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观潮跟着吴蔷薇回到办公室，拿起热水壶添茶。
吴蔷薇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想问什么。
“涂书记过来汇报了。”
“杜江县的事情，基调定下来了。”
宋观潮点了点头，涂书记过来的目的很明确，猜都能猜得到。
“书记，我先出去了。”
“等一下。”
吴蔷薇问：“我记得，杜江县那位傅县长，是你大学同学？”
“对，她叫傅颖。”
“关系怎么样？”
“什么关系？”
“她和你的关系。”
宋观潮有些摸不准吴蔷薇是什么意思，模棱两可道：“挺好的。”
吴蔷薇微微皱眉，显然对这回答并不满意。
“涂兆瑞调任之后，侯县长也会被拿下来。
到时杜江县一二把手的位置都要空缺出来。”
宋观潮怔了怔，立刻明白涂书记此次过来的真正目的。
他背后虽然有省政协一把手的老丈人，但想要没有后顾之忧的解决侯县长，必然要拿出点东西交换。
杜江县一二把手的位置，就是他交给市里的好处。
宋观潮道：“一把手的位置有点困难，但县长，可以由傅县长接任。”
吴蔷薇盯着他看了几秒，宋观潮被她看的浑身不自在，腆笑道：“我在大学里帮她申请过助学金，说起来，她欠我不少人情。
这几次去杜江县，也都是她在接待我。”
宋观潮尽量把两人的关系描绘成共同利益体：“傅颖在杜江县一直被边缘化，很干净。
就算侯县长倒台，对她也产生不了影响。”
“对了。”
宋观潮道：“我让她收集杜江县银行吃回扣的信息，回头让她交来市里。”
吴蔷薇一听就知道他让傅颖收集这些证据的目的。
宋观潮道：“本来这么做，是为了让她独善其身，不受影响。
但涂书记既然不打算把事态扩大，那倒是没这个必要了。
回头我和她沟通一下，让她别费这功夫了。”
可吴蔷薇却道：“让她继续收集。”
“啊？”
“啊什么啊。”
吴蔷薇道：“你以为涂书记是直接把这两个位置交给我？他是交给市里！
郑市长和卢书记都在盯着。”
“让你那位同学把证据收集好，立刻来市里。”
“明白！”
宋观潮懂了，既然三人共同竞争，就只能各凭本事了。
傅颖关键时候能立功，吴蔷薇这边争一争，说不定就能争到一个县长的位子！
但宋观潮觉得不够保险。
她这边争，卢书记和郑市长，也会争。
而且宋观潮最担心的，是卢书记和郑市长联手。
毕竟名额有两个，如果两人联手，吴蔷薇真不一定是对手。
宋观潮灵光一闪：“书记，要不要和卢书记，或者郑市长联手？”
吴蔷薇考虑过和他们联手，但又觉得没那个必要。
她对卢书记不信任，这老东西阴险的很，上次背后插郑市长一刀，说不准这次就会插她一刀。
郑市长这边，才因为高铁项目的事情闹过。
她就算提出联手，郑市长也不见得能完全信任。
既然彼此都不信任，那就靠自己吧。
何况，傅颖本身就是常务副县长，论资排辈，也轮得到她。
再加上她收集的证据，这县长的位子，基本大差不差。
吴蔷薇瞟了他一眼：“我会考虑，你去忙吧。”
“嗯，那我过去了。”
宋观潮走后，吴蔷薇按了按太阳穴。
这事儿真是有点头疼。
她头疼的不是傅颖能不能拿到县长的位子，而是头疼县高官，该选谁。
毕竟，县高官的人选，要在涂书记离任之前确定下来。
县长则得等到后面。
傅颖资历太浅，继任县长都有点勉强，县高官想都不要想。
她就是想推荐，也不符合程序。
可她又不想看见郑市长和卢书记的人拿下。
她在思考，要不要把这个名额，放给其他人。
比如，周部长，或者江市长。
……
宋观潮走进楼道，拨通傅颖的电话。
他将杜江县当下最新的情况，和她快速说了一遍，并告诉她，吴书记会提拔她担任下一任县长。
傅颖感到很不真实。
这变动，太大了。
“你尽快将那边银行的证据收集起来，然后来市里。”
“嗯，我知道了。”
……
晚上。
红枫别墅区。
这里是陵江富人区，推门闹市，闭门独幽。
陵江曾经的老市长何森，就住在这里。
宽敞明亮，纯中式装修的餐厅里，四个男人围桌而坐。
分别是，何森与何康父子，以及秦局长。
最后一人，则是涂书记。
涂书记的突然拜访，让几人非常意外。
他们知道，涂书记此次突然到访，必定有事。
毕竟，涂书记曾经的老领导许华，和何森可是死对头，分属两个派系，斗的你死我活。
保姆将最后一道菜端上来，很有眼力价的回到保姆房去。
何康抓起白酒，起身给涂书记倒上，堆着笑道：“涂哥来的突然，也没提前说。
我那儿有瓶上了年份的汾酒，来不及拿过来。”
涂书记微笑：“喝酒看的不是酒，而是要看和谁一起喝。
能和何市长喝酒，就是路边散酒，也是人间美味。”
何森笑声爽朗：“兆瑞这话说到我心坎上了，今晚不醉不归。”
秦局长一旁也不吭声，默默陪酒。
几轮喝下来，几人都有了醉意。
何康拿出香烟，给几人都送上，然后拿起打火机先给涂兆瑞点上。
何森抽着烟，问道：“兆瑞，你今天过来，是有事情吧？”
“老领导洞察力还是这么敏锐。”
涂兆瑞道：“今天过来，的确有事。”
何森道：“说吧，什么事？”
涂兆瑞拎着小酒杯，抿了一口，随后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老领导，您看看。”
何森接过来，翻开。
片刻后，眼中醉意消失不见，脸色变得冷漠，眼中压抑着怒焰。
他将文件放下，涂兆瑞却道：“秦局长也看看吧。”
秦局长看了眼何森，何森没说话，他便拿过文件。
几分钟后，秦局长脸色也变得阴鸷。
他刚想开口质问，想起何森还在，这话轮不到自己问，便闭嘴看着他。
何森抓起酒杯，一饮而尽，问道：“涂书记，这是什么意思？”
称呼变了。
餐桌上的氛围，也变了。
只有何康一脸懵逼，他抓起文件快速翻看，脸色巨变，直接呵斥：“涂兆瑞，你想干什么？”
第342章
面对何森父子，以及市局的秦跃进，涂兆瑞丝毫不慌。
他笑容平和，像是拉家常似的道：“何市长，您是我的老领导，所以，我在动他之前，过来和您打个招呼。
免得您说我不懂规矩。”
“这两天，杜江县升县级市的决定就会下来。”
“接着，省里对我的任命也会下来，我下一步会去广越市担任常务副市长。”
三人眼皮一跳，心头一沉。
他要去广越市，而且直接入常委！
何森则是注意到他的措辞，这份任命，是省里下来的！
他当然知道涂兆瑞背后是谁。
只是没有想到，他那位老丈人，对他的支持力度，这么大！
“涂……”
秦局长刚要开口，何森摆手打断，盯着他道：“涂书记，这件事情，能不能商量？”
涂兆瑞笑容依旧，只是眼神冷如深潭：“老领导，我不是来和你商量的，我是通知你。
免得传到外人耳朵里，说我涂兆瑞目中无人。”
他将香烟丢进酒杯，发出滋的声音。
他站起来，抓起椅背上的西装外套。
走到门口时，他停下来，头也不回道：“老领导，以后挑人的时候，得多了解。
侯闻这种东西，只会拖累你。
我帮你拿掉他，是在帮你铲除不安定的因素。”
丢下这句话，涂兆瑞推门离开。
何森阴沉着脸，久久不语。
“嘭！”
何康怒拍桌子：“他涂兆瑞算什么东西！
以为攀上省里，就可以横行无忌了吗？爸，你说，怎么弄他？”
何森脸色愈发阴沉，他抓起酒，用力灌了一口。
随后起身。
“啪！”
重重一耳光，抽在儿子脸上。
何康被打的有点发懵。
半晌，不可置信道：“爸，你……”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玩意儿！”
何森几乎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齿缝里挤出来：“当年不是你跟着胡闹，事情怎么会发展到今天这种地步？”
何康目光躲闪，却还不服气道：“关我什么事，是侯闻干的，我……我就负责组个酒局而已。”
“混账！”
何森抓起酒瓶就要砸，何康赶忙躲了过去，秦局长抓住他的手，道：“何叔，现在说这些也没用，还是想想怎么解决这个事情吧。”
“哼！”
何森坐下，双手撑着大腿，满脸烦躁。
事情太突然了。
而且，涂兆瑞下手太狠！
文件上的证据，随便挑一条出来，都能让侯县长进去。
加在一起，最低都是死缓！
他揉着眉心，压下烦躁。
这种时候不能乱，生气解决不了任何事情。
“这件事情，不要让侯闻知道。”
“小秦，你联系小姚……算了，你自己派几个人去杜江县，全天盯着侯闻。
在涂兆瑞下手之前，绝对不能让他察觉到不对，必须把他给我看死在杜江县！”
何康道：“爸，真要抓他？”
“不抓怎么办？”
何森眼一瞪，道：“现在只能弃车保帅！”
“万一他在牢里说了不该说的话怎么办？”
“他敢吗？”
何森眉宇闪过一抹狠厉：“等他进去，小秦你立刻把他老婆孩子全给控制住，情妇私生子什么的，都给我控制起来。
告诉他，老老实实待在里面。
听话点，以后未必没机会出来。
不听话，他自己知道后果。”
秦局长点头：“明白。”
末了又问：“何叔，你说，姓涂的会不会对付我们？”
何森摇头：“和他有恩怨的是侯闻，跟你们没关系。
何况，他马上要升任，知道轻重。
事情闹大，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
晚上，宋观潮靠在床上，怀里搂着梁嘉嘉。
心里，则是还在想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
只是靠收集银行的证据，傅颖的赢面，还是不够大。
忽然，他眼睛一眯，心中有了一个想法。
隔天上午。
宋观潮坐在办公室里，拨通张月的电话。
“张行长，中午有时间吗？”
“有。”
“那中午咱们一起吃饭，和你聊点事。”
挂了电话，宋观潮想了想，来到楚小娥的办公室。
“咚咚。”
宋观潮推门走进去。
看见宋观潮，楚小娥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被很好掩藏。
“楚秘书长，中午有时间吗？”
“有，什么事？”
“我约了陵江银行的张行长谈点事情，一起去？”
“好。”
楚小娥语气寻常，表情淡然，心里，很开心，很雀跃。
她不知道宋观潮要和张行长谈什么，她只知道，宋观潮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
他开始和自己有更多的接触了。
中午，餐厅包厢里。
张月进来，看见楚小娥时，有点意外。
她以为，只有自己和宋观潮。
为此，她特地打扮化妆。
米白色的女士小西装，脖子上系了一根丝巾，头发特地盘成熟妇的髻，留出几缕碎发垂在两侧与额前，散发着一股韩系小妈气质。
结果，白打扮了。
“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楚秘书长，这位是张月张行长。”
宋观潮道：“楚秘书长，张行长是我老领导的夫人。”
楚小娥挺诧异，微笑和她握手。
落座之后，饭菜上桌。
因为是中午，宋观潮没点酒。
吃了几口菜，宋观潮道出来意。
他讲述县银行吃回扣的情况，希望张月能够为杜江县的开发商，提供贷款。
张月流露出为难的表情：“这种事情不太好操作。”
“有难点？”
“有。”
张月跟他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原则上来说，这种贷款，都是在当地办理。
跨区域办理，很麻烦。”
宋观潮问：“能办吗？”
“能，但很麻烦。”
“能办就行，不要怕麻烦。”
宋观潮道：“这件事情你办好，以后省分行的行长，也有机会。”
张月愣了一下。
她很想说，这怎么可能。
业务做的再好，也是有上限的。
省分行行长，不是单凭业务能力就能坐上去的。
到那一步，讲的是关系，拼的是人脉，看的是靠山。
但她了解宋观潮，他不是无的放矢的人。
既然他这么说，那，这一批贷款业务，估计是和政治挂钩。
张月轻咬贝齿：“你让那些开发商联系我。”
宋观潮道：“我会让杜江县的常务副县长联系你。”
“好。”
这件事搞定，傅颖这边的筹码，也能再增一枚。
楚小娥默默听着，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吃过饭，回去路上，楚小娥问：“你要培养那位副县长？”
第343章
宋观潮惊讶的看向她。
楚小娥道：“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杜江县吃回扣问题这么严重，这个县肯定有大问题。”
“这种时候你指定一个人处理，明摆着是想培养。”
宋观潮想了两秒钟，忽然看了一眼时间，问道：“家里有人吗？”
楚小娥愣了下，脸颊唰的一下红透了。
这家伙，话题跳的也太快了！
毫无征兆！
她蚊子哼似的嗯了一声。
十几分钟后，宋观潮已经冲洗完身体躺在床上。
房间窗帘紧闭，没开灯。
不一会儿，楚小娥走进房间，顺手把门反锁。
半个小时后，楚小娥趴在他的身上，两人还保持着最后的姿势。
宋观潮双手把玩肥美的臀瓣，将杜江县的情况和她简单说了一下。
包括涂书记昨天过来的事情。
楚小娥听得一愣一愣。
杜江县的情况，竟然这么严峻！
“吴书记想拿下县长名额？”
“嗯。”
“那县高官呢？”
“总得放一个，不可能两个都要。”
楚小娥道：“吴书记有没有想过，和他们合作？”
“想过，但要不要合作，和谁合作，就不清楚了。”
宋观潮看了眼时间，道：“得走了。”
他刚要把楚小娥放下来，楚小娥忽然抬臀，接着落下。
“晚点去，不影响你工作。”
说完，楚小娥亲吻上去，肥美多汁的臀瓣，上上下下如浪般涌动。
……
下午来到市委，宋观潮联系傅颖，将事情和她说了一下，打完电话后，把张月的号码发给她。
他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只能等。
等杜江县设市的决定下来。
等涂书记的任命下来。
然后，就是拼刺刀见红的时候了。
然而，杜江县那边的进度没等到，反而是等来了一件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
周四这天。
宋观潮正在处理文件，忽然收到吴芸的消息。
“你在哪里？”
“办公室，怎么了？”
“来楼道。”
宋观潮放下文件，刚走没两步，许歆迎面小跑过来，脸上写满焦急。
许歆平日很稳重，极少如此。
难道是，她那个表哥又来骚扰了？
“怎么了？”
“宋秘书，你现在有时间吗？”
许歆左右看看，觉得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事情着急吗？不着急的话，我处理点事情，等下过去找你。”
“嗯，那我在办公室等你。”
他走进楼道，向着吴芸所在楼层走去。
刚走没两步，刘杰打来电话。
“喂……”
“宋秘书，你在哪里？”
“怎么了？”
“有点事找你。”
“等我一下。”
“好。”
宋观潮感觉奇奇怪怪，怎么了这是？
一个个全赶在一起找我？
还没等他深入去想，手机再一次响起。
这次是楚小娥打来的。
“楚……”
“来我办公室。”
“等一下，我这边有点事。”
“处理完过来。”
楚小娥语气很凝重。
宋观潮眉头拧起。
他再迟钝也感觉出来了。
这些人找自己，恐怕是同一件事情。
他刚到楼下，吴芸已经在这里等候，小脸焦急的上前：“出事了！”
“别急，慢慢说，究竟怎么了？”
“有人传你的负面新闻！”
“负面新闻？”
宋观潮差点笑了：“我能有什么负面新闻。”
他是做过不少不能见光的事情，但知道的人屈指可数。
“你还笑的出来！”
吴芸着急的直跺脚：“现在都在传，说李福海落马，是被你举报的！”
宋观潮笑容一僵，继而冷了下来：“怎么传的？”
“他们说，你偷偷跑进李福海家里，偷走了他的黑料交给纪委，所以李福海才会被双规。”
吴芸气愤道：“也不知道是谁在暗中散播这些谣言，真可恶！”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不要理会。”
“就让他们这么谣传吗？”
“我会解决的。”
“嗯，那你自己小心点。”
吴芸很担心他。
这明显是有人故意散播，目的就是为了搞臭宋观潮。
至于是谁，她不知道。
因为宋观潮得罪的人，有点多。
宋观潮直接去了楚小娥办公室。
看见宋观潮的表情，楚小娥问：“知道了？”
“嗯。”
“能猜到是谁吗？”
“不用猜。”
宋观潮冷声道：“我会把人找出来。”
“你别冲动！”
“我不冲动。”
宋观潮冷笑道：“玩这种阴招，以为我应付不了？未免小瞧我宋某人了！”
“我先过去了，这件事情你不用多关注。”
楚小娥还是有些担忧：“你千万别冲动。”
她还是担心宋观潮会一怒之下，对那些碎嘴的人动手。
“嗯。”
宋观潮起身，走了几步后，忽然回头：“你知道李福海背后是谁吗？”
“不清楚。”
楚小娥摇头。
离开办公室，宋观潮给刘杰打去电话，简单说了几句，随后来到许歆的办公室。
“宋秘书……”
“我已经知道了。”
宋观潮问：“你知不知道李福海背后是谁？”
许歆同样摇头：“我不清楚。”
“你先忙着，这件事情不用多管，我会解决。”
丢下这句话，宋观潮回到办公室。
他没有立刻去向吴蔷薇汇报。
曾黎歪着脑袋道：“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干的一些事情被人拿出来做文章，现在传的到处都是。”
“你做什么了？”
曾黎问：“是不是勾搭哪家小姑娘，让人给拍到了？”
“……大小姐，你能想点正经事儿吗？”
曾黎撇撇嘴，刚要说话，宋观潮忽然想到应该找谁了。
“我出去一趟。”
“去哪呀？”
宋观潮已经走远，没回应，曾黎气鼓鼓的。
二十分钟后，宋观潮站在周部长办公室外。
“张秘书，周部长在忙吗？”
宋观潮微笑问。
“你稍等。”
张梅林微微一笑，轻轻扣门，推开：“周部长，宋秘书找您。”
“请他进来。”
“宋秘书，请进。”
张梅林跟着一起进去，刚要倒茶，宋观潮主动去拿杯子：“张秘书不用客气，我自己来。”
张梅林笑笑，先出去了。
宋观潮端着白开水坐在周部长对面。
周部长饶有兴趣看着他。
“宋秘书找我什么事？”
“有件事情想请教周部长。”
“你说。”
“我想知道，李福海背后，是哪一位？”
第344章
他大费周章跑来这里，问李福海的后台，不是一时兴起。
而是因为这次传遍市委的流言。
不对，这个流言，恐怕在市政府和各局委也都传开了。
“李福海？”
周部长有点诧异，不明白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这种小道八卦消息，一般都是普通的小科员第一个知道。
领导反而是最后才知道。
甚至，有的领导可能压根就不会知道。
毕竟双方没有交集，他们的话想要传进领导耳朵里，也只有秘书这么一个传话筒。
所以在某些情况下，领导的消息是很闭塞的。
周部长没有急着回答，直接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宋观潮也没有隐瞒，把外面的流言说了出来。
听着这个流言，周部长迟迟没开口。
他双手捧着茶杯，似乎在分析这则流言。
宋观潮知道周部长政治嗅觉有多敏锐。
把流言放出来的人都能分析到这种地步，何况是周部长。
这事儿，瞒不过他。
几分钟后，周部长问：“你担心李福海后面那位，找你麻烦？”
“是。”
宋观潮点头。
周部长道：“江元。”
“谢谢周部长。”
宋观潮起身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下。
他忽然有个想法。
或许，吴蔷薇可以跟周部长合作，将杜江县县高官的位置，交给他。
不过，这种话不方便自己来说。
坐进车里，宋观潮拨通张月的电话。
“张行长，方便说话吗？”
“我在办公室，一个人。”
“你最近一次去看李福海，是什么时候？”
“啊？”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张月半晌才道：“有半个月了。”
“平常多久去看一次？”
“一个月两次左右，怎么了？”
张月有点紧张。
“去看过张铭吗？”
“张铭妻子每次会和我一起去。”
“你今天再去一次，帮我给张铭递点话。”
张月愈发慌张：“宋秘书，是不是出事了？”
宋观潮把流言和她说了。
听完之后，张月松了口气。
她还以为和自己有关呢。
宋观潮道：“江市长可能会去找张铭，你告诉张铭，让他把嘴闭紧，不该说的话不要说！
我会把他捞出来。”
“还有李福海那边……”
“好！”
“另外，江市长可能也会去找你。”
“他找我干什么？”
张月不想和江元打交道。
宋观潮道：“可能会向你询问当时的情况，也可能，会威胁你。
总之你自己机灵点，别让他看出来。”
这种事其实就算真被人知道，也没什么。
主要是，这个时间段挑的太不好了。
一旦让江元知道，自己手里捏着李福海留下的大量证据，他会想尽一切办法的针对自己。
他不想在这个当口，多得罪一个人。
其实李福海留下的证据里，没有和江元有关的东西。
可这种话，江元会信吗？
哪怕他把所有证据全部交给江元，他也会觉得，自己肯定藏起来了。
这件事情，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张铭。
只要张铭不承认给自己通风报信，江元就不敢百分之百确定。
哪怕其他一切都证明，的确是自己干的。
但只要关键性证据不足，以江元这种老政客的谨慎，总会存在一丝侥幸。
回到市委，宋观潮直接找到吴蔷薇，将情况和她汇报。
吴蔷薇问：“你想怎么做？”
“上报纪委！”
宋观潮表情严肃：“查！
把放出谣言的人查出来！”
吴蔷薇嗯了一声，拨通王书记的电话。
“王书记，你来一趟市委。”
接着，拨通秦局长的电话。
二十分钟后，王书记和秦局长到了。
吴蔷薇把情况简单说明，道：“这件事情影响很恶劣，秦局长，请你立刻派人调查！”
秦局长瞅了眼宋观潮，心道这流言是真是假？
“好，我现在立刻派人过来！”
秦局长伸手就去拿手机，宋观潮道：“秦局长，麻烦也派点警察去市政府。
消息现在已经在整个陵江官场上都传开了，这不是一两个人能做到的。”
“好。”
两人离开后，吴蔷薇问：“你认为会是谁？”
宋观潮摇头：“不好说。”
“可能是郑市长，也可能是卢书记。”
“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肯定没想到我会把事情闹大。
他们大概以为，我会心虚的装作不知道。”
“对了。”
宋观潮道：“书记，杜江县的事情，我有个想法。”
“什么想法？”
“我觉得，或许可以和周部长合作，书记觉得呢？”
“我也考虑过。”
吴蔷薇黛眉一点点的拢在一起，道：“但我不确定，这么做究竟是好是坏。”
把县高官让给周部长，的确能让两人的关系更加紧密。
可如此一来，也等于变相让周部长的势力更加壮大。
因为周俊的事情，周部长在省里的人情已经用的差不多。
他目前正是休养生息的状态，这种状态对吴蔷薇来说是最好的。
宋观潮道：“书记，如果江市长这边怀疑是我举报的李福海，他会将你视作政敌。
市里能和江市长扳一扳手腕的，只有周部长。”
吴蔷薇沉默许久，道：“帮我约一下周部长。”
……
江市长知道了。
他靠在办公椅上，紧闭双眼，眉头逐渐拧成一个川字。
这则流言很荒唐。
但江市长却是觉得，流言传播的内容，可信度很高。
因为，一切都能对得上。
最重要的一点是，李福海落马之后，他曾派人暗中搜查过李福海的住处。
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证据。
他不信李福海这些年一点黑料没留。
没找到，只能说明，他藏的很好。
但是现在，又多了一个选项。
这份黑料，被宋观潮提前偷走了！
江元不知道李福海究竟掌握哪些人的黑料。
这份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咚咚。”
“市长。”
秘书方卫进来道：“宋秘书报警了。”
“报警？”
“针对今天陵江官场的流言，宋秘书报了警，警方已经立案，并且纪委也进场协助调查。”
江元笑了笑，道：“我知道了，你关注一下。”
“好的，市长。”
秘书走后，江元拨通秦局长的电话。
“秦局长，帮忙和看守所说一声，我下午去探监李福海。”
第345章
张月从看守所的厕所里出来，看见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
江元！
她连忙退回洗手间，心脏怦怦跳动的厉害。
宋观潮说中了，他真的来了！
而且，这么快！
等了一会儿，张月才出来，快速离开看守所。
探监室。
江元见到了李福海。
自从李福海落马，他一次没有见过，都是安排别人过来传话。
看见江元，李福海很激动。
“市长，我是不是可以出去了？”
江元摇头：“没这么快，你这案子都捅到省里去了，等开庭判刑吧。
判完刑，你表现好点，争取减刑。”
李福海眼神一黯，还想要说点什么，江元问道：“宋观潮这个人，你了解多少？”
“宋观潮？”
李福海迷茫道：“他是谁？”
“你的司机。”
“司机……哦，想起来了。”
“市长好好问他做什么？这小子就给我开了不到半个月的车。”
“这半个月，他送你去过哪些地方？”
“除了市政府就是家里，其实也没怎么送过我，大多数时候我都是让他把我送去餐厅。”
“去的是哪个家？”
“澜山苑。”
李福海问：“市长，这司机怎么了？”
江元也没瞒他：“有传言你是被他举报的。”
李福海狠狠的愣住，旋即摆手道：“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
“他就是个开车的，他怎么举报我？”
“况且，他哪里来的证据？”
“从你家里偷的。”
“扯淡！”
李福海冷笑：“我家里压根没有证据，证据早被我藏港岛……”
说到这里，李福海立刻闭嘴，嘿嘿讪笑：“我瞎说的，我哪有什么证据。”
江元面无表情的看了他几秒，直将李福海看的心虚低头，不敢与之对视。
“我下次再来看你。”
江元离开了。
李福海在后面喊道：“市长，你可一定要帮我啊！”
等到江元走远了，李福海也不喊了。
他起身回去，嘴角翘起一丝蔑笑。
在江元之前，张月才见过他。
张月没告诉他，真是宋观潮举报的他。
只说宋观潮现在被人泼脏水，需要他这边配合。
只要他配合，宋观潮会想办法让他早点出来。
江元又见到了张铭。
提起宋观潮的名字，张铭思索了片刻，随后对于江元询问，是否给他通风报信，予以否认。
江元走后，张铭眼神复杂。
他没有想到，那一则短信，竟是彻底改变了宋观潮的人生。
短短三个月。
自己从副市长秘书，沦为阶下囚。
宋观潮一介小小司机，则是摇身一变，做了市委大秘。
他难以想象，也无法理解。
江元坐进车里，仰靠在后座，静静沉思。
过了几分钟，他睁开眼，拨通一则电话。
“你好，杜行长。”
“江市长，你好，请问有什么指示？”
“指示不敢当，呵呵，不过的确想找你了解一些事情。”
“江市长你说。”
“张月行长，最近有什么工作上的变动吗？”
“没有。”
“哦？李福海的落马，对她没有产生影响？”
杜令春摸不清江元这通电话的来意，一时没有立刻答复。
而他的沉默中，让江元知道，应该是发生了点什么事情。
江元问：“宋秘书有和你打过招呼吗？”
“联系过一次。”
“他怎么说？”
“呵呵，宋秘书只是提到了几句，他也担心张行长受到李福海的影响，会遭到职场上的打压。”
“他是什么时候打的电话？”
“大概有半个月了吧。”
“好，打扰杜行长了。”
半个月……
江元捏着手机，心里默默盘算。
李福海落马，正常来说，张月是肯定会受到打压的。
不出意外的话，张月这行长都做不了。
但，宋观潮打了招呼。
当然，这份招呼，不能说明什么。
毕竟他是市委秘书。
而李福海不管怎么样，都是他的老领导。
虽然这位老领导曾经栽赃陷害他。
但，他作为市委秘书，形象是很重要的。
一个不计前嫌的形象，是很加分的。
所以，前领导夫人若是相求，他帮忙的概率还是很大的。
而且，他是半个月前才出的面。
也就是说，在这之前，两人没有联系。
如果真是宋观潮举报李福海，就算宋观潮不主动联系张月，张月也会主动联系宋观潮。
但是没有。
事情，似乎变得清楚了。
这则流言，也似乎不攻而破。
但，直觉告诉江元，事情应该没有这么简单。
因为，太巧了！
而且，有些东西，难以解释。
比如，吴蔷薇为什么会选中宋观潮？
梁皓又为什么刚好顶上，拿下副市长？
太巧太巧了。
江元忽然轻轻笑了一声。
他觉得自己有点钻牛角尖了。
管他是不是宋观潮举报的，管他手里有没有捏着那些黑料。
重要吗？
不重要。
什么阴谋不阴谋，诡计不诡计。
就假设是他举报的好了。
自己需要做的，就是想办法弄到宋观潮的黑料。
不管这事儿和宋观潮有没有关系，他不在乎。
只要掌握他的黑料，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
宋观潮报警了。
警察直接调去监控，将所有传播谣言的人全部带进办公室谈话。
一个一个谈，人心惶惶。
他们真没想到宋观潮会报警。
毕竟这种八卦消息，每天都有，也没见哪个当事人会报警。
宋观潮这操作，给他们整不会了。
但同时也认识到，宋观潮不是以前那些流言蜚语的主角，不是他们想怎么编排就怎么编排的。
孙秘书也没想到宋观潮会报警。
这家伙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办公室里，曾黎捂着肚子笑的直不起腰。
宋观潮黑着脸：“很好笑吗？”
“真的很好笑呀！
没想到你竟然会被人编排成这样。”
“呵呵。”
宋观潮皮笑肉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