜躺在沙发,裹着毯子,电影还在放映,她歪着脑袋,轻声说:“下班了。”

“嗯,在看什么?”

他换好鞋,低身抱起门口蹲守的泡芙,走过来问。

“不知道,第一部看的已经结束,顺着放下来的。”

陆宜伸个懒腰,整个人懒洋洋的,她望着他问:“今晚可以帮我洗个头吗?”

手术后,都是由他洗的。

第一次有些糟糕,泡沫差点跑进她的眼睛里,第二次有改进,手指力度刚好,舒服到想睡着。

林晋慎:“好。”

这一次手法进步更大,手指摩擦到头皮,不轻不重的力道,她平躺着,睁眼就能看到在上空的脸,即便这个角度,也是好看的。

林晋慎做什么事都很认真,即便是做洗头托尼时。

陆宜突然道:“我办张卡吧。”

“办什么卡?”

林晋慎手指挡在她额头上,用花洒冲洗着她柔顺长发,下意识问。

“洗头卡,我下次还点你。”

林晋慎动作一顿,目光瞥过她一眼,半秒反应过来说:“可以办个终生的。”

陆宜笑:“你这就有些贪心,想把我钱包掏瘪。”

林晋慎在细致地冲着水,只是刚开始没掌握好花洒的大小,第一下冲击力量过大,水冲到手掌溅到裤子上,沾湿一片。

陆宜侧着头就能看见他裤子上的水迹。

居家服质地柔软,沾水后洇出更深的痕迹,贴着皮肤,显出一块轮廓。

陆宜:“……”

她收回不礼貌的视线,差点呛一下,林晋慎以为是水进她眼睛里,停下动作察看,他低身,突出喉结更明显。

衣服领口偏大,一低头空荡荡地,露出一半的胸肌。

“……”

陆宜想洗头的念头是纯粹的,但几个画面迭加,这份纯粹就被染上颜色。

她比较贴心地询问:“你衣服好像湿了,要不要先换一下。”

林晋慎不以为意:“洗完再说。”

低头又看到她红着的脸,问:“水温太高?”

“……没有。”

林晋慎打开开关,继续冲洗着她的头发,手指沿着额头,一直到耳朵后,不轻不重地捻过两下,像是电流涌过,她轻哼了下。

洗干净,顺着她的长发拧过一遍水后,他拿来干发帽,擦过后将头发包裹进去,然后抵着她的背坐起来。

陆宜将干发帽的一角塞进去,同时道:“你先换衣服吧,别感冒了。”

林晋慎低头,裤子被打湿,他嗯一声,在陆宜还未出去之前,弓着身,从善如流地脱下湿掉的裤子。

目光对视,一个无措,一个自然。

林晋慎扯过裤腿,站直,陆宜在克制目光不偏移。

“我先出去了。”

她嗡声嗡气道。

林晋慎语气平淡:“我帮你吹头发。”

陆宜已经先出浴室,她道:“那你先穿好裤子!”

否则那算什么样子,只是想下画面,她都觉得是不正经的托尼,企图美□□惑顾客办卡。

林晋慎:“?”

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

她在家蔫巴两天,有精神时处理下工作,回复邮件,没精神时睡觉,看电影跟综艺。

而林晋慎相反,他行程紧张,除去公司的事,还有推不掉的宴会交际,他下班后会先回来一趟,换衣服后再去赴宴。

虽然陆宜不清楚他清一色的深色系礼服,有什么更换的必要,只当是这次宴会场合正式,他挺重视的。

林晋慎望着她:“你帮我挑?”

陆宜闲着也是无聊,欣然点头,应下他的请求,她踩着拖鞋往衣帽间去,目光落在他衣服所占据橱柜面积,跟她的比,是三比一。

她从衣柜里挑衬衫领带,林晋慎如同模特,对她递来的衣服来者不拒,最后是领带,挑的是暗金色的纹路。

林晋慎的衣服有鲜明特点,他的衣服是固定一个品牌,西服,衬衣,领带,甚至连内裤都是,同一个分类同一个品牌。

“因为简单。”

他给出的理由简单粗暴,在穿衣服这件事上不想浪费时间,因此能简化就简化,久而久之,他就形成这个习惯。

陆宜皱皱鼻尖,相当无趣,不过胜在他长一张好看的脸,所以随便穿一穿也是好看的。

也就是仗着这张脸随意了。

林晋慎换好衣服,出来时,整理着手腕的位置。

他身形本来就高,按照陆宜的挑选,打眼望去最先看见的是一双长腿,视线往上移动,他眉骨高耸,漆黑眸底隔着空气望过来。

她表面没动,心脏急剧跳动一下。

陆宜侧着身给他挑一支银质的领带夹,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别的那支,她轻拍下他的胸口,最后一下,手指贴着他的肩膀,迟迟没有放下来。

她不想他去。

意识到这个念头时,陆宜都有些愣住,因为他们说好的工作互不打扰的,她现在不想让他去,是对一开始的原则破坏。

陆宜当自己还在生病,而生病时不正常可以理解。

林晋慎握着她的手,看过腕表时间说:“路上来回一个小时,我待一个小时后回来,九点能到家。”

陆宜失笑,要不要这么精准。

“待会见。”

“待会见。”

林晋慎往外走,刚走两步,突然回转过身,三两步又走回来,没扣上的西服外套带着风似的,他走回来,抱着她,放在陈列着手表的柜台上,两个人视线平齐,他探身吻过去。

像是一场早该下的大雨。

彼此的身体早就焦渴等待许久,这场雨落下,裂开的沟壑全都被滋润填满。

陆宜抓握着他的手臂,悬空的后背被他掌住,愣过一瞬后,她回应着他的吻,唇舌试探性地伸过去,才刚碰触到他唇,就有些惊吓要往回收,而他没给她这个机会,捕捉到主动踏入陷阱的兔子,缠住,品尝,吮吸。

她快呛住,放开时,舌根像是打了一针麻醉。

林晋慎又收起刚才“悍匪”

气质,变得斯文清贵,碰碰她的脸,说:“我去露个面就回来,八点二十,你等我。”

“不一定能等到。”

舌头还有些发麻,说话声呜咽不清。

林晋慎笑:“你会等的。”

陆宜受不住他的目光,红着脸催道:“知道了,你快去吧。”

“嗯。”

林晋慎抬腿走出去。

陆宜平息着呼吸,以及身体的温度,但是好难,他的味道一直没散,她仰着头,眼底有些困惑跟迷茫。

她强制自己冷却一样,近段时间,她好像昏了头。

陆宜发现没用,这种症状持续严重中,严重到对着办公室一束花都能发呆。

她首先想到的是余音,下班后提吃的去她公寓,她在剪视频,素面朝天,松垮地扎着头发,她拿开品牌方寄给她的礼盒,方便放食物。

余音:“最近终于想到还可以宠幸我了。”

不怪她发出这种抱怨,但凡闺蜜结婚或者谈男友,时间跟精力都有所分割,都需要有个适应过程。

跟林晋慎比,她现在像是“失宠”

阶段,他现在才是正当红。

陆宜拆开包装盒,对她的抱怨已经习以为常,所以这次带的是她爱吃的。

两个人边吃边聊。

陆宜坦白地说:“我最近好像有点不对劲。”

“你才发现?”

余音喝两口水,望着她道,下一刻就是要找手机:“我拿手机记录一下。”

“记录什么?”

“标记一下,你第一次主动找我聊感情的日子。”

余音握住手机,还真给今天做一个特别的标注。

陆宜:“……”

余音说:“你住院的时候我跟吴思栋不是去看你吗,第二次遇见林总也在,你们俩的气场,我都不好说,已经到旁若无人的地步。”

“你的眼神,就没从他身上移开过。”

陆宜握着筷子:“你这就有些夸张了。”

“是吗?是我说的夸张还是你们太夸张,我跟吴思栋像两个硕大的电灯泡,再待下去就不礼貌了,找个理由就溜了。”

虽然没做什么别的举动,甚至连牵手的亲昵动作都没有,但两个人的眼神一对上,病房里的气氛立刻冒粉色泡泡。

她没谈过也知道什么情况。

余音盯着她,坏笑问:“你们谈恋爱了哦?”

陆宜:“……”

已经明显到这一步了吗。

但陆宜为什么会愿意选择联姻,就是因为从一开始,游戏规则就已经说清楚,只要遵守规则玩下去,他们的婚姻关系就会稳固坚定。

林晋慎是他选择的好队友,各方面都满足她的要求。

游戏规则一旦改变,很多东西也会跟着变吧。

余音:“没什么好怕的,你就当享受一段感情,要真到最坏的时候,你拍拍屁股就走人。”

“再说了,他未必能玩得过你。”

就以她跟吴思栋观察来说,陷得最深的反而是林晋慎。

陆宜也不想过于矫情,去考虑没发生的事情,她塞满一大口,就像是下定某种决心。

一切顺其自然。

“晚上叫上吴思栋去喝酒?”

余音问。

话还没说完,林晋慎打来电话,问她在哪里,需不需要来接,陆宜回完,时间也不早,她放下手机,不用说话,余音就已经清楚:“回吧回吧,素来只听新人笑。”

陆宜:“……”

她很喜欢现在的状态。

上班的时候各自做自己的事,下班后时间与对方分享,就像是共生体,同进同出,住进来时她觉得房子大而空旷,现在只觉得小,小到刚好放下两人一猫。

偶尔也会约会,吃饭看电影听音乐剧看展览,以她兴趣为主,毕竟某人的兴趣实在少得可怜。

他们就像是寻常的一对情侣,牵手,出没在城市的某个角落里。

也会一同去超市,一些零食跟水果,也会带泡芙去宠物医院做检查,带去宠物店给它洗澡。

梅雨季到来,大半个地图都在下雨。

京市也不例外,上午还晴朗的天空,到午后开始下起雨,回来的路上,雨刷器一直没停。

林晋慎有工作,不能准时下班。

陆宜问过他回来时间,可能会十点。

吃过饭后,陆宜煮一壶茶,带上块甜点来阳台,淅沥的雨声,她拿着本书在看,泡芙蹲在旁边的椅子上眯着睡着。

这一看,已经到晚上。

林晋慎回来时,客厅没有人,也没有迎接的猫,他脱下西服外套往里走,准备上楼时,余光看到阳台上的人影。

陆宜躺在单人沙发睡着,手里拿着的书放在腿上,还没完全合上。

她横着细白的胳膊,枕着脸,整个人陷入睡眠状态,根本不知道他的到来。

林晋慎下意识拿出手机,拍下照片。

雨声一直在下。

淅淅沥沥,雨像是下在胸口,那里面潮湿温热,强有力的跳动。

林晋慎走过来,在想要蹲下身时,泡芙提前醒过来,认出是他,喵喵叫两声,而沙发里的人呼吸声重一下,眼睫颤动,明显是要醒过来的状态。

陆宜睁开眼,看到眼前的人影,从模糊慢慢变得清晰,她困倦地道:“几点了?”

林晋慎过来:“九点。”

她是七点看的,也就是说她至少睡一个多小时。

陆宜揉下眼睛,还没从睡眠状态中清醒:“你不是说十点才回来吗?”

“提前了。”

林晋慎低下身,拿过她手里的书,手抄过她的腿下,直接打横抱起来,她一只手勾着他的脖颈,他抱着她往楼上去。

他问:“怎么在这睡了?”

虽然即将要入夏,但下雨天仍然潮湿冰凉,在这睡可能会感冒。

泡芙跟着出去,回自己的小窝去了。

陆宜:“本来是要等你的,但那本书……比较催眠。”

虽然不好意思承认,但那本文字过于密集,大段大段的读起来费劲,她看得眼晕,没几页就睡过去。

林晋慎抱着她回卧室,将她放在床上,他直起身准备洗澡时被勾住他的手臂没放下,他低头,四目相对。

陆宜像是喝过酒,处在微醺的状态,她抬起手臂,手指点过他的眉心,从眉毛的位置往下,落在高挺的鼻梁,然后是嘴巴,薄薄的,抿着的时候,会显得很严肃。

她看到过他很多种样子,严肃的,老古板的,压迫感极强的,也见过温柔的,细腻的,荒唐的……

这么多个样子,构成一个林晋慎。

“你知道第一面的时候,我怎么想的吗?”

陆宜眨着眼睫,突然问道。

林晋慎始终盯着她的眼睛,喉结重重碾过:“怎么想的?”

“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虽然也是在酒店,但你可能没注意。

我当时觉得就是长相还不错的精英男一个,还是后来,才知道你是我相亲对象。”

“我知道。”

林晋慎说。

“我也见到你了。”

那一个对视,有印象的并不只是她一个人。

陆宜只是有点意外,她笑下继续道:“再见面的时候,又约在酒店,我想着既然大家都追求效率就同意。”

“哪有人相亲,饭也不吃的,就往展览去,还是免费的。”

这事放在其他人身上可能要吐槽好久的,但她偏偏接受,并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妥的。

“你吓到我了。”

她坦诚地讲,“哪有上来就直接讲要求的,还什么婚前协议。”

林晋慎道:“我以为那是诚意。”

陆宜仍然在笑:“可能是吧,所以我被你打动了。”

打动两个字故意念得很慢,带着淡淡的调侃意味。

“我想说的是,虽然我们的开场有些失败,但我很喜欢这个过程,以及……”

可能的结果。

林晋慎望着她:“我全都喜欢。”

从第一眼开始,到整个过程,他如同受到命运偏爱。

陆宜勾唇笑,眼里有氤氲出的水意。

话都说完了。

手指停在他的唇角,她描摹着他的唇形,呼吸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指腹按压在他的唇瓣上,她问:“林晋慎,我现在可以亲你吗?”

像现在这样,这样时刻,她想这么做已经很久了。

林晋慎喉结滚动,低声问:“只是想亲?”

陆宜两只手臂勾住他,眼里有着移不开视线的光亮,她抬头贴住他的唇:

“先亲了再说。”

第57章

陆宜双手抱着他的脖颈往下压,她抬起下巴,在他唇上轻啄一下,一共三下,故意发出啵啵的声响。

就像是模仿胸腔里的心跳声。

如同小鱼吐泡泡。

林晋慎托着她的臀,手臂撑在身侧,鼻尖触碰到,温热的呼吸能叫人轻易融化掉。

早已经过了只是碰碰嘴唇就能满足的时候。

他低头吻住她,撬开唇齿,像一来一回的探戈,拉扯间,胸口里积聚的渴意越来越深,等到一个临界值后,迫不及待地一并吞掉。

嘴唇碰上牙齿,有细微的痛意,根本顾不得,陷入热带雨季,耳边除去沉重的呼吸声,全都消失。

陆宜急促呼吸,胸腔剧烈起伏,林晋慎也没好到哪去,她的手掌抵上他的胸口,轻而易举地推倒,他有意配合,就那么倒下去,她翻身,抬腿坐在他的身上。

她双手抵着他的肩膀,问:“我说完了,你呢?”

“第一次见面,你是怎么想我的?”

林晋慎望着她,眸光幽暗:“很好,没有不好的地方。”

“?”

陆宜听着这毫无新意且涉嫌的敷衍的回答:“就这样?”

她扯开他的塞进西裤的衬衣,目光直直望着他,手掌放在小腹,感受坚实的肌肉线条:“我知道我很好,除此之外呢?”

林晋慎声音哑了点:“很漂亮,气质很好,性格很好,很喜欢。”

四个很字,都咬得很重,就像是忍耐着什么。

陆宜扯唇:“哦,你就是见色起意?”

林晋慎眉头轻皱:“没那么不堪,第一面没想到那里去。”

“那什么时候想到的?”

她手如块滑腻的玉,滑过一小块皮肤,似有似无的。

林晋慎哑声回:“现在。”

陆宜:“……”

她跪坐着,冷艳清绝,居高临下,睥睨着他,仿佛掌握生死,她扯过他的领带,要绑紧他的手,“在这种时候请你严肃些。”

林晋慎眉头越皱越紧,在忍耐的临界值。

“林晋慎。”

她连名带姓地叫他。

林晋慎伸出手,递给她,看她握着领带在他双手手腕绕圈,姿势并不熟稔地打结,抿着轻微红肿的唇,神情过于专注。

“现在没收作案工具,你回答正经点。”

林晋慎:“……”

他不认为自己回答有什么问题,如果有,从他身上下来再说。

他双手被绑着,放在他们之间,陆宜继续问:“喜欢我?”

“嗯。”

“有多喜欢?”

林晋慎深深望着她,低声道:“你放开我就告诉你。”

“只是绑着你的手,又没有绑着你的嘴。”

陆宜调整下坐姿,她无意的动作,听到他喉咙里溢出的性感的轻哼声。

“……”

林晋慎:“我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从来没有过,我没有喜欢过一个人,也没有这么喜欢过,在的时候想你,不在的时候也会想你。”

这与他一直以来的理智相悖。

他不知道,人与人还能建立这样的联系。

有一天,他也会说出如此感性的话。

陆宜有片刻愣住,注视着他的脸,他的目光,被施了定身咒,知道是一回事,听到他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在她失神中,本来就没绑多紧的领带被轻易睁开,他轻易拿回主动权,领带没丢开,顺手盖住她的眼睛,低头吻住她的唇。

视线全黑,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感受他的存在,呼吸近在咫尺,感觉变得更为灵敏。

那一剎,就像是引爆的休眠火山。

在高温下融为一体,塑造成新的形状,密不可分。

陆宜在黑暗中完全失控,谁也没有比谁理智,全身心投入这场爱恋中,呼吸里全是对方的温度,分享的是对方的体温,肢体动作毫不吝啬地表达出最真实想法。

她口干舌燥,像是一株失水的植物,蔫蔫地伸展着叶片。

林晋慎下床去取来水,在黑暗里喂得急了,从唇角流淌下去,也没浪费的全被他卷入腹中。

叶片卷曲又展开,如此反复,她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去喝水。

最后一次灯打开,她跪坐着,腹部上是手术留下的伤口,美容缝合后,又涂着祛疤膏,的确没留下什么疤痕,现在新长出的那点皮肤,是浅粉色,等过段时间,会跟周围皮肤颜色一样,彻底淡到看不见。

林晋慎手指触碰着那点粉色,眼里暗淡几分。

陆宜以为他心疼,说:“不疼了。”

早就不疼了。

林晋慎嗯一声,到她最后没力气躺下时,吻过数遍,她轻哼,忍不住痒意的蜷缩,索性躲进他的怀里,是投降的举动。

自从手术跟例假的原因,他们的指标已经好几个星期没完成。

今天,才是讨债的开始。

陆宜被抱着洗完澡,出来时才发现手机还在楼下,她不想自己去拿,又不想自己一个人留在这。

“带你下去拿?”

林晋慎给出一个令她满意的解决办法。

陆宜:“可!”

林晋慎坐在床边,拍下肩膀:“上来。”

陆宜刚才被压榨太久,好不容易有机会压榨回来,自然没理由放过,他肩膀宽阔,趴上去时有一种安全感,她抓住手臂,他站起来,单手托着她的臀。

“哇,好高。”

她感叹,开玩笑道:“原来上面的空气那么好。”

林晋慎抬步:“喜欢,让你多待一会。”

陆宜轻笑一声。

下楼梯感觉是最奇妙的,但林晋慎的托着她手力气很大,她没有要掉下来的恐慌感,只需要老老实实地趴在他肩膀上即可。

手机放在阳台。

陆宜指挥着方向,他负责执行。

来回进出,闹醒泡芙,抬着脑袋,狐疑地盯着眼前的两人:“喵?”

有种“你们人类都这么玩吗”

的困惑。

拿完手机也没上楼,刚才的运动过于消耗体力,陆宜感觉到饿,林晋慎问她想吃什么,她意外地问:“你会做?”

“还行。”

陆宜道:“我不挑,做什么都可以。”

林晋慎将她放在料理台上,她撑着手臂,看他打开冰箱,随手拿出几样食材,有刚买的圣女果跟蓝莓,他取出来洗干净给她先填肚子。

陆宜拿起一颗圣女果放进嘴里,酸甜的味道在口腔里溢开,甜度刚好。

林晋慎已经在处理食材,还是牛排,拿厨房纸吸表面的血水,动作看起来比她上次熟练的多。

“要不要尝一下,还挺甜的。”

她伸手。

林晋慎双手没空,他靠过来,没接她手里的,只是吻过来,她愣在原地,他已经亲完,让开后继续处理牛排,并附赠上点评:“的确很甜。”

没有任何轻浮孟浪的语调,就是很寻常的,品尝过后作出的中肯评价。

陆宜:“……”

怎么会有人随时大小亲。

她看着他熟稔的动作,就知道留学的时候没少给自己做,他步骤跟陆宜上次搜的差不多,但更加从容,最后用锡纸包裹起来,用剩下的油煎蔬菜,芦笋胡萝卜,以及她剩下的圣女果,随便摆摆盘,就已经有餐厅的品相。

对比上一次她做的,他的反应已经很给面子。

陆宜哇一声:“林大厨,你怎么那么会做?”

“很久没做过,不一定好吃。”

林晋慎递来刀叉,“尝尝看。”

“好。”

陆宜切小半块肉,味道比想象中更好,肉质嫩,蔬菜也不错,她很给面子吃掉一半,剩下的由林晋慎收拾掉。

被吵醒的泡芙也有加餐,两人一猫各有各的满意。

睡前,陆宜看着那张脸,总觉得有种不真实感。

林晋慎被她盯得久了,问:“在想什么?”

陆宜:“还不太习惯吧。”

不太习惯跟一个人建立亲密关系,从身到心。

林晋慎揽入怀里:“没关系,我们还有很长时间,足够你去习惯适应。”

陆宜嗯一声,她没有说,感觉他们像是结婚好多年,她快想不到没结婚之前的样子,其实细算,明明没有很久。

近段时间,跟林文筠合作的家居产品全部如期交付,陆宜去酒店看过,双方都满意。

设计部成绩不错,自然受到表扬,季度奖金不会少。

张放带头问:“宜总,我们部门要不要搞个聚餐?我知道有一家店还不错。”

话音一出,得到其他人附和:“好诶。”

陆宜看着他们兴致不错,点头答应,让张放去安排。

她没办法去,近段时间都跟着陆康成出席各种场合。

对于女儿的加入,陆康成是真的很高兴,他一直有这个意思,但自己从小就被当做继承人培养,他知道这其中的痛苦,他不想让女儿也走自己的路,所以尽量以她自己的意愿培养她。

如果她未来有自己想做的事也很好,她不必背负着姓氏做一辈子,跟他被套在同一个地方。

所以陆宜愿意来公司帮忙,他是真挺高兴的,他相信女儿的能力,做什么都能做得很好,所以他已经拿她当继承者培养。

如今说得最多的话是——“现在你要多看,以后都是你做决定。”

每当这时候,陆宜就会不乐意的提醒他:“说什么呢,您还年轻着,我只当您的左右手。”

陆康成笑笑:“是是是,爸爸会做到做不动的那天。”

为女儿保驾护航到她能独当一面的时候,届时,他再从自己位置退下来,有更多时间陪妻子。

父女俩说话间,车开到秋山高尔夫球场,两人下车,这次要谈的是城北的一块地,有消息说未来会发展成新的商圈。

他们有意建安宜家居商城,其余人也有兴趣,彼此交换信息。

陆宜换上白色的休闲服,身量纤细,戴着帽子,行走在球场上,是一道难以挪开目光的风景。

陆康成低声说这次会来的人,大部分是前辈,年纪比他只大不小,提前教怎么叫人,包括华域林文筠也会来。

陆宜点头。

已经有人提前到,陆宜过去,在陆康成身边叫叔叔伯伯。

有人调侃:“我真的很羡慕老陆,女儿这么争气,能力这么强,想必不久后就能接老陆的班。”

“是啊,不像我的儿子,那不成器的东西,每天就知道吃喝玩乐,平时连个人都找不到。”

“孩子生的多也没用,我家三个,还不如老陆家一个。”

“……”

陆康成摆手:“也不怎么成器,还要让她这些叔叔伯伯好好教教。”

陆宜笑笑,说只怕以后就要添麻烦了。

“哪里的话,你是小辈,有什么事说一声,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没有不帮忙的。”

说话间,观光车开过来。

下车的人不是林文筠,身材高大,即便隔着距离看不清脸,陆宜也一眼认出来是谁,她唔一声,没想到林晋慎会来。

“惨了,你们这是一家人,我们这些外人,只怕是沾不到一点好。”

陆康成也不知道来的是林晋慎,笑道:“都是一家人,有钱一起赚。”

林晋慎穿的也是白色的休闲服,且同一个牌子,乍一看就像是情侣款,他抬步走过来,目光平和地依次打招呼。

到陆宜时,她帽檐遮住小半张脸,先伸出手:“林总。”

林晋慎:“……”

工作是工作,夫妻是夫妻,生意场上遇见,还是要分清楚。

林晋慎迟疑片刻,握住她的手:“宜总。”

两个人象征性地握下手,他很快适应现在的新身份,从容不迫,一本正经。

只是放开手时,掌心有被滑过的痕迹。

陆宜平静的脸上划过一丝不自然,再看林晋慎,他已经收回手,目光平静,向其他人道:“抱歉,来晚了。”

道貌岸然!

“没晚,是我们提前到,林总怎么有时间过来?”

林晋慎道:“文总临时有事,托我过来。”

陆康成:“都是一样的,那我们现在开始?”

“好啊,有几日没打了,大概退步许多,还望不要笑话。”

坐着的谢董起身,活动着筋骨,眯眼看着远处。

陆宜分配过来的球童看起来年纪不大,长相更显年轻,文文弱弱的,说话的声音也温柔,适时地给她递过球杆。

全程服务很好。

陆宜心情不错时下意识问下他是在念大学,过来做兼职的吗?

球童闻言,脸微红地说:“我今年毕业,就是长相比年龄要年轻,还被误会过未成年。”

“的确。”

她点头。

余光注意到不远处一束目光看过来,意味很明显,她假装没看见,压低帽檐,专心去打球。

陆宜的球技是新学的,跟那些前辈比差得远,她在这里更多是气氛组,在前辈打出一杆好球时鼓掌。

而林晋慎技术比她好,比前辈们打得还要好,挥杆的力度跟角度都有精准计算,他进球最多。

“后生可畏啊,我们这些都老咯,以后还是他们年轻人的时代。”

全场鼓掌,谢董笑眯眯地感叹,真是人才辈出,不服老不行。

陆康成也笑,为自己女婿自豪。

林晋慎站在阳光底下,连头发都像是泛着光,击球时神情认真,侧脸线条优越,让人忽视不了的好看,一球击完,身形微侧,眯着眼看球落下的位置,耀眼夺目。

陆宜看完全过程,在心底轻呼,但脸上没显,鼓掌也是象征性地拍拍。

林晋慎一回头,目光从人群越过,落在另一个身影。

陆宜没看他,跟身边的球童在说话,不知道在说什么,球童笑容越发灿烂。

“……”

陆宜技术虽烂,但也象征性地打出两杆球,打偏也不要紧,她的球童也是嘴甜的,情绪价值给满,但凡她击中球,他都会鼓掌,夸张地称赞:“宜总这球打得真好,比刚刚进步好多。”

她知道这话里有恭维的成分,但谁不喜欢听好听的话,于是,也象征性地发红包。

林晋慎走过来时,她没注意,一片阴影靠近,她偏头,看到他的脸。

他们从刚开始就没单独说过话,虽然谁都知道他们是夫妻,也有调侃,但他们也没表现出别的举动,工作场合得分开。

陆宜抬头,淡定对球童道:“你先去休息。”

球童:“好,宜总,我就在旁边,有需要您叫我。”

说完,又是一个笑容,看起来干净纯粹。

好好服务业,需要这么笑?

“宜总,球打得怎么样?”

林晋慎问。

陆宜:“还行。”

“是球打得好,还是球童的服务好?”

陆宜回头望他一眼,知道他是指球童笑容,便道:“这叫微笑服务,林总的酒店难道不是这样吗?让顾客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不是我的酒店。”

林晋慎纠正:“你也有份。”

“而且酒店的主旨是让宾客感觉到宾至如归,但不是笑到顾客生理不适。”

“我没有觉得不适?”

林晋慎:“我有。”

陆宜忍笑,点头:“改日得让林总来做一次培训。”

说话间,他们已经落下陆康成他们很远,其实要谈的都差不多,剩下的无非是走个过场,他们过不过去是一样的。

陆宜仰头,帽檐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脸显得就巴掌大小,脸是热红的,两个人目光对视,没说话,林晋慎刚才那点不愉全都在这时候化为乌有。

他抬手,压下她的帽檐,像恶作剧似的,盖住她的眼睛。

等陆宜将帽檐推回去,林晋慎已经往前,只留下一个高大背影,他走向陆康成,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般,镇定地跟人谈生意。

陆宜:“……”

太会装了。

打球结束,回场馆内洗澡换衣服。

陆宜去的女士那边,她动作慢,换完衣服出来,没看见人,下意识发消息,手机电话响起,林晋慎打来的。

陆宜点接听,举起手机贴着耳边,听见电话低沉声音:“往左边看。”

她下意识看过去,林晋慎靠着车边在等她,颀长的身形,看起来十分养眼,他低声说:“爸他们已经先走。”

这么近还要打电话。

但声音直接贴着耳边讲出来,比面对面说话时还要更隐秘。

陆宜握着手机,望着他道:“所以就你留下来了?”

她动作还挺慢的,但她手机里没有消息也没有电话,他只是在等,并没有催她的意思。

林晋慎嗯一声,问:“你好像很失望?”

“是挺失望的。”

林晋慎轻哼一声,是学的她的小动作,说:“失望也就只有我一个,还不过来,是等着我请你过来吗?”

“还有这种服务吗?”

陆宜故意问。

林晋慎:“还有更多服务。”

陆宜:“……”

正经的话一下子变了个颜色,不怨她想到别的地方去。

她走过去,才发现车已经换了,并不是他常开的那辆宾利,而是换一辆加长款,里面的空间更加充足,有什么画面就一下子闪过,不是她多想,而是他上次说过换辆车的话。

“?”

陆宜:“你换车了?”

林晋慎打开后座车门:“刚提出来,你是第一个体验者。”

陆宜问:“哪种体验?”

眼下已经是近夕阳,再晚一点就要到晚上。

林晋慎反问:“还能有什么体验?”

陆宜将手里的包塞给他,自然不肯多说,她低身坐上后座,车的内饰是她喜欢的风格。

林晋慎坐上来,明明宽敞的空间,一下子变得逼仄。

司机问过地址开始开车,这边是近郊,开回澄西园要一个小时左右,在他们刚说话时,司机就已经默默升起挡板,隔绝开车前车后的空间。

空间显得越发狭窄。

有过上一次的经验,陆宜不相信今天是姑姑有事没时间来,这样重要的场合,无论如何也不会轻易推掉。

林晋慎嗯一声,坦白承认:“只是推掉一个可有可无的会议。”

陆宜哼笑一声。

她望着林晋慎,一直看到他不好意思,等他狐疑地看着自己时才轻叹般道:“怎么办啊?”

林晋慎喉结滚动下,声音也不自觉地放轻问:“什么怎么办?”

“我发现林总你还有恋爱脑的潜质,”

陆宜靠过去,眸光熠亮道:“林总你要不要现在承认,你是不是已经离不开我?”

林晋慎垂下眼睫,说:“嗯,离不开你。”

他就这么直白地承认,倒是让调侃的陆宜怔愣了下,脸一点点变红。

就这么直白的吗?

“所以也请宜总做好心理准备,你这辈子跑不掉了。”

他不紧不慢地补充。

第58章

陆宜轻哼:“那可说不准,腿长在我腿上,我以前跑得还挺快。”

“那只能借泡芙的牵引绳,套牢你。”

林晋慎说着话,伸手握住她的,一根一根交叉,握得密不可分,将她“套牢”

近段时间,陆宜揉脸的动作变多,笑到肌肉泛酸,她控制不住,再这样下去,脸只怕都要大上一圈。

陆宜最近在接触一款品牌,想要推出联名款,带甘荔出来跟人谈合作。

过程顺利,双方初步确定合作意向,其他细节待确定,快到下班时间时回公司,楼下撞见江询,江询神色一乱,瞥过她身边的甘荔,硬着头皮走上来:“宜总。”

“你们林总有什么事吗?”

陆宜故意问。

林晋慎的生活很简单,基本就是工作跟家里,偶尔出差,也会控制好时间,虽然分开几天,但并不是适应不了。

江询端着那张干干净净的男大脸道:“我过来跟您说下林总这几天的行程。”

陆宜又问:“邮件里不能说?”

江询说:“当面比较好,反正我下班没事。”

陆宜哦一声,她怎么会看不出身边两人的别扭气场,让江询几句话说完,她先进办公室,将空间留给他们俩。

两人前段时间在一起,虽然没公开,但甘荔什么事都写在脸上,恋爱也一样。

到下班时间,甘荔正好收包要走。

平时小糖豆一个,见谁都带着笑脸,这时候拧着眉,气鼓鼓的样子。

两人一前一后进电梯。

陆宜没有打听下属私事的习惯,就算不在工作时间,她看时间还早,顺路送甘荔回去,甘荔坐上车,系上安全带,忍不住地问:“宜总,您跟林总也会吵架吗?”

“怎么,跟江询吵架了?”

甘荔听到名字哼哼两声:“我有时候真搞不懂他们男生,是真的这么蠢,还是根本就不上心。”

江询的罪名很多,多到甘荔用手机的备忘录记下。

包括但不限于“说好晚安结果被她在峡谷里抓到”

“假睫毛掉了没告诉她暗地里笑她一路”

“生理期时让她多喝热水”

“竟然学会顶嘴”

“朋友圈发她未P丑照”

甘荔认为自己生气有理有据,让江询向自己道歉。

江询眼里迷茫:“我道歉。

但为哪件事?”

甘荔冷笑一声,让他滚了。

陆宜扶方向盘轻笑。

甘荔拨了拨头发,好奇问:“宜总,林总就没有做过让你生气的事吗?”

生气吗?

好像没有过。

陆宜说:“好像没有特别值得生气的。”

“哇,听说两个人住一块矛盾更多,你们没有摩擦吗?”

甘荔侧过身,睁着眼,还处在一种难以置信的状态。

得到肯定的回答,甘荔羡慕地叹气:“好羡慕哦,这就是天生一对吗?”

陆宜:“大概时间不长。”

毕竟刚开始,大家都有所收敛,能包容的地方尽可能包容,但时间长了,谁也说不准。

“但宜总你们已经结婚快一年了,我跟江询才谈一个月就这样。”

所以甘荔认为还是人的问题,“因为宜总跟林总都是很成熟的人,所以才不会跟我们谈恋爱那么幼稚。”

陆宜:“……”

这一点她不能赞同。

有时候,林晋慎也挺幼稚的。

陆宜送甘荔到她租房子的位置,甘荔说谢谢后下车,走两步回头,又兴冲冲地挥手,她继续往前开,在合适的位置掉头。

晚饭后,陆宜拿电脑出来工作,了解她将要合作的品牌,将产品完整看一遍,试图找到联名款的设计风格。

林晋慎回来时,她已经查阅完大部分资料,听到门打开的声音,一人一猫抬头望过去,跟他推门进来时的目光对上。

泡芙唰地跑过去迎接。

陆宜席地而坐,盘着腿,身上套着件宽松的T恤,扎上去的头发垂着鬓边,整个人看起来干净清爽。

那一刻,所有形容词都失效。

林晋慎换鞋走过去,目光也犹如室内的灯光一般,是温柔的暖色调的。

陆宜伸出手:“要抱一下吗?”

“嗯。”

林晋慎低身,托着她的臀,直接抱起来,不比抱泡芙费劲多少,两个人拥抱,身与身的贴近,她第一时间闻他身上的味道,她似乎有些上瘾,只觉得好闻。

原来喜欢一个人,会同时喜欢闻他身上的味道。

而这种味道其他人不一定能闻到,大概是加了恋爱滤镜。

泡芙在他们脚边急得喵喵叫,没有一个人想起还有它这只猫吗?

林晋慎看见她电脑打开,问:“在做什么?”

“看品牌资料,不过已经差不多看完,你回来好晚,要一起看电影吗?”

陆宜环着他的脖颈,得到确定答案后积极去选电影。

她看电影的口味比较杂,爱情片文艺片悬疑片什么都能看,甚至一些烂片,看个开头之后也会看完,做人要有头有尾。

林晋慎则更无所谓,看电影不是他的重点。

客厅冷气打得比较足,陆宜拿来一条薄毯,盖住腿,准备充分,电影开始,林晋慎连人带毯子一块抱进怀里。

“……”

陆宜眨下眼睫,还在适应这种无时无刻地紧贴,她不反感,甚至有那么点喜欢,只是还不太习惯。

电影是黑白的老片子,荒诞喜剧,剧情渐入佳境,她也坦然地躺在他的怀里,一直到电影圆满结束。

她仰头,林晋慎低头,两道视线交接。

他抱着她,手臂枕着她的脑袋,这个姿势很方便接吻,他吻过她的额头,鼻尖,以及唇,每一个吻都很轻。

像是羽毛拂过,她闭上眼睛,享受这一刻的亲近。

林晋慎问:“还看吗?”

“现在几点?”

陆宜随手去摸手机,拿起来打开屏幕,已经十一点半,她下意识去看向林晋慎,以前掐着时间,具体到分钟,怎么现在失效?

“已经过你睡觉时间,还要看吗?”

林晋慎:“只要你想看。”

一部电影两个小时,等他们看完,早已经深夜凌晨,这对于一个作息规律的人来说,难道不算是一种酷刑。

陆宜伸手,摸下他的下颚,问:“不睡觉么?”

“可以晚一点睡。”

林晋慎道:“我回来时间很晚,跟你相处两小时就要睡觉,睁开眼就已经是明天,但那时候你还没醒。”

他六点醒,她还在睡。

所以严格来算,他们一天相处的时间是两三个小时,一周这不过是十四个小时,远远低于正常值。

他停顿,语气平平地补充道:“虽然那时候你也很可爱。”

陆宜:“……”

这句话就猝不及防地蹦出来,她毫无防备。

她怀疑他有偷偷看恋爱教学,这些话,不像是他能说出来的。

“不看了吧。”

陆宜道。

他这样算下来,莫名觉得好像亏了,是对两人相处时间的浪费。

她从他身上爬起来,额头上还留着他吻过的痕迹,她也不知道要做点什么,目光停滞,林晋慎拉住她的手,她身体往前,他靠近,精准地吻住她的唇。

他嫌弃姿势别扭,她双手撑在沙发上很辛苦,直接抱上自己的腿,面对面地亲。

“没穿?”

林晋慎呼吸停顿半秒。

陆宜脸色通红,她都已经洗完澡,肯定是不穿的。

“上次瘦了。”

林晋慎吻住她的唇没放,声音低沉嘶哑:“现在又胖回来了。”

他作出中肯评价。

陆宜:“……”

两人的重量足以让沙发陷进去,他的衬衣扣子差点被扯掉,还有两颗牢牢地扣着,隐隐约约露出胸口劲瘦肌肉,两个人在此刻都缺乏耐心,谁也没有去扯开,仍然是挂在身上,反而更具视觉冲击。

不知道被遗忘多久的泡芙喵一声,蹲守在沙发边,圆圆的眼睛望着他们。

“……”

两个人拥抱住,呼吸急促,忘记还有个“孩子”

陆宜还挺想笑的,又硬生生忍住,林晋慎抱着她,整个毯子裹住她,准备上楼,不慎关掉客厅的灯光,两个人像是齐齐掉进黑暗里。

算是体验一把什么叫越着急反而越慌乱。

林晋慎想开灯,被陆宜拦下,反应过来后又问:“猫咪是夜视动物吗?”

“……是。”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陆宜道:“开吧。”

看不见的是他们,丢人的也是他们。

林晋慎没开灯,陆宜抵着他的胸口,想到刚才的动作,忍不住笑出声,他手臂抱着她,同时勾勾唇。

两人被泡芙发现的第一反应都是跑,毕竟好险差一点带坏孩子。

平复片刻,陆宜重新整理好衣服,打开灯,泡芙都已经跟到脚边,她蹲下身将它抱起来,亲了又亲,说:“小泡芙,妈妈跟爸爸没有在做坏事。”

她捂着它的小脑袋,企图将刚才那段记忆全都抽离。

“谁是爸爸?”

林晋慎问出关键问题。

陆宜抬眼:“你。”

不然还有谁?

爸爸。

林晋慎重复着这个词,他无声一哂,没想到还有一天他能是一只猫的“爸爸”

,而他感觉还不错。

临睡觉前,林晋慎问她周六有没有时间,陆宜给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她现在不比他清闲,她能做的就做了,减轻自己父亲的负担。

他还想说什么,陆宜已经困倦地打过呵欠:“明天再说好吗?”

林晋慎:“好。”

第二天,这个话题被遗忘,转眼到周六,陆宜在公司忙到下午,一直到接到林晋慎的电话,她才下意识去看时间。

是周六。

他们每周定下夫妻例行的一起吃一顿饭。

当时定下的条条框框,早已经被违背得差不多,只剩下每周吃饭没变,但陆宜显然是忙过头,她一手拿着手机,问:“移到下周可以吗?”

“我现在还有点事,可能要很晚。”

说话间,她翻着文件,逐页看完后在末尾签上自己的名字。

“你确定下周可以?”

林晋慎问。

陆宜无意识地嗯一声,听着很有些敷衍的味道。

“陆宜。”

林晋慎忽然冷上几分,连名带姓叫她名字,说:“上个月我出差,你说晚上视频,你没有打,是我打来的,第二天晚上也没有。”

“……”

“以及,你没有回复我消息,现在对我已经已读不回?”

“……”

“你说会来接我下班,我等半个月,没有,你一次没来过。”

“……”

“现在连每周一次一顿饭也不吃了是吗?”

林晋慎语调平平:“因为已经结婚,就不重视了吗?”

“……”

叩问的语气,带着淡淡的怨念。

陆宜握着笔的动作顿住,她一下子从文件里抽离出来,他说的好像都是事实,都是她随口答应,过后就抛之脑后的事。

现在听到他一一细数出来,原来有这么多。

她一直在给他画饼,但是从来没有兑现过。

不同于甘荔的备忘录,林晋慎记性好不需要用软件特意记,这些,他脑子能记住,而且都能精准到哪天。

陆宜哑然失笑,现在说什么好像都是狡辩。

“我错了。”

她往后靠去问:“你现在在哪里?”

林晋慎凉凉道:“你公司楼下。”

陆宜放下笔,问:“如果认错态度良好,是不是可以减轻罪行。”

林晋慎:“看你表现。”

“停车场吗?给我五分钟。”

陆宜看过时间,打电话时间里,已经拿包走人,加上等电梯的时间,才过三分钟不到。

因为小跑,呼吸还有些乱,她盯着电梯的字数,一点点跳转变为个位数。

直到跳转到B1。

电梯门打开,跟着,是一道颀长身形,笔挺西服,但与他不相称的是手里的打包带,眉眼清隽,就那么望着她。

“你……”

陆宜声音止住。

林晋慎抬腿进来,电梯里的空间一下子变得逼仄,他摁向去往她公司楼层的办公室,电梯门合上,带着他们往上去。

“不是出去吃吗?”

陆宜问。

“你忙,我可以过来。”

林晋慎正经地问:“请问宜总可以给我半个小时吗?”

他声音低,叫宜总的时候,总让陆宜耳根烫一下。

陆宜反问:“半个小时够吗?”

林晋慎低头回道:“只吃饭够了。”

只吃饭够了。

但别的就保证不了。

设计部已经没人,她刚才出去的时候关灯,此刻带着他进去,依次将灯打开,最后走向她的办公室,他来过,熟悉里面的陈设。

办公桌上,是一束花。

他每日让人送来的,一直被放在花瓶精细地养着。

林晋慎将外包装盒放在茶几上,拆开袋子,将里面的食盒拿出来,是两份他一直吃的便当,因为做得不错,他打包带过来。

陆宜没吃晚饭,闻到味道食指大动,她先吃一块糖醋小排,问:“你提前预料我去不了?”

林晋慎则打开一份汤,递给她,语气淡淡地道:“你忘记你身边的小助理?”

甘荔。

陆宜差一点忘记。

甘荔跟江询认识,也是方便交换信息,然后告诉各自的老板。

陆宜喝一口汤,胃部有食物的慰藉后,显得没那么难受。

林晋慎没碰自己米饭,一如既往地保持着饮食习惯,更多时候是在服务,递纸巾递水什么的,两个人在她的办公室吃完这份晚饭。

等吃完,他让她去忙,自己则收拾着残余,装进袋子里,方便出去的时候一并带出去。

“你陪我加班吗?”

陆宜还挺不好意思的,说好的饭没一起吃,现在还把人困在这里,跟她一起苦哈哈加班。

林晋慎抽出纸巾,擦过手指:“嗯,所以请宜总看在今天的份上,少给我画饼,已经吃不过来。”

陆宜笑,又忍不住问:“你知道画饼?”

“是不是你的下属吐槽过你?”

林晋慎望向她,道:“我不擅长画饼,倒是宜总要反省反省。”

陆宜笑而不语,回头去做自己的事。

也许有林晋慎在的缘故,她效率加快,不到一个小时处理完毕,等抬起头时,林晋慎坐在沙发上,交迭着长腿,拿着一本书在看。

“走吧。”

陆宜起身。

林晋慎:“好了?”

“嗯。”

两个人一同走出去,车从车库开出去,陆宜吹着夜风,回头望向开车的人,舒服地眯眼感叹:“今晚月色真好。”

同时间,林予墨大学毕业,秦女士跟林政飞去英国参加小公主的毕业典礼,典礼结束后,再一起回国。

提前订好回程的时间是周五。

回来后在外面吃饭,陆宜定的餐厅,她提前让人装束过,气球跟花不少,在短时间里,已经尽可能做到最好。

林予墨下车,看见陆宜便径直过来,伸手拥抱:“嫂子。”

“恭喜。”

陆宜拍拍她的肩膀。

林予墨嘻嘻一笑:“谢谢嫂子。”

轮到林晋慎时,连笑容都端庄许多:“大哥好。”

林晋慎嗯一声,抬眼:“进去吧。”

陆宜去问候秦女士跟林政,秦女士看包间里还有特意布置过,赞不绝口:“还得是小宜有眼光,真的不错,仪式感满满。”

如果由林晋慎来办,那必定是一家人随随便便吃顿饭便结束,哪里会花心思搞这些。

一家人吃过饭,都有喝一点酒。

连平时少言的林父林政起身说两句,庆祝自己女儿毕业,以后零用钱提高一个额度。

“爸,就冲你这句,我永远是你的小棉袄。”

林予墨恨不得端杯。

林政哼笑:“我要没这么句话,你就不是我小棉袄?”

林予墨抱着秦女士的手臂:“那我就是妈妈的了。”

“少贫。”

秦女士拍她手臂。

林晋慎问:“毕业后有什么打算?”

林予墨睁睁眼,问:“哥你是魔鬼吗?我才刚毕业呢,我想休息。”

“你一直以来不是在休息?”

林晋慎不为所动问。

林予墨:“……”

一副要闭眼捂耳朵的样子,别听,是恶评.jpg

……

陆宜在旁边听着他们聊天,她没有兄弟姐妹,所以觉得他们兄妹俩相处模式很有意思,林晋慎虽然严厉,嘴上说扣零花钱,但没有一次扣过,甚至还提高额度。

嘴硬心软,大抵如此。

吃过后,一行人回林家。

林予墨抱着陆宜的手臂不放,她喝了点酒,贴着她一个劲儿说香香软软之类的话。

到林宅,秦女士跟陆宜好不容易将她送回的房间,哄着洗漱完躺在床上,林予墨忽然惊坐起:“嫂子,你今晚跟我一起睡吧!”

“这孩子闹疯了。”

秦女士笑笑,点她的额头让她倒回去,又给她捻过被角,收拾差不多跟陆宜下楼。

林晋慎在楼下,与林父说话,看他们下来,他问:“睡着了?”

陆宜点头。

秦女士笑:“还跟个小孩似的,看着跟送出国前没多大区别。”

还是爱玩爱闹,跟自己儿子形成鲜明的对比,完全是两个极端,儿子性格这样闷,也不知几个人受得了。

阿姨送来茶,陆宜接过,慢慢喝着,秦女士在她身边坐下道:“今天晚上就在家里睡吧。”

陆宜:“好。”

秦女士跟陆宜聊起来,问她最近怎么样,知道她现在工作也忙便道:“要不然你们住回家里来?有什么事妈还可以帮忙。”

“没事的妈。”

秦女士笑:“我就是怕你辛苦,小宜,你是一个很好的姑娘,妈从开始就对你很满意,只是晋慎这性格闷了点,话少,希望你多担待。”

“……”

性格闷,话少。

陆宜已经不想说林晋慎现在是什么样子。

她听到这种评价,下意识去看林晋慎,他坐在单人沙发,就算在自家也坐得端正笔直,一眉一眼,都符合他的刻板印象。

她眼里带着揶揄笑意。

林晋慎接过她的目光,很淡,像是在反问:怎么,这话有什么不对?

嘁。

他真的太装了。

闷不见得,闷骚才是。

第59章

当晚在林宅住下。

林晋慎的房间有些改变,是陆宜住下时落下的东西,有时候是一小块镜子,口红,化妆刷,以及上次抓来的娃娃,甚至有泡芙的猫窝跟猫抓板……这些零零散散的物件充斥着房间角落,林晋慎这种轻微强迫症,竟也看习惯。

如果有天这些东西被清走,他反倒不习惯,像是少了些什么。

最重要,是多一个人。

陆宜头发刚由他吹干,蓬松柔顺地披在两肩,她盘腿坐在床上回消息,吊带滑落一边都未发觉,身上像是镀层淡淡的柔光,构成最生动的一幅画。

可以的话,他希望每天如此。

陆宜放下手机问:“不睡觉吗?”

“睡。”

林晋慎收回思绪,躺下时自然地拥她入怀里,贴着她的额头,说:“我明天要飞美国。”

“嗯,我知道,一个星期?”

江询都已经告诉她,行李已经提前在澄西园收拾好。

林晋慎说:“嗯,如果结束我会早点回来。”

陆宜闻着他的味道:“好,我等你回来,平平安安的。”

一早就要飞美国,林晋慎比平时早起一个小时,他洗漱完从浴室出来,要走时看见床上的人又折返回去。

模模糊糊,陆宜感觉到被亲了。

先是额头,然后是眼睛,一路往下到嘴唇,湿润柔软,她困倦地地睁开眼,直到看清眼前的脸,根本来不及说话,整个人都是懵的。

室内还是暗的,天还未亮。

“弄醒你了?”

林晋慎撑着手臂看她,声音里没有半点歉意,就像是有意为之。

陆宜:“……”

她又不是块木头,这么大动静还能不醒。

林晋慎道:“我准备走了。”

“所以你叫醒我?看我睡得很熟,心里不平衡是不是?”

陆宜还是很困,任谁天没亮被叫醒,都有点起床气。

他已经换好衣服,她便将他领带扯出来,搞点破坏,让自己心理平衡。

林晋慎捏住她的鼻子,看她张开嘴,失笑低头吻上去,然后放开,听她乱掉的呼吸声,低笑从喉咙里溢出,一并递进她唇里。

陆宜从一种晕,到另一种晕。

身下的床边变成柔软云团,她一直在下陷,只能如溺水般牢牢抓住他的手臂。

吊带收紧,真丝的布料无法收缩,如同一张网,将他们套牢,如小飞虫在挣扎时,显出各种形状。

陆宜一双眼眸水润清亮,像是哭过。

林晋慎也没好受到哪里,躁意从胸口往下压,他绷得如箭上弦,却只能强行克制,最多只有半个小时,时间不够。

很想,很想将她一并打包带走,他这一走,再回来就是一个星期之后。

但是不可以,她有自己的工作。

他从未这么优柔寡断过。

对他来说不够,对陆宜来说是过头。

她弓着身,像是被电流击中后不受控制地蜷缩,喉咙有声音要溢出,她捂着唇硬生生压下来。

林晋慎低声道:“每天记得视频。”

陆宜死死咬着唇,很想问他一定要在这时候说这种话吗?但她不回答,他有的是办法撬开她的嘴巴。

“……嗯。”

眼尾溢出生理性眼泪。

林晋慎衣冠楚楚,除了被她弄乱的领带,怎么看都很正经,他说:“不能画饼。”

陆宜胡乱地嗯嗯着,整个人快要死掉了。

林晋慎吻掉她眼尾的眼泪,听她带着哭腔哼出来那一刻,全身心满足,一直吻她眼睛,吻掉咸咸的眼泪,说:“等我回来。”

陆宜埋头在他胸口里,脸全都丢光,这辈子也不愿意抬头做人。

林晋慎抽出纸巾,擦手,道:“床单可以说是我弄的,喝水时不小心洒在床上。”

陆宜:“……”

这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好吗!

而且本来也是他弄的,什么叫可以说是。

陆宜现在不想跟他辩驳,她抵着他胸口平复半会儿,从床上坐起来,远离那一块,她吸吸鼻子,余韵压下去。

“你还不走吗?会不会迟到?”

“还有五分钟。”

林晋慎看过时间。

“哦。”

她觉得自己实在很无辜,要赶飞机的不是她,但还是被迫这么早醒。

林晋慎起身,将领带放回衬衣里,塞进西服外套里,这时他又像变回林晋慎,一丝不茍,不用戴眼镜斯文败类的味道就溢出来。

“走了。”

他道。

“好。”

林晋慎抬腿走至门边,陆宜再次出声:“老公。”

拖着尾音,是她刻意这么叫的,见他回头,眸光幽暗,她继续道:“早点回来。”

林晋慎:“……?”

这个时候这么叫,存心的。

“想想还是带你一起去的好。”

林晋慎往后撤一步,仿佛下一步就要走来,将只裹着被子的她打包上车。

陆宜失笑,作举手投降状。

她恢复正常声音:“别别别,你快走吧,别迟了!”

林晋慎看过腕表时间,的确一分钟不多,他嗯一声,声调平平:“回来收拾你。”

陆宜抱着被子,看着他出去,脸上的烫意迟迟没褪下去。

嗳。

发痴。

因为周六,陆宜心安理得补觉到十二点。

被单的痕迹已经干掉,看不出什么异常,等她回澄西园,阿姨也会拆下来洗。

她松口气,避免不必要的尴尬。

她洗漱完出去,喝水时,林予墨下楼。

林予墨打着呵欠:“早,嫂子。”

秦女士跟小姐妹逛街,家里只剩下她们俩,两人作息一致,正好一块吃午饭。

吃饭时,林予墨瞟到陆宜脖颈上的可疑痕迹,不怪她视力好,而是陆宜皮肤太白,有点什么红的青的就很明显。

而且皮肤嫩,稍微用点力能留下痕迹。

陆宜注意到她的目光,下意识伸手去碰。

林予墨露出善解人意的笑容:“蚊子咬的我知道,我们家什么都不多,就是蚊子多。”

“就是下嘴忒狠了点。”

也不懂怜香惜玉,她狠狠批判这种行为。

陆宜:“……”

她的台词被抢走,不知道说什么。

林予墨往嘴里塞一口饭,吞咽后道:“我哥是真的道貌岸然哦。”

作为最大的受害者,她真的有这个资格。

陆宜也赞同,轻笑一声算是认可。

她们两个私底下没少吐槽过林晋慎,大多时候都是林予墨声泪控诉自己成长中受到的来自哥哥的压迫。

林予墨握着筷子,道:“从我记事起,我哥就已经这么凶,我那时候还小嘛,心灵也很幼小,他跟我讲一句话,我就忍不住瘪嘴哭。”

硬生生将她逼成小哭包。

怕都是有根源的。

林予墨继续道:“前两年,我当时在英国嘛,年纪小也好幼稚,遇到点事哭得要死要活的,他竟然闪现到英国,看着我那副样子,眉毛皱得都能挤死苍蝇。”

她学着他的表情,是从里到外的嫌弃。

林晋慎给她一个小时洗澡将自己收拾出人样,要带她出门,是真的倒计时,也会在倒计时结束,不管她什么鬼样子都能带她出去。

因为以前的压迫,林予墨老老实实去洗澡换衣服,一个小时后,他带她去餐厅吃饭,去买东西,以前她都舍不得买的包,他眼睛不眨地就刷卡了。

她感受到金钱的治愈能力。

如果不够强,那一定是花得不够多。

面对那么多稀有皮,林予墨很难挤出一个难过的表情。

林予墨度过她那段时间里最快乐一天,林晋慎说得最多的一个字是买,碎钞结束后,她好奇地问:“那栋楼也可以买下来吗?”

林晋慎面无表情地盯着她:“你要分清什么叫想要,什么叫痴心妄想。”

现在回忆起来林予墨仍然觉得很好笑,她毫不夸张地说:“我那时候就觉得我哥一定是可靠的男人。”

说多坏话,偶尔也讲讲好话中和一下。

“嫂子,我可没有美化他的意思,但真的,我能感觉到我哥好喜欢你,他知道怎么对人好的。”

就是可能嘴巴不会表达。

陆宜笑着点头:“我知道。”

林予墨吐出一口气:“那就好啦,希望你们幸福美满。”

这些话她想说很久,都没等到时候,怕自己多嘴,有失分寸,现在终于说出来。

陆宜:“希望承你吉言。”

陆宜搬回澄西园住。

她的日常很简单,大部分时间在工作,工作回来后,有时间就下楼遛泡芙,拍它的照片发给远在另一端的老父亲。

虽然老父亲时常会问:“它妈妈呢?”

暗示她发自己的照片,但她偏不,只会等到视频,有时候是早上,有时候会是晚上,时间灵活变动。

比如今天,是她这边的早上,他那端的夜晚。

陆宜牺牲一个小时睡觉时间,跟他视频。

林晋慎给她看他今天随手买的娃娃,因为认为很像她就买下,镜头照过来,陆宜看到胖乎乎的娃娃,笑容止住:“……请问哪里像?”

“脸,神态也像。”

陆宜认为他在黑自己,但是没有证据。

“你穿的什么?”

林晋慎皱下眉,目光刚从她的脸上移到身上,不是她平时穿的睡衣,而是白色衬衣,但尺寸不对,而且莫名眼熟。

“你说这个吗?”

陆宜将镜头拉远,上半身全都入镜。

她的确穿的是白色衬衣,在过于宽大的衣服里,她的身形包裹在里面绰约显现,领口的位置更宽,露出一截锁骨。

而这衬衣,是他的衣服。

林晋慎:“……”

陆宜将镜头拉回来,表现得很正常,说:“我睡衣脏了,临时穿了你的衣服,对了,你不会介意吧?”

话说得跟真的一样,而没有其他小心思。

她就是故意的,反正隔着屏幕,他什么也做不了。

“介意。”

林晋慎垂眸,声音又低又严肃:“脱了。”

陆宜:“?”

是人话吗?

“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陆宜面红耳赤,还得绷着脸,让他脑子里想点别的东西。

林晋慎望着她:“是你先穿我衣服,我在家的时候怎么不穿?”

因为知道他会如笋般剥开再吃掉,所以她不玩这种把戏,但现在他们在视频,他看得到但是吃不到,所以放心大胆地动小心思。

“想勾我,又不想负责。”

声音低低的。

什么都知道,但还是会上钩,他是自愿的。

陆宜脸还是红的,没想到一件衣服的效果这么大好嘛,她甚至还没做什么呢,她反驳:“这样就算勾了?”

怎么也得不经意地扯下衣服什么的吧。

林晋慎镜头里眸光很暗,他靠躺在床头,只留下一盏壁灯,四周的光线很暗,额头的碎发垂下来,落下一小片阴影,近到睫毛都能根根数清楚。

他从喉咙里溢出声嗯。

低沉又磁性。

陆宜听着耳根烫烫的,她明明才是做局的那个,仿佛也成为掉进陷阱的那个,她克制着羞耻,轻声说:“没办法,谁让你不在呢。”

林晋慎抬起眼睫,睡衣领口露出小片皮肤,那一刻对视,陆宜心跳也漏掉半拍。

他什么都没露,但莫名就是很性感,好像就在身边,是可以真实触摸的。

半晌,林晋慎叫她名字:“陆宜。”

陆宜不明所以:“嗯。”

“陆宜。”

“嗯?”

“陆宜。”

“……嗯。”

“……”

他一遍遍叫她的名字,声音却越来越低,她也配合的,在他每叫一次名字,就应一声,过会意识到身上,整个人仿佛被烫过,被蒸熟,还冒着热气。

最后一声:“老婆。”

陆宜咬唇:“嗯……”

镜头突然黑掉,不是切断也不是卡住,她真切听到手机那端传来的闷哼声,没有画面,只有声音,留有无限的遐想空间。

啊啊啊!

陆宜不会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她心脏在扑通扑通地跳,耳朵尖都已经烧红,她躺下去,抱着被子内心呜呜两声。

脑子里有好多片段闪过,最后是她想象出来的,就算只是想到那张脸,就忍不住闭眼,企图将那念头清理出去。

色令智昏!

也不知道多久,视频还没挂掉,两个人同时拿回手机,镜头里出现他们的脸,一个还红着,另一个也没好多少。

两人都心知肚明刚才发生什么,但默契都没有提。

林晋慎眉眼里染着还没散去的欲色,多了些慵懒的神色,他开口嗓子就哑得不像话:“我很想你。”

完了。

还没摁下去的心脏又开始扑通跳起来,比刚才还要剧烈,仿佛要跳出胸腔。

陆宜脸快烧起来,轻哼一声,说:“你就是想做。”

林晋慎也没有否认,真见面谁能忍住,他至少做不到,他垂着眼睫道:“嗯,想做,也想结束后抱着你睡,那时候你身上会很烫,你会靠过来,会贴着我,呼吸好乱,像累坏了。”

“那时候,抱起来很舒服,身跟心都是。”

“……”

陆宜快被他这场火烧干,半张脸都藏在被子里,只剩下眼睛望着他,既觉得躁,又想听他继续说下去。

这种矛盾感,构成心底一个发疯的念头。

她真的真的好想好想看见他!

现在立刻马上。

但这是不成熟时候会产生的幼稚想法,他们又不能顺移,就算现在在飞机上,回来也需要好几个小时。

她握着手机,拉开被子,露出整张脸,眸光过分明亮,她轻声说:“我也很想你。”

“快点回来吧。”

她低声念道。

喉结滚一圈,林晋慎说:“好。”

陆宜的闹钟响起,他们得结束视频聊天,陆宜说句拜拜后挂断电话,起身去浴室,镜子里她还是面若桃花,她只好用冷水拍一拍,再抬头,水珠从脸上滚落,沾湿白色的布料。

好像还是没什么效果。

这天晚上,林晋慎发来消息,他提前两天回来,半个小时后到机场登机,也就说第二天早上会回到国内,他会先回公司,然后他们一起吃晚饭。

陆宜回好。

她放下手机,随手抱起身边的泡芙,一人一猫面对面,泡芙呆呆萌萌的望着她,她问:“爸爸要回来了,你开心吗?”

泡芙:“喵?”

陆宜笑笑,抱它在怀里,下意识地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她定第二天闹钟,比林晋慎飞机落地时间要早,因为昨天已经聊过,还没收到林晋慎的消息,心情还不错地打开今天的新闻。

目光被其中一条新闻吸引住。

【突发事故,昨夜3点从美国飞回中国飞机坠毁。

明知道这种可能性极低,陆宜在看到标题那刻还是眩晕一下,她点开那条新闻,屏住呼吸,好几秒才看清楚里面的文字。

失事飞机是辆小型飞机,包括飞行员在内,总共五人。

她认真对着信息,确定不是。

但那瞬间跌到谷底的心情仍然没有恢复,她忍不住想,如果是的呢,她要怎么办,大脑完全一片空白,思考不了。

那一刻,她完全共情遇难者的家属。

这世界每天都会发生意外。

片刻后,林晋慎发来消息。

飞机落地,他回国了。

陆宜呼出口气,说好,没有跟他讲刚才的事情,连她自己都觉得很莫名其妙,但就是的的确确发生了。

也是在那一瞬间,她很确定,她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喜欢他。

她起床,照常去公司,上午会有一个小会议。

林晋慎也同时到公司,处理国内堆积的工作,中午午饭是在办公室里解决,他发去定的餐厅位置。

收到消息时陆宜正在外面,她看着他发来的位置跟时间,淡淡地笑下,回一个大拇哥表情包。

林晋慎:【时间好慢。

陆宜愣了下,知道他是在说时间好慢怎么还没到七点,他想跟她见面,迫切的,跟她是一样的。

好像小朋友等放学的时间。

他们都被困在各自的角色里,要做好自己的事,才可以做自己,做陆宜,做林晋慎。

这是成年人的法则,他们一直遵守得很好。

陆宜望着那四个字,几乎是瞬时想到昨天晚上,她当时迫切的心情,跟现在一样。

她合作的事差不多谈好,剩下的就是恭维的场面话,但现在她不想将时间浪费在这里,她说句抱歉:“我突然有点事,可能要先走。”

“嗷,好,没关系的,下次联系。”

“谢谢,祝我们合作愉快。”

陆宜走出去,正是中午,人来人往的,眼下全都成为虚影,胸腔里仿佛有一个念头在横冲直撞,她没有回复那条消息,而是直接拨了个电话过去。

那边很快接听,叫她名字。

声音低低的。

他们好像很近,近在咫尺一般。

陆宜握着手机,脑子里还没怎么修饰语言,话直接脱口而出,她说:“林晋慎,我们生个孩子吧。”

她也不知道怎么会蹦出这句话,说完自己都愣住。

结婚之前,她不喜欢也不排斥,如果没感情,那么尽可能不好会比较好,但现在,她莫名地升起这股念头。

没头没尾,突然说这一句,好似发神经。

电话那边停顿好久,时间一分一秒都像是被拉长,她都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不知道他会怎么想,怎么反应。

半晌,那边问:“现在?”

陆宜想笑,她眯着眼,看着现在晴朗的天空,日光明晃晃的,身边人来人往,而她握着手机,说要个孩子。

她嗯一声,肯定的语气,她问:“你怎么想?”

又是片刻停顿,时间在那一刻静止。

江询本来有事情,敲开办公室的门,便看见自己的老板忽然起身,径直拿过挂着的西服,大步地往外走,手里拿着手机,贴在耳边,还在听。

但江询已经明显感觉到他的表情不对,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老板成熟稳重,有着泰山崩于前脸色仍然不变的稳重,但现在,有些急,甚至可以用乱来形容。

他下意识低声问:“林总,是有什么事吗?”

说话间,林晋慎已经大步走过来,周身压迫感让江询抿唇,觉得自己不该多问。

林晋慎走过他,声音低沉:“你现在在哪?”

第60章

挂掉电话,陆宜还在恍惚中。

刚才的对话好像不真实,应该存在一个荒诞梦境里。

她问他要不要生一个宝宝。

他回你在哪。

好像对暗号,都同样的没头没尾,但这世界总有人,懂你的奇奇怪怪。

陆宜去附近的酒店,酒店的品牌她不认识,但从酒店的设计来看,至少也会是五星,好的一点是,步行过去不到五分钟。

经过旋转门,她走进大堂,去前台办理入住手续,开一个套房,刷卡,递身份证,前台小姐将房卡递给她,微笑道:“祝您入住愉快。”

“谢谢。”

陆宜没直接上去,在大堂的休息区等林晋慎。

她往后靠去,目光落在角落里半人高的花瓶,她伸手抵着脸,笑意如同深夜里绽开的花,真不想她能做出来的事。

但此时此刻,她偏偏在这里。

陆宜拿出手机,给他发酒店名字,说房间已经开好,她在一楼等他。

林晋慎:【好,我还有十五分钟。

陆宜:【等你。

十五分钟后,她从玻璃门,看到熟悉的身影。

他大步走来,连领带都好好的系着,明明只是几天没见,却好像隔好几个月,她的的确确感受到自己的想念。

林晋慎从旋转门进来。

陆宜起身。

林晋慎走过来,带着风:“确定要在这里吗?”

“有什么问题吗?这家不行?”

陆宜不明白,她认为这家规格也不低,环境服务什么的都还挺好的,不至于看不上吧。

“……也不是不行。”

林晋慎道。

感觉怪怪的。

好像被泼一盆凉水,没刚才那么冲动,好像就只有她失去理智,而林晋慎全程冷静,甚至还关心起酒店的条件。

这种感觉不太好。

她没说,因为林晋慎已经握着她的手往电梯的方向走。

还没走过去,员工电梯门忽然打开,出来一堆工作人员,全都身着职业装,非常好认,乌泱泱地走过来。

其中一个带头微胖的,头发往后梳得一丝不茍,径直走上前:“林总好,我是江望,是大堂经理。”

他有那么点慌张,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老板突然到访,以为是临时起意的考察。

林晋慎是出名的严格,酒店提前准备也不一定能过他的眼,而这次毫无准备,他已经想到被辞退的画面。

而陆宜有点被吓到。

这阵仗有那么点熟悉,他们第一次见,也是这样?

“江经理。”

林晋慎扫过一眼。

江经理紧张到手心都是汗:“林总,您说。”

林晋慎说:“没什么事,让他们都去忙。”

“好。”

江经理回头让他们散了,他回头,跟老板的目光对视。

“你也是。”

林晋慎道。

啊?

我也?

江经理愣了下,不让跟着,心里反倒更紧张。

陆宜也在这时候终于明白一个事实,她开房开到自家酒店了。

她对华域旗下的酒店品牌并不清楚,华盛她知道,但是眼下这一家酒店她是真的没往那方面想,现在好了,酒店员工以为林晋慎视察,全都跑来了。

全都知道他们今天在这开房,大中午的,青天白日的。

所以他当时才问她确定要在这里吗?

“……”

陆宜想捂住脸,又想可能要先从地上捡,因为全都丢完了。

林晋慎也不知道自己老婆不熟悉到这种程度,他感受到握住的手变得冰凉,回头,陆宜脸上红一块白一块,接触到他的目光,立刻低头,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她后悔了,她现在就想走!

电梯“叮”

一声,电梯门打开。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去,陆宜如芒在背,不用想就知道身后有数道好奇的目光,等电梯门合上,那种感觉减轻,她又能呼吸了。

“我不知道这也是华域旗下的酒店。”

陆宜声音好低,已经快要自闭。

林晋慎还握着她的手,说:“没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

陆宜被刚才阵仗吓到,什么生孩子想法全都没了,已经在想怎么度过这漫长的一生,她仰头:“要不然你假装视察吧。”

“专程开一间房?”

“主打一个出其不意,你说呢?”

陆宜脑子在高速旋转,企图为这次的乌龙找一个合理理由。

说话间,电梯已经到楼层,他走出去,连带着陆宜一块。

刷卡,房门打开。

“不好。”

林晋慎握着她的手,下一秒,房间的门关上,她背抵上门,他贴过来,摁住她的手,从善如流地吻下来:“从现在开始我不想再浪费任何一分钟。”

“……”

不给任何反应时间,温热的呼吸像是爆发的火山岩浆,灼烧着她。

剥笋般,剥去层层外壳,露出内里娇嫩的芯,吃笋的方法也很讲究,需要小心,轻易就能留下痕迹。

要温柔,但也不能那么温柔。

呲啦一声,火苗突然蹿起,映照在两个人的脸上,他们那么近,近到能望见映照在彼此瞳孔里的影子。

陆宜在节节败退,唇上的口红被吃得斑驳,又出现在其他地方,后背抵着冰冷的金属门,身前是一团火在烤,她已经不知是冷还是热,或者两者都有。

煎熬近十几分钟。

他们步子全乱朝着最终地走去,像是鸟群飞望湿地,只是谁都没有分开,连看路都分出精力,吝啬到偶然用余光,因此踉踉跄跄的,混乱到随时都能跌倒。

也是在这种慌乱里,林晋慎摁到关窗帘的按钮,内外两层的窗帘缓缓合上,完全遮挡住日光。

室内一团黑,是浑浊的,是难以分辨的。

他们早已经明亮的光线,突如其来的暗让他们短暂失明,只凭借着触觉与嗅觉感受对方的存在,他们贴着唇,鼻尖相抵,连呼吸空气都一并分享。

干柴烈火,遇火即燃。

等适应黑暗,两人目光都闪着熠亮的光,像是互相依偎的两只小兽。

这只是一时的错觉。

林晋慎亮出獠牙,闪着食肉的冷光,温存是假象,暴虐才是本性。

陆宜被抛掷在床上,不到一秒的时间,他们脸贴着脸,像是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共享同一颗心脏。

“等会。”

林晋慎哑声道,本能想去抽屉里找东西,以往他都很认真,结束后也会检查有没有破损的情况,突然想起他们已经不需要。

这是第一次。

陆宜鼻腔里溢出声音,像是哭音,细听又不是,只是本能的,她想要做点什么分担这种难熬。

但林晋慎会体贴地问,吻过她的唇,担心是吃太撑。

他就是一本正经,说什么话都不会脸红,也不觉得有任何不适,在这种反差下,她心脏狂跳,仿佛一场毁天灭地的地震,她摇摇欲坠,却被他死死焊住。

天与地之间,只有一个支点。

陆宜不知道这场地震什么时候会结束,有时候是余震,震感并不强烈,但余震过后,又迅速掀起新一轮地震,地动山摇。

这是只有他们的世界。

总是如此的,先是开胃菜,然后是正餐,饿了一个星期,总要吃够吃撑才算回本。

直到有不合时宜的“咕咕”

声响起。

“饿了?”

林晋慎愣一下。

陆宜嗓子都哑了,她想问难道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吗,从进门到现在,她一口水都没喝过,一直被狠狠压榨。

再看时间,已经六点。

的确该饿了。

林晋慎低头,吻她的面颊:“你先洗澡,我去点餐。”

“嗯。”

陆宜懒得说一句话,从鼻腔里哼出一声。

……

从林晋慎到酒店那一刻,慌那么几分钟的员工终于省过神来,老板不是来视察的,而是真的开房,一男一女,还能做什么。

也有员工不认为老板能做出这种事,毕竟老板的形象一直是禁欲严谨,怎么看都不像是重欲到白天都干坏事的男人。

况且,老板刚结婚没多久。

如果是,那就是出轨,女员工纷纷拧起眉,以往的高大形象在此刻有些幻灭。

出轨就算了,还调自家酒店,真这么有恃无恐?

立刻有人指出,开房的人姓陆,漂亮的人总是让人格外印象深刻,因此她清楚记得对方的名字叫陆宜。

听着有点熟悉。

“熟悉是吧,那你知道我们老板娘姓什么?”

“……”

“姓陆,陆宜。”

不可能巧合到同名同姓,所以只有一个可能,来开房的人就是老板娘本人。

有人捂唇笑起来,震惊道:“所以是老板跟老板娘来开房,大白天的,不回家反而来酒店……真夫妻玩这么野。”

“你不懂了吧,现在流行cosplay!”

什么扮医生跟病人,服务员跟客人,甚至是老师教授的……只能说都是夫妻情趣,像出来开房,有可能就是玩偷情。

所以偶尔玩一点小情调,很正常嘛。

“看不出来,老板这么会玩。”

众人恍然大悟。

还以为是站桩输出的选手,没想到,技能点还挺多,人果然不可貌相,越是禁欲的人,私底下可能更烧!

“但真的不用避着点吗,起码挑一个别家酒店。”

保密是职业素养,但八卦是人类的天性,尤其是老板的瓜,怎么可能不吃啊。

“这个我感觉像是乌龙,因为老板娘好像不知道这是自家旗下酒店,江经理跟我们过去时,把老板娘给吓到了。”

当时反应是真的很可爱。

眼睛忽然睁大,下意识就抓住身边人的手臂,脸迅速红起来。

当时是真的吓到了。

“哈哈哈哈哈哈!”

“……”

“你们觉得老板跟老板娘什么时候会出来?”

刚有人抬抬眉,立刻就有人打断:“禁止拿这件事下赌注啊,怪没道德的。”

话没说完,又笑了。

没聊多久,各自做自己的事去了。

三个小时后,群里又有人丢出重磅信息:【报!

林总点餐了!

点得还不少,需要两个人推餐车去。

又引起新一轮热议,什么“好顶”

“好劲”

“人心黄黄”

的字眼在乱飘。

有人自告奋勇去送餐,竞争激烈,最后两位要骰子赢下机会。

摁响门铃前整理下领结,才道:“林总您好,客房服务。”

半分钟后打开门,老板穿着浴袍,系着腰带,松松垮垮没那么工整,显得随性慵懒,头发是湿的,明显刚洗过,他示意他们进去,将餐摆放在餐桌上。

两人目不斜视,做完自己该做的,就退出去。

“什么情况?”

有人立即问。

两人很诚实地回答:“老板好欲!

!”

从来就没见过老板这样子,平时总是西服领带一丝不茍,走路时背脊挺得笔直,规矩模范的跟教科书似的,突然见到穿着浴袍的老板,头发来不及擦还滴着水,从冷白色调的皮肤上滑过,小脸忍不住通黄。

群里一片嗷嗷叫。

林晋慎关上门,去卧室叫陆宜:“过来吃饭了。”

陆宜倒在床上,累到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但肚子很诚实的在叫,她裹在白色浴袍里,凉凉望他一眼。

哀怨的,可怜的,生气的,什么都有。

林晋慎全都照单全收,他走过去,将她从床上抱起来,放在餐桌边的椅子上。

他点的餐很丰富,基本上他记得还不错的都点一遍,冰桶里冰着酒,他用起瓶器打开瓶塞,先倒两杯。

陆宜又渴又饿,她拿着刀叉,先吃一口班克尼蛋,然后抿一口佐餐酒,补充被耗尽的能量。

安静地吃几分钟,胃里有了慰藉后,怨念也没那么大。

毕竟是她先发出的邀约,虽然过程凶悍一点,但也可以理解,毕竟她又不是没爽到。

林晋慎剥一只虾递过来:“多吃点。”

陆宜警惕地望向他,说:“为什么我听着话里有别的含义?”

林晋慎弯唇:“什么含义?”

“就像是农场主喂小猪,也会说多吃点,吃饱才能长胖……”

陆宜以最坏的恶意揣测他:“黑心的农场主。”

林晋慎剥第二只虾,神色坦然:“那你可能会错意,我不需要你长胖,只需要你吃饱干活。”

“?”

陆宜:“你比黑心农场主还黑心。”

林晋慎垂着眼笑,手上的动作没停,剥完虾,给她切牛排,专注的神情让他看起来过分好看,让人移不开眼。

陆宜忽然想到以后他们的宝宝,她问:“你喜欢女儿还是儿子?”

“都一样。”

林晋慎道。

回答跟预想的一样无聊,她说出自己的想法:“我喜欢女儿,像你一样高鼻梁,双眼皮,她肯定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宝宝。”

林晋慎一板一眼地道:“就算她低鼻梁,单眼皮,也会很漂亮。”

陆宜:“……”

“我命令你收回这句话!”

谁也不知道刚才有没有做出一个小生命,她手放在肚子里,告诉它那些话都当不得真,她的宝宝一定是高鼻梁双眼皮,有着爸爸妈妈所有优点的漂亮宝宝。

林晋慎只得妥协:“我收回。”

“她会跟妈妈一样漂亮。”

目光对视,两个人都忍不住笑了。

过会又聊到宝宝的未来教育问题,林晋慎说他可以负责这一块,他对教育孩子有经验,毕竟从自己妹妹练过手,有二十几年经验,会是要求严格的父亲。

但陆宜总觉得这句话不太可信,从他总私底下给泡芙加餐就知道。

两个人都喝了点酒,度数不高,但有微醺感,她抱着手臂问:“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想生宝宝了?”

没有任何预兆,就这么突然说出口。

林晋慎望着她,眸光漆黑:“我可以感受到。”

因为那一刻,他们的心情是一样的。

当喜欢达到顶峰,急需一个缺口,是可以进入下一个阶段的信号,也是一种隐晦的欲求。

他们想要彼此。

仿佛冶炼的铁,在高温里融化,在剧烈撞击下,成为一体。

陆宜下巴抵着膝盖,心脏一下子变得很充实,他们都不是煽情或者表达情感的人,房间静谧无声,对视下,灵魂靠得很近。

这一天,他们都将手机开启勿扰模式,工作、朋友消息全都放一边,世界离开他们不会坍塌,但两个人足够构筑一个新的世界。

他们一直在酒店,看电影看夜景听歌,饿了会送餐进的房间,完完全全享受属于他们的时间,没有人打扰。

睡觉的时间很少,断断续续的。

晚上的时候不用拉窗帘就已经足够暗,他们同时淌进夜色的河流,宣泄着用不完的精力。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不会流通,不知何年何月,天是什么亮的,又是几点钟,没有人去关注。

陆宜不知道是第几次。

不用做措施,连“证据”

都没有,没办法去计算。

像是发一晚上的高烧,身体的水分被一点点蒸发干,又喝掉一杯杯的水补回来,来来回回的,结果就是嗓子哑掉了。

完美契合感冒的症状。

直到看时间,陆宜才发现已经是第二天中午十二点。

摁着按键,窗帘开一点,刺目的亮光照进来,天色早已经大亮,而里面还陷入混沌黑暗里。

陆宜刚侧过身就被一只手臂重新拉回去,从被子里滑过去,又紧密地贴在一起,人还没醒,已经开始吻她的脖颈,湿漉的,温热的,柔软的。

就像前几次一样。

“……”

“十二点了。”

陆宜开口,被自己嗓子吓一跳。

林晋慎拉过她,吻过她的脸颊,最后是嘴唇,又卷起新一轮的浪潮,她被卷入其中,浮浮沉沉,手指被握紧,仿佛有强迫症一般,一根一根分开,十指交握。

陆宜手指穿过他的头发,不轻不重地扯着。

她呜咽,眼泪从眼尾溢出来,仿佛最后一点分水,再这样下去,连眼泪都没有了。

人还没醒,结束后又睡过去。

林晋慎手臂越过她,将那一条缝隙的窗帘也一并关掉,他们重新归于黑暗。

陆宜缩在他的怀里,睡得更沉。

再次醒来已经是两点,她接受上一次的教训,这次是直接打开窗帘,只剩下白纱窗,不至于泄露隐私。

光彻底照进来。

昨天的荒唐也被照得干干净净。

就算是一场梦境,现在也是时候醒过来了。

林晋慎举起手臂挡着光,睁开眼,眼睑是深浅的折痕,还有些困倦,声音低沉哑哑的:“早。”

陆宜哭笑不得,心又软得一塌糊涂,想想还是道:“早。”

早什么啊,已经是中午两点。

换在平时,是双方都会鄙视的程度。

两个人一直赖到清醒后起床,又去洗了个澡,林晋慎帮她吹干头发。

衣服是昨晚送去干洗的,到今天刚好被送来,陆宜慢吞吞地穿上,手绕到身后,提上拉链,裙子的腰身随即收紧。

没有化妆品,什么都没擦,脸已经自然红润,稍浅的瞳色,气色很好的样子。

从进房间到现在,陆宜像只乌龟躲进壳里,不去管外界会怎么想。

但他们马上要出酒店。

她想到昨天的阵仗,今天再出去,还得社死一次。

林晋慎已经穿戴整齐,走过来问:“好了吗?”

陆宜抬头,没回答,认真地建议道:“没有,你先走吧。”

“还有什么?”

林晋慎环视一圈,没看到遗落什么东西,她来时就一个小包,他则什么也没带,他道:“有什么没弄完我帮你。”

陆宜:“我只是觉得,我们一前一后走会比较好,你先走,我半个小时后再走。”

两个人一起目标过于明显。

林晋慎眉头皱起:“为什么?”

“有点没脸见人,他们,酒店里的员工都知道我们在房间待一天一夜。”

两顿饭都在酒店里解决的,不用想,都可以想到他们私底下会怎么讨论。

劲爆,老板跟老板娘激战一天一夜!

不是空穴来风,她也出去上过班,加过公司私底下的群,知道都是怎么八卦的。

“就这样?”

林晋慎不以为意。

陆宜幽幽地望他一眼:“你是觉得没什么,一天一夜是对你的夸赞。”

“一天一夜就算夸赞?”

林晋慎问。

陆宜:“……”

她想说真能装啊,又怕他是真的能装。

到现在腿还是软的。

她恹恹地坐着:“你先走吧。”

林晋慎西服熨的服服帖帖,没有一点褶皱,她坐着,他立在她身前,好像一棵原始森林里高大的树,他说:“夫妻开房很正常,就算有人查房,也不会有事。”

“像你说的做,才像是来偷情的。”

“……”

这些道理她根本不想听。

陆宜破罐破摔地倒在床上,发出声哀叹:“要不然,你把我打晕扛出去吧。”

“打晕比较难。”

毕竟舍不得。

林晋慎走来,膝盖分开她的腿,睥睨,低声道:“但另一种方式可以试试?”

“什么?”

他声调平常:“做到晕。”

陆宜:“……”

阎王来了都要称一声爷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