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玄瑾蟒袍一甩,大步出列,“本王以为当务之急是重开春闱。
至于这舞弊案,有刑部、都察院查办,陛下静候结果便可。”
其声洪亮,不少大臣暗自点头。
晏凛渊闻言,心中冷哼一声。
皇叔这一番话看似有理,实则是想转移众人视线,让这场舞弊案草草收场。
怕不是心里有鬼?
他上前一步,“皇叔所言有理,可五军都督府勘合、工部造纸、礼部贡船疑点重重,不彻查,科举开了又有何意义?”
昌和帝靠在龙椅上,目光在晏凛渊和晏玄瑾之间来回游走。
晏玄瑾转着扳指质问,“三司办案公正,如今人证物证俱全,按律处置即可。
定王一再要求彻查,莫非是信不过我朝司法,质疑三司官员能力?”
晏凛渊目光锐利如鹰,“皇叔说人证物证皆在,可赵文远暴毙当场,死无对证,这所谓的人证,可信度究竟几何?
还有这物证,一夜之间便成了定案铁证,焉知不是有人暗中操弄、仓促炮制?
如此轻易得来的证据,就这般草率定案,如何能让天下人信服?”
用特供澄心堂纸印制带暗号考卷,再借贡品渠道送入贡院,以此调换寒门学子答卷。
分明涉及工部、礼部、五军都督府,牵一发而动全身。
区区一个李主事和几个匠人,绝无能力布下如此庞大的局。
“陛下,定王、端王所言皆有理。
科举不能久拖,舞弊案也得彻查。
依老臣看,一边筹备春闱,一边让定王牵头彻查,务必在春闱前查明真相。”
杨廷和缓缓出列,众人顿时安静下来。
这位三朝元老,在朝堂上威望极高,他的每一句话都举足轻重。
昌和帝思索后道:“杨阁老所言极是,就依此计。
春闱筹备交礼部尚书,务必万无一失。”
退朝钟响时,孙鹤龄经过晏凛渊身侧低语:“定王可知《礼记》有云’水至清则无鱼‘?”
晏凛渊冷笑,“本王更知水清鱼跃,这朝堂,也该清清了。”
说罢阔步离去,留孙鹤龄脸色铁青。
随后,惩处迅速落实。
赵文远虽死,仍被革除功名,家产充公,亲族三代不得科举。
陈敬之监管不力,连降四级为工部主事,责令戴罪立功。
林永康对勘合被盗用负有失察之责,罚俸半年,降一级,但保留五军都督府经历职务,以观后效。
李主事身为舞弊主犯,按律斩首。
林永康听到惩处结果,先是一怔,随即松了口气。
罚俸半年、降一级虽不是好事,但保留了职务,没被彻底查办。
这就意味着,还有翻身机会。
只是这以后行事得更谨慎些。
—
辰时三刻,端王府密室。
暗室四壁嵌着夜明珠,墙上挂着蓟镇布防图。
林永康跪伏在地,官袍已被冷汗浸透。
孙鹤龄缩在紫檀圈椅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
晏玄瑾将茶盏重重摔在青石砖上,碎瓷溅了林永康一身:“账册都能丢,你是嫌命太长?”
林永康抹去额角血迹,跪地辩解:“王爷恕罪,那贼人分明熟悉侯府布局,定是内鬼……”
想到这,他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
昨夜库房铜锁分明完好无损,除非那贼有铜匙......
“内鬼?”
晏玄瑾冷笑,“你那好侄女近日可安分?”
一听那贼是个女子,他脑海不自觉就浮现那女人的脸。