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落在她袖口绣的缠枝莲上,像死去的蝶。
林沁月伸手拨亮烛芯,“父亲可知?野狗抢食时,总要先把最弱的崽子咬死。”
火苗窜起刹那,林永健看清她掌心的厚茧。
这番话都敢说出口,当真是不遮不掩。
她与林沁雪一样手段狠辣,却也坦诚。
王梅忍不住呵斥:“你这是何意?把侯府当成弱肉强食的荒野?”
林沁月平静道:“女儿在外历经诸多艰难,深知世间险恶,今日只为求自保。”
可笑。
她不护着自己,谁来护?
王梅怒极反笑:“自保?你把事情闹得那般田地,还敢说是自保?”
林沁月抬眸,目光清冷:“母亲,她平日里是如何待我的,您当真一无所知吗?”
今日若不是她早有准备,死的那个人只会是自己。
王梅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即便雪儿有不对之处,你也不该做得如此决绝。”
林沁月语气带着几分嘲讽:“若女儿今日不如此,恐怕就会像那被野狗咬死的弱崽,任人欺凌,性命不保。”
王梅咬牙:“强词夺理!
今日之事,你知道影响有多大吗?侯府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她没见过这么狠的丫头。
公然将家丑大白于天下,不懂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她能反击,说明早就知晓会被算计。
却不提前阻止,非要用这种手段。
还把局面把控得滴水不漏,心思如此深沉,手段如此狠辣,实在可怖!
说不定那些风言风语也是她搞的鬼!
林永健也是这般想的,这背后定有她推波助澜。
但现下他只剩这一个女儿,只能稳住她。
他忽地笑了,“好个牙尖爪利的,从今你就是大房唯一的女儿。”
王梅顿时说不出话来。
她看着丈夫将象征嫡女身份的翡翠禁步扔在少女脚边。
突然意识到这书房早已不是她熟悉的模样。
那些夫妻对弈的暖夜,教子读书的晨光,都随着满地碎瓷变成了扎进血肉的刺。
“谢父亲。”
林沁月俯身行礼时,林永健猛地一拍桌子,“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们侯府最尊贵的女儿,一言一行都代表着侯府的颜面,往后行事,不可再这般莽撞!”
林沁月掩住眸底的冷意,“女儿明白。”
尊贵?
不过是形势所迫的权宜之计罢了。
等着瞧,这侯府的好戏,才刚刚开场。
待林沁月离去,王梅憋不住了,“侯爷,我没想到她心思竟如此深……”
林永健冷笑一声,“心思不深,都回不了侯府!”
以林沁雪的心思,肯定不是第一次算计。
她能撑到自己回来,倒有点本事。
王梅哑口无言,不敢提之前发生的事。
周嬷嬷、刘嬷嬷、兰香,确实是林沁雪的手笔。
而自己也确实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见王梅不语,林永健冷笑:“你就是糊涂!
早说抱错了就该换回来,你舍不得!
这下好了吧?”
王梅面露愧色。
她真的后悔了。
要么不接回来,要么把林沁雪送走。
现下反倒是自己里外不是人。
林永健懒得再看她一眼,“这丫头不好惹,往后对她好点。
也难怪人能攀上长公主!”
就凭林沁月这份心机手段,他倒愿意在她身上多花些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