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沁月瞧着林沁雪委屈的模样,只觉这场面甚是新鲜。
忆起前世此时,林沁雪正倚在老夫人膝头撒娇。
而她因着风寒咳得直不起腰,连碗枇杷膏都要看人脸色。
她心里门儿清,老夫人此番言语,并非是为她出头。
不过是借机敲打林沁雪罢了。
林渡川立在一旁,剑眉紧蹙。
满目皆是对林沁雪的心疼与对林沁月的嫌恶。
在他眼中,雪儿乃是京城贵女的典范,一言一行皆合规矩,哪有半分差错?
错的分明是这个不知礼数的乡巴佬!
他几步跨到林沁雪身前,将她半护在身后,“祖母,雪儿向来……”
林沁雪瞧着林渡川要为自己出头,忙松开王梅的手腕,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孙女儿愚钝,未能替祖母分忧。”
她仰起脸时,一滴泪恰到好处地落在老夫人手背,“自妹妹回府,孙女便夜夜抄写《女诫》到三更,就怕......就怕教不好妹妹。”
藕荷色马面裙衬得她眼尾嫣红愈发明艳。
倒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病西施。
老夫人到底还是心软了,“罢了,起来吧。”
王梅心疼的扶起林沁雪,眼底闪过一丝埋怨。
在她看来,这孩子已然尽心尽力,婆母却还这般苛责。
林沁月瞧着只觉好笑。
前世就是这般梨花带雨的作态,骗得阖府上下都当她林沁月才是鸠占鹊巢的恶人。
琉璃灯芯又爆了个灯花,将高姨娘鬓边金累丝掩鬓照得晃眼。
她捏着杏红帕子斜倚在门框上,“《女诫》有云’夫妇之道,参配阴阳‘,川哥儿与雪丫头这般兄妹情深,倒叫我想起汉宫飞燕合德......”
此言一出,满室寂静。
“放肆!
你不过是个妾室,也敢在这信口雌黄!”
王梅的翡翠镯撞在汝窑茶盅上裂开细纹。
这贱人,还敢提及此事。
当真以为她是好欺负的?
林渡川亦是脸色骤变,咬牙道:“姨娘慎言!
莫要胡乱攀扯,辱没了侯府名声!”
高姨娘也不慌,轻咬下唇,“夫人、川哥儿,这话可折煞我了。
我不过是想起那《女诫》里的话,一时有感而发,哪曾想冲撞了夫人和哥儿小姐们。”
王梅看着高姨娘这副惺惺作态的模样,只觉一阵作呕,“你也别在这儿装无辜,今日之事,我记下了。
往后若再让我听到你这般胡言,就别怪我不念侯爷情面!”
高姨娘颔首,眼中闪过一丝怨愤,但很快又恢复成那副柔弱的模样,“是,夫人教训的是,我往后定当谨言慎行。”
这时,门口传来一声嗤笑。
“咱们侯府近日可真是热闹。”
只见张氏身着一袭深紫色织锦缎袄,头戴赤金掩鬓,迈着细碎的步子走进来。
她丈夫林永康现任五军都督府经历,那正五品官眷的气派尽显。
“可不是?”
崔氏拨弄着翡翠禁步,“听说今早朱雀大街的乞儿都在唱什么‘兄妹同饮合卺酒’……”
她夫君林永安如今在通政司任正六品都事,倒比张氏还高半阶。
两人后头跟着的刘氏倒没有出声。
王梅闻言脸色微变,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这两个妯娌,平日里就爱挑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